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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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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通体的棕黑色,只余四个脚掌之上有一小片雪白的皮毛,兼于额顶之处有个菱形的白色亮眼处,是那种名为踏雪的骏马,脚程很快,自楼兰城的东南角奔驰至城西门外,也不过用了仅仅一盏茶的功夫。

到步后,只见遍地荒草萋萋,间或点缀着一两点黄白的野菊,此外立着几丛或高或低的乱石,目之所及处,无不是一片凄离之情,我心下便不由得隐隐有了不安。

熠勒了缰绳,马便嘶叫一声,放慢步子,绕着最大的一堆乱石兜起了圈子。

由于彻夜未眠,加上我到底还是很有些不习惯马背上的颠簸,这一路下来,头部的晕眩汹涌而来,只装了两三口茶水的胃不多时便翻江倒海,泛起一阵阵的酸水。路途中,因为马的速度极快,我只觉得胸腔中慌乱之极,心脏像悬在无所依傍的地方,空荡荡的。等马的速度骤然降下,那一股郁积之气便蓦地涌了上来,逼得我哇一声便吐出一口酸水。熠猛地回头,见我如此,一味责怪自己不够细心,没注意到我的异状,又忙不迭下了马,甫一着地,便伸了手来扶我。他的身手自带了轻盈,便连递来搀我的手上,也似灌输了无穷无尽的力气,一阵阵暖意自他掌心源源不断汇入我的脉搏,总算让我感觉舒服了不少。靠在他身上喘了一会儿,调顺了气息,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来:“没事了。”

“自那日后你身子骨弱了不少,这一月余来的休养也不见有什么起色,你还一味缠着我游玩,既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不跟我说你不舒服,又不替我设身处地想一下,害你这一路辛苦至此,我亦内疚不已,这又何苦呢?”他用袖子帮我擦了擦沁出细汗的额头,又不嫌脏地用他雪白的袖子抹去我唇上的残汁,自责多于责问地说。

“我惦念着这地方,一时高兴也就忘了这些琐事。这不是好了么,休息一会儿便好了,算不得什么的。”我努力提起精神,淡淡笑着,半是求饶半是撒娇道。说到底,这事着实也只能怪我自己,谁让我光顾着想各样有的没的,偏就忘了自己的耳水不平衡呢。

熠看我楚楚可怜的样子,也就不说话了,只安静地拥着我。总觉得他扶着我的手暗里给了我一股向上的力度,所以我站了很久都不觉得累,反而头脑还渐渐地清醒了不少。也不知道熠是怎样察觉到这种变化的,我才刚刚发觉自己的精神状态转好,正想抬头告诉他,他便与我心灵相通似地缓缓将我放开,转身抚慰重重打着喷鼻的马儿:“追弦,这儿的草是没什么好吃的了,你乖乖在这儿看着我们罢。”

我这才知道那马的名号叫追弦,默念几遍,抿嘴笑笑,而后安静地等熠把马拴到最高的一块石头上。随后,我和熠十指紧扣,相偕到了翩然谷前。随意择了快尚算干净的地面,几乎就那样一直并肩坐着,相对无言,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待至淡漠的日头在厚重的白色云层中袅袅上了中天,我的肚子终于饿得发出轻微的咕咕声,熠有些讶异地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没吃早点呢,多少有点饿了。”

闻言,熠笑着站了起来:“那就回去吧。你本来体质就不够好,饿肚子本事小,但难保不会惹出别的毛病。”

我拉着他的衣摆哂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是饿了而已,填饱了肚子便好。”不待说完,便揉了揉自己发酸的小腿,就着他递出的手站了起来,“难得出城一趟,哪能就这样回去呢?我早有准备了。”

随即,我在熠不解的目光里走回追弦的身畔,自它鞍上解下一个半大不小的包裹,拿出了出门前让离儿给我准备的竹篮子。取出食盘,打开它的盖子,再揭开铺在盘面上的细帕——食盘里有几个扣上了盖的小白瓷碟子,装着名目繁多的点心,红的白的黄的,一律的色泽诱人、暗香扑鼻,以手探瓷碟的边缘,还能感受到些微的余温。

全靠翠儿的细心打点,那些碟子排得紧密,布帕盖得均匀,盖子也盖得极紧,这一路的颠簸才没让这些点心和碟子乱了序。把包袱展开摊在地上,再将糕点一一摆上,野餐就有声有色地开始了。

吃完糕点,揉揉充实的小肚子,我站了起来,把增加赘肉的机会扼杀于襁褓之中。

这时,忽地再次想起了那块名为戒玦的玉。

本想问熠与玉有关的事,但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玉原本是悬挂在殷璐胸前的,那地方太私密,想来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把心一横道:“那次来翩然谷游玩的事你还记得吧?我那天出门前原是戴着块玉的,醒来后无论如何是找不到了,怕是遗落在谷底中,你那时有没看到?”

