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肃风堂（1 / 1）
黑夜。
他躲在高墙之上，借着夜的暗光，灵兽一般的眼神犀利的穿透障碍物。他终于找到这个地方，肃风堂堂主黑椽的窝。不是很豪华，然而建筑很不顾品位的华丽着，仿佛一个孩子的浓妆艳抹的水彩画，带着天真的铺张浪费。却没有庸俗之感。
黑椽是戏子出身，祖上出过一个名伶。
据说黑椽长相俊美，风流且带一点下流。对于女人有着奇异的收藏癖好。杀人的时候却极冷，毫不讲情面。
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梦寐以求的对手，也是一个真正的黑王势均力敌的敌手。
这样的一个人住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有着某种绝妙的搭配。
宋仕豪躲在这里，暗中观察着，并没有奢望今晚可以得到什么线索。肃风堂的势力并不是很大，然而却以狠决称世，一切依靠野兽法则，成员精而简，生死各由天命又密切相关。很少人敢惹。
连势力大如他，也不轻易冒犯。一向相安无事。近来的几次纷争都是肃风堂的人主动挑起，虽然自己弟兄没吃什么大亏，然而这样下去总是有些人心惶惶。
肃风堂不是无事生非的小帮派。究竟他们有什么结怨呢。他有着不好的预感，肃风堂是冲着他来的。
园子里有人走来走去，他忽而发现那个灯火通明实则掩映在树荫之后的亭子里坐着一个淡定的身影，忽而模模糊糊的向着他的方向轻笑了一下。
他看见他了？他知道他今晚会来？那么……
他不禁一阵寒冷，非常不好的直觉涌上心头，冷的他从头麻到脚，忽而听见一声枪响，来不及反应，一个身影倏忽飘然而至。
重重的跌落在地。急速的起身抬头。
“罗姿！”他轻吼！她受伤了。
他奔过去，迅速抱起她。向远处跑出很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你来做什么？”他压住怒火。
“听说你会来。”她淡淡说，脸扭曲着，一张精致美丽的面孔惨白。他皱着眉头仔细察看，子弹擦着她的上臂过去的，大约是在伸手护他的时候。虽然流了血，幸而子弹没留在里面。
“怎么样？”他扯碎衣服绑住她的伤口。看了她一眼，终于伸手解下她的发带，在伤口上缠紧。
“对一个杀手来说，这样的伤不是常菜吗。”她看着他，迷恋他的容颜。
他不忍看她的眼神。一个杀手一旦有了爱，就是在枉辜自己的生命。他明白她对他的心意。因为这样才赶她离开。只是，迷恋这种东西，谁牵扯的清，身不由己的时候便迷失自己。楚瑜。
他浑身发冷，蹭地站起来，急欲离开。
“你不肯原谅我？”她挣扎着拦住他，“因为上次的背叛？”声音凄悲。
他没有停下脚步，穿刺心脏的直觉要他马上回去。
“难道非要我死吗?”罗姿喊出来，“非要我死吗，要死你才会看着我吗？”她忍住痛跑来他面前。为什么呢，我要的并不多，你连一个眼神也吝啬。爱上你是我的错吗？既然是错，为何要我遇上你？
一时悲从心来，终于傻傻的问出口，“我死了，你会记着我吗？”
“不会。”他冷决的回答。
脚步没有一刻的停留。她没有再追上来。愣在那里。绝望的心境如千军万马的奔腾。
“所以，不要死。”宋仕豪回头看她，“不要死。也不要再傻。”
罗姿抬头看向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防反应。
忽见一个人影跑来，她忍痛飞速的跃去他的身边，落地已摆好攻击的架势。
是干虎。“老大，茶巢居出事了！楚瑜小姐不见了！”他气喘吁吁，一张脸跑的酱红。
果然晚了！宋仕豪冷静的头脑发热一般的搅动着。楚瑜，楚瑜，还是出事了。怎么会？茶巢居不是布满了人么。哪里出了错，到底是哪里。他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却一直没猜透，究竟是什么呢，楚瑜……冷静，冷静！
他拼命咬住唇，红紫的血流下来，一只手在旁边的树上猛捶着，终于狰狞着脸色稍稍平静下来，看向罗姿。
“你怀疑我？”罗姿悲哀的哭腔，不敢相信的叫道。身体不为人知的轻摇了一下。女人，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就站在他身旁，却被他遗忘在天边。
“罗姿，帮我。”宋仕豪真诚的看着她，“帮我。我需要你。”
她听见宋仕豪压抑的低沉声音。觉得自己的心忽而在地狱与天堂间被抛掷的无法承受。她想要什么呢，不过是那么少的一点。一点足矣。带一丝大悲大喜的神色，她深重的点了一下头。
只要他需要，只要她能给。
********** ************
他徘徊在茶巢居，又重重的坐下来。心思焦虑。众人紧张兮兮的看着他。齐襄，处理好伤口的罗姿。博列看着神情惨烈到奇异、又拼命保持冷静的宋仕豪，心想此刻百里之外呆在大使馆的古邵杰也一定是这般的心情了。他拼了命才劝阻他不要来茶巢居。
是什么，为什么他想不透？博列说不是古邵杰。那么……肃风堂！一定是肃风堂。是他。他当时的确是对着他微笑。他没有看错。黑椽知道那晚他会亲自去探听。他坐在凉亭不过是为着做一场无声电影给他看。果然是戏子！他忍不住骂。
那么就是黑椽挑了自己不在茶巢居的时候，故意迷惑他的视线，声东击西，派人劫走了楚瑜。
