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 主子(1 / 1)
初来乍到的,我对这世界的某些专有名词还很是摸不着头脑。
虽然能靠历史常识和以往看过的穿越女尊文多多少少地蒙到一点儿,但毕竟不够确切。
万一产生歧义,难保他日不会给我带来无穷后患!
更何况,这儿现摆着一“当地导游”,我为啥不人尽其才!?
什么!?
您说我不该为图这一时的方便而如此草率行事!?
是,我也知道我就这么把自己的老底儿全漏给一个与我相识尚未满半日且敌友难分的人是不太妥当。
可老大,您没瞧见我那狐狸尾巴已经被人给揪出来一条了吗!?
既然如此,那老娘就干脆把我那九条尾巴都亮出来给他瞧瞧。
反正就算我在这儿装傻充愣扮无知的也糊弄不了他,那为什么不索性让他看得更清楚明白些呢!?
我得让他知道,姑奶奶可不是个善茬儿,跟我耍心眼子那决没他的好果子吃!
我不管他以前究竟是哪边儿的人,我只要他从今往后和我站在同一阵营里!
良禽则木而栖,梓君是个聪明人,他一定知道怎样选择对他而言才是最为有利的。
所以,若想要震住他,那只有以毒攻毒!
而今,我最为好奇的,莫过于他为何愿意帮我了。
不弄清楚这点,我没法确定日后他不会把我往沟里带!
也只有知道了这个,我才能更进一步地判断他到底是敌是友,或者说,他这个人,我究竟能信任几分。
“梓君,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开门见山。
既然决定要开诚布公地相谈,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瞎兜圈子了。
“公主,我是您的小君,是您的侍郎。”
废话!这我知道!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
这跟我的问题有关系吗!?
别告诉我就这么一层你明显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夫妻关系就是你帮我圆谎补漏的原因了。
“大齐祖制,小君在隶属的主子亡故之后,必须跟到下面儿去接着伺候。当然,若是能得到女皇或是主子的恩典,也可遁入空门,去相国寺中落发为僧、替主祈福,往后长伴青灯古佛,就此了却残生。”梓君说着说着便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容,“小君位卑命贱,女皇怎可能去过问我们的死活!?至于主子嘛……”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若是我将您置于险境,您会开恩让我出家!?”
不会!我牵起嘴角轻笑。
你倒真是个明白人!
若我因你而亡,等价交换,我必要你一命赔一命!
不过嘛,我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干妈总说我这人“雷声大雨点儿小”。
恐怕要真轮着那么一天,搞不好我仍会放你一马。
前世,见过我的人都会夸赞,洪尘明艳、娇俏、妩媚、风流;
而认识我的人则都会说,洪尘聪明、世故、圆滑、干练;
但熟知我的人却会告诉你,洪尘这女人,自私、冷漠、现实而且狠心!
可就在我送干妈出国养老的时候,她老人家却在机场拉着我的手反复叮嘱,“尘儿,你要记住,无论如何,你最爱的人永远只能是你自己!”
我苦笑,真不愧是一手带大我的人啊,知道我这人总是在不该心软的时候硬不起心肠。
我聪明世故,但却看不透也不愿去看清某些人的真心真情;
我自私狠性,却总在关键时刻犹豫踌躇、当断不断。
其实说穿了也就四个字:关心则乱!
若我那时亦能如平日般狠心忍性,现在的祁安然也早就是黄土一柸了。
今世清零重来,说不得我还得“旧病复发”!
干妈要我最爱自己,可老天却非得和我作对,让我遇上这么一个像极了旧日红莲的梓君。
故而现在,我也只能寄希望于梓君的选择了,但愿,他不会叫我左右为难。
但愿,他真能如我所想般懂得何为“良臣择主而适”。
“就因为这个!?” 我语带讽意,相信他不可能听不出来,“就因为这个你才对我推心置腹、事事提点!?就因为我们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那公主以为呢?”梓君冷笑,“蝼蚁尚且贪生,梓君大好年华,难道就该如此轻易放弃不成!?”
“好!”我大力击了下掌,坐直身子, “那你告诉我,你是谁的人?”
我径直望入他的眼眸深处,梓君,若你能对此坦诚,那我就将自己的弱点交于你手!
“梓君是公主的人。”他毫不回避我的目光,清亮的眼中一片坦然。
我摇头,“你知道我的意思!”
“梓君是您的人。”他仍是不愿松口。
我皱眉,凭梓君的心智,决不可能不明白我话中的涵义,但他却仍不愿据实相告。
那就代表着……谈判破裂!
可惜啊,梓君,最终,你还是没能选择我!
我缓缓地扯出一个笑容。
原本,我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但是,你却不愿意接受我向你递来的橄榄枝。
那就表示,我只能放弃你了……
虽然,我并不想扼杀你,可,我已经错了一次,我总不能老在同一个地方被绊倒吧!
好不容易才有这机会重活一世,我不愿就此被你炸得灰飞烟灭!
若要如干妈所言般最爱自己,那我恐怕,只能对不起你了!
在梓君漆黑深邃的瞳仁中,我又一次见到了前世的洪尘,狠绝一如修罗……
人,若是没有审时度势的能力,那太过聪明对他而言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梓君,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不是吗!?
“公主!我的的确确是您的人!”梓君还是一口咬定这个答案。
我轻哼一声,挑眉看他,而梓君亦直视着我,半点儿退缩也无。
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原由!?
