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四章（1 / 1）
夜，已经很深了。从树篱之后望出去，很多窗户里的灯光，都已经熄灭。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从树篱里钻出去。
好象人愈大，便愈没法再任性。明天还有工作要面对，回家还得记着敷一敷脸，不可以明天眼肿肿的上班去。
街心花园里居然有人。那人坐在秋千架上，安静的沉思。借着昏黄路灯，我看到了他，居然是刚才下楼来问要不要帮忙的邻居，庄亦谐。
他很出神的凝视着地面。这么晚，难道他也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不成？
我猜他没有听到我发出的动静。这样最好，我顶讨厌人看到我哭泣的痕迹。
我尽量悄声的离开街心花园，回家去。大约我走出四五十步远之后，我发现庄亦谐也起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路灯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保持着三十余米的距离。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我居然觉得身后有这么一个人影，令我觉得安心。
回到家。
家里非常安静。所有的灯都熄灭了。然后我发现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难怪如此安静。
黄律师与舒展自然是要离开的。顾盼呢，她又到哪里去了？我打开灯，并没有在任何显眼位置看到有人留纸条给我。
我一边敷脸一边怅然的想：也许根本没有人发现我离家出走。他们的心思全用在关心小公主身上去了。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我查看，是舒展打的。还有一条短消息，曰：顾盼妹妹怕黑，黄伯母今晚带她去伯母那边睡。很是简短明了。我苦笑，随手把手机掷一边去。
洗漱完毕我去关上玄关与客厅的灯。夜风轻轻吹动，风铃发出丁冬丁冬细碎悦耳的撞击声。我抬头望了一眼风铃，唇边浮现出一缕笑意。
不相干的人惹你生气有什么好介意的，方浅予！你要记得，也有人是对你好、关心你的。你不可以为不相干的人弄得自己不开心。
我用手拍拍脸，然后，回卧室锁好门，钻进被窝里熟睡。
唉，上了年纪了，哭一场，怎么补救也还是会有黑眼圈、眼睛肿等问题。我早上额外多用了点遮瑕液掩饰黑眼圈，把自己打扮得精神奕奕的上班去。
好心情需要自己创造。我试着扬起唇角，调适心情。
在楼下碰到昨天来探访我的邻居庄亦谐，他穿着运动衣裤往楼道里走，似乎是才锻炼回来的样子。这时我才发现，他原来并非昨天衬衣长裤遮掩下的文弱样子，短衣短裤没掩盖住的胳膊与小腿肌肉十分结实。
他看到我，一愕，马上点头示意：“上班了？”
真要命，这老实头一边说，脸上又浮现出薄薄的红晕。额头甚至有汗，哦，这倒可以解释为他才运动了所致。
我盯了他三十秒，盯得他越发窘迫不堪，才含笑说：“是啊，上班去。”
这个都会里，很少有这样容易害羞的男人呢。
按理说，他这样英俊，应该是出没花丛中的老手了，没理由还这么清纯的。我为我想到“清纯”一词感到好笑，嘴角向上弯起。
不过，“清纯”的男人，似乎比花花公子类的男人显得更性感呢。例如我，就明知道他害羞，还故意盯着他半天。除了舒展，我很少有过这种逗弄男人的兴趣。
我问他：“你才搬来这里？以前都没见过你。”
他说：“搬来有几周了，不过之前忙一些事，并没有太多时间在家里。”
我又寻找话题以睦邻：“庄亦谐这个名字很有趣啊？谁替你取的？”可是他这么害羞，连说句笑话都不肯，简直浪费这样好名字。
他眼睛看着地面：“一个叔公给改的名字……”
我盯着他看，他的脸越来越红了，真要命。
咦，他不是爱好运动吗，还晨练，可是为什么皮肤还是挺白的？
我有了一项新的发现。肤色白皙的人容易脸红。或者，肤色白皙的人脸红起来特别明显。舒展不白，小麦色皮肤，我就少有见他红脸的样子，就是当初跟我表白时，也就觉得他的脸上的小麦色肌肤颜色又额外深了一些而已。
面前，被我观察的案例越发窘迫了。他红着脸，期期艾艾的提醒我：“你还不上班？搭巴士吗？”
