41 第10章(1 / 1)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叫两处消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她呢喃着。
只是今年的春,还未来得及看清楚便已消逝,随即迩来的是沉闷的夏季。
幸好夜总是沉寂着凉意,殿内的玉石皆散着幽冷的气息,微微扑面。
“你的心情似乎并不十分好啊。”一个清亮而干净的声音。
她认得这个声音,慢慢的转头,看见一张灿烂的笑颜。
“你三番四次的入宫来想必也有烦人事纠缠吧。”她没有动,只是对他笑了笑。
“的确是麻烦事。”他摇摇头,在她面前的椅上坐下,顺便为自己倒了杯水。
“凰喜——。”看他自顾自的喝水她倒有些沉不住气了。
“有事吗?”他头也不抬,只是对茶很感兴趣似的。
“你难道还不想讲你的故事吗?你预备在我这里喝茶到几时?”她有些好笑的问,看他看似悠闲的模样料着是有话犹豫着不知道如何讲。
“好吧,既然你问我了。”他终于放下茶杯,开口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喜乐都?”
“以前曾经听过,和它有关吗?”她问到。
“是,喜乐都是一个江湖中有名帮会的名字,虽然看似江湖中的一个帮会但实际上是月迦皇朝散布于整个天下的情报网,喜乐都的职责就是为月迦搜集情报并监视和控制江湖中人和朝廷中的官员。而我父亲曾是喜乐都的主人。”凰喜顿了顿,微笑的望向她问道:“没有让你觉得害怕吧。”
“怎么会,我如果那么容易怕早就叫人把你抓起来了。”她笑起来,看着这个轩昂而灿烂随意的男子忽然的认真还真有些有趣。
“是啊”凰喜也笑起来,随即继续道:“先帝月灿共育有五子,在月听雪之前,他还有两个皇兄,他是月灿第三子,月灿虽然荒淫却还不算残暴,原本太子与帝位都是留给长子月潮声的,自古此中的争夺可谓残忍,你不知道月听雪是如何登上皇位的吧,至少他的那些兄弟如今没一个有好下场,死的不说,活着的那两个想必是想死也不成吧,家父知道太多隐情所以月听雪登基之后不久便将家父的权利削弱将喜乐都解散致使家父郁郁而终,我发誓要将喜乐都重新建立,但家父的信符被月听雪收缴,没有信符便不能将解散的人马重新昭回,更无法打开密室,取出其中会众名单与各类机密文件。”
“你数次出入皇宫就是为了想取回信符?”她笑着看他,一双湛然明光的眼。
“没错,只是啊……大内森严很难下手,我几次都没有成功,看来以后有个万一怕是要经常到你这里来躲躲,我可不想被御林军逮住。”他望着她,也笑,飞檐走壁的夜行人哪个不千般的装扮要在夜色里隐行,哪里象他还这么光鲜,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旁若无人,试想这哪里是一个害怕御林军的人,不过他无法顺利取到信符想必倒是真的。
“你知道信符在哪里?”毕竟这宫这么大,一快信符简直如大海捞针。
“就在菡霖。”
“菡霖?!” 她不说话,若有所思,盯着他看。
这菡霖是月迦朝大内的藏宝之处,其守卫之森严自不必多说,要在它身上动脑筋决不是容易的事,而它的大门的钥匙共有两把必须合用方可,而它分别掌握在大内总关福齐和奉车都尉季昶的手中。
“我明天再来。这茶真是很不错。”凰喜笑着站起身,往窗边走。
“或者……。”她唤停他的脚步,只因他离去时那坚定的背影,他使刀还是剑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只是觉得那里隐藏的激情与身手。男儿的热血沸腾,看不见却潜藏着足够的欲望和野心。这是多么熟悉的光芒,江湖,世上的江湖。谁也逃不开。
“或者,你还是半月后再来。”她淡淡道,神色从容。
“为什么?”他转身,注视她,诧异道。
“信符交给我帮你吧。”易瑟道。
“你?但这很危险,还是我自己来的好。”他摇头道。
“你说过我们会是朋友,需要互相帮助,不是吗?”她微微一笑道。
“这……”他沉默了半响,从怀中掏出一枚龙形玉玦递到易瑟面前道:“这虽是仿制品但足以论真。”
“我不会弄错的。”她接到手中,仔细看了看。
“如果要找我就将这个放入太液池中,到时我自然会知道。”凰喜手中的分明托着一片柳叶。