熠皱着眉听完,沉吟片刻,正色道:“我那日寻了许久才找到你,你看上去又伤得极重,匆忙之中哪能分神去看别的物事?——那玉很重要么?”

他的回答并未出乎我的意料,只是依然难免有些失落,敛眉道:“那是贴身戴了十多年的,感情也很有些。”

剩下的话并没敢说出——实在重要得很,关乎我甚或我们的性命安危。

闻言,熠跃身而起,一刻也没耽误地将我拉至翩然谷谷边,而后用双臂将我护在身后,只让我露出半个脑袋,自他略微低垂的右臂上方探看山谷:“既然是贴身携带多年之物,无论如何也得找回来。”他兀自张望了许久,紧了眉道,“如此多半是难觅踪迹的,你告与我那玉的模样,我到谷底下寻寻。”

经他一问,我才想起自己只知那玉的名字,其他的半点也不知晓,再看那山谷,沿着陡峭的悬崖峭棱棱凸出大大小小的怪石无数,石丛之中隐隐只见几条接近枯干的碗口粗的萎树枝干,余下便只有星星点点的荒草,当下便有点发憷,心想那玉未必就落在这翩然谷内,找不着也就算了,要是再不小心栽了下去,再昏迷上十天半月的,那才真的是自讨苦吃呢。于是支吾道:“那玉……其实跟普通的玉也无甚不同,不过是质地稍好些,因是自小便佩戴着的,多少有些记挂,寻不着也就罢了。”

熠没发现我的异状,只是转身往平地退了几步,帮我拨开散落在眼前的几缕鬓发:“如此重要之物,怎能轻言放弃?”

大概我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低笑了声,握住了我的手:“你大略是想起那天的事了吧?没关系,咱们就下去瞧个究竟,有我在断然不会发生意外——只是这次,我决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了!”

熠的话音未落,我的身体便腾空而起,刹那间只觉有些天旋地转,片刻之间定了神,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搁在了熠的腰间,而我正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转动,周围的景色不断变幻与轮回,眼前渐次朦胧又回复清晰,不等我细看,脚下便着力,缓缓降落在土地之上。

边揉着太阳穴边察看四周,这才发现我们已到了深达数丈的谷底。这里的荒草要比上面的高得多,也都泛着无甚生气的黄绿色,只是长草凄迷,高达腰际,脚步行至之处多少有些绵软之感,这就不难解释当日殷璐坠落谷底却无伤及生命之事了。

既然已到了谷底,势成骑虎,我不得不随口捏造戒玦的特征,低着头拨开一丛丛在秋风里愈发显得干硬的枯草,作出细心查找的样子:“那玉是月牙形的,沉紫色,质地上升,触感温润,大小约有二指……”

情急之下,我把十三岁那年母亲给我的那块玉的特征加到了素未谋面的戒玦身上。

事情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再加上特征不明确,长草疏离间又有些密实,那玉当然是不见踪影了。耐着性子寻了许久,我未免有些意兴阑珊,直起了酸楚浓烈的腰部,试探性地说:“翩然谷谷底野草疯长,又这样大,看来是寻不着了,不如就此算罢。”

熠却仿若未闻,自顾自拨开草丛,不时自掌间发出几阵掌风,让草丛里极小的几片空地蓦地一片飞沙走石。我难免吸了几口烟尘,不由狠狠咳了起来,愈加狼狈了,“现在想来,我那日出门不定有没戴它呢,或者就是胡乱放在了房里某个地方,回去翻翻也就找到了;再说,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找不到也就算了。”

