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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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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几个小时,第二天一早起床,仍是有些精神恍惚。

在偏园里游魂似地走了几圈,正想回屋内,却见翠儿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二话没说便脱下自己身上的驼色外袍披到我身上:“小姐精神这样差,怎地起了一个大早?”不等我回应,她欠了欠身自顾说道,“天气这样凉,小姐怕是要饿着的,我去差膳房准备早点罢。”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眼睛甚至微微充了血,看上去很是憔悴,想来也是被些烦心的事搅得一夜不能安眠了罢。然而她的神情,却居然算得上是欢快的,以我之力,竟无法分辨到底是否强颜欢笑,只是她的声音,显然是沙哑了许多,不复往日的清脆。

“翠儿——”看着她裹在薄薄单衣中的瘦削背影,我不自觉地开了口,及至她回过头来,却又踌躇了,头也愈发显得沉重。与她征询的眼神对视片刻,移开视线,紧追几步将外袍解下披回她身上,“我要回屋子了,还是你穿着罢。”不等她回应,带着奇怪的慌乱猝然转身,小跑着回了房子。

未几,便听得她鞋子在地面上沙沙地擦过,渐行渐远。我拖着步子坐到檀木小方桌旁,喉咙里发出了如呜咽似的声音。被自己怪异的发声吓了一跳,有些慌不择食地倒了杯茶,急急灌进嘴里。那茶却是放了一夜的,早已凉得透心,有小部分茶水噎在喉道里总不肯流下,我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五脏六腑却噔一下全颤抖起来,杯子尚未放下,我便没命地咳了起来。咳嗽愈来愈频繁也愈来愈严重,到后来每咳一下,都觉得喉咙撕心裂肺地痛,然而又痒得很,咳嗽总止不住,鼻子越来越不畅通了,眼睛也随之布了密密一重水雾。想来刚才浑浑噩噩地行了好久,多少是有点着凉了。我无奈地扶着桌沿站了起来,正想找件衣服披着,却听见屋外一阵脚步声夹杂着我的咳嗽急促起来,不一会儿,翠儿便小跑着进了屋内,搁下了食盘,轻车熟路地自衣箱翻了一件藕荷色厚绒衣出来,帮我套上。

“我不是才说了的么,果然是染上风寒了。”她蹙眉摇了摇头,轻拍着我的背部,顺手递给我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我的脸多半已憋得通红了,抚着自己的胸口,艰难地止住咳嗽,稍微顺了气,便就着她的手咕噜咕噜喝下大半碗。半晌微喘着气抬起头来,勉强笑笑:“不过是呛着罢了,不碍事的。”话音未落,便又连着咳了好几声,差点把翠儿吓得摔了手里的碗。

“死鸭子嘴硬。”她抿抿嘴算是笑,转身把房门掩好,一样样揭开了点心盘的盖子,当中还有一个细瓷的盅子,盛着匆忙做出的蛋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照顾自己,要是我不在了——”

我看着她眼睑徐徐掩下,神色凄怆,胸中一股抑郁之气浮上,忙提了声调嚷道:“点心真香哪!此时不吃更待何时?”不待她说话,忙不迭把食具摆上,自己率先吃了起来,还用力吧嗒着嘴,生怕她怀疑我的话似的。

“小姐……”翠儿哭笑不得地看我几眼,末了也坐下来,握起了筷子,“小心点吃,别待会儿噎着了,有你好受的。”

我一仰脖子,三下五除二把蛋羹解决了,支楞着下巴可怜兮兮地看着她:“方才我可是听到了你说的话了,什么你不在我不在的,前阵子才说了要一辈子跟着我呢,这才几天便变卦了?想来想去,到底是女大不中留呐。”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微怔了下,眉渐渐弯了起来:“我那是耍性子呢,小姐总是这样丢三落四的,翠儿总是挂心,又怕忙起来不能面面俱到……”

我扯出个大大的笑脸,把剩下的小半碗姜汤端起来,慢慢地啜着。

到底,是没法让她忘了那样的想法。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处处真心为我的翠儿,竟也这样说起了话,要暗示我阵营的转换或是其他了么。正想再说几句,门却忽然开了,只见青儿一头扎了进来,看到我们在用早点,显然有些错愕:“翠儿姐,我原以为你一大早便赶回了家里——”

“青儿!”翠儿提声喝住了她,倒不是严厉,只是平素柔婉的语气决绝了几分。说完,她搁下了筷子,轻描淡写地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回去瞧瞧便回来了。你这样冒失闯进小姐的闺房来,却只是为了这等小事么?”

