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八章 公主(1 / 1)
“跟我说说那个北燕太主又是怎么回事吧。”我张开眼睛正视梓君,目光中已无先前的探究和防备,“她也是皇女吗?为什么只有她的爵位可以世袭?”
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有既定的等级和规矩,能搞特殊的,定会有点儿什么缘故。
就像祁安然这公主的爵位,其背后肯定有一些复杂难明的故事!
梓君颔首,目光较之先前亦更显柔和。
“大齐开国二百余年,最早,便是从关外打进来的。
北燕原为西齐盟国,燕皇与我开国瑛皇亦为金兰姐妹。在助瑛皇入主中原后,北燕便对我大齐俯首称臣。瑛皇为彰其卓世功勋,便赐其太主之位,世袭万代,并允其自理内政。”
这么说来,这北燕太主,其实也就是一拥有“属地自治权”的诸侯王了!?
开国功臣……而且还是将自己的整个国家拱手相让的大忠臣,这样的北燕太主,的确够资格享有瑛皇的特殊待遇!
可既然北燕太主为这份“特殊”所付出的代价是如此之高昂,那“我”呢?
“我”又是拿什么来换取这“特殊”的?
“我”凭什么可以享受此等飞来横福!?
对女皇或者齐国来说,“我”的价值又在何处!?
难道就祁安然这么一“活死人”还有什么可以为国贡献的不成!?
公主……
这大齐天下,只有公主才能有机会坐拥。
这可是皇位的继承权啊,多一个人分争便多一分血腥。
难道女皇她不怕发生“九龙夺嫡”般的惨剧吗?
“当今圣上,是否并无后嗣?”这是最大的可能了应该。
“非也。”梓君立即否定了我的猜想,“您排行最末,前面尚有四位皇女。”
“皇长女年二十五,生父为正八品侍郎,出身低微,满月时仅赐七品庶爵。因其生父难产而亡,凤后恩许其记名于女皇一侍现西宫淑君膝下。皇长女文武全才,品性高洁,二十岁时赐进王女爵,赏平王印佩。
皇次女凤后嫡出,薨。
皇三女年二十,为女皇一侍所出。其父因生女有功,女皇赐西宫淑君位。皇三女满月时,按淑君位分赐四品王女爵。但因其天资平庸,女皇并未赏印,也一直未得进封。
皇四女年十九,东宫孙贵君侧出。满月时赐三品郡主爵,因其聪颖过人,十岁时得封‘天懿郡主’,赏郡王印佩;四年前又加封了‘天懿公主’,赏亲王印佩。”
天懿公主……
“梓君,我的封号是什么?”天意难测,但或许能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公主仅有二品亲王爵,无封号,也无亲王印佩。”
我拧起了眉毛,有点不解。
这代表了什么?光给了“我”个二品的空衔!?
是,过去的祁安然你即使给了她实权她也用不到,可,走走过场总该有吧?
那现在这等形势又说明了什么?
“我”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是吗?
难道女皇并无这意图让“我”问鼎大宝!?
若是如此,那她干嘛还给“我”个公主的名分,把“我”置于这风口浪尖的?
“就快了吧我想,应该不会让您等太久的。”梓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哼笑出声,带着点高深莫测,“相信不久之后,女皇就会为您册封并赐下亲王印佩及额珠的。”
不久之后吗?
我转了下眼珠,一个名词浮现在我脑海——“凤后”。
他,就是那个安插梓君的人;
他,对“我”的苏醒与否异常关心;
他,唯一嫡出的女儿已经亡故!
女皇百年之后,他还能拿什么来确保他太后的地位和他家族在朝中的权势?
位分仅比他低一阶的东宫贵君之女,现在已贵为“天懿公主”,若无人出来与之相抗的话,那下一任的女皇毫无疑义的便是这位皇四女了。
若是那样的话,凤后一门的好日子恐怕也就快过到头了吧。
但是,凤后为什么会选“我”?
不是还有另外两位皇女吗?为什么不选她们?
若说这皇三女天资愚钝,难堪大任,无力与皇四女抗衡的话,那皇长女呢?
听说她可是文武双全,品性高洁啊,若得她继位,将来想必亦能成为一代明主。
更何况其生父已故,凤后只需将其记名于自己膝下,那将来他这太后之位不也就稳如泰山了吗?
不过,听梓君说了那么多大齐祖制,倒也不难猜出这里“重嫡不重长”、极其看中血统出身。
她并非圣上嫡女,而且仅为庶出,恐怕,就是这点难压朝议、使她无法凌驾于皇四女之上吧!
那“我”呢?
的确,祁安然即使苏醒过来,八成也会如无知稚童般单纯可欺,凤后想是吃准了这点,才认定“我”将是个绝好的傀儡娃娃。
更何况我爹身为王爷,断无法与他相争这太后之位。
可是,这却也是“我”最大的硬伤啊!
