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 破绽(1 / 1)
“呵,没想到我昏睡不醒,居然还会有人记得为我挑选小君。”
我想摆脱关于过去那段愁云惨淡的回忆,就随便感叹了一句什么以便继续话题。
但没料到,这句无心之言却踩着了梓君的尾巴。
“公主,您知道储秀宫中有多少君侍吗?
您又知道每个皇族之人可以选几个小君吗?
皇上九人,太女七人,太主六人,公主五人,王爷四人,郡主和中宫凤后三人,郡爷和东宫贵君两人,王女、王子、西宫贵君都只得一人。
没有王爵的皇女、皇子,若无圣上恩典,都不得拥有小君。
每年的恩选是所有适龄君侍的希望,也是唯一的机会。
若不中选,下场您根本就无法想象!
大齐祖制,爵位不得世袭,能有资格遴选小君的皇族宗室少之又少,只有不到两成的君侍能够脱出火坑……”说到这儿,梓君停顿了一下,表情恍惚地扯出一抹苦笑,“即使中选,又何尝不是身陷泥沼!?”
无法想象!?
哼,我不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吗!?
看不惯他的自我放弃,干妈当年教我背的那首陆游的词脱口而出。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这是……”梓君面上掩不住的惊艳。
“《卜算子·咏梅》。”
“真是好文章!”梓君赞叹不已。
“那是,千古绝唱啊!”我们的先人厉害吧,呵呵。
“哪儿有像公主这般自己夸赞自己的!?”梓君一脸的哭笑不得。
???我一片迷茫。
“难道不是您作的?”
“怎么可能!前朝名作佳句。”我没这兴趣剽窃他人的知识产权。
“不可能,如此佳作本应万古流芳。梓君虽不敢称学富五车,但如此佳句一旦听闻决不可能印象全无。”梓君斩钉截铁。
“多新鲜哪,我才多大?能有这人生感悟!?就算有,单凭我肚子里这点墨水也写不出那种名篇哪。想当年为了背这首词,可花了我不少时间……”
说着说着我突然住了口。
我发现,我刚给自己挖了一坑!
“这词,公主是从何处得来?”
瞧瞧,这推我下坑的人来了吧!
……
…………
………………
我徒劳地开合了几次口,都没能成功地发出声音。
您说我该怎么跟他解释?
这事儿,无论怎么掰,都只有越描越黑的份儿!
说是陆游写的?
那您告诉我我接下去该怎么跟他解释陆游是谁!?
我又打哪儿读到这首词的!?
说是我自己写的,我刚才也就一时谦虚没好意思承认!?
那他要叫我再来一篇咋办!?
虽然有上千年的名句佳作摆那儿随我剽窃,但,能通篇背全的除了这首也就只剩那首靠王菲才记全了的《水调歌头》。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您说那些个穿越女主怎么就一个个的斗酒诗百篇了呢!?
为啥我肚里的存货就那么少!?
要早知道以后会穿到这种架空历史的地儿来,我怎么的也得把自己给突击成“书袋子”不可。
现在要后悔也晚了,我上哪儿找那佛脚去抱啊!?
而且更要命的是,我就算能抖出诗来……
可这祁安然从出生起就连昏了十四年愣没醒过,我该怎么解释我这乍一清醒就突然成文豪了呢!?
就是陆游托生也没那么神童的!
更何况,这梓君,决不是个好糊弄的人!
“梓君有一事不明,不知当问不当问?”梓小弟的态度相当客气。
您请!
我神经立马高度紧张,冷汗直冒。
如果没猜错,这肯定是个我无法回答的问题。
“梓君听闻公主自出生起便昏睡不醒。可您清醒后,不但知羞耻、辩人伦,且能言善道、知礼守节,还会那么好的诗词……”
梓君的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眼中精光一片。
……我千算万算,左挡右防,警告自己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千万要小心行事,还一门心思地在那儿琢磨别人,防着人害我。
可您说我有这美国时间琢磨人家,我怎么不先给自己好好地操操心哪!?
听听,怕什么来什么吧!
您说我干嘛要打他?
这打都打了,我道得哪门子的歉啊!?
而且我还为了不裸身想法儿把自己给裹了。
这是裹被子吗?
这简直是在梁上悬一环儿,然后我自己把脑袋往里套!
您说哪个刚降临人世的婴孩不是裸着的?
人家都没事,我怎么就那么穷讲究!?
这不欲盖弥彰嘛!
知道上帝是怎么发现夏娃偷吃了禁果的吗?
她用树叶遮挡身体。
她原来光着不也活得挺好,为什么突然就那么做了呢?
因为她吃禁果了,有智慧了,知道害羞了。
她那么一遮,不明摆着告诉上帝她偷吃了吗!?
知道这叫什么吗?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不,上帝怒了,把他们两口子给发配了去种地了不是。
想当年,我还跟人调笑说,那夏娃她就是一傻子!
你说上帝看她身子那看的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早不新鲜了,她害的哪门子羞啊。
瞧瞧,被抓包了吧!
连累老公一起被充军了不说,从此女人还得挨罚忍受分娩的痛苦,累及子孙万代啊!
反观我刚转世时的举动,您说和这夏娃有什么本质区别没有!?
夏娃前辈,我终于理解您了!
这马后炮容易放,但若真轮着那么一境况,行动永远先于脑子!
等你脑子转完了,情况分析清楚了,这事儿也早就过了。
小阎王,对不住您了,我恐怕还得再来麻烦您老人家。
这送佛送到西的,您可千万得给我再安排一个!
下次,我一定想清楚了、计划周全了再睁眼。
您可不能不管我,要知道,您也有错不是!
要不是您跟我说什么“这就一白纸,随你喜欢怎么涂都成”,我的紧戒心至于那么低吗?
还随便涂呢,我这才刚下笔,不就让人给揪出错来了!?
这还不如给我一有图案的呢,只要给我记忆,我跟着慢慢描就是。
就算不小心画歪了点,反正纸上五颜六色的,不仔细看一般还瞧不出来。
白纸,白纸您叫我打哪儿下手啊!
一个没画好,这错处巨明显,巨刺眼,还没地方藏!
“那时,我虽然沉睡未醒……但外界的状况有时还是能知晓一二的。你看,像没人时你自称‘梓君’而非‘奴才’,我这不是知道吗!?”
幸好,我刚才因一时刺耳而要求他改变自称,否则,真连这唯一的论据都没了。
“是,梓君明白。定是往日王爷与起他们对公主说的那些话被公主听了去,故而才开口能言、知晓事理、懂得人伦。深闺寂寞,梓君平日里在看顾公主之余也会读些诗词文章,梓君习惯不佳,喜欢诵读出声,恐是不知何时读到些美文佳句被公主无意中听了去也未可知。”
我瞪大眼睛,瞠目结舌。
这小子太能了!
睁眼说瞎话,连草稿都不用打!
我这才刚编一理由呢,他立马就能帮我把这谎给圆满了。
以后就算再有人问起,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这梓君,绝对是个人物!
但……
他是敌是友?
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他到底是站那边儿的!?
这小子不简单,他绝对是一地雷!
不摸清了排掉了,迟早,他得把我炸回去见小阎王!
不过嘛,我垂下眼睑轻笑出声。
姑奶奶最擅长的,就是扫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