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1 / 1）

你的光明神父亲不过是将这些记忆上了一把锁，封闭起来转移至丽娃的尸身内。所以，定颜珠只不过是一段往事罢了。而我穆玉成了半人半鬼的郅族人之后，便有了这个好处，能进入曹博的梦境深处，到达那片禁地，取走那段记忆，用这如珠如宝的定颜珠使我溃烂的肉身复原如初！”听了穆玉一番话，我终于醒悟，也许自己从来就小瞧了橘子老爸，或者说，是我压根就没弄懂过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一个始终懵懵懂懂的我，却偏偏是这个世界中十分珍贵的光明圣女呢？而且，还是个珍贵却不听话的圣女。这才把与我有关、无关或者关系不大的那些人的生活，连累得乱七八糟。我正在这边痛思自己的过错，全然未注意到穆玉眼中闪烁着越来越明显的异样。

第九十一章 神媾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比花族右大将军武葵的后院，更适合于生存的了。虽说想要逃脱被剔肉挖骨的悲惨命运，需要足够的本钱，这种本钱概括地说，就是伺候女人的本事，但这点儿事对穆玉而言，不费吹灰之力。所以，将此处称为他的福地，也不过分。相对于其他三个部族而言，花族除了女尊男卑的特殊性之外，还有另一个与众不同之处，便是在全体族人的心目中，神跟人一样，不但需要饮食，还需要声色（明白了这一点，后院能如此猖狂地存在着，似乎也就不足为怪了）。因此，在一系列祭祀活动中，除了向神敬献酒食和表演歌舞之外，还要向神献身。生在花族的每一个男子，在他的一生之中，必须有一次到幻香城内供奉着光明神木雕的祖庙中，去和路过那里的任何一个不相识的女子交媾，以这种特殊的形式，完成此生中与神最近距离的一次接触。这种信仰在我看来匪夷所思，但实际上橘子老爸确实需要他的信徒们这么做，准确地说，是需要身为光明圣女的我这么做。长久以来，他的无数子女都很听话，在光明界的轮回中经历生老病死、爱恨情仇，这些如同空气和雨露，滋润着光明神广阔而繁复的年轮，使其充盈、饱满。可是，这一代轮到了我，却偏偏波折重重，我不仅没能如他所愿成为穆枫的枕边人，还拒绝他为我安排的情事——与曹牧兄妹相称，对曹博更是拒之千里。这自然令他十分恼火，如果我没有完成自己的义务，而直接回到文馨的现实世界，那么这一轮，光明神必将元气大伤，折了仙寿。有点扯远了，还是回到花族祖庙内庄严的交媾问题上来——那里总有大群来来往往的男子，从早到晚，就在祖庙内的专门区域（即圣域）坐着。在他们中间，四面八方都有用绳子拦出来的通路，而互不相识的人们便沿着这些通道行走，穿梭于这些男子中间，做出各自的选择。一经在庙内选好了位子坐等的男子，在一个花族女子把一枝香草抛向他膝头并与之在祖庙外进行交媾之前，是绝对不能擅自离开的。任何花族男子都不能拒绝这种祖庙内的交媾仪式，否则就是对神的大不敬。妇女用抛香草的方式选择要带走的男子，而当他和她交媾完毕，从而在神的面前完成了任务之后，他便回家去了。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身材壮硕、容貌俊美的男子很快便可以回去，但那些丑陋的则不得不在祖庙内等上很长时间，才能够履行神圣的规定。听说，有些人甚至不得已在庙里的圣域内等上三四年。

虽说我到幻香城也有些日子了，但为了避人耳目，始终待在密室内足不出户，对外面的世事人情也就以耳闻为主。这种奇怪的神媾习俗，我之前是听说过的，但总以为和自己扯不上关系，便略微表示一下惊讶，也就抛到脑后了。此刻突然听穆玉重新提起，我心里不禁打了个颤。

“你绕来绕去，究竟想说什么？”我终于有些听得不耐烦了。“这些民间鸡毛蒜皮的俗事，跟圣女你本来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哪曾想，事情就这么巧，偏偏让你赶上了！”穆玉保持着那副笑脸，说道。我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黑黝黝的瘿竹林，迟疑地问道：“你指的不是这些竹子吧？”

“嘻嘻，”穆玉突然怪异地一笑，笑得十分轻盈，“正是！这片瘿竹是我专门喂了毒液，精心培育的，只用来喂养祖庙内刚刚完成神之任务的俊美男子，那可是千挑万选啊！”

“什么意思？”一股强烈的不祥之兆，偷偷爬上了我的脊背，凉飕飕地从脚跟一直窜到头顶。

“意思就是说，先前那个老头培育的瘿竹能吸取男女双方的特质而使竹子诞下婴孩，我的毒瘿竹则更厉害，能把人整个吸收！”我盯着穆玉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像是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只听他继续缓缓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让手下的女孩们从祖庙里把那些向神献身的美男带到这里，喂他们吃下我的瘿果，不到一炷香工夫，这些人的身体就会逐渐变化，最终变成一株质地奇特的竹子！”