对视半晌后,我耸了耸肩,放松身子轻靠于桌上,静待他的下文。
“梓君十五岁那年,恩选未过,被贬为‘梓侍’,发往‘蕴秀庄’。临行前,蒙凤后恩诏,抬为小君,配与公主为侍。”
凤后吗?
我拧眉深思,他,就是那个“宫里的”人了!?
我细细回想了一遍爹爹和梓君的言行。
似乎一直以来,爹爹对梓君都是青眼有加、恩宠备至的。
不久之前,爹爹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跟我细述梓君的好处。
直到……梓君说出他在第一时间向宫中通报我已苏醒一事。
难道这个,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我的清醒与否,对凤后,难道还有什么特殊涵义不成!?
若是有的话,那凤后安插梓君的目的,就不是为我爹娘,而是为我了!?
可即便事实真是如此,那爹爹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
他能提出那个问题,就说明他对梓君与凤后的关系也是略知一二的。
为什么先前爹爹都能一直无视这层关系呢!?
为什么爹爹的态度,会转变的那么突兀?
这祁安然,又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这么说,你背后的人就是凤后!?”我试探道。
梓君摇头,“凤后只是于梓君有恩,仅此而已。梓君的主子一直都是公主,即使在您沉睡时亦是如此!”
即使在我昏睡时也不改变吗!?
我弯起嘴角,这话,似乎有点儿意思!
“说下去。”我抬头示意梓君继续。
“是。公主沉睡不醒,凤后只是命我仔细照看公主,一有情况便立即回报,梓君虽都照办,但我本就是您的侍郎,这些都是我的份内之事,即便无凤后嘱咐,梓君亦会如此行事。”
“怎么,这一有情况便立即回报的,也是侍郎份内之事!?”
哼,你还真当老娘好糊弄不成。
“公主,您今日苏醒一事,迟早天下皆知,梓君即使相瞒,凤后他日亦会从别处知晓。梓君今日所为,于公主无害,且只是为还凤后旧日恩惠。从今往后,凤后于我,再无干系。”
“好!可就算凤后不是你的主子,又怎么能说明我才是你的主子!?”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吧。
梓君,我必须得确定你的真意,为什么你会愿意对我效忠?
我不是三岁孩童,我决不相信你仅是因这他人强加于你的主从关系便自愿认我为主。
要我把自己的性命交托你手,那就请你也给我等同的筹码!
“公主明鉴,梓君是您的小君,本就应该以您为主。更何况,梓君通报之事已被王爷知晓,既是说,梓君今日已在王爷心中种下根刺。日后,若王爷留不得梓君,除了公主,即便是凤后,也无法护我周全。梓君尚贪恋红尘俗世,自当会一心一意跟从公主,以求公主庇护。”
只能靠我!?这又是何缘故?
“怎么,堂堂凤后难道还保不住你一小小侍郎!?”
“正是如此。”梓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皱眉,“你知道我对这些都一无所知!要说,你就给我一次性全说个清楚明白,别藏着掖着的。若是不愿说,那就别再挑战我的耐性!”
梓君对我的喝斥丝毫不以为意,仍是不紧不慢地在那儿“说来话长”。
“大齐爵制与官制,同为九品十八阶。
除北燕太主外,所有爵位都不得世袭。
所以除非女皇特别恩典,拥有爵位的皆为圣上子女及后宫君郎。
太上皇正一品,太皇太后从一品,太后正二品,中宫凤后从二品,东宫贵君正三品,西宫贵君从三品,东宫贤君、良君正四品,西宫淑君、德君从四品。至此以下,各侍郎按其承恩先后、陪侍按其所从主子的位分,爵位各有不同。
而皇女、皇子出生时并无爵位,满月时,按其生父位分进封王爵或庶爵。
王爵共分四等,太王、亲王、郡王、平王。
凤后嫡出,进亲王爵,公主正二品,王爷从二品;
贵君侧出,进郡王爵,郡主正三品,郡爷从三品;
贤、良、淑、德四君侧出,进平王爵,王女正四品,王子从四品。
其余侍郎及陪侍庶出,皆进庶爵,正五品以下。
待各皇女、皇子长成后,女皇按其品性才德,亦会为其进爵赐封。
大齐祖制,作为储君的正一品皇太女,只能由公主进封。故而新皇登基后,各位公主为表不再争位之心,都将自弃亲王爵。为彰其忠心,新皇赐进太王爵,号太主,从一品。”
“也就是说,凤后与我爹,都是从二品的,真要起什么冲突,谁都压不住谁。而我是正二品的,位分比他们高,所以你也只有靠我帮忙才逃脱得了我爹的制裁。”
“公主英明。”
靠,我翻了个白眼,你直说不就行了,非得绕那么大一圈子让我给你归纳中心思想!
“话虽如此,但你就这么肯定我必会保你?”我轻抚着下巴,笑地温柔。
梓君亦是一笑,自信满满。
“公主初入俗世,对太多事情都一无所知,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而梓君尚有几分心思,能为公主稍事打点,况且正如我先前所言,梓君生死去留仅系于公主一念之间。更何况……”他瞥我一眼,意味深长,“某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对‘我们’越好,不是吗!?”
“我们”吗?
我垂下眼睑细细评估考量他的话语,一抹笑容渐渐从嘴角荡漾开去。
说的不错,的确该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