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Wolf(II)(1 / 1)
“荇,你觉得有什么不适吗?”常用来测试飞行员或航空员胸背向、头盆向的各种超重耐力的围轴心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显示时速的小光标已经跳跃到让人心惊肉跳的恐怖数值。
“没有。”监控器内传来的声音平静到不可思意,反而让人觉得恐怖。
负责超重耐力测试的汤姆抹了把汗,小心地看一眼没什么表情的上司,“还加吗?”
赭琳笑了笑,非常干脆地自己动手……把数值调到测试器所能承受的最大时速!
“长,长,长官,长官!”汤姆瞪着眼睛,吞了口口水,“‘上面’曾下达命令——要求保证试验对象的绝对安全……”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赭琳青灰色的眼睛微眯着注视了他一会儿。
“汤姆。”女上司的声音非常动听,“‘上面’这个词不是你能说的。”她瞥了一眼对荇各项生理数值的监控装置——心跳居然还没超过96?!
没由来的一冷,年轻的技师聪明地选择闭嘴。
底线,这家伙的底线在哪?
及至疯狂的离心力,能让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瞬间休克甚至丧命;哪怕是受过严格训练最优秀的幻影战机飞行员也有一个耐受底线。
记时器上的倒计时停了,但赭琳没有一点停止测试的意思。
“继续。”
“长官……”
“继续!”
“时间到了。”监控器内传来荇平静无波的声音,赭琳愣了一下。
“荇,还没到时间呢。”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诱哄,只可惜她忘了……
监控器探头拍摄的荇的表情算是有礼,在时速高到可以让人致命的离心机内,他挣开固定双手的束带,把手腕上的运动表盘摆到探头前,“距离预定时间,已经过了一分零三秒。”整个过程,动作,流畅自然得让在场一干研究员瞪掉了眼睛。
当在场最冷静的赭琳反应过来,并命令停止测试后……
从停下的离心机内走出的荇:没有头晕脚软,没有恶心呕吐,没有脚步虚浮,甚至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径自摘掉贴在他光裸上身零零碎碎的检测装置的探片,说了一句,“下午是什么?”
赭琳笑了,“你的自由放松时间。”笑得自然,“去逛逛洛杉矶吧。”
技师汤姆吞了口口水:这是什么样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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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信步在洛杉矶街头,人来人往都是忙碌的人类。
车流,人流湍流不息,空气中充斥着人类和汽车尾气的味道。
拥挤,嘈杂,不断交叠的人声让敏感的耳鼓嗡响。
路过一家乐器行,大橱窗内的几件乐器让他驻足了一会儿。
推门进去,向店主询问了一下摆在橱窗的那件吉他。
店主是个面善而健谈的中年人,他早早的就发现那有着东方式的俊逸轮廓墨绿发色的少年似乎是看中了橱窗内精品:那里摆放着店里制作最精美的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黑管……对于少年开口要看那把吉他,他其实很吃惊——那是新来的实习生误放进去,和周围那些光彩四溢的古典乐器不够搭调,他本想拿出来放在别处的。
而且,以他多年乐器行的经验看这个少年手指——那是擅长古典乐器的手,至少应该是拉小提琴的。
接过店主的吉他,轻轻地试音调弦,修长的手指让琴弦鸣唱出一曲短短的绿袖子。
淡淡的音符,淡淡的神情,淡淡的思绪……
“这多少钱。”拨弦的手停下,店主却没有反应过来。
奇妙的人。当那背着新吉他的修长身影消失在店主的视线中时,他由衷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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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乐器行,荇来到一个安静的绿地长椅上。
接近黄昏,洛杉矶的夕阳在林立的摩天大楼的层层堵截下只剩下一点淡金色的余韵。荇倒是难得有兴致地仰头头欣赏了一下这道风景。
视线被遮挡了一点,出现的是那火焰般美丽却也麻烦固执的少女。
“你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进修的不是小提琴么?”黑宝石般动人的眼睛盈盈地看着他放在长椅上的琴盒。
像平时一样,他并没有理睬她,只是径自打开琴盒,拨弄起琴弦。
“你逃不了的。”她的话音没有让他的神情发生什么变化,“我不会放弃。”
“我宁可上动物园找只母狼。”实在是煞风景的话,可从他嘴里吐出就是那么自然。