青儿不由噤声,肃整了神情,随后恭敬地对我说:“小姐,慕容三公子在门外候了有一刻钟了。”

*** ***

待我胡乱梳了妆赶到门口处,只见熠立在追弦旁,笑意朗朗。他旁边,却是那个叫楚风的书童兼护院,朝我微微躬身,身旁是一匹毛色枣红的高头大马。再骑马,我怕是骨头都要散掉的,于是便吩咐楚风看守着那两匹骏马,让熠陪着我到了马房处,亲自挑好了一匹马,再差这时马房唯一的家丁准备好马车。趁马夫将马车套上马头之时,我自熠口中得知原来那楚风是熠叫来保护我们的。上次的险情多少让他有些担忧,楚风是他最为信任之人,且武艺高强,也是唯一知道我们上次险遇之人,因此沿途保护的任务非他莫属。

差青儿将出行一事告知殷家父母,便随着和熠策马奔驰到城外。那马车由熠驾着,而他带来的马则放在我马厩中休憩。对此安排,我本有些困惑,然而看那踏雪良驹,虽神色之中不减豪气,但面门之上却显然是有些疲倦之色的。想来是最近疲于奔命,有些吃不消了罢。

*** ***

为了照顾我不甚稳定的身体状态,马车行进的速度只略略比步行快一点。等到了翩然谷谷口,熠吁一声要那披着棕色长毛的马停下来。我已掀开了轿帘,却见熠的命令之下,那马的脚步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比之前加急,由小踏步变成了小跑。

“熠!——”我不由惊呼了一声,尚未等得到熠的回应,身体便随着马车的骤然提速猛地撞到了身后的轿壁。熠猛地勒紧了缰绳,被风掀起的宽袖之下,隐隐看得到他暴突的青筋。那马的脚步稍迟疑了一下,我正想松口气,它却又提步,疯跑起来。

翩然谷的形状略近于正圆形,其周边地理环境若是分六个方向来看,大体是三崖二山一平地。入口即正东面的平地,那三个崖,其中有两个分别位列入口的两侧,深不过三四丈;入口正对的西面悬崖却深不可测,一旦失足掉下,必死无疑。

眼看着马离悬崖不过六七丈余,生死悬于一线,我本能地发出了惊呼声,尚未回神,却见一旁策马的楚风决然离马,风一般掠到面前来。因为步速迅疾,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见他的双手如鹰爪般钩起,一合一散,连着马车与疯马的绳索便嘣一声断了。马车收不住势,朝右侧滚去,竟一路留下狭长的车辙,撞到右前方的山上。我的头狠狠撞到右侧轿壁上,马车的不受控制早已让我倍感晕眩,如此这般几番折腾,我便干脆地晕了过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醒来便发现自己仍坐在马车上,车却不是先前那一辆了。车厢四壁摊上了柔软的毡布,轮子咿咿呀呀地响着,马蹄踢踏,居然一步才迈出一拃余宽。熠坐在我身边,正闭目养神。他的脸上并无伤痕,只是头发有些乱了,皮肤也蒙了些细尘。而他的一袭轻灰色缎衣,却自右侧肋下一路裂到了脚踝处的下摆,窗口参差,显然是被粗粝的砂石磨破。他的右掌朝下覆于膝面,边缘却露出许多无法遮掩的血线,还隐隐嵌着细细的沙砾。劫后余生,我呆怔半晌,微微侧脸,听得到人声喧嚣,看得到人流来往,只独独我们这一辆马车,步步为营,处处惊心。秋风忽而强劲许多,吹得那窗帷猎猎作响,我不由转过脸来,却见熠一双墨样浓重的眸子,淡定疏朗,不由偎向他,轻轻叹了口气。