再逗弄他就显得我太不厚道了。我笑着冲他挥挥手道声再会，然后挎着手袋离去。
清晨的空气很是清新。我维持好心情直至踏进办公室。
有一只饮料广告需要设计。创意昨天已经经过小组讨论通过，今天我开始在电脑上做草图，用图片表现出大致创意。
如果创意获客户通过，还需要找摄影师拍出相关的场景图片，所以每一道工序都需要抓紧。我坐在电脑前头，一坐就是两小时。
我这个组的文案贺习习跑过来跟我说：“浅予，内线电话，找你。”
我正在进行一个关键步骤的处理，头也不抬的同贺习习说：“你替我接。”
贺习习为难的说：“是舒总找你呢。”
我一边操纵鼠标一边说：“天王老子打来的我现在也没法接，习习，去告诉他，不是火烧眉毛的事，就别让我接。”
贺习习去讲电话，我继续工作。过了有三分钟还是五分钟，蹬蹬蹬的脚步声一路响到我座位前，舒展出现在我面前。他说：“方浅予，我需要与你个别谈话。”
我的眼睛仍不离开屏幕。“舒总，这谈话急不急？我在赶稿，AE那边说，客户希望下午便可以看到草案。”
舒展马上气馁了一点儿。“让吴洋来做好了。”吴洋是我这个组的另一个设计师。
我说：“不行，吴洋手里也压着稿呢。”
舒展没办法，说：“那么中午的时间可以谈话吗？”
我一边操作一边说：“只要我能在之前赶完这稿子便可以。”
结果，中午时间还是搭进去做稿了。在广告公司就是这样，客户一声令下，你一定得赶在客户要求的时间内把稿子赶出来，加班加点在所不计。不过平时没事时的考勤政策就比较松动了，有得有失。
做出草案来我们一个组的人又在一起讨论了一下，提完意见后，我又在电脑上调整了一下细节。下午三时半，终于把草案交了出去，全组人都松了一口气，我笑：“趁着有点闲暇时间，去楼下老树咖啡喝下午茶吧，我请客。”
整个小组的人都欢呼。旁边小组的人嫉妒的说：“浅予，你成天带着你们组的一帮人吃喝玩乐，也不照顾一下我们。”
我笑眯眯：“你们不还有事吗？问问你们老大肯不肯放你们？只要杨老大肯放，大家一起去。”
他们发出失望的嘘声。我们公司分成两个创作小组，分别配设计、创意、文案人员，由公司分配单子。我们组一向不受重视，重要案子都是另一个组接，再加上他们组的主管杨光管他们管得严，他们玩乐的时间一向少于我们组。当然，他们的工资袋比我们的厚，这个另当别论。
我知道杨光他们组这两天接了三个案子，够他们忙一阵的。
嘻嘻哈哈拉了小队人马正要出发，舒展自他的总经理办公室走了出来：“方浅予，早上我就跟你预约了时间要谈话，你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还没什么，身后整个小组的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气声。
我负责的这个组都是年轻人，活力充沛爱玩爱闹，自然也饿得快，所以说到喝下午茶吃点心，他们总是踊跃的。
我跟贺习习说：“习习，你带这帮猴子下去，要吃什么只管点，记我帐上就行。”
他们欢呼，拥着贺习习呼啸着出门去。
舒展在一边玩笑似的说：“浅予，你搞特殊化，吃喝的时候就把我们全排除在外，只想着你们组的人。”
杨光那个组的人马上发出赞同之声。
我笑着说：“那敢情好，下次我们吃喝一定叫上舒总，不过买单就由舒总负责。”
一旁的人又嘘了起来，表示赞成。广告公司工作强度大，所以同事之间经常开开玩笑调节气氛。
舒展苦笑着说：“你们一说到吃我，就这么兴奋。”他拍拍身边叶飞的肩：“好好做，这一单做完了我请吃饭去。”
叶飞说：“好象这话我们杨老大也说过数次了，就是一单完了又是一单，老没时间去吃。”大家哄堂大笑。
笑声中舒展招呼我：“来，浅予，总经办。”
我苦笑着耸耸肩，随舒展进他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关好门，舒展便上来替我揉捏肩膀。“浅浅，累吗？跟你说了，干活悠着点，不要跟拼命三郎似的。”
我淡笑：“老板同员工说这样的话，倒也真是好笑得很。”
舒展柔声说：“我是以男朋友身份说这话的。”他诡诡的一笑：“同其它员工说这个问题，当然角度就不一样了。”他拉我坐在沙发上，问我：“要不要吃点零食？中午没吃好吧？”
舒展办公室的沙发特别软，我懒懒的让自己的身子舒服的陷进去，然后说：“无事献殷勤，必定有问题。说吧，你想说什么事？”
舒展说：“昨天与创力的总经理谈了谈，他们同意把他们公司的形象部分交给我们公司负责。这个单子，我想交给你们小组做。”