可是他在茶巢居布置了足够多的人，要劫人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和痕迹。楚瑜的房间安静一如离开之前，不曾有什么打斗挣扎的痕迹。整个园子也不曾有什么破坏。怎么会？是她自己愿意离开？不可能，她怀了身孕。她答应要生下孩子。是的，该死的，她怀了身孕！他决不饶黑椽！
不能贸然去要人，证据，证据。
冷静！冷静！
再想！是什么？心中到底埋着什么？他一只拳头抵在唇边。
等等，等等，“齐襄，茶巢居还少了什么人么！”宋仕豪忽然抬头，厉声问道。
齐襄左看右看，终于恍然喊道，“阿蝶。阿蝶也不见了。应该一起被绑走了。”
“一定是肃风堂的人干的！”“对！”“最近就是他们在闹事！”黑衣的男人们跟着喊。
阿蝶。阿蝶。宋仕豪喃喃着。
“阿蝶是谁选来的丫头？”
人群中有些骚动。“不是老大自己选的么？”有人说。
“是我选的。但最后也是您从五个女孩中选中了她。”司机兼贴身保镖老陈站出来，脸上带着不为人知的担忧，“恐怕她也是被绑走了吧。”
“阿蝶，她姓什么？”他忽然凭空想出一个问题，有些激动，就等着答案。
静寂。没有人知道。该死，他也不曾仔细查证过。
“湘。”泰武忽然站出来，有些懵懂，“是湘江的湘字，我有一次看见她身上挂着一个中国扣，上面写着一个湘字。是我学过的字。”
“湘？”齐襄沉吟了一句，看向宋仕豪，脸上露出难看的色彩，“你是不是在想陶城的湘家？那个丫头，是湘家的人，有可能吗？”他问出来，自己都觉得害怕。当年他们初出茅庐，懵懂创世，打架斗殴血战连连几乎淡漠，然而那场血腥暴战，留在他脑海中，不曾一刻或忘。只是真的在这么久之后……那个女孩，真是怎么也看不出。
高手果然最纯情，她在这茶潮居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报复？湘家的人，果然是极能忍耐的。
宋仕豪的心思全被齐襄想了个通透。
那个中国扣！他捡来又遗失的中国扣。
脑中忽然翻腾起来，某一件发生了很久的事情忽然一下子明晰起来。陶城湘家。是的，他在湘家见过那样的中国扣，只有湘家才会用黄色的中国扣。那一天他看见的，她在和楚瑜聊着中国扣。他怎么这么的大意。只觉得奇怪却没有深想。难道，阿蝶是湘家的遗孤？湘家的人恨他，他倒是知道。
当所有的可能变成不可能，唯一的不可能就是答案。一旦开始怀疑一个人便觉得处处是疑点。想想她的各种举止态度，虽然微笑可人然而全是冷而不迫的。那么镇定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普通呢。
可是，湘家和肃风堂又是什么关系！
如果湘蝶带走楚瑜是为了报复他，那么她会带她去肃风堂吗？
是的，有可能。毕竟，肃风堂是他最有力的对手。一个聪明的人总会懂得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不然就是合作者。黑椽真的会和一个女孩合作？
总还有些蹊跷，然而确定了便可去要人。他已不能再等。楚瑜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既然想好了就行动吧。”罗姿站起来，威风凛凛。
众人也跟着站起。
博列和齐襄看向宋仕豪，不知他在犹豫什么。大家只在等着他一声令下。忽而的静寂，让人无所适从。
“齐襄你个坏家伙，又不管人家。”一声泫然欲泣般的女孩娇嗔忽然传进来，毛骨悚然。众人回头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影旋进来。“我不许你去冒险啦。”
有人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小人儿正欲往某个怀抱投进去，忽而怔住，发现自己成了舞台上唱独角戏的，“齐—襄—”，萧灵鼓着嘴巴，“你们是要集体吓唬本小姐吗！”
“你又是怎么冒出来的？”齐襄揉揉眉角，“你来干嘛啦，大小姐？”脸都被丢尽了。任命的张开怀抱，在众兄弟面前表演老鹰抱小鸡。宋仕豪哭笑不得，博列莞尔。这一出戏他们是被迫收看啦。
“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好委屈的声音，“你总是不听我的话，总是要我担心，我虽然同意你跟着仕豪哥哥……呃，勉强叫工作了，但是你总该跟我报备啊。为什么我一出现你就大大声对人家，你难道一点都不想人家吗，人家好歹是你老婆耶。”拜托，他才刚从家里走出来好不好，她还要喋喋不休到什么时候。老大的脸都要绿了啦！齐襄轻拍着怀中摇摇晃晃的小脑袋，向着目瞪口呆的黑衣兄弟们陪笑脸。根本不敢再看宋仕豪。
“还说什么冒出来，人家根本就是款款走来的嘛。而且人家也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啊，我还带了封信给仕豪哥哥啊。刚刚走到街口就有人问我是不是去茶，茶什么居，就是这里啦，这里究竟叫什么呢？总之那个人就请我帮忙带一封信……”
“停，停。”齐襄捧着她的小脸，“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了很多啊，你问那一句？”她奇怪的看着他。
博列严肃起来，“信。你刚刚说信。”
“哦。”她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大家都在听啊。一双手伸进可爱的皮包包里掏出一个牛皮信封，“呶，是仕豪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