原来在我昏迷期间,熠决然自马匹抽身而出,那马鞍却有些蹊跷,无论如何挣脱不得。他被马匹拖在地上行了一丈多远,死死抓住地面减缓速度而不得,好不容易在悬崖边沿将右脚自靴中抽出,马匹随即坠落悬崖,他也收不住势,整个身子没入崖中。全靠楚风一双手帮他止住了身形,楚风自己也有半个身子悬在了崖边,险情陡生。二人空有一身武艺,却因为熠脚下悬空外加力度外泄,竟一时无处着力,在悬崖边僵持了半天,他们才聚了力一跃而起。

听罢,我一低头,便看到他右脚上套着松垮垮的一只袜子,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容易收了笑,听着马蹄一声声响着,如一声声敲在我心上般,满腹言语不知从何说起,末了淡淡一句:“楚风……果真是忠心护主的呐。”

熠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肩头,似是宠溺,又似是疲倦。

便是这一路平坦得不能在平坦的城路,楚风在前轻声催行,枣红色马儿嘚儿嘚儿地踱步,好久才到了殷府。

熠本欲让我先回房休息,我却隐隐有些忧心,坚持跟着他们到马房。追弦仍是满目清明,一旁大堆上好的草料,它只略略叼了几根,并无异象。我提着的心放下了点,然而疑虑仍有残存。却听见楚风在一旁恭敬地问:“公子挑那马的时候,可有异状?”

“自然是没有的。”熠伸出手,一下下摩挲追弦额际的菱形白色毛块,语调平淡,神情漫不经心。

“以小人愚见,马中的是奇毒止步杀,自起步时毒素遍流全身,缰绳一紧,马匹气血微变,毒素便发生作用。”言辞间似并未打算于我避嫌,只一袖手,眉眼渐变,冷凝如箭,“期间碰过此马的,想来只有那马夫了。敢问殷小姐,那马夫来历如何?”

我皱眉,艰难地凝了神,想了许久,不太确定地说:“好像是叫周胜的,两年前来。看他一副忠厚模样,马房治理也极好。”

“谢了。”他微微拱手,神色未变,看来我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风却适时又大起来,我重重咳嗽了几声,熠不由分说把我拉了出去。行至回廊,竟还听得到马声啸然,有几下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我回头,正见到周胜挑着木桶走向马房。楚风袖手而立,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我忽然感觉到风握着我的手力气微增,诧异地看过去,便见他微一点头,似是确认什么。再回头,便见楚风悄无声息地提了右手,那袖中几许寒光闪耀。他紧逼几步欺身而进,手起刀落。只见周胜喉间一道鲜血喷涌而出,于清秋艳阳中染花了我的眼。

他略微挣扎一下,似要自怀中掏出什么东西,瞪眼张喉,担挑自肩间滑落,终是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

我的脑嗡一声,转身瘫在熠的怀里。微仰起头,见他面色微变,显然也有些措手不及。

原来一个人,要死便死,是再轻易不过的。

楚风忠心耿耿,可表日月,其目标明确,只是未免有些仓猝,下手过于干净利落,反倒让人心生疑窦。马夫的身份虽然可疑,但仍有待斟酌,他何以如此迅疾地痛下杀手呢?

拖着虚浮的脚步回到房中,与面带忧色的熠惜别,独自坐在床沿休息。不由回想起,不过是区区半月余前,我看到了楚风与慕容煜不欢而散的一幕。此时想来,他那时的形迹也有些可疑——熠和他形状亲密,他怎么会和与熠甚为不和的所谓二哥过往甚密?

