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6章(1 / 1)
仰着头,眼前深深浅浅一色的蓝,漫天浩瀚,身体缓慢的起伏,轻若飘絮,气若游丝。
仿佛是重回母体的安逸,若只这样一路的消沉漂浮,漫无目的。
她知道他在她的身边,手心中的温暖。
在海水中,睁着眼睛,景物奇妙清晰,她侧首,看他,他懒懒的一笑,象是极其享受的模样。
他伸手指指上面。
身体开始向上浮起,不,确切的说是被他牵引着,直至浮出水面。
或者是落水的时间很短,所以她并没有感到窒息的难受。
四周一片蔚蓝,直指人心似的澄澈。
四处茫茫皆不见。
她望他。
“我也没办法,运气差啊。”他耸耸肩依旧的满不在乎。
“我们就要死在海里了。”她无奈的叹息一声,却并不觉得悲哀。
“不会,我不会就这样死的,也不会让你死。”他忽然说得异常的坚决。
“我们很快就会没力气了,说不定更快会有鲨鱼来分享我们。”她四处张望。
“或者会有过路的船只,或者我们顺着水流就会回到岸边,你信不信我?”他的目光灼灼,凛冽的气度顿现。
“我信。”她呢喃道。
相视而笑,在逐渐沉淀成暗紫色没入碧海镜鳞的彤红夕照里。相对,如此静。静如水。
他看她丰厚长发,完全湿透,游戏般绕过脖颈,浓墨似也般散乱在周身。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偶一闪间,眼睛里的水雾盈盈波动。每一表情,怕就算只是静默的注视的无心也端是诱惑的风情,却偏偏有种天真的神情。
感觉到他眼中的异常与热烈,他背后的暗霞披了一身。身欲醉,亮眸如涛,暧昧流转。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她已随着那海水一路远去。深深地藏于他深邃的眼底,凝固于此一温度之下。
终于,在绝望中,远远的有一块浮木,凑近一看,竟是棺木的盖。奋力的抓到手中,是如今仅剩下的希望。
他们救人,莫名其妙的被追杀,随后赌命的跳落大海,在大海中亡命,更象是等待死神的眷顾,无一可所附,无一可所依,仅随着棺木板随波逐流,天色越来越暗,空气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寒,两人皆已青紫。说不出一句话来。
余辉终究收敛落幕,就这样,在凄厉妖艳地燃烧了整个天空与海洋后变得冰冷的生硬,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纠缠。她觉得异常的累,她感觉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逐渐的僵硬冰冷,不想再继续了。在面对了这许多突乎其来的变故之后,她已不想再挣扎和改变了,此刻的团圆也是一种圆满。
——就这样在一起。她已经不记得是多久以前,对谁,说过这句话。
“看,前面是陆地了。”他的声音热切的在她耳边响起。
她迷蒙的张开眼睛,努力的恢复意识,他的目光晶亮,唇边依旧是那个臃懒的微笑,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不变的笑容……或者……她永远都以无法再忘记这个笑容。
“看啊,我们得救了。”他紧握着她的手,热烈呼唤。
到岸时两人精疲力戒,倒在地上,仰望天空。繁星无数。
“原来我这一世终于没一个人独看星空。”他的声音很清晰。
“却原来,竟然是你。”她转脸向他,微微地一笑。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永远也控制不住,刹那之间,天翻地覆。
再回首时,路不是路。
他怕是永远也无法再忘记,自己次日清晨是如何的在百骸若融地情况中醒来。初升的日光刺目。她就蜷缩在他的臂弯中,她有一双恍若虚拟的的眼睛。剔透而清冷。迷离而诡秘。妩媚而天真。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只柔和的臂膀揽上他的肩膀,完美的线路延伸至锁骨,在尽头,他看见那红唇如烈。嫣然启齿。
她无法忘记自己第二天在他的臂弯醒来,她来不及看清,来不及思想粹不及防的他的唇落下,侵入口中。缠绕,融汇。没有拒绝竟还迎合。
是的。我愿意。
我爱你,秋。
言犹在耳。誓言轻抛。秋你会怪?会恨吗?
