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带着贴身的丫头往蓼花厅过来,路上经过的几个婢女纷纷施礼问候,“见过路才人。”微笑应对,脚下却是匆忙。过大路转右,蓼花厅就在眼前。忽听身侧一女声传来。
“好久不见路妹妹了。”
文佩转身一看,原来是先前一起在王府里侍候的何眉,入宫后一起被封才人。因何眉年长且早到,所以连忙上来微笑施礼,“何姐姐好!”
何眉细细打量她周身上下,梳着追云发式,一张脸小小尖尖,粉荷色的一袭宫装,衬得原本娇弱的身段俏嫩新鲜,手腕上的一只玉镯通体翠绿,色泽陈碧,是极好的上品。心中一阵恨意,斜眼笑道,“妹妹面上的气色真好,常日沐浴圣恩真是不一样。”
文佩微笑道,“姐姐过奖了,姐姐花容月貌,怎么是妹妹能够比得上的。”
何眉一撇嘴,道,“妹妹自谦了,姐姐的粗俗面容如何敢和妹妹相比,妹妹姿色欺人,圣眷优渥。这半个月皇上都歇在你那里,连皇后娘娘都要靠后。”又一声冷笑,“不过圣恩可是可遇不可求的,除了皇后,什么样的恩宠怕都是过眼云烟。今儿皇后让我们到蓼花厅,必然是为宫里添人的事情。这以后哇,宫里可就热闹了,一些有才有貌的进来,姐姐我就不用说了,只怕妹妹也要靠后。”
文佩淡声道,“姐姐说的是。圣上泽被天下,以后多些姐妹,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也是好事一番,妹妹和姐姐一样高兴。皇上心地宅厚,总会记得一些旧情,姐姐自然也是圣恩不衰。”
何眉见她滴水不漏,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
到蓼花厅门前,侍候的太监进去通报,不一会出来躬身道,“皇后娘娘请二位才人进去。”
厅上主位坐着言御和太妃,左下首是平西王妃。两人过去先见过言御,又拜见太妃,才和平西王妃互相问候一气。言御赐她们坐了,两人便在右下首侧坐半身。
言御对她二人道,“今日请二位才人过来,是有件要事相商。宫里妃嫔稀薄,不利宗族发展,所以要选一些端秀女子进宫。太妃和平西王妃都是长辈,阅人有数。你们也是皇上身边伺候的老人,一起过来掌掌眼。”
何眉早陪笑着说,“皇后娘娘慧眼识人,太妃更阅人无数,有您两位即可。我们不过是俗人,眼力也差,来了也辨别不出什么,还是请皇后娘娘和太妃定夺。”
言御道,“你们是宫里的主子,这些事自然也要你们商议着办。被选进宫里来的女子,亲沐圣恩,不能选进一些心内藏奸的。两位看了之后觉得不错,定然是彼此投缘,那么以后也可以和平相处。”
何眉笑道,“娘娘说的是。娘娘艳冠群芳,没有能比肩的。再选一些好的,自然比不上娘娘,但要是能像路妹妹一样可人,懂得抚慰圣心,也是福气。”
文佩一僵,低下头来,两手不自觉握着帕子。
言御淡淡一笑,也未说话,转脸向太妃道,“太妃,您看是不是能让偏厅候着的几位小姐进来了?”太妃微笑道,“但凭娘娘做主。”言御便吩咐道,“请几位小姐按次序过来吧!”
下面领旨传令,不一会,一个太监领着一队人过来。
第一个上来施礼,“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妃。”
言御看她样貌端秀,身材适中,问道,“多大了?”低头答道,“奴婢今年刚满17。”言御见太妃平西王妃微笑不语,便道,“好的,先下去吧。”
另一个上来请安,声音娇婉,“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妃。”
言御细细打量一番,修长的身段,柳眉碧眼,颇有姿色。不禁问道,“哪家的姑娘?”
躬身答道,“奴婢胡府胡娇艳。”
言御想想道,“胡府?是工部侍郎胡梦得大人的府上吗?”