“我”,并非女皇亲生。
这古人,不都是最重血缘的吗?
祁安然只是一介皇室宗亲罢了,她凭什么能临驾于众亲出皇女之上拥有她根本就不该拥有的亲王爵位!?
仅此一点,任凭“我”千好万好,凤后想扶“我”继位也将是难如登天——他无法堵尽这天下悠悠众口!
而且更让我不明白的是,当今圣上怎么会允许一外人来跟自己的亲生女儿分一杯羹的!?
我向梓君提及了这个致命伤。
“圣上与王爷,乃是龙凤双生,血缘一致。您是王爷亲出,又从小被赐予国姓,过继给皇上为女,论起来,也可算是圣上亲女。”
龙凤双生!?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
可即便如此,祁安然一睡十数载,即使有一天能清醒过来,但这是愚是痴,何人知晓?
“我”又该拿什么来对抗四公主的“聪颖过人”!?
既然不是“我”本身资质的问题的话,那关键就在于“我”背后所拥有的势力了。
祁安然的身份,决不简单!
除了王爷嫡女外,“我”身上肯定还有些什么其他的筹码!
不然,凤后怎么会对“我”如此“关怀备至”!?
“军、政、财三界,我有多少势力可与四公主抗衡?”
要想百战不殆,除了知彼,我更得知己!
我得知道,这祁安然身上到底都有些什么筹码,是什么让“我”有机会问鼎大宝,是什么让“我”区区一介王爷世女得到了这公主的名位!
“政,梓君不敢妄论。”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跳过。
说不说都无所谓,猜也猜的到是平分秋色,否则,凤后他们还有什么好斗的!?
“财,在公,二小姐身为户部尚书,手掌国库;在私,王妃与大小姐手握全国经济命脉。这大齐天下,据说有五成以上的买卖皆为燕氏产业。燕家富可敌国,绝非虚言。”
那也就是说,我们燕家,整一齐国的财神爷!?
“而若论军的话,大齐兵权十分,三分在北燕太主手上,三分在大齐军神杨家手中,二分由女皇亲掌,一分握于王爷嫡妹禧太主之手,还有一分在东宫贵君长姐孙都统手中。”
女皇那两分就不必去考虑了,禧太主既然是我爹的亲妹妹,那应该是帮我的。孙都统即是四公主的姑母,那就是她那边儿的了。
这不一对一嘛,势均力敌啊。
不过,“燕”……
“这北燕太主,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这可是古代,最讲究门当户对了,我娘似乎并未从政,一介商人罢了,她凭什么能让王爷下嫁!?
“王妃乃为燕主正君所出,而现任的北燕太主正是王妃嫡亲的侄女。”
呵,如此一来,我这边儿,不就有四分兵权了吗!?
那最后剩下的,也就只有杨家手中的那三分了。
“杨家,是哪边儿的?”
“杨将军尚属中立,从未表态。”
我轻咬嘴唇,这样的话,四公主若是想与我一争高下,那就必须争取到这最后的三分兵权!
“以往,杨将军想要中立那是她的事,可如今我既已苏醒,她若还想两不偏帮总不可能了吧。梓君,依你看,杨家,会倒向哪边儿?”
梓君轻轻一笑,再次开口却提了个似乎风马牛全不相及的话头,“大齐男儿,十五岁行过成年礼后即可婚嫁。”
我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婚嫁……政治联姻吗!?
“杨家,有适婚男子?”
“杨将军膝下有一独生爱子,成年在即。风姿绝代,丽色无双,是为我大齐第一美人。”
大齐第一美人……
我又再眨巴了几下眼睛,满脸掩不住的好奇。
这倾国倾城的女人我听说过,可国色天香的男颜祸水嘛……不去亲眼见识一下怎么对得住自己!?
梓君嗤笑一声,那眼光中蕴藏的涵义我不必去费心解读也完全猜得出来——“女子皆好色!”
我向他挑挑眉,食色性也,我洪尘亦不过是一介凡女,怎能免俗!?
梓君肃起脸容,眼中轻蔑之意更胜。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罢罢罢,我们这同盟关系才刚开始呢,我没必要为此去捋他的虎须。
“我国女子几岁可以成亲?”我转移注意力。
梓君会提到这杨家公子,那说明他定与我同四公主的权位之争有关。
“十三岁成人礼后。”
十三啊……这皇四女,可已经有十九了!
“四公主是否尚未婚配?”估计没有,那可是举足轻重的三分兵权啊,更何况,还搭上一大齐第一美人!
“未迎正君。”看吧,意料之中!