*** ***

用了些法子,斡旋良久,总算把周胜离奇失踪的事瞒了过去。换了个马夫,日子竟渐变得风平浪静,转眼便到了婚期的前三天。

尽管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还是决定和熠在婚前不再见面。一来算是稍微尊重一下传统,二是躲在暗处的对方很明显只在我们共处时才出手,为了我俩共同的安全着想,暂时放弃见面不失为能够简而行之的上策。另外,我与熠都需要时间冷静,想出对策——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的性格,自然也不是熠的。再者,婚期将至,殷府的空气亦难免弥漫着一股伤感的气氛,让我不得不留守其中。殷母似乎几夜之间便老了许多,鬓角渐显花白,眼角的纹路亦更显明晰了。看得出来,她很舍不得殷璐这个独生的女儿。我占着殷璐的躯壳,自然是应该义不容辞地承担起尽孝的责任。再说,殷母的确是一位优秀的母亲,虽然不时想以腐朽而陈旧的思想教导我,但其出发点到底也是为了独生女儿下半生的幸福。作为一种绵薄的报答,分离的日子迫在眉睫的这几日,我不时尝试亲自做一些点心或羹汤之类的给她吃,聊表心意。

此外,数日以来,我发现翠儿的神情越发焦灼,精神时见恍惚,而且时常丢三落四,似三魂气魄凌乱无序。我除了痛惜,没有对此种情形采取任何措施。到目前为止,她依然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关怀之情也不见衰减,即使仅是念在旧情,我也不愿先出手伤人;而况,我素来是有点妇人之仁的,她稚嫩如斯,我又怎能加以摧残?只是,我的警觉心也不由提高了几倍,每每心血来潮,便要亲自动手把屋内的旮旯收拾清理至井然有序。而警觉的直接成果,便是几乎每天都能在房里发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除了一开始的石片,还有黝黑的牛角片,以及泛着古铜光泽的幼细荆带等。

在浓烈的焦灼与不安以及淡淡的愁闷中,到底是迎来了十月十四的月光。

这一晚,数年来鲜有踏足偏院的殷母破了例,拖着略带蹒跚的脚步,在几个婢女的搀扶下进了我的房。她的唇色仍是不点而朱,风韵犹存。她形状姣好的唇线却是由始至终地紧紧抿着,一言不发地搂着我许久许久,泪只顾潺潺而下。

我也动了情,一边以手帕拭去她的泪,一边淌下自己泉水般的泪水,抽泣着说:“娘亲,女儿……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以后……以后,一定常回娘家……”

殷母不语,只把我按到铜镜前,接过木梳,颤颤地梳我及腰的长发,和着泪水,许下几千年不变的美好祝愿:“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待到妆容渐整,她便自袖中取出一块微泛紫光的玉佩,放在我掌中,柔声道,“这玉本是你贴身戴了多年的,只是你那日受了伤回来,它便有了道裂痕。我拿去教人补好了,却一直忘了给你,方才才想起来。如今你也要离开这家了,这玉,便也还给你了。”说完,痴痴望了我几眼,便说,“去罢,女大不中留。”语毕,她不由分说把我按到床上,低声着我躺下,亲自帮我盖好被子,轻轻地道,“闺女,快睡罢。赶明儿肿了双眼,怕会见不得人呢。”

我掌心握着那散发着融融暖意的玉佩,含泪点头,在她的注视中缓缓闭上了双眼。未几,便听到那在一大片凌乱而紧凑的足音中显得分外清晰的拖沓脚步声响起,然后是门吱呀一声关上。

静谧。

忽然万分疲倦。带着些须的悲切入睡,却于朦胧中感到了哀凄的目光。数秒后,终是耐不住,勉强撑开眼帘,却听到脚步声同时响起,视野中只有翠儿嫩绿的长袍曳地,两条松散的麻花辫有些慵懒地半贴在她的肩背上。她的背影在烛光中微微抖动,勉力看去,只觉得无比的痛苦与落寞在上面一笔笔刻了下来。

闭眼佯装入睡,却终是敌不过困意,在忐忑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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