母狼?克里斯蒂娜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停滞,“哦,那我们走着瞧。”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耳边响起的旋律让她想起了什么,“荇,今天是子爵的……”三年前的今天,查尔斯子爵就是在黄昏时分过世的。
绿袖子是子爵生前最喜欢的曲子。
墨绿的发丝落下一点在他的额际,从来都是过于安静的眼睛专注着银色的琴弦,灵活调弦的手指异常的温柔。
克里斯蒂娜看着荇拨弄着琴弦,清朗动人的旋律是为那慈祥却也一生寂寥的老人。
琴声停止的时候,荇抬起头看着她,他似乎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着她。
“克里斯蒂娜,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自从过了14岁,她似乎也是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他。
“一个孩子,你的孩子。”
非常难得,他笑了。记忆中,她似乎很少看到他对自己微笑,“你为什么非要那么固执于血统这种无聊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总那么固执的拒绝我?”克里斯蒂娜目光是固执的。
“因为我不爱你。”平静的话音让她燃烧着怒火的心像被冰水淬火。
对普通男人而言绝对无法抗拒的诱人的红唇微微抿起,两人的眼睛彼此对视,总是平静无澜却又清明理性的目光与总是燃烧着野心与对权力的无限热情的眼神相织。
“爱不爱我这又有什么关系?”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心里没由来的一堵,“我要的只是你的……”
“精子?克里斯蒂娜,你坚持的到底是什么?你所谓复兴佛拉瓦奇究竟是辛西娅夫人的遗愿还是你自己的梦想?”荇依然平静,“妈妈说的一点也没错:你根本就没长大。”清冷平静的眼睛却让她思绪有一瞬间的停顿……
根本就没长大?“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艳丽的少女微攥紧白皙的手,她看着把玩着吉他的荇,“莱阿姆斯塔特女公爵与暗影教父的长子,戴奥恩子爵亲定的遗产继承者……天之骄子,你的肆无忌惮、放纵随性都得到天生的认可与赦免。呵!你根本无法想像肩负家族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吉他一个滑音,“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肩负家族是什么滋味。”利落地收起琴盒,“ 再见,克里斯蒂娜,与你的谈话从来都是这么不愉快。”背起琴盒的身影走进黄昏。
克里斯蒂娜怒着扯下围在白皙裸肩上波希米亚真丝披襟,毫不吝惜的丢下!转身走向与荇相反的方向:我不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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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随便套了衬衣长裤,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大落地窗前俯瞰这夜晚的洛杉矶……
隔音设计,听不见夜晚拥堵的洛杉矶的汽车喇叭以及各种嘈杂,只能看到那在夜幕中安静闪烁着的光点:宛若黑暗中闪现的绿松石、黄水晶、红宝、蓝宝、红榴,珍珠,琉璃、翡翠……宝石色的光点汇聚成光的湍流潺潺不息。
拉把椅子坐在窗前,抱起白天买下的吉他轻轻拨弄,一曲缠绵的“阿尔汉布拉宫的回忆”。
一曲停歇,他径自说着,“有事?”
推门进来的赭琳面带微笑,“这么晚还没睡?”青灰色的眼睛注视着落地玻璃倒影中的荇:头发就算擦乱了也会记得用手指顺齐,衬衣领上绝对没有水渍,衣服扣子包括袖扣永远都是扣齐的,就算是独自一人他也不会选择翘着腿而是像英国绅士那样优雅正坐。
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也并不喜欢气味过于浓郁的洗浴用品。坐在那里,洗完澡的他周身散发出的只是些许的水的净香。
瞥到他手中的吉他:擅长数种古典乐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竭力挽留的天才。
按着琴弦的手指显得修长而温柔,但赭琳非常清楚这双手所最擅长的绝不是乐器……那是可以活生生捏碎大理石球的手,那是可以硬生生生撕裂超合金纸张的手指。
青灰色的眼睛看着这双手从容地收起吉他,合上琴盒,“如果打扰到你了,我道歉。”话音很柔和。
“直接告诉我来意就行。”
淡若的嘴唇抿起一个笑的弧度,“荇,你就暂时当我好奇吧:从小有着那样的母亲,那样的妹妹……克里斯蒂娜的美在你眼中不过就是一抹亮色一瞬即过,那性格手段的确也让人不敢恭维。但,那样的热情呢,充满生命力的火焰玫瑰,而且又对你……呵呵,你真的没有过任何的动摇?”
