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高若兰(1 / 1)
悲剧发生的时候,我们正在前面拉着欲打于子儒的鱼儿。可是在无人注意到的锦娘这边,她居然想不开撞了堂上的立柱。听见子安的喊声,我们转过身来,先是一愣,然后鱼儿冲了过去,我急忙喊人去叫大夫。
“不用了,她死了。”鱼儿过去检查后,抬起头来,一脸的哀伤地说。
她的目光里冒着火,穿过了我们直接落在于子儒的身上,“这个混蛋!你就是凶手,”这次发生得太突然,我们都没有来得及拉住,她就冲了过去,双手锁住了于子儒的衣领,“她被吴德才抢走,侮辱后,她都坚强的活了下来。可是你,她的丈夫,居然在一切都平息后逼死了她!”
“鱼儿!”天歌走了过去,在后面扶住了她的肩膀,“你别这样,锦娘的死我们都很伤心。我们都知道这不是她的错,这也不仅仅是他的错,这是……人们脑子里的那些陈腐观念在作祟!”
听到这里,我一阵脸红,的确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不曾站在于子儒一边,但是在我心里我是理解于子儒的行为。像我这样一个从小衣食无忧,也从不担心遇到什么险境的女人,我无法理解贫苦女子生活的悲哀。今天在锦娘出现在大堂之上指控吴德才时,我也曾经在心里替她闪过了一丝羞耻。潜意识里,我是同意丢命是小,失节是大的观念的。可其实,路遇歹人和这些女子有什么关系呢?
“我……”被众人怒目而视的于子儒也有些乱了阵脚,从礼教上来说,他的确觉得锦娘应该一死,来保自己的名节,但是真的看到这血淋淋的事实时,他也愣住了。新婚燕尔,举案齐眉的那些记忆此时都在大脑里鲜活起来,看得出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锦娘,”他向锦娘的尸体走了过去,来到近前,蹲下身来,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她那还尚存余温的脸颊,眼泪滴滴垂下,“我错了,我不该怪你!走……咱们回家吧!”颤颤巍巍地抱起锦娘,步履蹒跚地往外走去。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清……
鱼儿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她挣脱了天歌的双手,站到了梆子旁边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我依然读出了她眼中的茫然与不解。是传统礼数让她疑惑,还是发生的事情让她不解呢?鱼儿在我眼里始终是一个迷一样的女子。
天歌已经送了急报给朝廷,新的县令半月内便能到任。天色已晚,我们只得在县衙里住了下来。整个晚上,天歌一直闷闷不乐,或许徐州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他有些劳累了吧,也或许是因为他又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了吧!有时觉得他的心事就好像我是心上的一根刺,只消稍稍触碰就针扎般的疼痛。
“相公,不然我给您按按头吧!”看他自己一直揉着太阳穴,我凑过去说道。
天歌摇头,“不用了,谢谢夫人。”
“那……相公是有心事吧?”我试探着问。
“嗯,”天歌抬头看看我,叹口气,“也没什么,”欲言又止,止又不甘,“你……去看看鱼儿吧!她今天的情绪很激动,我担心……”
我低头一笑,果然如我所想,“相公,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关心她也是应该的,她毕竟一直跟着相公里里外外地也挺辛苦的,况且你们不是亲戚吗?”我暗暗做了个决定,是时候解决我们的问题了。
“那好吧!”天歌站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衣,出了房门,我急忙跟在后面。
轻轻叩响鱼儿房门,里面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后,那扇门一左一右分成两半。鱼儿探出头来,看见是我们,慌忙露了一个笑脸:“公子,夫人,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晚了吗?还不想睡觉,所以就想到你屋里坐坐。”说着迈步进了门。
鱼儿让开身,让天歌也进来,把我拉到桌旁坐下,自己便开始忙着端茶倒水。
“鱼儿,你还好吧?”天歌含糊地问着。
鱼儿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公子这是怎么了?鱼儿怎么会不好呢?”
我急忙打趣道:“相公一直担心你呢,催着我过来问问,你这丫头却不领情,真是让我们伤心了!”
被我这么一说,鱼儿脸色微红,“谢谢公子,夫人记挂,鱼儿没事了。今天只是有些感叹,生为女子如若可以嫁个如意郎君,平安过上一生,就像夫人这样,恐怕就是最好的归宿了。如若中途有个变故,轻则被休,重则丧命,就像锦娘这样,是多么凄惨。早知如此,我们何必想尽了办法也要做人呢?”她悠悠地吐出了这句,木然地看看我们,又仿佛说错了什么一般,苦笑道:“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说得没错,”天歌目光游离于手中的茶杯,“又何止是女子?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人根本就没得选择。要想事事随愿,恐怕就得去当神仙了。”
听他这话,我感到嘴里一阵苦涩,叹口气说道:“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了?还是做人好啊,酸甜苦辣,人生百味,不同的心境,就会有不同的感受。都当神仙,全都心如止水也,还有什么意思!”
鱼儿看我一眼,转悲为喜,“夫人所言甚是,是我们看得狭窄了。”
我拍拍她的手,“没有,我也只是胡说而已。对了,鱼儿,你是那里人氏?”岔开话题,我问。
“呃,”鱼儿看看天歌,犹豫着说:“巴山人氏。”
我点点头,对天歌说:“我们三个难得聚在一起,其实我倒是想借此机会,说一件事。”
天歌看看我,又看看鱼儿,“夫人想说什么?”
未曾开口,我心里先是一阵抽搐,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决心也下了很久,但是真是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可是这件事,只能由我来说,“我从进入徐府的第一天开始,就十分喜欢鱼儿。所以,我希望能跟她再近一步,所以……”
“夫人是想认鱼儿做义妹吗?”天歌打断了我的话。
我笑了,“相公说得哪里话,我是想让相公娶了鱼儿……”
我这句话出口,这两个人全都愣了。
鱼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摇着头说:“夫人,您是在开玩笑的吧?鱼儿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如若夫人对鱼儿跟随公子身边不满,鱼儿明天就走。”
天歌也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不满,“若兰,这不是你的意思吧?还是你听别人说了些什么?徐某从未有过纳妾的想法,更何况这样对鱼儿也不公平!”
我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能够同时成全我们三个人的万全之策竟然遭到了他们的反对。紧接着,天歌的话让我心里又是一阵凄凉。对鱼儿不公平,难道对我就公平吗?难道我就希望有个女人来和我平分丈夫吗?更何况,根本就不是平分……
“相公,我一直觉得你们是……我以为我这样是成全了你们。”我低着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意思。
鱼儿摇着头,跪身爬到我脚边,“夫人,您若是这样做就等于把鱼儿往外撵。”
“鱼儿,”我有些手足无措,急忙拉她起来,“你别这样,若你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的。”
她抬起泪水肆意的脸,“公子和夫人都是好人,鱼儿愿意追随你们。可是,如果这追随让夫人不安,那鱼儿绝不逗留。”
看着她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我心里也难受起来,“鱼儿,我不是……好吧,我以后一定不会再提此事,你就放心地跟在我们身边吧!”
一旁的天歌站了起来,甩袖而去。看着他忿忿离开的身影,我心里一阵不安,这一次,我又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