我轻舔了下唇,嘴角上扬,真不好意思啊四公主,我也没成想会变成你的“程咬金”的……
“那凤后是否有什么必然把握可以让这杨少爷嫁我?”
除了“洪尘”的半途而入之外,凤后至今可是算无遗策啊,相信这个问题他定会帮我解决。
“杨将军正房是为凤后幺弟,而且,小世女的生父乃为杨族宗亲。”
“小世女?”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啊。
“凤后嫡出皇太女遗孤,现年五岁。”
遗孤!?
原来,还有这么个人物存在啊。
大齐爵位不得世袭,这太女的孩子也只是一无爵的普通皇亲而已,若无一人为她“承上启下”,那她日后就绝对与皇位无缘!
既然女皇能过继“我”,那我当然也能过继别人。
凤后打的,除了“挟天子以令诸侯”外,恐怕就是这么个算盘。
这皇家,来来去去的也就那么点路子,中国千年朝代更替的,早不新鲜了。
我轻藐地哼了一声,好么,来这儿还不到一天呢,不但连一侍给我预备好了,就连正君,那八字都已经有人替我划出一撇了。
凤后,你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山响!
祁安然一生,就被你这么规划设计完了!?
哈,还真当我洪尘是个软柿子不成?
我要这么好拿捏,哪儿还活得到转世来给您添麻烦呢!?
不过这说来说去的,都是凤后的心思算计,那女皇呢?
她才是那个有决定权的人,她,又是怎么个心思?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为什么会同意让祁安然拥有这皇位继承权?
而且,“就算过继了,我的爵位又是怎么来的?我的生父毕竟不是后宫君郎。按祖制,不该有这爵位才是。难道,是因我爹从二品的位分比照凤后嫡出才给封的公主?”
“不是。您满月时,王爷为祈天佑替您求来了国姓,但皇上当时也只给了您个五品的庶爵。直到您十岁那年,皇上才赐予您公主之位。”
什么?只有五品庶爵!?
乖乖,这可是连升六级啊!
这祁安然,怕是她大齐历史上爵位抬的最猛的一位了!
十岁,那也就是四年前了?
皇四女册封公主是在四年前。
而凤后安插梓君入府,同样也是在四年前。
四年前……这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抬眼看向梓君,而他亦似明白我心中所想。
“四年前,皇太女因病薨逝。储位空虚,而国中又无公主,便有朝臣进言,请封天懿郡主亲王爵,女皇准奏。不久之后,又有大人上本,说是皇五女安然一睡十年未醒,却也不死不衰,是为异象,恐有天意。于是女皇着钦天监为您批命,得出八字箴言。”
梓君盯着我的眼睛,轻起檀口一字一顿,“福—禄—无—边,贵—不—可—言!”
福禄无边,贵不可言!?
废话!我暗自翻了个白眼。
祁安然贵为皇女,生父是女皇龙凤双生的亲弟弟,母亲是燕主嫡亲的姨娘,姐姐又是朝庭重臣,而且燕家还富可敌国,这福禄贵的,难道少得了她!?
更何况听小阎王说,这肉身本就是为天庭一大人物预备的,命贵之言,理所应当。
“据此,朝中便有大臣向皇上请奏,说是您至今未醒,乃命格太贵而爵低难压之故。凤后亦向圣上请恩,愿将您记名膝下,求封公主,以顺天意。皇上虽未允凤后记名之请,但却仍以亲王爵为您进封。”
哼,太女一死,两派人马就全都立刻行动了起来。
这不,一下子就平地冒出了两个公主。
而女皇打的,怕是“制衡”这张牌吧。
若是加封皇长女或皇三女,她可就得仔细掂量细心考虑,提防朝中两派势力为个龙位杀得你死我活,弄得政局动荡、国将不国。
但若加封祁安然的话,只要“我”还昏着,那女皇殡天后,这皇位理所当然就是四公主的了,凤后一系即使再有微词,也难耐天意。
而孙氏一系应是认为祁安然自出生起十年都未能睁眼,将来能够苏醒的机率怕是极之渺茫。
他们在赌,赌“我”会继续一睡不醒,或是就此陨命。
而凤后之所以选“我”,除了“我”所代表的背后势力的价值外,恐怕也是因为只有“我”,女皇才会轻易许下公主的名头,孙氏一系也难有贰话。
他也在赌,赌自己时运不衰,赌祁安然能在女皇驾崩前苏醒过来。
不过嘛,我冷笑,凤后他虽然压对了开局,但接下去,可就不是他能够一手遮天的了。
“我”一旦苏醒,平衡即被打破。
先不说四公主那边会有何动作,单说这女皇,难道她就真会眼看着皇权旁落吗?
我毕竟是过继之女,怎么也比不得亲生女儿称她心意吧。
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如今“祁安然”这壳子里待的,可是我洪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