我略为讶异，问：“杨光他们组不接这个案子？”一直以来，较重要的案子，都是交由杨光他们组负责，我们组只捡些小CASE。
舒展说：“杨光他们哪里忙得过来？再说，浅浅，我相信你的实力。以往是为了平衡老员工的情绪，所以不敢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们。这次他们组忙得人仰马翻，这个案子交给你们属于再合理不过的选择。”
接着他说：“希望这次你们组发挥出色。”
我眼睛亮起。
自从进入舒展的格致广告公司以来，因为不想透露与舒展之间的情侣关系，也不想让人说我是关系人员，我一直要求舒展不要特别照顾我。而舒展，为了不让公司以前的员工觉得他不公平，也一直没让我接手太重要的案子，毕竟我进公司没多久，就有人捕风捉影说我是舒展的情人了。这次的案子也许是一个挑战，我希望可以将之做得漂亮出色。
我说：“你为什么不早说？上午我虽然忙，但是可以让创意与文案提前开始了解这个案子，以作好准备。”
舒展说：“这个案子不急，明天客户会来公司与你们组的主创人员沟通。浅浅，现在说说别的事，你昨晚……”
我立刻拉下脸来。“舒总，办公时间，请只谈公事。”
舒展紧紧的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拂袖而去。他说：“浅浅，别跟我摆出公事公办样子，你那组人还去喝下午茶呢，你就当是给自己一个下午茶时间，我们谈一谈好吗？”
我咬住下唇，满心不愿意。在公司，我已经尽量把非工作之外的私事成功忘记，可是他可好，偏偏一定要来挑起。
想起昨天晚上的委屈，我觉得眼睛有点涩，赶快干咳一声，把头别到一边去。
舒展苦恼的说：“浅浅，看到你与同事们和睦的样子，我真的很有感触……”
我不说话，任他自说自唱。
果然他接下来说：“所以我更不明白了。你可以对同事团结友爱，为何独独对妹妹不能？”
我在心里冷笑。我有承认那是我的妹妹吗？
还有，他倒是够对她团结友爱的了，拿着买给女朋友的夜宵给她吃，团结友爱得实在彻底。
舒展还在嘀咕：“有妹妹多好啊……象我，多想有个妹妹。我小的时候，常常缠着妈妈让她替我生个妹妹。”
他就是有这么天真。他妈妈真替他生了妹妹，那也是亲生的，跟我怎么类比？
我说：“你怎么没缠着你爸爸让他在外头找个二房替你生一妹妹呢？”
舒展错愕的望着我。我抿起唇。我知道我很恶毒，不过，说真的，说出这样的话以后，我觉得颇出了心头一股恶气。
针刺不到肉不知道肉痛。舒展太天真，他凭什么要求我要爱顾盼如爱至亲妹子？我没有爱心可以回馈顾家人。
气氛变得很奇怪，冰冷又僵硬。
最后还是舒展开口。他说：“浅浅，如果你认为你母亲再嫁是错，那么，也不该殃及顾盼，她是无辜的。”
我不想再在这上头浪费唇舌。我问他：“你爱顾盼？”
他错愕：“你说什么？”
我冷笑：“若你承认你爱上她，那么我愿意退出，成全你。你大可慢慢宠爱她，满足你童年的遗憾，OK？”
不是自谦，我俐牙利齿的功夫不是盖的，一句话歪带得让对方吐血也不是没可能的。以前小虎哥就常受我荼毒。只是我平时深藏不露，因知道这社会只欢迎大方可亲的人，故此把这项本领密密的收起。
舒展懊恼：“浅浅，你说什么啊。顾盼只是妹妹。”
“她是你妹妹吗？”我犀利的问。
舒展说：“她是你的妹妹，即是我的……”
我截断他的话：“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请容我提醒你，第一，我与你男未娶女未嫁，没有你的即是我的这样的关系。第二，我没有承认她是我的妹妹。从上面两条事实来看，无论如何，得不出她是你妹妹的合理推断。罢罢罢，我何必管这些，你要他做你妹妹，或者做你其它什么，都由得你，我何必过问。只不过，你少打着我的幌子。我会成全你，替你们让路，放心，我知趣得很。”
说完这么一通话，我站起身来就要走。舒展大约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呆若木鸡。待我都要走到门口，他才追上来拉住我：“浅浅你歪派我，我哪有那种心思！”他气急。
我冷笑：“没有吗？我看你对她好得很呢。”
舒展分辩：“那是看在你的份上。”
