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十五章 君为太阳我为月(上)(1 / 1)
“如歌!”
第二个进来的是碧儿,在急切的呼喊声中朝我冲来,一边还对我挤眉弄眼的。
“如歌如歌,对不起!”
她把我搂在怀里,眼泪如断线珍珠般自脸颊滑落。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没有人能欺负你的,我们回去……”
声音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她轻拍我的背,脸埋在我的肩上,没有人看清我们此刻的表情。
我边哭边在心里抱怨,催泪干嘛非得用辣椒粉,眼睛痛,痛死了,为什么我自己就挤不出点鳄鱼眼泪来呢?
第三个进来的是泽翌,见到此情此景,立马在我面前单膝跪地:“郡主,是下官失职,让郡主受此侮辱,请郡主责罚!”
“欧阳大人。”皓阳的声音显得很沉重,“罪责之事,压后再谈,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如歌带回去治疗,还有绑匪的抓捕,另外云小姐也还下落不明,我们没有时间浪费。”
于是我跟着碧儿回到他们蘅州府衙,在房间里躲了一天。
到了晚上,碧儿给我送饭。为了表示悲痛我自然不会吃,至于食物的补充,则会在夜深人静时进行。
“还是你比较绝。”
房里除了我和碧儿没有其他人,于是碧儿对大喇喇躺在床上的我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那是当然,我想要吃死的人,还有吃不死的?”我也得意地朝她抛媚眼。
碧儿忽然凑过来,眼中阴险的光芒让我本能地危险预知。她抚着我肩上的瘀痕,一脸坏笑,“那你们有没有弄假成真啊?”
“去你的弄假成真!”我对她翻白眼。
瘀痕的问题,本来是想化化妆的,但古代的化妆品质量不行,效果不好。我想让婉扬咬几口,婉扬说她不是百合不搞GL,死活不肯。于是云潋这坏小子就半夜跑过来,没等我起床就把我按倒,吮吸噬咬,搞出了这么些痕迹。最后他想假戏真做,被我一巴掌拍下了床。至于那滩血,我就不知道婉扬是怎么弄的了,不管是猪血还是狗血,反正我是洗干净了,不去计较。
为了避免碧儿借题发挥,我迅速扯开话题,“你最近胖了吧?肚子上一圈肉。”
碧儿的脸色瞬间变得要多僵硬有多僵硬。以前我说她肥,肯定会被掐着脖子遭受一百二十分贝的高音洗脑惩罚,但今天她却的反应却是慌乱而紧张的,甚至可以用惊惶来形容:“很……很明显么?”
我奇怪地扫了她一眼,爱美之心泛滥么?说她胖了就这么紧张?再看看她的肚子,安慰道:“也不是很明显啦,我是因为抱了你一下才觉得腰围粗了一圈。”走下床,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半开玩笑地揶揄她,“话又说回来,腰上的肉挺硬的嘛,你练腹肌了?”
碧儿回过头,忿懑地望向我,语气里满是埋怨:“还不是皓阳,这种时候……”
“噗——”
我很没形象地喷了茶还被水呛到,顾不上咳嗽,死死瞪住她,从她微红的脸打量到她还不太明显的肚子,再看回她在我注视下通红的脸。腹部硬实,外加粗了一圈,还有她的这种反应,尤其是那句“还不是皓阳”——难道……
“你你你……不会是……”
看着她咬着唇默认,我脑子里“轰”地一下,恍如炸开一般,一片空白。
可怕的沉默,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颤抖着声音问:“……多大了?”
碧儿的声音难得地细如蚊蝇:“大概……三多个月了……”
“三个月!?”我喊出声,“三个月!?”
算算时间,现在是十一月,三个月,不就是……越王寿宴前后的事么……我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盯住碧儿,这么说她和皓阳在欧阳府里还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还搞得那么痛,安皓阳你也太欲求不满了点吧……
不妙的很啊,已经怀孕三个月,根本没有多少瞒的时间和空间啊!安皓阳,你果然就是个只有下半身的禽兽!现在给我搞出这个事情,我的计划整个都给打乱了!