津唾相喂,舌尖流连。竟却是异样的专注。仿佛真已如此糜烂。在他眼眸深邃之中,他是落魄的,却掩藏不住的男儿气概,象是无从说起的忽然情绪,象是流光异彩的烟花,突然间的出现在眼前,然后在聚集到无法忍受后忽然在胸口绽放,相识长久与短暂早已无有分别,她泥足双陷,深一步,浅一步,走了下来,在他的气息里埋葬了自己。
天明时分。
岛上游荡了半天,遍了每一个角落,芦苇抖动一池的金黄,镜海如镜,无怪乎名曰镜鳞,灿烂珊瑚,十色五光,铺出一片繁华。岛上绿色璀璨,有谷若沟,沟沟红叶缭绕,溶雪皑皑,红叶江山,动魄惊心得不及防备。
“我们一时根本离不开这里。”易瑟无奈的望他。
“是啊,这一带水流很急,且是逆风而行就算做了筏子也根本无法离开。”印宿已快速的在脑中想出了适合做暂时歇脚的地方,此处的谷中有一池淡水,野果丰盈,生活不成问题。
“不过这里风景不错不是吗?”她无所谓的笑笑,和他一起呆久了仿佛也习惯了无谓。
“有我在难道还不够?”他痞痞的笑,眼神却真诚。
“似乎……差了一点点……。”她小心的看他表情,刻意的恶搞。
只有对着他,她才可以恢复自由的天真不设防备,眼神流离间时光轻泄,那肌肤的温度。天荒地老。对他,很多事竟可以心照不宣。
“一点点?”他咬牙切齿,作势抓狂。
“啊……”她惊叫着想逃离魔爪,急忙道:“我只是说,少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他灿烂的笑,纠缠着她的十指。
“好象缺了间……房子,你说我们难不成住在沙堆里?”她笑靥浅绽。异彩流光。
他看她,仿佛只一眼间,神魂具定。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一个混混可以有什么?无非是一日三餐混过晨昏岁月罢了,他习武,只因为在世上唯一可以生存的方法就是变强,或者很多时候变化就在转念之间,他和原来有所不同,只为了她会不会单薄?还是因为天缘劫数?
房子搭建得很快,甚至还有一圈小小的篱笆,印宿已经开始搭一个柴房,斜落的余辉照在他的身上,似乎有暖洋洋的味道。
“宿,这样鱼算是烤熟了吗?”她扬着手里的树枝,将穿在上面的鱼递到他面前。
“还没有。”他看一眼,苦笑道:“小姐,你已经问了七次了。”
“我不是担心被我烤糊掉嘛,人家好不容易生了火烤鱼。”她委屈的撇嘴,垂下头。娇娇嗲嗲的瞥一眼。
“我真是服了你,我来吧。”他轻巧的从房顶落到她的身边,接过了鱼,架上了火堆。
“你烤的鱼最棒了!”她靠在他身边,巧笑,适时的溜须拍马。
“你烧的柴火候也是最好的,我们是最佳排挡!”他对她眨眼,拉她下水。
“你真是小气呐,顺便烧个火也不肯。”她白他一眼,撒娇。
“哈哈,缺了你就不够味道,不然你尝尝?”他好心的将鱼递到她手中。
开心的接过,小咬一口。
“哇……”她夸张的皱眉,惊乎。
“怎么了?”他心里一惊,急忙查看。
“好……好吃哦!”她塞了满嘴的食物,努力的发言。
“你耍我?”他瞪起眼睛,双手朝她的腰尖偷袭过来。
惨叫连连,人弯成虾米状,泪光从狂笑的眼角闪烁。却是欢喜。
“痛……”易瑟撇着嘴忍不住道。
印宿顿时松开紧握着她的双手,紧张道:“怎么了?伤到你了?”
“没……”她揉着的无名指上,戒指两边皮肉被勒得血红。
“我忘记你一直带着的戒指,真的没事吗?”他紧张的望她。
“只是被勒到,没很快就好了。”她轻松一笑。
“它……看上去很名贵。”他的神色复杂。
“这戒指……是一个承诺。”她没有发觉他的变化,径自望着它发呆。
“承诺?”他好奇。
“是的,无论疾病与痛苦都不离不弃的承诺。”她垂着头,发丝披散,淡淡的阴影,更象是叹息。
“对谁……?”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极其愚蠢。
“我的……丈夫。”她忽然注视他的眼睛,“我不属于这里你信吗?”