低头轻声道,“正是家兄。”
言御轻轻‘哦’一声,转头看向太妃道,“胡梦得大人好像是太妃的内侄吧。”太妃笑道,“娘娘好记性,这位小姐正是我娘家侄女。从小温婉懂事,一直也没有说人家,这次可能听闻娘娘召见,所以过来应选。事先也没透风声,忽然见了也是一惊。”
言御微微讶异,道,“原来是太妃的侄女,怪不得举止不凡。”平西王妃也笑道,“太妃娘家人才辈出,侄儿文采斐然,侄女也生得这样好。”
何眉赶着说,“胡小姐长的天仙一般,真不愧是太妃的侄女。”文佩一边附和道,“太妃有福。”
太妃眉眼都是笑意,又连忙收敛喜色,对言御道,“这孩子模样不敌娘娘的妹妹昭阳郡主,德行女工自然也不敢相比娘娘,不过从小倒是懂事,很是贴心。”言御笑道,“太妃谦虚了。”吩咐下面,“请胡小姐到偏厅喝茶。”
太妃满面笑容。那胡娇艳也不禁露出喜色,施个礼跟着下去了。
另一个上来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太妃。”
半天功夫,挑出几名模样不俗的。一时挑选完毕,便全部放回家,吩咐在家待旨等结果。太妃直说坐了半日有些倦,和言御道别离去,掩不住笑意。何眉文佩也道别离去。
和平西王妃出来,一路闲谈。
平西王妃道,“太妃也真是辛苦,上下活动不说,心里更是吊着呢。”言御道,“她是打定主意送侄女进来,我也不想抹她的面子。再说,那胡小姐看起来不错,不算辱没皇家脸面。”又笑着说,“姨娘可有看好的?我私自留下给姨娘做媳妇。”
平西王妃笑道,“哪里还有好的,我们没有福气,要不到好的。”言御看她唏嘘,心中也感慨万千,拉着她手道,“博昊哥哥最近可好?”平西王妃道,“那孩子着实沉默好一段时间,最近倒是好一些了。皇上看重,亲派不少事务。”言御笑道,“博昊哥哥和皇上一起长大,自然比普通臣子多份信任。”
平西王妃笑道,“皇上圣恩,愧不敢当。”过一会儿,看四边无外人,低声道,“娘娘居于中宫,母仪天下,一些事情也看得开。只是后宫向来复杂,娘家势力不可忽视。沐王爷年事渐高,家族里没什么人,娘娘还是早做打算。”言御笑道,“姨娘知道我的,不想花太多心思。”
平西王妃叹息道,“你这孩子心地宽厚,凡事持重有道,若在平常人家也不失为主母典范。可皇家不比寻常,且看前朝那些没有子嗣的妃嫔晚景多么凄凉。以后别人的儿子继承王位,你少不得也被尊为母后皇太后,可是隔层肚皮隔层山。就说太妃吧,皇上娘娘都敬重她,她还是要弄进一个娘家人来巩固后宫地位。”
言御听了,沉吟一会儿方笑道,“姨娘说的话我记住了,回去慢慢思量。”平西王妃点头叹息,“我还不知道你,回去后怎么会想我的话。不过不要紧,时日长着呢。”言御挽着平西王妃,微笑不语。
没走几步,昭阳从前面经过,一身红色骑马装,足蹬宫制马靴。看见两人早奔过来。叫着道,“姐姐!” 又向平西王妃问好。
言御看她额上满是汗珠,道,“又到哪里去疯了,这么热的天,弄的一生汗。”
昭阳过来挽着她,道,“在外面跑了一圈,好好玩。”
言御点她脑袋嗔道,“爹爹不在家,你就那么顽皮。我不在家,也没人管你了。看看身上的狼狈样,让人笑话。”昭阳噘嘴道,“才没有人笑话我呢。”看平西王妃在一边微笑看她,也不禁面上一红,又拉着言御道,“姐姐,我又累又饿,所以决定到你那里蹭午膳。”
