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NO MATTER(1 / 1)
陶夭也不见了踪影,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姿飒再次去找她,却沮丧地无功而返,举步维艰之际灵机一动,想到找宋承宇帮忙。
她到的时候宋承宇正在会客,她在他办公室外静静地等着。
他出来看见她,满脸的欣喜。
两人到附近的西餐厅吃午饭。
“这里的牛排很好吃,等下你试试就知道了,我还存了一瓶红酒在这儿,等下拿出来试试怎么样,宋承宇自顾自地说着,“你还喝酒么?”
他跃跃欲试,看着姿飒不断地说话。
姿飒的心思根本不在牛排与红酒上。
她一心只想找到陶夭。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宋承宇沉浸在欢愉之中,“这个月十七号市音乐厅有一场钢琴演奏会,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捧个场?”
宋承宇满怀期望地等着姿飒的回音。
他并不是人来疯,也不是痴心妄想,这些天的报纸闹得纷纷扬扬的,他知道的,闻彦博遇见了旧爱,他一厢情愿地想趁虚而入。
“我有事找你帮忙。”姿飒不想让他继续误会下去,直接进入了正题。
他显然有些失望,他以为她是因失意无所寄托才来找到他,但当下他明白了,她只不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仍旧礼貌地作答。
“你说。”
“你知不知道陶夭老家的住址?”
姿飒想起陶夭的老家在C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里,说不定她就把祁淡远藏在那个僻静的地方。
宋承宇听见陶夭的名字脸上掠过一丝不悦。
姿飒立马察觉到。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立刻找到她。”
宋承宇刚想说什么,见到服务生端了牛排上来,立刻噤住了声。
“把我的红酒取来。”他轻车熟路地吩咐服务生,“你最喜欢的海鲜焗牛排。”
事隔多年他仍然记得她的口味。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总是向往着这些外国人的新奇玩意儿,他花光他一个月的零用就为了带着姿飒去间像样的西餐厅吃一客海鲜焗牛排。
他以为那是最好的,但姿飒其实另有所好。
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将心比心的,自己认为好的就拼命送给对方,就像年轻的母亲总是爱在饭桌上为自己的孩子夹一些她自己认为好吃的菜,也不管孩子的口味究竟是如何的。
将心比心和设身处地又太不一样。
念起前尘往事,他竟有些怅惘,物是人非。
姿飒还未将牛排放入口中,就泛起一阵恶心。
她连忙放下刀叉,拿起一旁的苏打水猛灌。
“怎么了?”宋承宇紧张地看相姿飒。
“没什么。”姿飒尴尬地摇摇头。
恍惚之间宋承宇也有些明白了。
“感冒了,肠胃不好。”
姿飒敷衍着,她自己知道自己的事。
他将信将疑的。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答。”
姿飒知道律师的天性就是多疑,她不要他管她的私事。
宋承宇放下刀叉,想了想说。
“地方我是知道的,但是却说不出具体的地址。”
“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姿飒祈求地看着他。
“看来你真的很急。”宋承宇微笑着。
自是当然,不是被逼急了她亦不会找到他。
“最快明早,我需要交代一些事情,明天清晨到你家接你。”
他义不容辞的样子使姿飒心存感激。
儿时的感情,毕竟不比一般的情愫。
但抑或他只是因为他失去了她,又或者是因为愧疚?
无从得知。
闻彦博去找姿飒的时候,姿飒已经跟着宋承宇出发了。
偌大的宅子里只有钟点工人在忙碌着。
不知怎地,闻彦博竟突然觉得这房子有些凄凉,也不知道姿飒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去的。
但她好像总是她的办法。
一时间他对她又多了几分疼惜和佩服。
“姿飒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外地几天。”
钟点工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身体有些发福,她正一丝不苟地抹着沙发。
“她一个人?”闻彦博担心起来。
“不是,有人来接他。”
“谁?”