“什么？！”我张大了嘴，无法想象穆玉口中的可怖景象，那些男子吃了有毒的瘿果，身体随即一个个都变成了竹子——“难道田三挖到的那截怪根，就是某个吃了毒瘿果的男子变的？！”

“哎呀，真是不容易啊，总算机灵点儿了，算我没浪费这大半天的唇舌。”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好玩呗！”穆玉看了我一眼，我的脸色肯定史无前例的恶劣，他笑着说道，“圣女殿下您千万别误会！我这瘿竹起初可没打算用来折腾您啊，就是为了讨我们武大人开心而已。你想想，那些刚刚交媾完毕的美男，身体内还残留着多少欢愉的分子，在这个时候让他们吃下瘿果，那成形之后的竹子，是多么适合找个木匠打造一张大竹床，让我和武大人每天晚间躺在上面，夜夜承欢。”

“杂碎！”我满腔怒火，鄙夷地啐了他一口。没想到眼前那人不躲不闪，我眼瞧着那口唾沫急驰而去，穿过了他的身体。假的？！闹了半天，这个站在我跟前说了一大车话的穆玉，不过是个幻影？

我愈发紧张起来。这个影子刚刚告诉我，使我怀孕的那截竹子，是某个不幸的男人吞了毒瘿果后变的，而且还是那个粗枝大叶的木匠，将打床的废弃竹料随地乱扔，这才让田三捡着了。

可是，穆玉千方百计找我来，还说了一大车的“闲话”，他的目的自然不会是单纯地为了解开我的困惑。那他究竟是要干什么？那么穆玉的幻影突然朝旁边移开了，笑着用手指向瘿竹林的深处。我借着月光依稀看到地上有团白影，仔细看看，居然有点像个人躺在那儿。“搞什么鬼！”我怒气冲冲地吼道，虽然头皮已然发麻，嘴巴却不肯服软。

“你已经看到了一个完整的穆玉。”他阴森森地说道，“穆玉的精魂刚才和你说了许久的话，而我的残躯则趁着子夜时分的月光，躺在地上透气呢。”我忽然想起和曹牧一起遇到的那个一心寻找鹦鹉女儿的老人，曹牧说那是个想借尸还魂却不慎被尸身内残留的强大意念“反噬”的神魂，反而是老人的身体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虽说穆玉的情况跟他不太一样，有了橘子老爸的帮助，穆玉还不至于那么惨，但死了再活过来，就算借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恐怕也有不适的地方吧。“你的身体怎么了？不是有光明神支持你吗？后来，你还偷了人家的定颜珠恢复如常，难道……”“难道我的身体还会烂吗？是的，每时每刻，它都在一点一滴地腐烂，不可遏制！”穆玉看着我，半晌不说话，我也盯着地上的那具身体，沉默着，突然他又说道，“一旦成了郅族人，想要借用肉身重新回到人世，就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即使这一切是在得到了光明神许可的情况下，也得如此！每个白天，我呆在这样的身体内，承受着那种骨蚀肉腐的痛苦，那种苦楚没有经历过，是绝对想象不出来的。只有到了子夜，我才能在光明神监控的范畴内，脱离肉身，用药草醺醺上面的尸腐味，好让它不那么快就烂光，而我的神魂则在梦界中自由地呼吸呼吸。”梦界，正是穆玉口中这个介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空间，把我死死地困住了，从精神一直到肉体，全部困死在里面，动弹不得！等我发现时，他已经神形合一，一点点向我逼近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又想干什么？！”我又惊又怒，站在原地半分挪动不得。

“别以为你怀孕的事没人知道！不过，也幸亏机缘巧合，才让我醍醐灌顶，想明白一件事——你是光明圣女啊，其实你也就是神，是地上的神！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触摸得到的神灵！所以，你的体质非同寻常，可以将男子异化而成的竹根，孕育三周，便净化成三节普通的竹子。你带去给那个酒鬼老头看的三节怪竹，我也看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我终于可以脱胎换骨，重新为人了！”

“疯子！”我咬着牙，背后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湿了。“疯子？哈哈！”穆玉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对，我就是疯子！一个绝顶聪明的疯子，所以才能想出如此疯狂的念头，我要和你交媾！我要以这个残破的郅族之躯，与你光明圣女的圣洁之身交媾！只要一枚毒瘿果就行，我已经吃了，它会带走我身体的全部特征，进入你的体内，令其孕育成形，脱胎换骨！你我的交媾，会诞生一个全新的、完美无缺的穆玉！”在他扑上来的瞬间，我彻彻底底地相信了那句话：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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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鲵鱼

就在穆玉扑上来的瞬间，我隐约听到一声清亮的鹤鸣，紧接着，我的身子突然一沉，“噗通”便整个人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