“11点来我的房间,就是为了问我这个?”他不想回答的问题看来没有人能逼得出。
“当然不是。”赭琳非常坦率,着舒适的米色薄便服的肩膀耸了耸,“30项的测试,已完成了29项。我来,主要是要和你‘商量’一下这最后一项。”她拿出一本杂志递给荇。
接过,随意翻动了几页,合上,“这是什么意思?”貌似花花公子式的美女杂志,入目的全是不同的国家、种族,肤色、发色、眸色、气质迥异的美女。
“有喜欢的吗?”说完这句,不光是荇,赭琳也觉得这语气像个拉皮条的。
“最后一项测试是什么。”还是习惯性的有礼,荇把那本充满热辣美女的杂志递给赭琳。
接过杂志,微带薄茧的修长手指捻开彩页,“多巴胺(Dopamine),NA的前体物质,下丘脑和脑垂体腺中的一种关键神经递质。吃巧克力、抽烟、吸毒等等刺激性事物都能让这种物质增加分泌从而让人感觉到快感。科学家还用它来解释人类爱情的诞生——当一对男女一见钟情或经过多次了解产生爱慕之情时,丘脑中的多巴胺等神经递质就开始源源不断地分泌,这就是爱的感觉。”
随意的翻到一个气质飘逸的美女的彩页,放到荇的眼前,“那长长的专业名词我不想背,你可以把这视作‘意志力测试’的一种:身上连接着测试器材,接受一个美女的调情。连接着你心跳、脉搏、神经……中心电脑到时会收集你的神经递质的分泌情况。数据而已,不会有录像,且只是一些爱抚并不是做到‘最后’。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们也会和入选者先申明。”
荇看看赭琳手中那本现在显得诡异的杂志,清冷的眼睛再看看那双几乎读不出情感的青灰色眼睛,“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你会拒绝?”她的笑很平和,“荇,我一直以为你为了你的家人能做任何事。”
“为了我的家人,我的确会做任何事。”荇不否认,“ ‘荇,把手举高一些,对就是这样’;‘荇,我会把电压稍许的加大,你要是感觉不适就示意’;‘荇,请往左跳一步,对,再请往右跳一步’……我一直是一只配合的白老鼠,赭琳。”
“荇,我们的合作虽然谈不上十分的愉快,但至少是平静的。一直这样平静下去不好么。对你,对我,对联盟,对你的家族都没有任何‘损失’。”
“我们之间的确是‘平静’的,但这是建立在你没有弄出一只‘母老鼠’对我说‘荇,来,试试感觉’之前。”
一口口水差点呛到赭琳,“我怎么会那么说。荇,我从来没把你当成作什么白老鼠。你是狼,神话中众神都为之无措的骄傲狼族。我,包括在这个测试中心的所有人,除了做测试,其他时候我们从来都是给予你我们所能做到的绝对的自由与尊重。我们一直是尊重你的,也请你相信我们好么。”
“相信?赭琳。”荇冷冷的,“现代科学解释下的神话已经变成□□裸的冰冷数据:吸血鬼的原型是需要输血治疗,患者皮肤在阳光曝晒之下会腐烂,且严重贫血的‘卟啉症’;狼人的原型,在我父亲出现之前还停留在欧洲曾爆发过的精神疾病狼狂症或是狂犬病上;吃人的蛇妖的原型不过就是大尺寸的蟒或蚺。”他站起身,靠着巨型的落地窗,“正是这种的所谓‘科学’才让斯诺和炎这样看不起你们。”
“莱阿姆斯塔特女公爵与联盟的协议中没有那两位,他们’看不看得起谁都与我无关。”赭琳叹了口气,“你弟弟的出世是个意外,他那种力量也是个意外,可联盟并不会把这些当成意外——那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渴望的力量,说‘不想要’就是虚伪。就拿你现在脚下的美国来说,你知道‘他们’曾私自弄出过多少小动作?”
