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十八章 祸兮福兮(下)(1 / 1)
绵绵的雨中,小赖从空中坠落。
时间,在那一瞬间凝固。
唯一清醒的目睹整个状况的张院长,目瞪口呆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和惊慌失措下了车来的的司机一起,将躺在泥水中已晕迷过去的小赖平稳的放到后座,急急向医院驶去。
跌坐在门口地上的小强和惊的脸色发紫的小宜,二个孩子,在雨中,全身已湿漉漉了。赶出来的传达室的大爷和其他老师将二人搂在怀中,这两个娃娃也要送医院啊,看着面色不对的小宜,大家向街口张望,往前跑着,想要拦下任何过路的车辆。福利院的所在比较偏,平时过往的车辆并不多。大家正在焦急中,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直驶前来。车上副驾驶坐着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放下了车窗,减速来到大家面前。瞄了一眼现场的状况,二话也不多问,让一个老师将二个孩子带上了车,又急急向医院驶去。
手术室外,大家在不安的等候。张院长,小赖妈妈,赶过来的青楠,还有小强。
小小的小强只是有些软骨挫伤和皮外伤,擦了药水后,无论如何也不肯安静的休息,要和院长一起来手术室门口等着。而小宜,因为受了刺激,气急胸闷,吃药打针后,还睡着在观察室。小赖妈妈来回踱着步,张院长不时握住小赖妈妈的手。小赖妈妈的心,好象又飞到了十七年前那一天,那但愿永远忘记了的一些往事,不由自主,又浮上了心头。那也是个四月的一天啊,她推着七八个月大的小赖,正在外面散步。小赖爸爸从外面回来,看到自已,跑过来和自已争吵着,吵着,激动着,松了手的童车往斜坡下滑去。。。小赖妈妈把脸埋在手心里,终是无法忘记的画面:一辆小货车从拐角驶来,将装着小赖的童车撞飞。。。。自已那时,也不过十九岁吧,什么也不懂。小赖爸爸,竟狠了心的不顾。虽然去找小货车司机麻烦的是他;但在医院忙碌和等候的,却只有自已一个人。只顾了小赖身体上的内伤,却忽略当时看起来不太紧要的小赖面上的下颌的骨折。虽然后来也自愈了,但终对容貌有了一点影响。
手术室的灯,亮着,又熄了。
走出来的医生,被团团围住。不要紧,不要紧,医生安慰着大家,主要都是外伤,肋骨骨折的胸壁破裂很轻微,手术后已没事了。
天,黑了,又亮了。
迷迷糊糊睡在张院长怀里的小强,看着小赖姐姐被推进推出。又瞧见张院长和小赖妈妈和那个带自已到医院的伯伯在一起嘀嘀咕咕。小赖姐姐又被送到了另一个医院,又进了一个房间,等啊等,又被推了出来。
小强迷糊着被送回了福利院,又醒来的时候,又吵着要来看姐姐。小强来到了医院,推开门,床上躺着的那是小赖姐姐吗,看着一个白白的被纱布从头到脚包着的大粽子,小强小心翼翼的用小手指撮了撮,轻轻叫道:小赖姐姐,小赖姐姐。
小赖,张开了眼睛。
疼,全身的疼。累,极度的倦。
迷糊的醒过,又昏昏的晕过。仿佛在天堂飘翔过,仿佛在地狱历练过。
一张小脸,凑在鼻尖前。
“小。。强,小。。强”小赖认出了小强,用力张开嘴,发出呢喃的声音。被自已的声音又吓了一跳,那么低沉嘶哑,那是自已的声音吗。
小赖妈妈和青楠忙凑过来,“孩子,别说话,好好先休息着。”小赖妈妈摸了摸小赖的脸。
“小赖,别担心,大家都好,小强挺好,小宜也挺好。你。。也挺好,没事了。休息几个月,就好了。”青楠说道。
小赖转了转眼珠,看见自已右脚打着绑带,左手打着石膏,头上,也被包扎着。感觉了一下,还好,都还知道疼。
看来,该在的,都还在。小赖忍痛笑了笑。
小赖又转了转眼珠,那个,辛亥革命多少年来着?1911年,有什么历史意义?。。。。小赖忍痛又笑了笑,呵呵,没撞傻,记得还挺清楚。
