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5章(1 / 1)
一道光芒,生生的扎入眼底,浑身一颤,睁开眼。
“你醒了?”
是那个梦中的声音,懒洋洋的语调却仿佛从极其久远的时空突破了层层阻隔后再层层卷来。
她看见他的眼睛,强悍味道,深邃。满不在乎的,嘴角的微笑,落魄却又灿烂。
“原来是你。”仿佛松了口气,就此放心。却又似三言两语道不尽心中曲折。为何那么信赖他?最多也只不过是曾同船共渡的人。甚至连此也称之不上。沉默。
“我几乎以为你死了,有什么仇家?”他笑得灿烂。
“我也不知道,这是在哪里?”她环视四周,空无一物,破败。荒废。
“在鲂城十里外。”他笑道,随即又道“你伤得太重,大夫说恐怕要一月余才会康复了。”
“那这次你可会带上我?”她问,视线却含浑。
“哈哈”他大笑,眨眼道:“你不问我的名字?”
“你已经说过了,你叫印宿,在那次行刺中。”她感染着他的笑容。
“你还记得?”他抓头,苦笑道:“我倒是后来才打听到你的名字呢,不过你也算是有名了。”
“有名?”她也忍不住的笑,或许吧,毕竟天修是名人那她也可以沾些光。
“我睡了多久?”她问。
“三天。”
“三天?”她一惊“有没有事发生?”
“六部正式反了,大军已朝诡觅而去。”
“没有其他异常了吗?”她紧张的问道。
“没有。”印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舒了口气道:“烧退了,我还真很怕你就这样醒不过来。”他靠上椅背伸了个懒腰,眼睛亮晶晶的望着她道:“喝粥吗?”
“好啊。”她微笑,看到他的笑容使她的心情轻松许多,似乎真是很饿了,一旁的火堆上架着铁锅,锅的米香四溢。
黄昏。
她候他于路畔,墙上爬满了青藤,她便站在墙下。
风里,月色连绵起伏,远处落日迤俪眷殆,但却不抵她的半分柔美。缟袂绡裳,环佩玉玟。不动声色已敌过多少红尘凡色。影斜长的蜿蜒在墙,千娇百媚,何等绝色。
风煦煦。心如醉。他看那纤腰一握,巧笑嫣然,从未想相遇这样的一个女子,只一个遥遥身影便使得人颠倒若此。
“药买了这许久?”她有意无意的怪责,秋水眼眸。
“是啊,总是缺了一味,等久了。”印宿晒晒道。
“那我们今天吃些什么?”她问,斜眼望他,似笑非笑的。
在这间废弃的慌宅呆了十天了,她终于没有了大碍,只是怎么看都象是电影中的场景,只是住得简陋倒也没什么,吃得简单亦没什么,只是似乎电影中从不提江湖人如何过活,莫非惩奸除恶可以当饭吃?或者都是空着肚皮为民为国?她至少已经吃了十天的稀粥馒头,或者是这个印宿不是大侠的缘故?