言御笑道,“就知道你要饿,估计也准备好了,一起过去吧。”转脸笑道,“今儿我特地吩咐准备了姨娘爱吃的粉荷蒸肉。”平西王妃连忙道别,“今儿不陪娘娘吃饭,家里还来了客人,我要回去准备呢。”
言御道,“什么客人这么重要,要姨娘亲自招待?姨娘还是留下吧!”平西王妃道,“是我娘家来的两个人,昨天到的,今儿娘娘召见不敢不来,只让总管招待着。现在宫里也没什么能效力的,应该回去陪客了。”
言御听了只得作罢,吩咐把菜给平西王妃带上,又亲自送到二道宫门。
和昭阳回栖凤宫,看她两颊通红,温言训导,“这么热的天出去骑马,牧场上空旷,没有遮蔽树木,小心晒伤了。”昭阳道,“本来也没预备玩很长时间,一个人太闷,就教侍剑侍骑骑马。侍骑太笨,畏手畏脚不敢上马,我教她半天。还叫侍骑呢,她没服侍我骑马,倒是我教导她。”
言御笑道,“是侍棋不是侍骑,下棋的棋,不是骑马的骑。”昭阳道,“我又不会下棋。姐姐身边的叫侍琴侍书,是因为姐姐能书会琴。我会耍剑,侍剑是叫对了,侍棋怎么都要变成侍骑。”
言御一笑,随她胡诌。前面路上过来两个人,看见言御连忙施礼。
言御一看是胡梦得,不禁笑道,“胡大人是进宫问候太妃的吧。”胡梦得低头道,“回娘娘的话,臣正是来问候太妃的。”
言御道,“前一阵黄河决堤,大人亲临前线,据说还和工人们一起抢修,真是辛苦大人了。”胡梦得躬身道,“谢娘娘关爱。上次皇上亲派臣随方大人一道,方大人查地方财政,整日忙碌。臣对治水有一些知晓,到河边探察灾情,恰遇洪水泛滥,帮着填了几袋沙土。”
昭阳是极烦他的,偶尔看见他过来总远远躲着。今天和言御一起没法躲,只得听两人说话。自己肚子饿,胡梦得又啰嗦半天,就想堵他两句。于是说,“胡大人真是厉害,懂得民间苦难。既然能背动沙袋,怎么不长久留守?反正在哪里都是为朝廷效力,留在那里看见洪水上来就扛着沙袋奔过去填补,长久待在朝廷最苦难的地方更可以表露忠心哪。”
胡梦得连忙应声道,“郡主说的是,只是,只是……朝廷里还有一些事情……”
昭阳冷哼一声道,“皇上身边那么多贤臣,总有能分忧的。大人这话的意思莫非是说,朝廷里缺你不能了!”
胡梦得涨红了脸,急言道,“臣不敢,只是,只是……”结巴半天没只是出来,脸色变紫,额上汗流下来腌进眼睛里,皇后面前不敢造次,只用袖子匆匆一抹。
言御看他那样子,怕他大热天急出病,连忙说,“大人还是快去问候太妃吧。”拉着昭阳往前走。胡梦得连忙低头躬送。
走了几步,昭阳回头看过去,胡梦得还站在那里,用袖子擦汗。对言御道,“朝中也有这样的呆子,真可怜。”
言御斥道,“调皮就算了,一点规矩都不懂,哪儿能叫人呆子,要称呼大人。”昭阳道,“是。以后看见他就叫只是大人。”看言御责备的样子,连忙说,“不是我冤枉他,他就只会说‘只是’。郡主说的是,只是,只是……;臣不敢,只是,只是……”她学得惟妙惟肖,后面跟着伺候的秋痕雪影忍俊不禁,捂嘴偷笑。言御也撑不住,点她额头,笑了出来。
雍和殿灯光明亮,御案两侧摞着厚厚两扎折子。宁淳阅完折子,忽而低头思索,忽而奋笔疾书。堂里静悄悄一片,廊下一干伺候的奴才和两队保护周全的侍卫,人不少,却是一声咳嗽都不闻。屋里只小卓子一个立在下面等着吩咐。
忽觉面前一亮,原来是小卓子拿蜡烛过来更换。把灯罩取下,拿出快要燃尽的两枝,换上刚点上的。看他动作,放下手中的笔,揉揉额头。小卓子把茶碗换了,捧到面前,道,“皇上累了吧?”
