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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童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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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为了逃避大清洗,荷汀的外祖父跟着家人逃离了家园,一路颠沛流离,来到了万恶的资本主义国家M国。正所谓人离乡贱,物离乡贵,M国,这个所谓的梦想中的天堂并没能带给他们太多的荣耀与满足,很快的,他们就在这个人生路不熟的鬼地方里彻底地沦落为了社会的最低层,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就是他们那时生活的最佳写照。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做一些没人愿意做的事情,其中包括犯法。

二十世纪中叶,范母出生了,虽然她生于M国,长于M国,但是她却是一名地道的白俄少女,她有着白俄少女所独有的奶油一般的肌肤和麦穗一样颜色的秀发,金发碧眼说的就是她这样的人。

范母一家一直都过得很艰辛,长期的忍饥挨饿和贫病交阀,让荷汀的外祖母一早就去世了,没过几年,荷汀的外祖父也跟着去世了,而唯一的哥哥也因为黑帮火拼失去了踪影,从此音讯渺茫,此去经年。所幸,这一切灾难来临的时候,范母已经成年,她不用像那些孤儿那样,哭哭啼啼的,为明天的早餐而发愁。于是,就像所有社会最低层的女性那样,范母为了活下去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卖肉体,沦落风尘。看在一般的人家眼里,做□□是一件耻辱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些三餐温饱都不能保证的人来说,耻辱当不了饭吃。

范母是在一个雪天邂逅范父的,那时范父刚谈完一笔生意回来,路过那条知名红灯区的时候,汽车抛锚了。正当范父对着那辆破车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身影钻进了后车厢里,范父从后视镜中看着那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露出了会心的微笑。于是,所有的事情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范母是个美丽的女人,所以她只需要一个晚上就引起了范父的兴趣,让他甘愿为她一掷千金,金屋藏娇。但是,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兴趣从来都是有限的,天长地久从来就不适合□□和恩客这样的关系,很快的,范父对范母的兴趣就消磨殆尽了。正当范父想从范母身上抽身而退时,一个意外发生了,这个意外足以指导荷汀一生的命运起伏。因为,范母怀孕了,怀的正是荷汀本人。

这个意外对于范父来说无疑是个惊喜,因为他和范夫人结婚四年,一无所出。当时还在世的范老太太为了这个事情整天愁眉苦脸的,满腹怨言。所以,范母的怀孕无疑是给当时的范家注入了一记兴奋剂,按照当时范老太太的说法就是,是久旱逢甘露一般的恩赐。

所谓母凭子贵,很快的,范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范母的身上,而范母也因此过上了一小段时间的美好生活。然而好景不长,半年之后,范家的女主人范夫人也传出了怀孕的消息,而且根据医生判断,这一胎极有可能是双胞胎,甚至龙凤胎。毫无疑问的,本来还春风得意的范母,又再次陷入了冷宫之中,前几个月里对自己嘘寒问暖,跟前跑后的范父此刻再次不见踪影,只是偶尔在无聊之极或者良心发现的时候会上来坐上一趟,然后留下一大笔丰厚的钱。

那一年的11月,荷汀降生了,作为范家的长女,荷汀的出生还是受到了范家人的关注的,该给她的一样没少,包括范老爷子和范老太太,都不止一次的来探望过这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如果那时有人拿相机记录下那一刻的情景,那么日后翻看的话,世人想到的肯定是父慈子孝,天伦之乐这几个字。

随着荷汀诞生没多久,范家的另一对小儿女也跟着诞生了。范夫人的这一胎果然如医生所言,是龙凤胎,而且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作为范家名正言顺的下一代,范竹汀和范松汀所受到的关注是荷汀拍马都追不上的。热闹喧哗了没几天的范母住处,瞬时又冷清起来了,除了偶尔上来看看她们母女的范父,再也没有任何人到访。

就这样过了几年,遥远的东方大陆忽然传来改革开放的大好消息,这条消息对于生于M国长于M国的荷汀母女来说算不上什么重大传闻,但是对于年轻时漂洋过海来到M国只身打拼创天下的范老爷子来说,却无异于一颗□□。年轻时,祖国或许只是一个耳熟能详的词语,金钱,名利,地位任何一样东西都比它要有诱惑力得多。年老时,祖国却已成为了心底一个不能忘却的牵挂,到最后凝结成落叶归根的果实。于是,范老爷子决定回家了。