“我很好笑吗?”印塑惴惴地问。
“没有,没有,头发乱了。”憋着笑,理理他的头发不理会这动作的暧昧程度。
“莫非美女对我动了心?”他贼头贼脑的探近了脸,一脸坏笑。
“帅哥真是可爱,不动心也难了。”她晒笑,调侃,随意,默契。
“带你吃好的如何?”他眨眼,神秘兮兮。
“人肉吗?”凑近脸,一副好奇表情。
“那就只有吃我了。”他耷拉了脸,似乎很受伤。
她格吱一声笑了。他是个随意随性的人,永远满不在乎的神态,懒懒的笑容,强悍的味道,眼神却异常的坚定深邃,他不会就此如此的,必是大人物,因为他身上的气概,隐藏着惊世的力量。
他拉着她望山上跑,淡墨的天,空灵如水,绝缘尘俗。
石子急飞,眼前黑影一闪,咯咯几声惨鸣。
“抓到了。”他欢呼雀跃,大笑。
一只山鸡落在他手
“我弄干净了烤给你吃。”他笑,提着鸡走到一边。
易瑟蹲下,找个平坦地儿除了杂草,捡些柴枝生起了火。夕阳一般的颜色,劈啪作响,刹是好看。
“你看马上就有香气,山鸡就是不一样的味道。” 微风里他浅蓝的衣袖微微的有些破烂,凝固于夕阳半下。
象是划着看不透的玄机。
“真是好香的味道。”她闭眼享受此刻独一无二的滋味。
“鸡腿。”他笑着递上来。
“还有一个也要。”她厥着唇,象是无理的撒娇。
“也给你。”他大方的送到她嘴边。随带擦掉她嘴角的油渍。暗地心里居然精神恍惚。只是尽力不去看那绛红的一抹妖娆颜色。还有那优昙花纷纷扰扰气味轻绕。
她开心的接过,恍若未觉,大口咀嚼,忘却烦恼,笑语如珠。
她觉得快乐,自来到此地,第一次如此快乐,没有心思。
这世界对她,太复杂。太遥远。她不懂这天道。轮回流转,来此世间的原由,相遇的理由。她茫昧,盲目。一切的来龙去脉却没人透露。一场又一场相遇,分离,男人,女人,随缘而现,泡影,昙花,生生灭灭,总不能懂。
她只想在他的照料下记住快乐。
是谁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此刻就在江湖的江湖中似一叶轻舟,漂泊,浪迹。跟随他。
不知要去哪里,没有方向的,根本就不知道心里的方向究竟是哪里?他们朝南,一路慢慢的走。先自东面绕一程,躲开战乱,当然东面也好不到哪里去,海寇横行。镜鳞。东面的大海名曰:镜鳞。
他们终于到了,离南方似乎又近了些。
咸涩的海风有特殊的方式游走在海边的市集,生动活泼的。
“看好大的海螺。”易瑟跳跃过去,捡起一个。“哇,可以听见海浪的声音,你听听。”嬉笑的将海螺贴到他的耳边。
“很吵。”印宿挖挖耳朵,一脸的不耐烦表情:“这声音和你倒有些象,只是一刻不停的响……啊……”
一个贝壳不偏不倚的正中他的脑门。
“你……”他瞪着眼睛作势要扑过来。
“哼,可以听到我这样的声音是你的福气。”她笑骂着轻巧躲开。
“哇,你真是皮厚得可以。”他在她背后追上来。
深秋了,海边几乎没有人迹,两人可以尽情的嬉闹。
“啊。”易瑟一声的惨呼,一个踉跄,几乎跌倒。
“怎么啦?”他赶上来扶住她,关切道。
“被绊到了。”她说着朝那异物看去。
竟然是一个人。
满脸血污,一阵冰凉。莫非是死了?
“还活着。”印宿已检查了鼻息,回首答道。
“有救吗?”她问。
“可以,要救吗?救你已是个麻烦。”他苦着一张老脸。
“当然救。”不理会他的白眼狂翻。他其实是愿意救的只是嘴里总说不出好话来。
找到荒弃的破庙将那人安顿,印宿去找草药,清理那人着满身的血污,很年轻,穿着皮革想必定是有身份的人。娟帕经过他宽广的额头,微卷的浓密头发,峭拔的鼻与深陷的眼窝。
想必换身衣服,调一种样子必将是迷煞人的。
恩,他轻哼,簇眉,幽幽转醒。他有粗重的眉色和深邃、犀利的眼睛。
“你醒了?”她微笑着。
他是在梦里吗?在梦里才有,绮罗一般的人物,迷离的双眼流转,倾城的笑意晃得他心惊。幽怨迷离的香气,宛转缠绵得连全身的骨亦随之曲折。
“我是在天庭吗?”他问,不,天庭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美丽颜色。
“你暂时还无法去那里,回到你的尘世来吧。”她幽幽的调侃,他的身体恢复能力惊人,不是常常经历死亡考验就必定是天赋异能,想来是前一种的机会更大些。
“谢姑娘救我。”他道谢,却一时无法起身。
“救你的还有我,光她一个人你早就死了。”印宿抓着大把的草药从外面晃进来。得意洋洋。
“那,多谢两位。”
他看到进来的人,微微一怔,他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警觉,他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势,他的懒散落魄都无法掩饰的气势。
他是谁?
