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七章 徐天歌（1 / 1）
我拂袖离开了鱼儿的房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事情总是这样，在你开始尝试着去坦然面对的时候，偏偏会有人再次拨乱你的心思。我以为这么多天了，我已经摆好了若兰和鱼儿的位置，一个是我的妻子，另一个是我的帮手。可是，若兰她因何在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件事情？
回到房间，我坐在床边发愣，若兰轻声进了门。她把房门关好，移步床前，站在我眼前，弯下腰问道：“相公，你生气了？”
我看看她，又把脸转了过去，“夫人觉得呢？未曾和我商量，便这样唐突地提起此事，是要我和鱼儿难堪吗？”
若兰低着头，一语不发。
我的余光发现有颗颗泪珠垂下，落在了地上，不由得更加心烦起来，“你哭什么？总是这样！有什么话都放在心里，什么也不说，最后还弄得一副很委屈的样子！”我真的有点倦了，这桩婚姻本身就建立在政治目地之下。婚后，我们两人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一个举动会伤着彼此。这哪里像是夫妻嘛？
“我没有委屈，”若兰啜泣着，“相反地，我是怕委屈了相公，委屈了鱼儿。”她抬起泛红的眼睛，拉着我的手，在旁边坐下，“天歌，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称呼你。我承认在我知道了你心里有鱼儿的时候，我曾经委屈过，我也嫉妒过，但是只是很短的一瞬间而已。后来我就觉得，是我太贪心了。我仗着父亲和皇帝撑腰，占上了徐夫人的位置，这本身就已经对你们不公平了。所以，我才想到这个方法，希望能够成全我们三个人。”
这些话对我的触动很大，我以为自己的心思没人能知道的，可是却没有逃过若兰的眼睛。低头，一阵惭愧，一个曾经在前途和感情之间选择了前途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对你一片痴心的妻子。况且，她本来就没有做错什么，如果有也是因为她太过善良和单纯了。
想到这里，我揽上她的肩膀，轻声叹道：“若兰，你想得太多了。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没法再改变了，我们就放下吧！你是我的妻子，今生唯一的妻子。鱼儿是个好姑娘，她一定有更好的将来，所以我们不能耽误她，更不能草草地给她做这样的决定。”
“天歌！”若兰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脸上又是感动又是欢喜，然后双手攀上了我的肩膀，将头靠了上去。肩头传来一阵温热，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第二天清晨，我们又踏上了旅途。江城近在眼前了，我们也加紧了赶路。
“果然江城境内异常的荒凉啊！”还没有进城，鱼儿指着郊外的农田说，“为什么都不种地呢？这么好的田，就这么荒着。”语气中不无惋惜。
我看看田地里茂盛的野草，心里也一阵心疼，江城是历代贡米的出产地，本该是肥田沃土才对，但是这么好的耕地，怎么就根无人耕种，全都长满了草呢？孙放兄啊，你作为江城刺史，管理着江城的五县三郡，而今江城却变成这个样子，恐怕是有点失职了吧？
心里正这么想着，从那边的城门处出来了一队流民，样子甚是可怜。扶老携幼，拖家带口，迎面走了过来。
“子安，”我忙唤道，“你过去问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子安跑上前去，没一会儿功夫，把一队人领到了我们近前。这群人各个面黄肌瘦，看起来甚是可怜。
“老人家，”我向其中的一位上了年纪的人施礼道，“您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啊？”
老人看看我，叹道：“唉，不知道能到什么地方去，离开江城说不定还有活路。要是留在这里啊，恐怕是没命再活下去了。”
我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能有一点法子，像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肯离开家啊！江城这个地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本来我们一家五口，有两亩薄田，三间茅舍，虽不能说衣食无忧，但是尚能勉强度日。可谁知，今年的地税又涨了，忙活了半年，到头来不仅粮食全部交了公，就连草房都抵了官府的税了！”老人家说得老泪纵横。
“什么？”若兰看看我，“难道种田不能解决温饱，反而会赔了房子吗？这是谁定的赋税，怎么会如此苛刻呢？”
“谁？”旁边的人气愤地说，“还不就是那个江城刺史孙放吗？”
“孙放？”怎么可能？孙放其人我还是很了解的，他是京城名士中少有的几个心怀天下的志士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对他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三年之间，他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还不就是他吗？上任的时候说是带了赈粮而来，结果赈粮我们百姓是粒米未见。还说是要改革吏治，吏治倒是越改越腐化！现在的江城百姓，能走了的都走了，我看全走没了他们上哪去搜刮民脂民膏去！”后面说话的这位，显然读过些书。
我拱手对大家说，“请大家先回去，我今天向各位保证，一月之内，我还众位一个水患前的江城！”
众人全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这目光里有怀疑，有猜测还带有一丝期望。
“你们放心吧！这就是皇上钦点的钦差大人徐天歌。徐大人一定会替你们做主的！”鱼儿在一旁解释着。
那些百姓纷纷跪下身来，“大人做主啊，大人做主啊！”
我让他们起来，坚定地说道：“我这就去刺史府去见孙大人，如若真如你们所言，本官定不会放过他！”
别过了江城百姓，我们来到江城之内。城中一片萧条，商铺里面乱七八糟的，早就没有了人影。仅有的几个看着整齐些的，也都在墙上贴着停业。街道之上更是一片狼藉，连个人影都没有。就好像是刚刚遭受了什么大变故，人们慌忙离开后留下来的一座空城。
“天！这里怎么这个样子呀，好像好几十年都没有人住一样。”梆子一边走一边念叨着。
“就是啊！”子安也这样说。
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我当然希望孙放是个好官，甚至认为这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可是看见如此荒凉的一座城，我不得不说，这里的官风吏治绝对有问题。没想到，像孙放那么好的一个人，置身于官场之中，短短几年就变成这样！我不禁想起了路上碰到的梁金花，幸好他们没有看到这样的江城，没有看到这样的孙大人，否则他们会怎么想？那个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造福于民，彻查‘红山’的孙放，竟然自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赃官。
“天歌，前面就是刺史府了。”若兰轻声说着。
我抬头，果然威严的高墙大院，红墙碧瓦，这个气势一点都不比丞相府差，我冷冷一笑，对若兰说道：“看到了吗？恐怕这江城之内最豪华的地方就是这刺史府了。”
鱼儿笑道：“何止是豪华，还是最繁华的地方呢！”
此言属实，因为那刺史府门口人来人往，出出进进的络绎不绝。但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挑着担，扛着东西进去，两手空空的出来，很显然是给刺史大人送礼而来。
“这孙放胆子也太大了吧？若是在京城之中，官府之间互相走动，还会有所避讳，他们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若兰感叹。
我苦笑，“山高皇帝远，他们能有什么顾忌！就算是在这个地方修上一座宫殿，如果没人去说，恐怕皇帝也是不知道的吧？”
“真是太过分了，百姓们苦不堪言，他们却在这里作威作福！”鱼儿一向都是愤世嫉俗。
“就是，”梆子点头，“大人，我们赶紧收拾了他们吧！”
我看看梆子，果然还是孩子，想问题就是那么简单，这案子要查起证据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叹了口气，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去拜会一下我的老朋友吧！”
于是我们一行，向刺史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