“所以联盟就顺势威胁我母亲,逼她在三个孩子中选一个……”
“别把我们说得如此不堪,的确是你母亲自己选择了你。”
荇冷笑,“这个结果从来都是在我们双方的意料之中的不是么?对我母亲来说,她是不可能让单纯的星儿和你们周旋,更不可能让三岁的落陪你们‘玩’;对你们来说:相比星儿、落,我才是那个最接近人类且最好控制的那一个。我,一个狼人,比起星儿和落的那两种无法收入囊中的过于庞大的元素形式的力量,我的力量的军事医学价值更为实际诱人。”
他的眼睛犀利地微眯,修长的手贴上冰冷落地玻璃,“所以,你们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落。这最后的试验不可能是什么‘只是一些爱抚并不是做到‘最后’;最后一项的试验内容也不可能是什么‘收集神经递质的分泌情况’。你们想要的是造就像我这样的神话的生命的种子——狼人的精子。”
赭琳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
她慢慢地站起身。
开始,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脱衣服。
解开贴身的米色便服,“我本以为可以说服你的。”运动款的胸衣勾勒出完美的胸线,“因为只有这样,我才不用亲自出马。”胸衣原来是前扣式的,轻轻一揭,充满弹性的丰满就跃出。
荇冷眼看着她的动作,“穿上衣服,然后出去。”
她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解她脚上的那双军靴,“你想说你点我的穴,然后把我就这样扔出去?你父亲教你的古老的东方武术其实联盟也曾经觊觎过的。”光了脚,她开始解她长裤的腰带,“这个房间从我进来起就是呈全密封式,对外完全隔音,空调系统正自动输送着一些令人‘兴奋’的无色无味,对健康基本无害的气体。”抽出的腰带一扔,她正在解裤扣,“这摩天大楼对外宣称64层,这里正好是那第65层。而且,这房间门、窗、墙,设计得比联邦储备银行的金库还结实,”她的内裤和胸衣是同款的,都是方便活动的运动设计。
“联盟就值得你这样的不顾廉耻么?”
“廉耻是一种奢侈品,尤其是对我而言。”不同与方才那本诡异杂志上那些或是妖艳或是袅娜的女体,她的胴体健康富有活力,属于一个女军人的肢体并不夸张,肌肉线条是柔和的,充满着一种生命的美。
荇抚在冰冷落地玻璃上的手收紧了一些,那该死气体是真的:体内的寒冰真气似乎在被一种不知名的药物而扰乱,丹田内一阵燥热。
依旧保持着理智的眼睛看着这摩天楼下的景致,“65层?”
“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赭琳只是光着胴体,非常自然的坐上沙发……她在等,等荇自己失控。
“65层吗?”对着落地玻璃呼出的气息似乎也化为了火焰,丹田的燥热延续到鼠蹊直窜上大脑燃烧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怎么看都是从这里走更快……”
有一瞬间,赭琳以为自己理解错误:他在说破窗出去比从门口出去快?
她甚至没有看清他的动作,落地玻璃就诡异的发出一系列刺耳的剧响!
65层摩天大楼高空气旋让碎裂的玻璃如窗外夜幕中银河落下……锋利四溅,残忍的流星雨,她不得不飞身趴下以免让自己的身体变成一具筛子。
“荇!”他的右手蜿蜒着触目惊心的血蛇,滴滴血花从他指尖绽放。
落地玻璃已经完全化为一堆沾着血的晶莹碎末,他站在空旷的窗前……不,是65层楼上。赭琳的声音让他回头看了一眼,高空劲风吹乱了他利落的墨绿发丝,他的眼神理智得可怕,只有为了透气而扯掉衬衣扣泄露了一点他现在不稳定的精神状况,“穿上衣服,洛杉矶的夜风很大。”像一个似乎根本没出现的幻影,他的身体向前倾下,融入了洛杉矶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