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无涯(1 / 1)
四更的天,流霜飞舞,银光流转。
影影绰绰的街角,交织着淡淡的寒气,缭绕着,缓缓而升起,静静的青石板街,淡薄的光华照耀着,泛着幽幽的光。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在这清幽幽的夜里响起,由远及静。
他看起来只有三十上下的年纪,一个打更的更夫。
这余杭城里的更夫很多,可这条街的更夫只有他一个,今天是他第一次巡夜,他不信鬼神之说,但今天,他却有些后悔了。
这条平日里不长的街,他今天却走了很久,走的很慢,街的尽头,迷雾残绕着淡淡的光影,象是魅影在飞舞,静谧的、阴森的、诡异的他都分不清了,心中涌起的异样的恐惧,他忍不住瑟缩了下脖子。
身后有些细碎的响动,有些僵硬转过身去,看到的只是一道长长影子,他微微摇着头——又疑神疑鬼了,兴许是风吹动细碎落叶。
咚!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象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半分,空荡荡的声音回响在空灵的夜里。
蓦地,他停下了身子,嘴巴半张,手中的锣顿时跌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瞬间便又归于沉寂了。
远远的,象是街的尽头,凭空出现一顶黑色软轿,却没有轿夫,急速朝他飞来,快的他还来不及躲避。
风吹起了轿帘,露出一片雪白的衣角,竟比月光还要剔透的洁白。
长袖飞出了软轿,他还没来得及看清,便已轰然倒地,最后的惊叫声却只停在喉间,脸上还挂着来不及退去的惊惧之色。
青石街上晚加沉寂了,空灵而萧瑟,因为唯一的脚步声也消失了。
渭水河畔,波光粼粼,河边沿不知明的水草轻擅着。
软轿继续飘动着,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打算,眼看再飞就要落到水里,象是在空中遇到什么阻力,忽然的,软轿在半空中忽然转了圈,竟硬生生的停在了河边,良久的沉寂后,轿内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声。
轿帘半掀,雌雄难辩的俊美容颜映入眼帘,只见他凤目狭长,波光盈盈妩媚流转,足以令人心神尽失。
随着他举手投足,胜雪柔美的白纱在轿内轻轻飘起,令洁白无瑕的月光都失去了颜色,双唇轻抿,勾起一抹浅笑。
而轿外赫然而立的竟是容越,眼前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任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旌神摇,他只是却眉头轻皱,面露厌恶之色。
在这冰冷的天里,河边长满不知的名的水草,风吹来轻轻赠着在他的脚边,在他喜欢的青草的味道中,似有似无的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
沉沉的夜色下,潺潺流水声中,一人一轿,静然而立,白衣公子端坐轿中,似乎并没有下轿的打算,纤指轻抬,半掩樱唇,妖娆妖笑声轻轻响起。
凤目淡淡的扫过轿外眉头轻挑之人,轻轻敲着自己的头,象是自言自语喃喃道“那天我必要配上一副药,第一件事便毁了你这狗鼻子。”
容越不置可否,象是在听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不深不浅的笑着,眼中却泛起讥俏之色,“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白衣公子轻笑着,手臂轻抬,长袖自轿中飞也,淡淡的白纱绕在他的脖颈之间,眼中光芒如流光溢彩,象是在观赏一件爱不释手的宝物,“呵,你还是没变呢,即使求人也不肯说半句软话呢,唉,这样的性子呵……”感慨间,眉宇间竟有些淡淡惋惜之意。
容越的嘴角漾起了微微的笑意,轻抚颈间的白纱,细细的摩挲着,“倒是无涯公子风华更胜当年。”
捏着青纱的手指渐渐收紧——风华绝代的无涯公子,云水宫,江湖第一大情报组织,宫主竟是先天不足,只得以生血续命。
轿外之人冷冷望着轿中那妩媚流转的笑颜,似乎能看到嘴角残存的血迹,顿时觉得胃里一阵痉挛。
绝世的容颜下,却带着浓浓的,散不去的黑暗,死亡的气息。他却不得不靠近这黑暗之源,因为这黑暗的主人能给他想要的答案。
轿中之人似乎听出了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微微挑了戏谑的眉,眼里的笑意越发的深了,“你与我相比,又好得到那里去呢,手上的血迹也未必就比我少吧。”
他身子一颤,似乎被人戳到痛处,目光飘忽,转向沉沉的暮色,良久,才淡漠道:“我要的东西呢!”
他似乎并没有得到他要的答案。
“可惜啊,魅门早已不复当年气势了,留在那里岂非是可惜了,若你我若能联手……”有些魅惑的鼓动道,柔媚如丝般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他并没有回答,白衣公子象是有些失望,喃喃的叹息道:“你对他果然还是忠心耿耿呢,不过……”突然间,话音一转,眼底闪动着妖异莫测的光华,话语中有掩不住的兴奋,象是一头饿久了野兽陡然间看到猎物般,“你看过这个之后,是否还会如此死心踏地呢?”
他在心底里暗暗轻笑——自欺欺人而已,魅门的情报组织也非泛泛之辈,而容越却找到云水宫,至少说明魅门的两号头领人物已经有了嫌隙。
蓦地,云袖一收,淡淡的轻盈的东西自袖中飘落在地,落在他的眼前。
这是御用黄帛,容越是丝绸商人,他还记得,这种丝织品只有宫里能用。
却并不急着看,只是捏在在手心里,绞成一团,象他此刻的心情——心乱如麻。
白衣公子眼眉轻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陡然间忽然笑了起来,带着几分愉悦,用柔美恬静的声音,好象在叙述一个很美好的故事般,“为了利用容家的财富,你尽心扶持的人,那个坐拥天下的人,设计杀了你最心爱的女子,而你们的门主恐怕早已知晓此事呢。”
瞬间,容越的脸色苍白,紧紧握住了双拳,极力的隐忍着,仍然抑制不住的全身颤抖。
“容越,枉你自负聪明,竟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白衣公子略带惋惜的感叹道。柔纱轻送,轿帘立落而下,遮住满轿风华,轿身已自向夜色中飞去。“记住呵,我云水宫随时恭候大驾,若是你改变主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