宁淳道,“嗯。”看向左边一摞奏折道,“还有好多呢。”端过茶轻抿一口。
小卓子度其颜色道,“皇上太辛苦了。这些折子方大人看完分类送过来,皇上还要细细看一遍。”
宁淳笑道,“他看归他看,朕也要大致看一下。”又道,“你不懂的。”
小卓子忙低身道,“是。奴才怎么会懂。”又问,“皇上要不要吃点夜宵,进晚膳也有一段时间了。累了那么长时间,只怕饿了。”
宁淳道,“晚上吃油腻的多,现在也不觉得饿,不吃了。”伸手拿过一份折子看起来。小卓子只得退到一边。
过半晌,忽然听见外面‘咚咚’两声。宁淳皱眉道,“什么人那么大动静?”
小卓子忙开门出去,随即又进来了,满面喜色,到宁淳面前低声说,“皇上,是皇后娘娘来了。”
宁淳眉目一扬,慢慢又淡下来,问道,“知不知道是做什么来了?”
小卓子躬身道,“后面跟着的手里拿着食盒,恐怕是给皇上送夜宵来了。”
宁淳放下笔,忙说,“快请进来。”
言御进来,上前施礼,“见过皇上。”早被宁淳扶住肩膀,细细看她,面上暖暖笑着,“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晚上黑,路上不好走,仔细摔跤。”言御笑道,“有一阵没见皇上了,今晚特地给皇上送夜宵。”
宁淳笑道,“正觉得饿,刚想让御膳房送点吃的来。你来得巧。”携言御在旁边桌上坐下,小卓子早从食盒里拿出吃食,原来是一碟炸的脆脆的春卷,一碟鹅油酥饼,一碗碧梗粥。宁淳喝一勺粥,赞道,“嗯,清香。”
言御道,“皇上尝尝春卷,是我亲自下厨炸的。”宁淳吃了一个,道,“嗯,不错。”又夹起一个吃起来。不一会,春卷酥饼米粥都吃完了,小卓子收拾下去拿出门外。一时殿里只剩他二人。
宁淳道,“最近的天气太热,黄河的灾情有所好转,但地方弊政依然严重,朝中的事情太多。”
言御道,“皇上最近受累了,过一阵儿不忙的时候可得好好歇歇。”看宁淳满面笑意,又道,“后宫里有件事还要皇上定夺呢。”
宁淳笑道,“后宫里的事都是你管,我无所谓的,随你的意愿就好。”
言御笑道,“这事不是一般。上次和皇上提的添人的事,皇上交给我,我便着手去办。今儿和太妃一起细细挑选,也挑出几个模样好的。选进宫里,就要封位分,家境不同,封得位分也不同,所以来请皇上示下。”
桌边烛光结花,殿内忽然一暗,又忽然一明。
宁淳微笑道,“皇后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言御道,“我想,工部侍郎胡大人的妹妹样貌极佳,又是太妃侄女,少不得要封作妃了。淮阳侯的孙女少不得也是妃。另两位大人的千金虽然也不错,却不能和前两位比肩,只能是嫔了。”
宁淳笑道,“皇后说的是,就这么办吧。”看向墙边沙漏,又道,“天色不早,皇后累了一天,早点回去歇着吧。”
言御起身施礼,便退下去。
门上轻轻一响,小卓子进来,心中满是疑惑,看宁淳面色如常,陪笑道,“皇后娘娘真是细心。”看宁淳犹自坐着,又问,“皇上还看折子吗?”
宁淳起身,到御案前坐下,执起朱笔,想了想又放下。一边小卓子奉上茶来,宁淳端过来,掀开盖子轻啜一口,水太烫,忽地站起来,手中茶杯往地上一掼。小卓子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那茶杯在磨平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碎,茶水溅在地上老远,暗色的地板上躺着白瓷片,分外刺眼,粉身碎骨的瓷片上粘着几片茶叶,一小汪水在清冷的地面上散发袅袅热气,凉意暗生的殿内徐徐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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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同学的话让我犯难,我无法回答准确。悲与喜不过是镜子的两面,有的时候我说是悲,是因为我看见的是镜子的背面,可是如果你看见了镜子的正面,就会不赞同我的说法,会说这哪里是悲,这样很好啊。
悲喜的不是结局,是看官们的心态。
最近两篇自己看着都觉得不好,有辱看官们的法眼。
耐下心看完的同学,在这里谢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