回家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人走路,有人骑车,有人坐公车。但是这些方式对于范家来说都没有用,他们回家的路程是最难走的那一条。

范父决定舍弃在M国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份事业,带着儿子回国重头再来。话说出来很容易,坐起来却很难,范家在M国家业丰厚,一时半会说舍弃也舍弃不了,而且中国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是遥远的,未知的,充满变数的,万一不顾一切回国了,却又遭受挫折怎么办?所以范老爷子决定,派他儿子先行一步回国创业,然后等一切站稳脚跟后他们随后跟上。

就这样,范父作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回国投资的华裔人士,终于在某个淫雨霏霏的早晨,踏上了回家的路程。一路伴随着他而去的,是一直遭受冷落的荷汀母女。

中国对于范老爷子来说是祖国,但是对于范父来说却是他乡,一个人在人生路不熟的异国他乡打拼是很寂寞的,范父害怕寂寞,所以他想有个人在身边陪陪他,而他又舍不得自己的妻子跟他受苦,于是范母成了一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范母知道范父的心思,她也明白这一趟的远去,面临着她的将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和人民。但是对于一个长期饱受寂寞,渴望关怀的人来说,就算是饮鸩止渴,她也认了。

刚开始的那一两年是幸福的,范父白天工作,晚上就回到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疼“老婆”逗孩子,就连年幼的荷汀,许多年后都还记得那年春节一家人围在厨房里其乐融融地包饺子。

然而,这一切都是如此短暂,它随着范夫人的到来而嘎然而止了。范家的事业在北京站稳了脚跟之后,范父就迫不及待地把妻子儿女,老父老母接了过来,一家团聚了,而荷汀母女又再度回归到当初在M国时的生活,只是这一次更惨,因为范母在北京没有朋友,她也听不懂任何中国话,那小小的四合院成了一间笼牢,把范母死死地困在了那里。

长期被人冷落的遭遇,以及异国他乡,语言不熟所带来的不适,让范母性情大变,变得孤僻,乖戾,易怒,而荷汀则是这个转变的见证者,以及,受害者。

在荷汀的记忆中,母亲很少会露出和善的面容,更多的时候,她是冷冰冰的,拒绝和人交流,整天不断地吸烟以及酗酒。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打荷汀,但更多的时候是忽视,忽视她的这个女儿。有时,喝酒喝多了,她会抱着这个女儿,摩挲着她眼角的泪痕痣,喃喃自语说:“为什么你要生下来?如果你没生下来该多好,我就可以走了。”陷入困境的人们总是喜欢不断地做一些假设,假设当初怎么样怎么样,后来就不至于怎么样怎么样了。范母也不例外,她总是假设着当初没有生下荷汀的可能,在她的眼里,如果当初她没生下荷汀,那么此刻她就可以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在这笼牢里生活了。可是,范母就像那许许多多的其他人一样,忘了,如果当初她没生下荷汀,那么她现在仍旧在红灯区的街头里卖笑揽客,过着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悲惨日子,等到岁月渐远,人老珠黄的那一天,就面临着终生失业的可能。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锦衣玉食地生活着,有美酒,有佳肴供她享乐。笼子里的金丝雀,被消磨的不止是心智,还有智慧。

范父忙于工作,忙于和家人相处,来四合院里探望荷汀母女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范老爷子和范老太太甚至不再出现了。随着范父探望次数变少的还有范母的笑容,刚开始时,范母还在平常时候偶尔露出一下笑容,到了后来,她吝于微笑,只除了范父到来时例外。在荷汀的记忆中,父亲到来前总是会打个电话给母亲,母亲每次接过电话后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微笑着到卧室里穿衣打扮,涂唇描眉。也只有在这个时侯,荷汀才会从母亲的妆容里依稀地看到她往日颠倒众生的神采。也只有在这时候母亲才会对她好,会抱着她不断地亲吻。所以,荷汀内心里极其地渴望父亲能多来下,多逗留一下,可惜,伴随着母亲容颜的衰老,她愿望落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有时在夜里,她起床上洗手间时总会看到母亲房间里透着灯光,她知道,母亲又在喝酒了。

范母喝醉时会说胡话,你想到的,想不到的胡话她都说过,但是说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相信男人的鬼话,那都是骗人的。”荷汀那时还小,懵懵懂懂的,心智未开,所以她不懂母亲在说什么,最后被唠叨多了,她索性不听,坐在一旁,捧着童话书看。

