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阳鹏突然又转过身,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向王星敏的眼睛,低声吼道:“用你那
资产阶级小姐的傲慢!”
“可以。我说过,我同意付出任何代价。你说吧,交换的办法是什么?”王星
敏从桌边站起未,平静地说。
陈北疆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男红卫兵们,又把目光停留在王星敏的脸上。然后,
她缓缓地说;“你,当着这些人的面,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脱光为
止。”
“可以。不过,你必须出去。”
“为什么?”
“因为,你也是女人!”
“我还是无产阶级。”
“如果你不怕污辱了自己的人格,你可以留下。”
王星敏说完,开始解衣扣,她的头微微仰着,目光越过人们的头顶,射向窗外
的夜空。眼泪已经干了。
当她脱掉衬衫,开始脱长裤时,男红卫兵们慌了,手足无措地想阻止她。又飞
决地把头扭向一边。
一个大个子红卫兵狠狠地瞪了陈北疆一眼,说:“北疆,你,太过分了—…。”
说完,推门跑了出去。
五星敏还在脱着。长裤,内衣,内裤……一件件带着姑娘体温和肤香的衣衫落
在地上。终于,她脱掉了身上最后一件衣服,赤裸着全身挺立在屋子中央。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两个女人。~个,赤身裸体,神态安详、傲慢,
另一个,全副戎装,面色从容、镇定。
她们面对面地站着,不说话,但也绝不退让。
两个姑娘都很年轻、很美丽,不过,她们都不太像女人。
最后,陈北疆说:“王星敏,此时此刻,你有什么想法?”
“今天,是我的生日。十七年前的今天,我就是这样来到人间的。”王里敏从
容地说,“我也访问,你有什么想法?”陈北疆什么也没说。其实,当地面对着王
星敏那光洁如玉的们作时,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世界上最美丽的,莫过于光着身
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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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兵把决斗地点选在五楼的教员休息室。
下午,他派人把屋里的杂物都搬了出去,只留下光光的四堵墙壁。
晚饭前,他让校医为边亚军检查了身体。他说,为了改造这个流氓,考虑让他
干一些重体力活。校医报告说,除了左手两个手指骨折未愈外,那小子像粮一样结
实。
晚饭后,安慧欣来找他,她哭着说,想死。他安慰她说,要死。也得等到明天。
送安慧欣出校门时,她接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这使他激动不已。
晚十点,他躺下睡觉,临睡前,他做了两件事。
一是嘱咐看押边亚军的红卫兵给边亚军送去点儿食物,让他吃饱,准备夜里十
二点的提审。
第二件事,他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刘南征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今晚有一项重
要活动,万一不顺利的话,请刘南征帮助自己处理好以后的事。什么活动?不必问
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电话打完以后,他立即扯断了电话线,刘南征再往这里打电话时,线路已经不
通了。
十二时整,他准时醒了。洗了把脸,觉得精神很好,他轻快地踏了几个滑步,
挥了几个摆拳。不错,可以出击了。
他亲自去提边亚军。那小子在课桌拼成的床上睡得正香,突然被人推醒,嘴里
嘟囔了几句脏话,当他看清推他的是段兵时,立刻就全明白了。他什么也没问,麻
利地穿好衣服。
在夜色中,边亚军的两只限闪着绿幽幽的光,像狼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地爬上五楼,走进教员休息室,段兵关上门,插好插销,又用事
先准备好的钉锤和铁钉把门死死地钉牢。然后,他打开窗户,把钉锤扔了出去。
于是,一切都封闭在门外了。门内,只剩下光光的四堵墙壁和两个赤手空拳的
人。嵌在顶板上的日光灯发出惨白的光,墙壁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非常白净。白得
令人恐怖。
两个人相对地站着。沉默了一会儿,段兵说:“边亚军,你我是同学,可是我
们绝对不是同一类人。我出生在进军大别山的征途上,四个月以后父母就牺牲了。
刚刚懂事,我就问抚养我的刘伯伯,我的亲生父母是为了什么去死的。他告诉我,
他们的死,是为了在中国实现正义和共产主义理想,消灭一切害人虫。从那时起,
我就一直是为了真理和正义而生活的。
“可是,我们父母流血牺牲打下的江山,却养活了你这样的社会蛀虫。你偷人
的钱财,骗人的感情,夺人的贞操。社会上有了你们这种人,也就没有了正义。”
“我们现在如果不能消灭你们,那么我们将来就没有能力在全中国真正地实现
正义。”
“所以,我决定单独和你决斗,要亲手打败你、消灭你。你过来,动手吧。”
边亚军没有动手。他冷笑了一声,愤愤地说:“你们的社会正义是什么?不错,
江山是你们的老子打下来的,但是,由此就注定这江山必须由你们来坐吗?老子英
雄儿好汉,谁打的江山谁来坐,这就是你们的正义!”
