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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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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时冒上来的缕缕忧心间,我们也毫发无损地过了十来天。

转眼已是十月初五,也就是说,离婚期只剩十天了。

对成亲此类一辈子只一次的大事,到了这种关头自然不可怠慢。本来慕容家下的聘礼中几乎已包罗万象,喜袍这种必需品自然不在话下。但我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当然会嫌那大红色的俗气,坚持要自己另挑布帛。熠便依了我,择日一同到城东的绸缎庄选布料,再送到城西霍老裁缝的作坊赶制喜袍。

踌躇半日,我最终选定了一匹粉红底缀淡紫碎花的缎子。除了是因为自己历来最爱这两种颜色,还因为我认定殷璐这种雪凝似的掐得出水的绝佳肤质在粉红的柔和衬托下会显得更突出。向来不是说女子在出阁之日便是最美之时么,我便趁这时机,让该惊艳之人惊艳,该自惭之人自惭。

置办完最基本的东西,我仍不顾自己的疲累满城转悠。行至护城河护堤处,免不了见到绿水粼粼,天上云层轻薄,有如蝉翼,不由得突发奇想,当即向熠询问:“本城内外,能否寻到雪白的鸟羽?——必须是纤尘不染的雪白。”

熠不解地看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接着便是历遍全城的搜索,他驾马在前,我乘车在后,自日上中天待到时近黄昏,他终于掀开轿前的布帘递给了我一把普天最美的羽毛。不多不少的十二根,约有半尺长一寸宽,全都自羽根处起缀着细细的绒毛,莹白似雪,柔软如丝,高贵、典雅、纯洁。

一根根检查完,确认全无瑕疵以后,我满意地将它们递还给熠,嘱咐他细心保管,以备日后使用。熠点头接过,收好,帮我擦去脸上的汗,温柔地问我还有什么漏了的。

我偏头想了一会儿,便微笑着摇头。熠却降下帘布,策马而行,不几刻马便短啸而停,不待我发问,他便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了玉器行。我嘴里咕哝着家里的玉器都够开店了但还忍不住眼馋地看那些玉。真的,那淡赤厚盘内展示之玉石,每一块都实在美极——成色高,晶莹剔透,色泽各异而又如出一辙地温润,形状或小巧玲珑或优雅别致,让人爱不释手。

只除了当中一块玄色沉石,左看右看到底不似玉,放在手心细细端详,只觉它通体冰寒,不几秒便把我手掌上或浅红或淡蓝的细血管冻了个绛紫沉褐色,乃至牙齿都有点颤了。然而用心体会,竟又觉掌心之中一道暖流盈盈而入,却又与寒气壁垒分明,当真是怪得很。问及怪石来历,老板避而不谈,问及价钱,他又说随缘而至,随意而施。我本就是一个好奇心比常人旺盛多倍的人,加上头一遭看到这样怪异的石头,心中欢喜,不假思索便把整个钱袋搁了下来。自那直径一寸有余的环形怪石躺在我掌心,熠便说我气血有异,要我把那石头扔了。我付了钱,不由分说把石头放进袖筒里,任他好言相劝就是不同意也不反驳,他终是拗不过我,由我把那石头当宝似的收了下来。

熠叹了口气,宠溺地摩挲我的额头,让我再选一块玉,作为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我细细比较了好久,终于选定了一块水滴状的白色玉坠。虽然只值十二两银,远不算名贵,但胜在别致,再加上其意义重大,我自然是极其珍爱。当下便请师傅给它穿上了细而柔韧的赭色线儿,由熠帮我将它系在脖上。原本玉坠自带了玉石皆有的冰凉,然而与肌肤接触后便渐变温润,那种似有还无的感觉着实不赖。

礼尚往来。为表心意,我熔了手腕上殷璐戴了十二年的、向来只在沐浴就寝时脱下的银镯子,特别比划着请师傅铸成了一个十字架的形状,亲手把它戴到熠的脖子上。

始料未及,熠竟取了腰间的家传玉佩给我。那玉绿中透紫,色泽不甚均匀,但当中却有一抹血色,仿似人的灵气汇聚而成。我贪恋玉上沾的熠二十余年的气味,贪心地收下了,然后义正词严地说那玉佩和银器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要是掉了后果很严重。