我兀自想着些有的没的,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化,忽然有敲门声响起。我和碧儿对望一眼,迅速蹿到她怀里,发出啜泣的声音。碧儿摆正脸,俨然是心疼好友的神情。
门开,太子殿下站在门口,迟迟不进,只是轻声唤:“向阳……”
头埋在碧儿怀里,我坚持不去看他的表情,因为会忍不住想冷笑。
对于皇室的人来说,喜欢的前提,是能够得到吧。既然得不到,自然不再追求。何况我给了他一种错觉——是他提议用假金子,才惹恼了绑匪,致使我发生这种事情。他自责内疚,便不会留意一些细小之处,比如碧儿身上轻微的辣椒粉味。
这是一个很小的破绽,却也很致命。只要细想想,去救人的琥珀郡主身上为什么会有一股子辣椒粉味道?姐妹有难,就是涂香水也是罪过,还撒什么辣椒粉?平常人会想不通,但以安皓宁的智商和情商,便不难想到。不打乱他的阵脚,我很难继续实行计划。
“太子还是回去吧,别打扰如歌休息。”碧儿嗔怪的语气坚定地表明逐客的决心。
安皓宁的声音有些艰涩,“我只是……只是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呵,动摇了。那么,让我给个重磅炸弹,彻底炸翻他好了。
“太子殿下,请你出去。”我坐直了身子,冷笑着说。
幸好之前没有把泪痕擦掉,配合现在的情境,效果非常不错,安皓宁的脸色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向阳……你不愿意见我么?”
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受伤的眼神竟让我心里产生一丝波动。和皓阳一样妖冶的唇紧抿着,浑身的颤抖在睫毛上放大。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这样的悲伤,深不见底。我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仿佛我说了,他就会随风而逝一般。
瞬间的怔忡,却也只是瞬间而已。
皓阳和潋都到场了,这样的失态不能再有第二次。
安皓宁,撑死不过是我一颗可以永久使用的棋子。
“是我不想你看到我。”我压沉了声音,拉起领子努力遮起脖子上的□□印记,却又故意遮不住,“我现在的样子好看么?什么向阳郡主,这种看似高贵的称号,又有什么用处!给我带来的,也不过是伤害和痛苦而已!我不要!”
眉头越蹙越紧,声音渐渐不成语调。我越说越起劲,越说越亢奋,狠狠地从床上爬起来,又狠狠地跌在地上。刚才使劲在碧儿怀里蹭了点残留的辣椒粉,眼泪也很合时宜地流出,湿润了早已干透的泪迹。
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我把身子缩到床脚边,声嘶力竭地哭喊道:“你为什么要用假金子骗他们!为什么要惹恼他们!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你要是早点关心这里的灾民,让陛下积极拨款赈灾,蘅州人才不会被逼到这种境地,也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凭什么!凭什么这些错误的后果要我来承担!凭什么就是我!”
我发疯似的闹着,尽情地发挥着演技。安皓宁只是静静地听着我的质问和谴责,没有一丝一毫的辩驳。他的唇动了动,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最终却垂下了眼帘,什么也没说。
我看的出来,他的心在挣扎。个人的伤害或许只能让他对我抱以愧疚之心,国家的衰弱、皇室的昏庸却是最有力的武器,足以让他自觉有愧于天下百姓。
“太子殿下,”我的声音已经嘶哑,带着抽泣的哭腔和深深的讽刺,“我唤您一声太子殿下,您有没有尽到太子的责任呢?我一路被带来蘅州,看到了什么,您知道么?不仅仅是蘅州的人,整个越国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您又知道么?皇宫里多么繁华奢侈,可是您知不知道那些供您开销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全都是百姓的血汗啊!一直到最后,他们都对我客客气气的……”我故意顿了顿,把悲愤都写在脸上,“若不是太子殿下的好提议,又怎么会……怎么会……”
说到这里,我伸手捂住脸,哭喊到快没了力气,“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这样的我,怎么还有脸做人……”
“向阳……”
安皓宁的声音支离破碎,仿佛叫出这两个字已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伸手来扶我,被我用力推开。然后,在我最后一句喊叫中彻底崩溃。
“不要碰我!我已是不洁之身,太子殿下不怕脏了手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退开三步,语调沉静得可怕:“向阳,我可以保证,这件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你不必担心会有人嘲笑,因为我可以给所有知道的人下缄口令。”
他眼中的情感复杂到我无法分辨。我擅长利用人心,却不擅长捕捉感情。不是不知道如何抵制这种太过深刻的情感,而是我到现在都学不到潋的笑意——温暖,却无情。
那么,就只好伤得更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