我再冷笑：“看我的份上？真是好幌子啊。我已经说了，她不是我妹妹，你就别说什么因为我的关系了。再说，就算我有一亲妹妹，也轮不到姐姐的男朋友这么赶到妹妹闺房里嘘寒问暖吧？还是半夜三更的，避嫌你懂不懂？哟，心疼起妹妹来，买给女朋友的夜宵也直接拿到妹妹面前去……真是兄妹情深啊，得，我不阻你，你去与她兄妹情深吧，最好让她搬到你家去，我落得省心。”我伸手就去拉门。
舒展紧紧的拉住我。他恍然大悟的说：“浅浅，原来你在吃醋，怪不得昨天你大失常态……”
我啐他：“我会为你吃醋？放手啦，别靠近我，看着你都闹心！”
舒展紧紧的把我拥进怀里。他耍赖的说：“就不放就不放……浅浅，你瞎疑心什么啊，难道你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吗？”
“我很怀疑。”我冷哼。
舒展的下巴在我的肩头蹭啊蹭。他说：“小气的浅浅……好啦，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为别人忽略你，是我错误的以为搞好同她的关系即是讨好你……好啦不要生气了，浅浅，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生气，我的心都吓得扑通乱跳，不信你听听？”他一只手移到我肩上，稍稍用点力往下按去。
我挣扎，嗔怪的说：“去，谁要听你的心跳声。”
舒展把脸凑到我面前，涎着脸问：“那你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嗯，浅浅，好不好嘛？”
这家伙撒娇的时候象条小狗，就差条尾巴甩甩。我拍拍他的头：“唉，你这人！”
好象谁说过，爱是恒久忍耐。我渐渐也明白，在现实中要找一个人，与你百分之百心灵相通，一切都无条件的站在你这边对你钟爱，只是女孩子美丽的幻想，没有可能。象舒展，朋友都说他作为我男朋友可以评90分了，可是还是免不了意见分歧，免不了吵得天翻地覆。
说起来我今天也占足上风，还要怎么的？穷追猛打吗？不，我不想一味去令我爱的人难过，每一个人也不可能无条件宠爱你到老死，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见好便收才是最好的方式。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领悟，是由小虎哥的离去而得出的体会。要是我早明白那个道理，我必不会令小虎在与我告别那天晚上，黯然离去。
舒展轻轻揽住我的腰。他很小心的问：“浅浅，你还是不开心？为什么脸上神情这么伤感？要不我写保证书，我写舒展永远只爱浅浅一个人。”
我一下子笑了。“你不是顶鄙视写保证书这种形式？”以前他的室友跟女友闹别扭，写保证书，让他嘲笑得厉害。
他作委屈状，浓眉大眼皱成一堆，此刻看上去孩子气得很：“是啊，可是如果写了你会开心，那……我还是写吧。”一副英勇就义神情。
我拍拍他的脸：“舒总，拜托你维持一下形象。你这样子走出去，人家以为你幼稚园出来的。”
舒展马上板起面孔，低咳一声。“这样可不可以了？”他问我。
我忍笑三十秒，才端正了脸色。“没事我先出去工作了。”老这么在他办公室一窝一两小时，再努力工作，也难保人家不会认为你是靠出卖姿色靠上司青睐换取职位的。
手都放上门把手了，舒展在后面轻声的叫：“浅浅。”
我回头，对舒展笑一笑：“还有什么事？”
他说：“争取今天下班不加班哦。我也推掉今天跟天成公司的饭局，我在停车场等你好不好？”
我微笑。“尽量吧。”想想今天手边工作不太多了，补充一句：“如无意外应该没问题。”
走回我座位看到手下的猴儿们都回来了，看到我，他们挤眉弄眼，摆出调侃表情。
我也没法说他们什么，只好又好气又好笑的喝：“吃下午茶还对视力有影响？瞧你们这眼睛眨巴的。”
于是大家又哄堂大笑。笑完了，各自工作去。
快下班时我布置了一下明天的工作，说明明天会有一个跟客户的沟通会要开，然后放组里人马各自回家去。
杨光那个组的人羡慕的望着我们。杨光说：“小方，你们又按时下班啊。下班也搞得这么大动静，存心让我们这边的人不能安心工作是不是？”
我也笑：“老杨，瞧你说的。明天我们估计就得加班加点了，所以今天早点走你也别这么义愤，咱们不都是难兄难弟吗？”说完还俏皮的冲他挤挤眼睛。
步入电梯时我不无感慨的想，小虎如果看到现时的我，肯定目瞪口呆，不能置信以前刁蛮任性的小女娃，怎么进步成现在这样，跟什么人都可以谈笑风声。