熠一手挽着我走出门外,一手掏出那十字架,笑嘻嘻地吻了一下。我不由忍俊不禁,因为想起了电视电影中那些基督教徒吻十字架祈祷的镜头,觉得此时的熠,实在可爱之极。没想到熠竟露出了可谓千年一遇的略带腼腆的表情,跟着我轻轻笑起来。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的笑意就僵在了嘴边。那笑仿佛是凝固在他唇角似的,由于只是浮于表面,平添几分冷意,竟教人不寒而栗。他眸间的神色也由宠溺骤变锐利,幽黑的瞳孔缓缓紧缩,明澈尽收,只觉深不见底。我也不由得止住了笑,循着他的目光望向身后,他猛地伸出手,将我拦腰抱起。我的惊呼尚未出口,身子便随着他稳稳落到旁边高高的屋顶上。熠轻轻把我放下,只用手略略扶住我,眉心处纠结成浓墨重彩的一个川字,眼神森然,仍是冷冷地望向我后方。

我不解地回头,只见一匹棕色的骏马疾驰而来,恰似旋风却又盲目之至,在浅窄的小巷中横冲直撞,拖翻了无数什物,然而大体的方向显然是我俩方才伫立之处。行进途中,马的速度逐点加快,最后竟达到了我以为马绝对不可能达到的速度——接近三十米每秒,几乎只见其影。狂奔了数百米后,那马终于力竭,在越过我们之前所在地不远的地方啪一声倒下了。

熠抱着我降落到马的旁边,徐徐放开了扶在我腰间的手。

倒地的马正口吐白沫,瞳孔在惊恐地逐步睁大,满布血丝的眼中依稀映着淡薄如烟的白云。它显然已精疲力竭,全身抽搐不已,四腿僵直,只余鼻孔仍不时喷出一道道浅浅的气来。

熠蹲下身子察看了马身,未几说:“力竭而亡,没救了。只可惜了这一匹千里良驹。”说完抬脚便走。

我提起裙摆迈着急急的小碎步追了上去,不时回头看那已开始七窍流血的马匹。

在楼兰逗留了这许久,我多少认得些字了。一回头,眼角不经意扫到那间玉器行的名字——石头轩。那三个字字体极瘦,却显得骨格清奇,银粉缀赭褐色字体,在一排金色的端正大字中很是突兀。

*** ***

熠一言不发地驾着马车把我送回了殷府,心情明显一落千丈。我也不多言,用力握了下他的手,便转身折回府中。以熠的身手而言,这匹马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那个人,只是想警示吗?

我一边走一边取出袖中折叠的手帕,展开,看着当中私藏的一小撮马毛,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我差人捉了一只鸡,把其中一条马毛放进一小杯清水中,搅动片刻,再将那杯中的少量液体灌进它喉里。很快,鸡便开始抽搐,且口吐白沫,疯狂地撞墙拱地,全身血迹斑斑,一刻钟不到便翻了白眼。果然是奇毒剧毒。不敢妄加碰触,我匆忙埋葬了无辜的鸡,又把剩下的马毛包好,准备拿到园子的偏远处烧掉。

我在园子的一隅将马毛处理完毕,往回走,行至偏门对外一丈余处,发现平日紧闭的木栅门竟虚掩着,露出一指余宽的缝来。不由想起上次无意听到的对话,双脚不由自主迈了过去。果不其然,那刻意压低而又遏制不住愤痛之气的声音,显然出自翠儿之口。肋间有隐隐的痛楚,犹豫片刻,我一边鄙夷着自己的不光明,一边抚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自门缝看了出去。只见翠儿一身素白,面如缟素,对着我的左脸赫然挂着一行清泪。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浓眉大眼却又有些清秀之色,比她高出半个头,虽然身形已近成人,但满脸的稚气仍是掩盖不住。想来,便是翠儿那年届十五的幼弟了吧。此刻他面带羞愧,眼露怯意,微低着头,睫毛亦是沉沉盖了下来,投下的影子将脸庞掩去了三分之一。

“那时便差你们离开楼兰城的,你们偏不听……”翠儿语带泣声,神情哀恸,声音也显然较平时厚重而沙哑。

因为哽咽,翠儿的声音有些不清不楚的,那男子听了,却似是被雷击中了般,头埋得更低了,连带眼睑也合了起来,未几,他稚嫩的脸庞便泪痕遍布:“都怪我……是我执意要留下……”

“罢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翠儿断然打断男子的话,随后拭去眼泪,自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囊,塞到仍低头闭眼不敢看她的男子手上,“杭儿,事已至此,时已至此,你便独自上路罢。”

“姐——”他面带惶恐,猛地睁开眼,“那你呢?”