“你从哪里来?”他问。心仿佛一时间被冷透。
“我不知道,只是和这里不同,我在成亲的那一天忽然被带来这里,我的丈夫失去了行踪,我找不到他了。或许都是因为这戒指。”
“这真是一枚很好的戒指。”他的眼睛忽然异常的明亮,嘴角弯着一神秘的笑容。
“好?”她疑惑。
“若不好你怎会来这里?怎会让我遇见你?”他的手纠缠住她的手指。
她不确信的望定他,心急如鼓,在这一刻里,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滑舌入口,轻搅,缠绕,吸吮,细细密密,逐渐加深用力。
是谁,是谁隐在真相的背后,是谁暗自导演设计的这一局,若没有他,自己又会爱上了谁和谁?或者在还未谋面的隐地里,在流眸回首的转瞬间,一触发,已胜过世间色相。回身。只见着一个他。
他的手指轻轻缠绕住她随意飘散的长发。他脸倾斜在朦胧光线下,流畅干净的线条。浑然天成的硬朗带了些许的落魄。
赤裸的肩与臂,健壮肌体泛着棕色光泽。瑟。他喃喃地唤了她一声,不想她回应。散漫无心的呢喃。那声音竟却是无比地动听。她想,他身上有淡漠的草木香。她已在不知不觉中醉了。
恍惚间,胸膛摩挲,肌肤一凉,滑落轻薄的衣衫,他俯撑在身上,褪下衣衫。舌尖从脖颈中游走而下。轻柔潮湿的。他紧锁的手臂滚烫而有力。
她伸出双臂。手指轻轻的缠绕住他的发,寂静里听得两双呼吸急促。干香的稻草铺在身下,细唆唆的作响,一任纠缠入骨。
他的动作激发了身体内隐秘处的每一丝微妙的感觉,极致的,悍然的,在逐渐加重下以至狂乱。印宿!宿!双臂紧紧攀着他的颈项,喘息间泪水迷离,已看不清上方深邃的眉睫。昏黄错乱的光影交错,只有一任身体贴近,交融,动荡。
他眼光中的那缕霸气换做泛着的温柔。忽然砸昏了她的神智。已经拒绝不得啊,还是她本就不想要拒绝,她忘记了到底是在几时,在如此良辰里想要与他气息相融,她想要和他在一起,虽绝色却无助,她要狠狠的堕落在他的怀抱里,那紊乱的气息,如此的妥帖与温暖了她的生命。秋,或许在遇见你之前,她就早已经爱这样一个男子。另一个男子。他是这样这样的熟悉。宿命。天命。五光十色的绮丽,空间的错乱交融里,生生世世的许诺后,她背弃,因她只望见了这一个男子。
天气阴晴不定,夜来得及早,朦胧光线,山谷雪水消融,红叶越发艳丽消魂,一池淡水活泼,沿着流水一路游荡,细雨洒上肌肤,凉意切切。飞不出这遍天的迷离。
“有没有看见?”易瑟侧脸相问。
“没有,再看看吧。”他摇头,她说不想再吃鱼,但莫非这岛上真就没有其他动物?
“来坐吧,有些累。”她已在石上坐下。对他笑。
他看见潭水中,衬于缭乱波影,被圆月照耀着。那世间永不能再有的容颜。
多少年了,它从来不曾,这么的圆满过。
“已经十天了。”她站到了石上,象是眺望。风卷起她的裙摆划出美丽的弧度。
“风没有转向,没有改变,你很急吗?” 他用试探性的口气。
“没有……”她回答得轻飘曲折。踢着脚下的石子,掩藏表情。
“我知道……” 他扭头笑了说道:“很快就会好起来。”
“你看你说的山鸡在那里?”她赖定了他,从巨石上走来。
啊……脚下的青苔湿滑,一个踉跄,仰面朝后摔去。
身后是水池。
“瑟。”他情急的来拉,亦是身行不稳,一时间竟被她带着一同落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