其实，是他的离去，令我感到，最后一个可以无条件容忍我钟爱我的人都已经离去。所以，我最终选择了面对现实，努力做一个能令大多数人喜欢的孩子。
从昨天晚上起，我频频的想到小虎。起因全因为那串风铃。其实我不想起小虎已经很久了，我对他一直有歉意，所以老不敢回想我以前是多么的刁蛮无理。
我略为在心里唏嘘了一下，就收摄心神，把注意力转移，开始想明天的一些工作上需要计划的事。
在停车场等了五分钟，才看到舒展急匆匆的下来。进来时，他还左顾右盼一番。我觉得好笑。舒展以前为这些小节抱怨过，他对我说：“浅浅，咱们明明是一对情侣，干么要偷偷摸摸搞得跟偷情似的？”
那时我刚从另一家广告公司辞职，经他强烈要求，应聘了来他的公司。
我说：“要是同事知道我跟你是情侣，肯定认为我是走后门到你这里来消磨时间的。”我很要强，在工作上，一直不肯让人说嘴。
舒展不以为然的说：“别人说什么，管得了那么多吗？浅浅，我是知道你的能力的。”
我坚持：“不，我不能忍受别人说我是靠男人的女人。”
嗯，我有时候，真的也是很大女人的呢。我莞尔。
所以做情侣，真是要相互妥协。一些事，我为他妥协，而另一些事，他为我妥协。
舒展走过来。他说：“浅浅，你心情很好呢。想什么事这么开心？来，上车。”他替我打开车门。
我含笑说：“想舒大少爷今天安排什么节目啊，难得我们都能按时下班。”
舒展一怔：“安排节目？我以为我们还是老习惯，买点东西回你家吃。”
以前，是这样的。舒展经常有饭局，我也常因为加班在外头吃，导致最后我们俩对在外吃饭很有点深恶痛绝。我家老屋宽敞舒服，我自小学着做菜，舒展也会一两道拿手菜，所以我们在两个人都按时下班的时候就常买了净菜，回我那里自己弄着吃。
其实，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忙碌，然后头碰头的抢东西吃，也不是不温馨的。
可是，今天……顾盼在不在家里？
我拧起眉。
舒展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说：“一会去超市，多买点儿日用品。你常用的洗发水沐浴露都给顾盼备上一份吧，我昨天看到她那卫生间里没有这些。”
我想翻脸，又有点犹豫。原来我下午的教育没有成功，舒展还是心心念念，惦记着我那“小妹妹。”
他又说：“今天让我露一手，做我拿手的蒜蓉牛肉如何？”
我淡淡的说：“你决定就好，何必问我？”
舒展敏感的转头看我。“浅浅，你又不高兴了？”
我不吭声。
舒展委屈的说：“我没有再对顾盼怎么啊……我设想的这些，都是通过你去做，你给她买日用品，你买菜回去……好促进你们姐妹的感情……我有分寸的，浅浅，我一早想好，我这次去就坐在旁边听你们说话，绝不表现出不适当的热情了……”
原来他还没有放弃穿针引线串起姐妹情的高尚愿望。我想叹气，看着舒展委屈的样子，我又提醒自己，要做个聪明的女人，吵太多架只会徒然令两个人的关系恶劣。
我只是说：“可是我想过两人世界的生活。阿展，你自己说，我们多久没有单独在一起了？”
舒展答我：“今天下午在办公室不是只有我们……”看到我瞪他，他机灵的改口：“嗯，我们是该好好约会一下了。”
跟着他蹙眉：“可是顾盼一个人在家里……”
我说：“阿展，你怎么象一个老妈子，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的？首先，顾盼十六岁了，她不会连饱着饿着都分不出来。我冰箱里长期有充足食物供应，她即使一个人在家也不可能饿着。而且，不是还有黄律师吗？家里不是还有电话吗？她可以叫外卖，可以找黄律师带她吃，也可以自己出去吃，她有钥匙。你别把她想象成三岁五岁，没有半点生活自理能力。”
舒展还想说什么，我不悦的说：“我十岁便一个人住，十五六岁时我已经可以做出一桌子菜来，别跟我说，她就比我高贵，就不懂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舒展说：“嗯……浅浅你当时真辛苦，难怪……”
我打断他的话：“所以你说，你有什么非要放弃过二人世界的理由，坚持要回去煮饭？”
舒展趁着等绿灯的空隙，凑过来吻了我的脸颊一下。“好啦浅浅，我说不过你，你是常有理。”
看到我作势要打他，他缩缩脖子：“浅浅大人饶命啊……小的马上想，一定安排一个浪漫的二人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