“小赖,你没事吧,笑什么呀。”青楠捉摸了一下小赖的表情。小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青肿着,下巴缠着纱布。刚才那表情,是笑吧,青楠猜测着。
“小赖,别担心,这几天我将复习的功课用录音机录好,你每天听听,不会拉下太多的。”青楠安慰道。
青楠真的给小赖拿了好几盒磁带来,小赖听着录音机中传来的青楠的声音:“1911辛亥革命,1913二次革命,1915护国运动,1917护法运动。。。小赖,该活动了,转转身子。。。1919五四运动,1921□□成立。。小赖,该。。。。”
一个星期后,小赖觉得全身的疼痛减轻了很多。
三个星期后,头上的绑带要拆除了。青楠从学校赶了过来,和小赖妈妈一起陪着小赖。
在护理室,青楠和妈妈站着一旁。医生将纱布解了下来,终于可以轻松一点了,小赖摸了摸脸。青楠在笑,妈妈在笑。医生点了点头。
小赖受伤后看过一次自已的脸,吓得镜子也掉了下来,之后一直不想再照镜子。医生一直安慰自已,说肿消了后,就没事了,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小赖不太敢相信,本来就还有一点点自卑,要是再破个相,真的不想再见惜杨了。可是如果再选择一次,小赖想,自已还是一定会冲出去,没有办法,如果小强有事,那才是自已一辈子的噩梦。
小赖看了看妈妈,看了看青楠,看了看医生。大家的笑,好象并不是安慰的笑啊,那份由衷和欣喜,让小赖鼓足勇气,对着镜子看去。
这?是自已吗?
小赖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分明就是自已。
这分明又不象自已。
小赖抬起手,摸摸额头,没变;眼睛,没变;鼻子,没变;嘴,没变小;最后,那个下巴。。。。
小赖看看妈妈,疑惑:“妈,我的,下巴,和你的下巴,一样了诶!?”
妈妈搂过小赖,泪水涌出:“傻丫头,本来就是一样的。。。是妈。妈。。不好。”
“那个。。。这也能撞好?”小赖有些困惑。
医生也笑了:“不是撞好,是这次下颌也受了伤,刚好杨博士在,顺便做了恢复的手术。效果不错,不愧是圣手杨啊。”
小赖再次看着镜中的自已,鼻子酸酸的,酝酿了一会的感情,终于变成喜悦释放在脸上。
那个,好象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却真的象,变了一个人一样。看似不起眼的一点变动,对容貌,竟有这么大的影响。
小赖的泪,滴了下来。
青楠递过了手绢:“小赖,惜杨又寄了快递过来,我都一直不敢拿出来,嗯,给你。”
青楠从包中拿出一个小盒子,小赖接过来,一只手笨笨的拆着包装,是一个透明的玻璃盒,里面有一个貌似惜杨的怪模怪样的巧克力彩蛋,“真丑。”小赖笑。
“哎,小赖,你也会批评别人丑了。”青楠嚷嚷
啊,劣根,劣根,小赖严重的鄙视了一下自已。是的,自已从来以前不会批评别人的外表,因为,怕,别人反过来投向自已的目光。就象没钱的时候,绝不想去批评那些昂贵的东西不好的地方,因为,就算真的是不好,也只会被人当做吃不到的葡萄的酸味。
阶级斗争不可放松,小赖警告自已,不可忘形,不可忘形。
小赖打开附着的卡片,惜杨的字一如人般漂亮: “小赖,这枚复活节的彩蛋,是特意为你做的。小赖,我前天做了个梦,梦到你在黑暗中向我呼唤,我把祝福装在蛋里,在教堂中祈祷。在昨天的梦中,又梦到你变成了一只复活节的小兔子,很漂亮,很可爱,蹦蹦跳跳。。。。希望我可爱的小兔子,自信,坚强。。放心吧,我现在抬头看看月亮,觉得你托了月亮上的那只兔子在看着我。。我也会努力,加油。 昔杨1992。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