易瑟接到手中方发觉它的不同,细摸之下才发觉竟是用皮革做成的。
“如果有问题我会找你,但在这之前你最好不好再来,我怕万一会引起麻烦以后想在用心思就更难了。”她沉吟道。
其实她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姑且一试吧。
看他最后消失在宫殿的隐障之中,飞檐走壁,恍如鬼魅的身手。
时光急促。
自从与他匆匆一面期间究竟又过了多少日夜,消魂……她再也记不清。她轻轻合上窗子。看着织银层叠的窗帷,薄绡如潮,由飞扬缓缓平息下来。潮涨潮落,那些浪尖与浪窝它不再卷裹起她翻飞的长发。仿佛就此……风平浪静,万籁俱静。
*
正午刚过了不久,日头将人影尽可能的压缩在脚下,伏迂朝瓴襞宫方向慢慢的走。
他略垂着头,阴影中的眼眉晶亮如流光,眼梢上挑,如狐魅。眼睛仿佛在笑,唇角却冷漠而艳红。
他这次首次去瓴襞宫,他几乎追问了三遍方才确认了自己的耳朵并未出错。
人生是梦还是戏。真真假假哪里分辨得出。而那天真而氤氲的眼波竟令他再也无法抗拒。迷醉的跟着它,落入那出不知从何始终的脚本。氤氲的眼抵达五脏深处。一个妩媚而犀利的斜视。竟是疼。
不知是谁就这样牵引着他步步缩短与她的距离。
他终于又见着了她,她静静的坐在桌前,盘桓髻,青丝松挽。看见了他依旧纹丝不动只泛起个微笑,略一点头。
他忽然有些恐惧。那眼睛是针,是芒。明媚光华却不可以接近。
“我还以为等不到你了。”易瑟看着他坐下,微笑道。
“你叫我,水里火里我哪里都会去。”他说得似真似假。
“什么水和火,故人相见叙旧而已。”她嫣然一笑,为他斟一杯酒。
“我们似乎真的有很多旧可叙,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你会先来找我。”他并不关心桌上的酒,只是顺手用手指缠绕住她的。
门大开着,却两厢无人。
“我找你想必方便些,酒不合你口味?我让人再换过。”她任由他纠缠住自己的手指,他其实从来不会懂得收敛。
“不必了,你准备了这些心思难道真的要叙旧?”伏迂意兴阑珊的喝一口酒,微笑道。
“不错,因为我对你如何成为衡固侯真是很有兴趣。”易瑟直言不讳道。
“我以为在你见我之前你就早已经打听清楚了才是。”伏迂笑道。
“其实并不清楚。”易瑟笑道,又为他添了些酒。
“以你如今的身份还记得我还当真难得,不过你的经过我却很清楚。”伏迂含笑注视,幽深的眼竟仿佛有一瞬变成深深浅浅的紫色,在那日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才焕发神秘诱惑的色彩。
“是吗?你真的就这么了解我?”她斜眼望他,他背着光坐在她的面前,隐匿得太深,眼风迷离,真假莫辩。
“你我至少不会是仇人,你的目的……或者也是我的。”伏迂幽幽道。
“你认为我有怎样的目的,而你……我却一点也不明白。”她微笑着看他,淡淡道。
“其实你或者是最了解我的人,你说过,你是巧取,而我,是豪夺。”他躲在阴影的掩映中凝视着眼前的眼神,这就是他一直想换取的容颜,只是如今他竟又有些忐忑,自己的心意不变,只是眼前的人越发的叵测迷离,光线里他的手与她的手如此轻柔地离合。可一场露水姻缘。他算是一个角色还是一片布景,连他自己也不能确信。
“你不会让我再孤单了吧,在这里我无亲无故。”她侧脸,若有所思,看他一眼。
“不会,我不会让你孤单。” 他眉梢微微跳动。其实他揣测不出她的真假,只是甘愿觉得这是真的,此刻眼中只看到一个眼前人,他并不想告诉她自己是怎样想念着她的容颜。
“你知道,我在这里的意义是吗?”她紧盯着他的神色,问道。
“恨他却也无能为力吧。”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莫名的复杂。
“其实我们都清楚,没有谁值得我和你委屈,你难道不觉得委屈?”她揣测着他的心思,他明明是亲王舜的长子,本该极尽尊荣在帝都坐享富贵,就象如今的卫尉卿舜光一般,怎么会在荒芜混乱的六部成长甚至变成了伏地部的部主,若非亲子是无法继承部主之位的,在此之中想必又有极其复杂而难堪的过往,她是猜测一下。