“在门外等着,看不大清楚。”
闻彦博揣测着姿飒的行踪慢慢地退出了林家。
他开始拨姿飒的电话,却一直拨不通。
却接到许漾的电话。
幼幼的病情恶化。
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医院。
许漾坐在医生的办公室中欲哭无泪。
医生对她说的那些话,在她听来只是一个个调动的音符,没有任何意义。
她有些失重了。
闻彦博敲门进去。
许漾如同看见了救星。
她还是那么依赖他,一直以来都是。
他在眼前的时候就抓住他的人,他不在眼前便在回忆中寻找他的音容笑貌。
人总是要有些支撑才能活得下去。
她握住他的手,像缠上大树的藤蔓,找到了依托便安了心。
“我们的能力最多可以再拖延三天,三天之后,一切都要看她的造化了。”
医生冷静而漠然,有关生死的事是在已经见得太多,心软一些都不可以。
束手无策,一切只有依靠造化。
人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便求助于神,不求可以解决疑难只求心愿有个寄托。
但千百年来却没有人可以对神的真假道出个究竟来。
因为人们根本进不了天堂去求证这一切。
许漾的心一阵狂跳,只觉得眼前越来越迷茫了。
闻彦博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祁先生,兴许还有一线希望,如果再迟些,即便华佗再世,也回天乏术了。”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
闻彦博向医生到过谢,怀着沉重而复杂的心情,扶起许漾准备离开。
但刚站起来,许漾却双腿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病房里,闻彦博守在许漾的床前。
母女俩,一下子全病倒了,里里外外只得他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虽花重金请了最好的私人看护,但许漾总是不放心,硬要他来耗着。
他虽心甘情愿,却也应接不暇,顾全了她们却忽略了姿飒。
姿飒不是不放在心上,只是她太懂得退让。
许漾确实是耗尽了所有的感情和精神,这些年来灵肉分离魂不附体的生活,扭曲了原本善良纯真的性格,她自私冷漠甚至有些变态,只为了一份赌气而错过的情感。
幼幼的病危无疑是雪上加霜,眼看着生命中仅存的寄托正在慢慢消失,她心疼得无以复加。
女人,再狠毒,亦终究是女人,脆弱的、母性的。
因此姿飒一直以来都很佩服自己的母亲,亲生的骨血说扔就扔下了,一去不返。
这也是她会原谅许漾的原因,至少她这一点是她所敬佩的。
现在,寂静的病房里,阳光穿过玻璃窗投进来,打在许漾熟睡的,惨白的脸上,静谧而苍凉。闻彦博静静地守着她,看着这个曾经让他爱了十几年的女人,一时间心绪错杂。
爱已经慢慢地沉淀为回忆,上了锁放在心底最深的地方,偶尔打开看看,快乐的悲伤的遗憾的,都是过去了;愧疚无奈遗憾像萦绕在低压上空的乌云,时不时提醒着他前尘过往里的阴错阳差;怨,也是有的,怨天尤人,更怨眼前这个可怜可恨的女人。
但她的一切都缘起于他。
他叹口气。
如若幼幼就这么去了,她该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
还有,姿飒……
想起姿飒,眼前这个坚毅的男人,竟止不住的一阵心痛。
太混乱,即便平日里再沉稳睿智,终究断不了感□□。
她醒来看见他坐在床边皱着眉。
现在,她终于有时间静静地独占着他细细地打量他了,这些日子的纠缠、争夺与苦心算计,为的只是一偿心中绵亘了几十年的夙愿。
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再好好地看看他。
他成熟了,稳重了,丰富了,也苍老了。
他还是以前那个只爱她只属于她的那个闻彦博吗?
现在,在他心里,那个曾经她住过的地方,抑或更深的地方,大抵还住着另一个人吧。
她轻轻叹口气。
该放弃吗?
想啊,但,已经太迟了。
有些错,一旦开了头,就只能任由它这么错下去了。
她轻轻拉拉他的手要水喝。
闻彦博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给她喂水。
她趁他靠近她的时候吻住了他。
他措手不及,水被打翻,浸湿了被单。
他始终没有回应她。
她失望地放开他。
“你还是去照顾幼幼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起身。
“姿飒的事我都知道了。”
走到房门口,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冷漠而强硬地看着她,用一种他从未对她用过的冷酷的语气说:“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姿飒,你听清楚了,是任何人!”
说完,他重重地关上房门,决绝地走开了,看不见身后的她流下了绝望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