他终于停了脚步,转身向我。大概是我脸色有点不太好,他皱了下眉,二话不说便把我抱起来,送回了地面。叮嘱我多加小心后,他自己原路返回了谷中,独自找起来。

我不禁哑然失笑:这男人倔起来,倒当真也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呢。

将剩下的糕点吃了少许,不由觉得有些索然寡味。糕点暴露在空气中多时,日晒气浊,吃着吃着便觉得味同嚼蜡了。于是我便将那些糕点倒掉,碟子垒好放回竹篮里,那包袱便权当是毯子,垫在身后的矮石里,舒展腰身靠了上去。一夜无寐再加上这半天的奔忙,我到底是累了。想着这一桩桩烦心事,听着耳边寂寂的风声,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到熠在我耳边一遍遍地轻唤,就着这个不属于我的名字醒过来,展开沉重的眼睑,发现熠正一脸关切地单腿跪在我身侧,将我的腰扶了起来。他的外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解下了,盖在我身上。

“怎么了?”我还有些睡意朦胧,轻声问他。

他却以为我问戒玦的事,沉默地摇了摇头,眉间不自觉地显露出几许挫败:“实在找不到。”

我不由得伸手要去抚平他眉间的褶,淡然道:“不要紧,人在就行了。”

一场小憩,天气却已多云转晴,而时间已近黄昏。彤红的斜阳在熠的身后兀自燃烧着,显得无比温暖。我不由将左手递到熠面前,浅浅笑道:“这一天旅程已然完结,不要任这等小事坏了好心情,走吧。”

熠点头,握着我的手,甫一站起却又猛地坐回我身边,不发一言地紧紧搂着我,将我的脸埋在自己胸前。

“怎么了?”我原本微微抬起的身体重重跌坐回地上,不由得使劲抬起了头,蹙眉看着他骤变的神色,不待细想,便要回头看个究竟。

“别动,别回头!——”

熠紧紧拉住我的手,脸色在数秒间再度由些微的青黑转为毫无血色的煞白。

这时我才发现,原本安静地用鼻子拱着荒草的马儿追弦,正在烦躁地踢着步,不时嘚嘚几声绕着怪石走上三两步。

“哦。”我隐约知道了点什么,定了身形,便更紧地偎向他,说,“不要紧。在一起便好了。”

“你知道了?”他喃喃低语。

“嗯。”我淡淡地说,不知是何缘故竟还微微笑了起来。

*** ***

如此空旷的地方,这等凌厉的杀气,即便全无功力,敏感如我,又怎么可能感应不到?

这一片空旷之中,想来只有那几丛乱石才能藏身了吧。来人多半是趁我在熟睡熠在谷底寻找戒玦的时候藏匿于彼处的,只是按道理他早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将我与熠各个击破,又何以到此时才凝聚起如此强烈的杀气呢?然而再怎么计算,如今业已是敌在明我在暗,在如此荒芜的草地上几乎毫无遮蔽,我们根本没有逃的机会。

但,如果只有熠一个的话,我相信他凭着自己不俗的轻功,大概不难自这危难中逃脱。

然而我知道,他是不会走的。我也不愿意他抛下我独自逃生。

再者,戒玦依旧下落不明,按殷璐的说法,我好像横竖只有一个死字,只差在时日长短而已——短,便是这一瞬;长,想来也断然超不出一年半载。与其惶惶不可终日地等真相的浮出水面,或者在尚未等到真相的时候便孤独地死去,说不定还不如就这样默默地死去呢——现在到底能死在熠的怀里,我于愿足矣。

这样想着,只觉时间飞一般过去了许多,但其实不过是几秒钟,在我以为时间已然停止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嗖”一声。

我们四肩相抵,紧紧地拥抱着对方,几乎没有移动半分。不管冷箭射在谁身上,都算是天命。纵是死亡,也不过是前后一步之差,总会有个照应的。

我等待着锥心的痛,或者是又一枝冷箭的来临,然而两样都没有。片刻后耳畔传来轻微的沙沙声,不安的马蹄声在骤然的急促后渐变微弱,终于也消弭了去——看来偷袭者已然离去。

我松了一口气,微微侧身,看到熠额上的汗寂然反射着霞光点点,心忍不住沉沉一颤:箭没有射到我身上,那就是说——

眼眶一热,泪便不受控制地死命涌了出来,泪眼迷离地与神色惊惧的熠沉默对望,等不及开口问讯,便奋力自他怀中挣脱出来查看他的后背。——却终于未能如愿,因为在我挣脱的同时,熠也猛地侧过身子要看我的背部。没有了他温柔但强力的支撑,我一偏头,几欲栽倒在地上。熠反应奇快地一手将我的腰提起,我就势半倚在他身上,眯缝着眼睛看出去,倒是从他身后自己影子的额头上看到了一支斜楞楞的箭的影子。

