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神墓（六）（1 / 1）
漫长的等待，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蒙关看着那女子似陷入了沉思，她的手指沿着壁画的凹凸处游走，神思迷茫，眼中蕴含着些许的悲伤。
“有没有兴趣听一个故事。”夜晨突然幽幽说道。
“愿闻其详。”蒙关双手环胸，靠在墙边，凝视着对面背对他的夜晨。说起晚昼他们，似乎勾起了她心中的一些事情，“这些事，你方便对你的朋友说，但是却可以对我这个陌生人说，因为，对你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夜晨笑道：“确实如此，因为感觉你和我十分相似。”
“那我自然愿意做个听众，或许因为我天生对神秘之事十分有兴趣。”蒙关自嘲道，她却还是与他有些距离。
“有那样一个女子，本来很平凡，每日只知悠闲度日，后来却遭遇许多奇事，得到了强大的力量，她身边亦有知心朋友，她亦爱上了一个卓越之人……她身边的人对她都很好。”
“只是，她却要做个选择，因为她所爱的人遭遇的危机，只有牺牲她自己才能换来爱人的得救……你说，她要如何去做？”
蒙关听了，却是皱眉：“她所爱之人，爱她吗？”
“她不知道，其实，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决定，要去爱那个人。”
“若是我爱之人，无论她是否爱我，如果有这个机会，我就会去做。”他闭上眼神，沉思许久，终于给出了答案。
“因为爱是付出，由付出，来感受爱意……”夜晨点头，可知两人的观点确实相似。
“但是，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放弃去争取那个人的爱。而世界，未必会把你逼上绝路。”蒙关睁开眼睛，看向夜晨。
他的眼神是深邃的黑色，犹如两潭深深的潭水，深不见底，却蕴含着直接的爱意。
夜晨转过头去，不去他的双眼，目光落到手指游走了无数次的壁画花纹上。
良久，她收敛起自己的心思，暗笑自己多心，自寻烦恼：“是啊，多谢蒙大教主，天无绝人之路，很多时候，都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人生何需如此悲壮，我当真是进了死胡同。”
她一甩头，似要把那些想法甩去。
在这神墓中，她隐隐感觉到来自星瑟的气息，充斥了她过去的记忆，那些零碎的片段正以她的身体为核心，慢慢凝聚回来。
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她就几乎要忘记自己，是那个名为夜晨的女子，那种淡淡的悲伤，淡淡的绝望，几乎让她的心都揪了起来，她知道那是来自星瑟的绝望，在过去的时光中，她的一点一滴记忆。
“我似乎又过于在乎结局了。其实，我们这种人，享受过程，更重于结局。”她自嘲道，却感觉精神又回来，“我是苏夜晨，纵然要辜负你们的期望，我亦不是那个强大的星瑟，我是苏夜晨，一个人间平凡女子。”
“你似乎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对你未来的结局，已经有所把握。”蒙关凝视她，看到她的身体微微一僵。
夜晨一笑，让自己忘却那被窥探到的结局，暗之一族血液中蕴含的力量，确实一日一日苏醒，所以能看到许多以前看不到的事情。
尽管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但是要保护她所喜欢的人们，却要必须强大起来。
这是她选择的方式，那么看到的风景自然是不同的。
未来的选择有许多，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突破那层困难，为凤逐月解开凤神诅咒。
“原来如此。”晚昼沿路一直看着壁画，那些壁画描述了一件事情，心中已经有数。
找到哭累了睡在左封言怀中的乾零零两人，一行人又向前走，不多时，绕到了夜晨面前。
“晚昼，你明白了什么？”夜晨问道，她走到晚昼身边，与他并排。
“事情的原由，被禁锢在这里的邪神，绘雨，以及为何在这里，不能发动强大的法术的原因。”
蓝衣的女子指间白莲花释放出纯白的光芒，笼罩住十一。
“你未免太小看，幽冥使者的实力。”十一大吼一声，手中回击出紫色光芒，紫光化剑，在十一手中挥动，他身体灵活，横剑一挡，逼回白色的光芒。
“你！”蓝衣女子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十一除却法术，武艺同样不低，看来她要使出全力了。
“还有什么，都使出来看看。”十一手中剑光翻飞如火花，攻势之猛，连这蓝衣女子应付起来也吃力，在十一的攻击之下，她甚至不敢分心使用法术。
蓝衣女子的身形后退，十一步步紧逼。
“啊！”女子指间白莲花被打飞，她身子立刻被一股强劲的力道击中，飞了出去，十一的剑却跟着而至，让她来不及防备。
眼看十一的剑就要劈下，女子心知来不及闪避，只能闭上眼睛，接受下这几乎致命的一击。
一道强劲的风从后方扫来，卷起女子的身体连连后退数步，十一的剑砸在地面，劈出数条裂缝，最大的一条直逼女子脚下。
女子冷汗直流。
“请住手。”幽深沉厚的男声从女子身后的白纱里传出，四周景物变幻，一池温水，大朵大朵盛开的白莲，白绫垂下，无风自动，层层白纱之后，藏着一个人影，声音，正是从最里面传出。
是里面的人救了这蓝衣女子。
与此同时，夜晨他们所在之处景物变幻，四周在陷入黑暗之后，又回归到白莲池畔，与十一隔了水池相对。
水池围绕中心的正方形台子，白莲与白纱仿佛成了屏障，遮挡了最深处的秘密。