“是,我本不该象如今这般的委曲求全,你一定在想,我明明是是亲王舜的长子,又怎么去六部做了伏地部的继承人吧。”伏迂幽幽的笑起来,他眼角眉梢的艳治竟有些凄厉,他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其实我和舜寐的母亲并不是如今的王妃,这个王妃黎鸯只生了舜光这一个儿子罢了。我的母亲原本是伏地部部主的妹妹,不顾舅舅的反对私奔才嫁给了我的父亲,但由于生性温和无法与黎鸯相处,又因为黎鸯的挑拨与父亲常有间隙,所以在我出生不久便带着我离开了帝都,当时舅舅为了顾全妹妹的名声将我收养做自己的儿子,如今六部已经名存实亡我自然回到帝都来要回我的一切。”
“你厌恶舜光吧,他抢了原本你和母亲也该同样享受到的一切。”她凝望他的眼睛,才发觉这个艳治飘渺而阴险张狂的男子却还有这样背影。只是他如此快就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倒让她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
“我更厌恶黎鸯,舜光只是个贪酒好色的白痴而已。”他冷哼道。
“舜光与你难道就这样水火不容,毕竟血脉情深。”易瑟道。
“血脉是用来牵连利用的,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他又喝下一杯酒,目光却愈发的明亮阴郁起来。
“是啊,相互利用,相互伤害而已,可我明知道他的弱点却无法下手,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更委屈?”她没有喝酒,但看着神情与语气倒有些象是醉后的话。
“你没喝酒就说醉话了。”他笑着看她。
“你不信我?若是有一点点证据我就可以使他痛苦,可惜我到现在都找不到,你就不同,官场上想害个人总比较容易。”她强调着语气,仿佛小孩玩笑一般说得轻松。
“若是那么容易我哪里会让他坐上卫尉卿的位置。”伏迂淡淡道。
“你知道皇上的弱点是什么吗?”她眨着眼睛悄声问道。
“你知道什么?”他疑惑的看她,不明所以。
“那个人的名字叫谢秋,你听说过吗?”她笑着问他,她看得出他讨厌舜光但对自己的父亲与皇后却并没有怨言,如果谢秋的死与皇后有关那他一定脱不了干系,因为——当时伏迂就在诡觅城,诡觅城,六部混战。
“你是说……谢、秋?!”伏迂的神色阴郁起来,沉吟道。
“是,只要有谢秋的一点消息就可以使他失控,若是让他知道谢秋是被人存心害死的话一定不会放过那个人,但他自己也必定内疚懊丧一番,我很喜欢看他那时的表情。”易瑟冷冷道。
“你太低估皇上了。”伏迂眼中藏着一丝狡黠。
“不,我不会低估他,只是不喜欢他的伤口愈合而已。”她的眼神忽然冷彻如冰,单薄遥远不带温度。
“我喜欢你的这句话,或者,我可以忙你一个小忙,有时候人的确需要偶尔提醒一下。”他笑起来,似悲似喜的冷笑,目光落到远处,无情的冰冷,光彩夺目的皮囊刚好完美的隐藏了他的阴险与肃杀。
他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让皇帝厌恶的人想必是活不长了吧,他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那个人好死不死的正好撞在皇帝的软肋上而已,这与他是无关的。
她感觉到他心中被激起了的汹涌波涛,她所想要的结果在这一刻全数尽现,简单到出其不意,或者是天意吧,有些人的心思转换间有时便定了他人的生死,谁叫他有权呢。她的三魂七魄,早已都尽数化成汤汁。微火上,像悠闲的刑罚,欲死还生。似生确早已死去。在这世上谁人没些委屈怨恨,谁逃得掉兜兜转转的反复悲喜,到头来不过如此,有时只图个一时痛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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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偶回来还债~~~~砸就有写也写不完的感觉呢?砸就被偶编排成长篇了呢???难得大家还没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