熠显然也发现了那支箭并未伤我分毫,依旧是无言,只煞白着脸色愣愣看我,良久,终于回过神来,唇线一抿,似笑非笑间,拥在我腰间的双手的力度逐渐加强,仿佛只有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我才能确认我的存在并非虚妄:“对不起,是我太固执,早该把你送回去的……”

我在他近乎蛮横的拥抱中几乎窒息,想笑,喉咙里咕噜着咽了口唾沫,张开口却半个字也说不出,只有那泪仍是不管不顾地一直奔出来,在我脸上肆虐成灾。

半晌,终于哑着嗓音唤了他一声,他迟疑地放松了手,但坚持双手环在我腰间。

努力地抬头看他,他的神色终于回复平常,只是两人于劫难后再度对望,未免有恍如隔世之感。一同开口,却出不了声,顿住,又一同艰难地扯开嘴角,阴惨惨地笑。

经此一役,我们终于发现,失去对方是多么可怕的事。

如戒玦一流的东西,又如何抵得上相处时的半分半点?

*** ***

平静下来后,熠伸过手想拔去斜插在我髻上的箭。我阻止了他,自己伸了手,依然固执地轻轻抚摸他眉间淡淡的褶,直至他终于展开眉头。熠的泪顺着他的腮落到我唇边,颗颗滚烫温热,咸咸涩涩,却让我忍不住咧了嘴笑,笑得毫无形象又惊天动地,只想把所有的庆幸都通过笑声表达出来,驱赶心绪中愈加浓烈的不安与恐惧。

——箭在弦上,那人却放弃极佳的机会,到底是为了什么?

怔思间,天幕却已垂垂降下,夜色开始在这个静谧的幽谷缓缓铺展开来。我轻轻拔下头上的羽箭,倚着熠站起来,藉着他的臂力重回马背。熠没有上马,脚步略有些虚浮地牵着马走在我身侧,让马徐徐踱步回城。

直至回到西城门,楼兰城内,通处一派祥和,全无异象。熠便停了脚步,翻身上马,依然将我包围在他的双臂间。

我手里紧紧攥住那支故意射偏的箭,喃喃自语:“敌人似乎加快了行动速度,怎么办才好?”

熠不说话,环在我腰间的左臂渐渐收紧。但我分明感觉到,他的身体,忍不住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我默想了片刻,而后淡淡笑了:若是总想着暗处的敌人,穷于应付,纵是殚精竭虑,亦难免有些左支右绌;若然无论如何都护不周全的话,怎样也是不好的——然而再想想,不是曾对自己说过在一起便好了的么?那么,不管别人如何,我们仍是在一起的,如此,甚好。

这样想着,便不再苦苦思索,随意将羽箭掷到了右侧不远处的护城河里,打起了精神。

行至城中慕容府门口的时候,熠与我下了马,让我先在慕容府内稍事休憩,等会儿再差马车送我回殷府。

我便放宽了心,坐在慕容府月影湖中的湖心亭子里休息,熠则垂手立在在亭子的另一边,背对着我,沉默地看着光秃秃的湖面,似是思索,又似是喟叹。其时他身着及膝的白色薄大褂,衣袂飘飘,与凄清的湖景毫无隔阂地融为一体,只是颀长的身形虽然稳固而立,到底掩盖不了那股疲倦与萧瑟之气,显出了几分寥落,愈加显得古意盎然。

也便是这一个瞬间,我才发现,熠与记事以来盘桓于我梦中多年的那人十分相似,而这飞檐的亭,粼粼的湖,亦与梦中的情景暗暗相合——只是,梦里一片花红柳绿,生趣盎然,湖心犹自停驻着大片的箭荷,那个背影则于凝重之中显出几分意气风发,英气逼人;而如今,这厢却秋风萧瑟,凉意沁骨,即使在盈盈灯色之中可以隔着湖面隐隐看到大片□□,其景凄美,也只愈发衬出他神思的纠结。

这个瞬间,我无比确定熠便是我梦里的那个人;而梦里的情景,大概是殷璐所见罢。

如今伴在他身边的,到底是我抑或殷璐,居然也难以分辨清楚。按说我也算与他朝夕相对同甘共苦多时,然而到底意难平,辗转想了许久,最终仍只是叹了口气,重重倚在冰凉的亭栏上。

熠却适时转过身来,看着我的神色充满关爱,哪还有半点颓丧之色?

不待我开口,他便迅步走过来,扶起了我:“入夜起风了,先回府休息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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