“这种社会正义,对于我这种出身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不去偷、不去骗、不去夺,就永远也不能获得你们生来就得到的一切。
“
“我父亲的一生并不光彩,但是他聪明,他看透了这一切。
也是从我刚刚懂事起,他就告诉了我这个秘密:正义是骗人的。人,必须利己。
“还有,你今天打死我,不过是失手打死一个社会蛀虫,是为了社会正义。我
要打死你呢?就必须以命抵命。社会给我们提供的机会是不均等的,因而这种决斗,
也就绝不是公平的。”
“所以,你必须把门打开!我要走。”
他向门口走去,用力地拉门,门被钉得死死的,拉不开了。
段兵怔怔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很久没有说出话来。忽然,他一把抓住边亚
军的衣领,狠狠地说:“你说实话,你到底把安慧欣怎么样了?”
边亚军愤怒地把段兵推开,咬牙切齿地说:“怎么样了?
我用我的方式把她夺到了手。“
他的话还没说完,右脸腮部就挨了重重的一记摆拳,身子往后仰,倒退了几步,
一下子栽倒在墙角。
他扶着墙站起来,闭上眼喘了口气,然后用拳头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恶狠狠
地说:“我先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脱得精光。然后。
用我的下贱的身体占有了她。告诉你,都说她是公主,其实,她和我玩过的其
他女人相比,没有什么两样!“
段兵像一只狂怒的豹子,低声呻吟着,飞身扑过去。两只拳头冰雹般地砸在边
亚军的脸上、头上。
那张曾经很漂亮的脸,先是红了,接着又肿了,然后喷溅出了不少的血,最后,
完全变了形,就像一只冒着热气的猪肺。
边亚军无力地瘫倒在墙角,大口地喘着粗气。鼻腔里的血沫子随着呼吸的起伏
喷出一串串气泡。
他费力地又爬起来,倚着墙角一点一点地挺直身子。两只肿胀得只剩下一条缝
儿的眼睛里,射出一束束仇恨的光。
忽然,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腿一软,又瘫坐在墙角,脸微微扬起,
头无力地顶着墙,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他好像想起了一件可笑的事,突然笑了。
“告诉你,段兵,她还没长毛呢!,,段兵又凶猛地扑了上去。但是这一次他
扑空了。那只垂死的狗一下子变成了狸猫,敏捷地侧身躲过了段兵的拳头,然后,
两腿一齐发力,猛蹬在段兵的小肚子上。
段兵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像皮球一样被弹到屋门上,然后又被撞回来,
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
生命的本能使段兵迅速地支起身子,爬了起来。但是,他还没完全站稳时,边
亚军已经一个跨步蹿到他的身前,用一个利索的背挎摔的动作将段兵抡起在空中,
又平摔在地板上。
随后,边亚军用两脚发疯似的向段兵的头上、脸上踢着、踩着,嘴里还断断续
续地叫骂着:“老子玩了一个,再打死一个,够本了。”
段兵没有感觉到疼,只是大脑里嗡嗡地响,意识似乎正在离他而去。嘴里苦成、
胸口闷胀,两只眼睛被血水糊住了,睁不开,只想睡觉。
就在要睡着的一瞬间,他的两只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一只正端向他胸口的脚,就
像溺水的人抓了一根救命的木头。他拼命地一拽,边亚军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跌坐
在段兵的身上。
段兵仰起上身,两只拳头一齐伸出,狠命地撞向那张丑恶的脸。
边亚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仰身栽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又都爬了起来。这一次,他们都没有贸然进攻,一人扶
着一面墙壁,缓缓地向对方的侧面逼近。
就像两只受伤的野兽,凶残而绝望地转着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