“你还不去煎药?难道会差你的一声谢吗?”她白他一眼,眼中波光荡漾,瞳眸跳跃。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了。”他无所谓的笑着,低头哈腰尽是宠溺和快乐。
“你休息吧,我要去看着他,否则难保他偷懒。”她笑着走出去,打了满身的阳光。
注视离去的身影,良久,回神,轻叹。他听见外面愉快的笑声,想必是恩爱至及的夫妻吧……。
“你怎么起来了?”易瑟看见这个人竟一声不响的下了床,急忙扶住,根据她的推断,他的左手已经骨折,背后那几乎横跨了整个背脊的伤口却几乎致命,还有许多小伤痕,密密历历。
“在下军辩,因要事在身不便再打扰,就此谢过了。”说着便要走。
“你这样走不出多少路就会死的。”她拉着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命难道就这样任他葬送?
“他要死就让他去吧,你拉着做什么?”印宿舒服的坐在一个板凳上,背靠着梁柱,闭着眼睛,伸直了两条长腿,象是享受着世上最惬意的生活。
“印宿!”她忍不住瞪他。
印宿。军辩记住了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何特意的记下,隐约只觉得将来必有交集。
“好了……”印宿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你想不想死?”印宿忽然走到易瑟面前轻问,甚至还戏蔑的眨眨眼睛。
“什么意思?”她奇怪道。
“不想死的就跟我逃啊!”逃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已一把拉着易瑟,顺带扯上了军辩从背后的一个破洞窜了出去。
偷偷回望——
箭失流星般的扎到他们刚才落脚之处,尘土急扬,喊杀声起。
“抓住他”
“还有两个同伙,一个也不要放过”
“不留活口”
背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几十人朝他们飞扑。
印宿完全冷静下来,在奔逃中慢慢冷静,现在后有追兵,一个重伤,一个女流,自己就算武功再练上几年也很难应付,如今的局面的把握正确与否,可是绝对生死攸关,“一子错,满盘皆输”,他知道自己要考虑逃亡路线。
如今在荒郊野外,零落的小渔村根本不足以躲避。
海边。去海边或者可以借还逃生。
“你们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们。”军辩挣脱印宿的手,拔出剑。
“你不是送死?我们跳进海里或许还有活路。”印宿急道。
“他们来了。”军辩的眼中杀气沸腾。
“瑟,拉他走,我挡一阵。”他急喊道。
“好!”不由分说拉人就走,她可不喜欢这样的互相牺牲与成全,弄得原本都可以有的活路在争辩中成了死路。
“能活着总是好,记得。”她推他一把,在崖边,他被推入一个极隐蔽的窄逢之中,仅容得一人。
“快来……”他伸手给她,却落了个空。
她转身,看见印宿的背影,挥刀挡在她身前,他们朝另一边急退,敌方当前两人的身法极快,带起风声如啸,四周喊杀不绝,有时所有事都在一念之间,根本来不及思考,他们本不是英雄,不知为何就这么做了,反使自己险入了绝境,绝境的真相就是死。
印宿的刀极其普通,看似不经意的微微一砍,将来人逼迫于眼前的枪剑挑开,饲机再退,人越来越多,后无退路。
她看见他猛挺的脊背,顿生出横扫千军的霸气,不由的神魂俱定,风过,海水被卷起,若纷纷急雨,他的手臂有一行凌乱蜿蜒的艳红,猝不及防地击中了心脏。这样的红,于目光乍触的瞬间,她依稀看见自己不一样的结局。他与她的手,十指紧扣,温暖的,心紊乱急跳,他灿烂的笑,露出洁白的牙齿,还有眼中无所谓的戏蔑。
温暖而腥香,在缓缓流动的时光中不期而至。如此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