“我得陪着小姐。”翠儿苦笑着摇头,将他拥进自己怀内,下巴与他额头相抵,满脸的痛惜与不舍。

“殷家小姐么……我昨日听你的话守在城西的石头轩门外,果然看到她和慕容三公子了……眼看就要走了的,没想一匹疯马奔了过来,乱得很……三公子却是好身手,一提脚便带着殷小姐上了屋顶……”那男子含糊不清地道,“他们……婚期将近了吧?听说要全城大赦呢。”

翠儿的脸色在他几句话间变幻不定,既有惊惧又有忐忑,临到末了便回复平静,眼中的责斥也消失,只剩下不舍,外加了几许柔和:“有惊无险么……那便好了……好了……”

听到这里,我的头仿佛轰一声炸开了,一遍遍在心中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谁也没知会过,她怎么就知道我会出现在那家玉器行?难不成,她与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我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一步步退后,眼前的人与物渐次模糊,神志也似游离纷飞。直至腰间碰到了冰凉的碎月湖护栏,我才乍然惊醒般,跌跌撞撞跑进了湖心亭。

坐在亭子里,脉搏的跳动显然还有些紊乱。形势看似更为错综复杂了,而我总也理不清楚,当真恼怒。

大概是接二连三的事件让我乱了阵脚,最近本已减轻的晕眩感又在汹涌而来,我不得不伏在亭中的石桌稍事休息。不多时,枕在亭栏上的手肘酸痛,并且迅速蔓延到全身。尤其是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时如被锥子推进,时如被钝刀割削,血肉搅动,痛得我几乎连眼泪都逼了出来。不远处家丁婢女穿梭而行,时近时远,而我却痛到连开口呼救都办不到,只得默默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痛。因为心绪太乱,之前离儿进亭来询问,我胡乱嘱咐她让其他人不能进来打扰我静心赏景,并把她支开了。结果我便只能独自枯坐到日落西山,夜幕低垂,身上的疼痛才渐渐消失。这些奇怪的痛楚与晕眩与那些纷乱的事一般,来势汹汹,去的时候又细缓如水。到我想细究的时候,几乎想不起当初被搅动得坐立难安时究竟是何种情形了。

全身无力地坐在床边休息,潜意识里将视线投放到因太用力握住围栏而指关节泛白的双手上,顺便随意活动几乎僵硬的十指,却发现痛感最强烈的左手无名指第二关节内侧正中处,那颗淡淡的痣从原本的浅褐色变成了不可能的荧光蓝,极不真实。

远远看到翠儿神色平静地走来,蓦地想起那些让自己锥心泣血的事:她明明关心我,却又不愿把内情透露给我,甚至参与其中。教我如何定夺?

张了张口,半个音节也没发出来。握着翠儿有些寒凉的手站起来,走在干硬的砖面或泥面地上,几乎一步一趔趄。

她的脸色苍白,神情憔悴,仿佛几天几夜没有合过眼般。然而此时的我,又比她好得了多少呢。

想把所有事联系起来,却觉得恍如隔世;想抛开一切好好休息,脑中的疑问却兀自盘旋,不肯暂时放开我。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坐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试着开口叫了声:“翠儿——”却顿住,自己都比那把沙哑如砂纸与生锈铁块摩擦的嗓音吓了一跳。

“嗯?”她却仿若未闻般,淡定自持,做着本已不需要她操心的事,擦擦桌子,摆摆矮几,眼都不抬一下。未必是敷衍,却显然是失神。

“别跟老爷夫人说我病了的事。”我张了张口,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来不及多说什么,她却已端起了茶盘,提着虚浮的脚步离开了房间。在我眼里,她却是如获大赦般逃了出去。

只能是逃了罢。

我捻着床帐垂下的流苏,笑笑,又笑笑,终是滑下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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