“是邪神绘雨。”晚昼点头，让夜晨知道现在的情形，“他主动改变了阵法，让我们到了法阵的中心。”
蒙关立刻走到十一身边，一手一个，在倒下的两女子肩头输入内力，让她们醒转。
众人皆看着白纱之后，不知他会不会突然出手。
“你迟了些日子来……”绘雨的声音传出，却是对着夜晨的，“但是我的回答不变，我不后悔今日的下场。”
夜晨心中疑惑，但也知道绘雨是把她当成了星瑟。
众人沉默，只有晚昼知道事情的真相，反而担心起来，随时准备保护夜晨。
这是被禁锢了许多年的邪神，虽然现在查探不到他的实力，却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抱歉，我不是星瑟，我是夜晨。”沉默半晌，夜晨说道。
却听得白纱中传来他苦涩的笑声，十分凄凉：“她竟然不在了……”
夜晨垂头，听得出这邪神内心的悲苦，竟然觉得他不过是个可怜之神，因此心生怜悯，道：“你是痛恨没有报仇，她却已经不在了？”
“报仇？不，我……”那声音却带了些疑惑，隔着白纱，看不到他的形貌，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透在白纱之上。
“壁画上记载，当年，主人决战神族堕神，封印堕神后，亦追剿追随堕神的许多神祗，你是追随堕神之一的神将，被称为邪神……可是真？”晚昼出声询问道。
蓝衣女子不安的出声道：“绘雨大人？”
晚昼的主人是？蒙关心中暗自猜测，从他们的对话中，似乎折射出夜晨的另一个身份。
“是真。当年我追随主神，血洗人间天下，星瑟女神追杀而至。”绘雨肯定他的说法。
“以主人的战力，即使堕神联手，亦不能打败她，为何她没有杀了你？”晚昼以扇击手。
“那壁画上的事情，都是真的。”绘雨回道。
蓝衣女子目中透出惊讶。
“歌莲，那些事情，都是真的。”绘雨声音更显沉重，“你跌入神墓，为封印所困，无法出去，现在，星瑟的幽冥使者前来，把你交给他们，我心愿已了……”
“绘雨大人？”蓝衣女子更是惊讶，“我不是说过，永远陪您，决不出去……”
“跟他们一起出去！否则休怪我无情！”绘雨略带愤怒的声音传出，“这里乃是神祗所在之地，怎容凡人玷污！若不是看在你真心服侍我的份上，我勉强忍耐，现在，我已经无需忍耐……”
“不！”蓝衣女子歌莲拼命摇头，她摇摇晃晃的走进白纱之中，“您说过的，我可以留下。”
歌莲的声音是那样的悲伤，让听者都不禁黯然。
“壁画之上，所诉之事，看来，你真正要等待的人已经等到了。”晚昼点头，“如此，你心愿已了，我将代替主人……”
“不行，你们不能杀他！那已经许久之前的事情，连世人都不记得，绘雨大人现在在地底，每日不得安寝，他所受的惩罚还不够吗？每日他的躯体为虫豸啃食，每日，他的血肉重新长出，他已经为当初的行为付出代价，为何，你们不肯放过他！”
歌莲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她掀开白纱，两臂张开，挡在白纱前。在白纱掀开的霎那，一股恶臭从白纱之中传出。让人忍不住皱眉。
夜晨心中一动，看见这女子的呼喊，似乎看见她的决心：“晚昼？”
晚昼回看了夜晨一眼，他摇头：“不行的，夜晨，不是我要动手，而是……”
夜晨从他眼中看见深深的可惜。
“是吗？”必须这样做。夜晨忍不住叹息一声，转过头去，不想继续看下去。
“夜晨？”
“夜晨姐姐？”
羽夜晰和乾零零同时问她，身为女子，多少都不忍看到这样的情形。
“我相信晚昼的决定。”夜晨只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样不像你，既然他们身处地底，没有打扰到世人，在此地犹如被终身禁锢，为何不放任他们……”羽夜晰走到夜晨面前，能命令晚昼的，只有夜晨，如果夜晨不阻止，这被困在地底的一对有情人岂不是要被活生生拆散。而夜晨，却不是会做出这等不解风情之事。
“如果你们不动手，那就让我来出手。”绘雨的声音传出，随之强大的力量从白纱中爆发，形成猛烈的狂风，水池中的水卷起成粗大的水柱，白色的莲花夹杂在水柱中，已经被摧残，犹如散落的泪珠。
“小心，他出手了。”夜晨手腕一翻，暗月长弓浮出，一道银色的弧光闪过，无形的半圆壁障挡住了水柱与狂风的袭击。
十一身形敏捷，他和蒙关一人带一个女子，跃至夜晨背后。
晚昼手中骨扇打开，挡回水柱。
“搞什么，我在帮你们求情，你居然这样做。”羽夜晰几乎是被气得跳脚，血潋和左封言，蒙关这些不会法术的人此时躲在夜晨身后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这种已经到达神族级别的战斗，他们根本插不上手，也只能观望。
那水柱被挡回之后，在空中盘旋成一条巨大的水蛇，吐着毒信在晚昼面前挑衅，巨大的身躯一扫，狂风跟着化成风刃，声势剧烈，竟然压下了晚昼的骨扇张开的结界，眼前护卫的结界越来越小，夜晨撤下暗月弓的结界，让晚昼暂挡一下，她手指间凝聚出一只银色光箭，对准了白纱中心。
“不行！”蓝衣女子眼尖的挡在了白纱之前，她虽然不明白夜晨的弓箭有多厉害，心里却有种直觉，虽然绘雨的力量强大，却也担不起夜晨这一箭。
“可恶。”夜晨及时停住箭，否则就误伤了那个女子。
“走开！”绘雨的声音从白纱中传出，却是对着蓝衣女子所说，“我已经讨厌你在这里了！”
一道强劲的风将女子吹开，女子的身体撞入层层白纱之中，扯下许多白纱。
强烈的恶臭扑鼻而来，那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白纱之间。
“那就是邪神的真面目？”乾零零惊讶的道，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