荷汀发现童话书是个很好的东西,故事里主人公不管受到多少磨难,到最后总会有人把她拯救于水火之中,然后双宿双栖,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范母不这么觉得,她发现自己在絮絮叨叨诉苦的时候,家里唯一的听众竟然完全没有在听,这个发现让她怒火中烧,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被自己的“丈夫”忽视不但只,还要被自己的女儿忽视。她平时仰仗着别人过日子已经够窝囊了,到现在唯一仰仗着她过日子的女儿竟然还没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到最后,不管荷汀什么时候躲在哪里看童话书,只要被范母发现,总是被她一顿训斥,轻则撕书,重则打骂,是轻是重视母亲的心情而定。而范母每次撕书或者打骂她的时候,嘴里总会说:“那都是骗人的,你就是不听,我今天就要打到你听为止。你现在不醒悟,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在荷汀7岁那一年,有个客户送了一盒大提琴协奏曲的卡带给范父,范父去荷汀家的时候无意间落下了,后来就没再想起过,这本是一件极细小的事情,它微不足道到日后范父看到这盒卡带时,都完全忘了它的来路了,还以为是范母打发无聊生活时买的。然而,就是这么一件极为无聊的事情,却在日后改变了荷汀的一生。

自从范父落下那盒卡带后,范母就常常放来听,伴随着那些或激昂,或幽怨,或轻快,或缓慢的世界名曲,把手中的名酒慢斟细品。后来有一天范母发现,自己老是在她胡言乱语时心不在焉的女儿竟然坐在一旁,听歌听得入神。范母心里一动,决定送她到少年宫里学习大提琴去。

范母让荷汀学琴的本意并不是太复杂,她只是觉得既然女儿喜欢听大提琴,那就不妨让她亲自拉一下,这也算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应尽的本分。

于是,7岁的荷汀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开始了她的大提琴之路。

荷汀对大提琴的天赋很快就显露出来了,她从初级班学到高级班,也不过是短短的一年多时间,教她的老师总是喜欢拉着她的手赞不绝口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孩子。”

当荷汀把这些话转述给母亲听的时候,母亲的脸上总会露出骄傲地微笑。可惜的是,当范母再把这话转述给范父听的时候,对方总是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这让开始还一脸兴奋的范母觉得很受伤,她开始在想,这是不是她“丈夫”觉得自己的女儿还不够优秀,所以吝于给予赞美?

这个猜测很快就得到证实了。在荷汀学琴的第三年,她参加了市里举办的少年儿童大提琴比赛,然后在近千人当中脱颖而出,和人并列获得了第二。当她和母亲一路捧着奖状回家时,发现父亲早已在家恭候多时,他一看到荷汀母女回家,马上焦急地问:“多少名?”

范父那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四合院了,而更为久远的是,范父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关心过她们母女了。于是,范母心情立刻像三月里的风筝那样,飘飘然起来,她很得意地拿过奖状说:“亚军。她是获奖者里年龄最小的。那个评委说了,才学了三年琴就能拉成这样,的确罕见。”

那一天范父兴致很高,坐在客厅里听着荷汀拉了一首又一首名曲。荷汀为了讨好父亲,就一直拉一直拉,拉到父亲拥着母亲,走进那间已经两年未曾留宿的卧室为止。

于是,顺理成章的,在母亲的高压之下,拉琴从兴趣变成了一项任务。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没人逼你的时候,你会做的很轻松,可是一旦有人把它当成任务来逼你了,你就会极力的想逃。对于荷汀来说,拉琴就是这样的情况。

从母亲要求荷汀把拉琴当成一项任务来抓时起,荷汀就对拉琴产生了逆反心理,昔日可有可无的一项技能,现在变成了一件讨好父亲的工具。范母不断地在荷汀耳边叮咛:“把琴拉好,多拿几个奖,这样你爸爸就会来看你了。”其实,在荷汀心中,父亲是可有可无的一样东西,从她懂事时开始,父亲就以一个过客的身份出现,在她的心中,他并不比家里的保姆来得更重要。可是范母并不这样想,在中国,或者说在她以后的人生中,范父已经成为她的唯一,如果这个唯一她都不抓牢的话,那么她将一无所有。荷汀不懂母亲千拐百转的小心思,所以她对母亲逼迫自己练琴的事情很有怨言。人们对于不情不愿的事情总是懒于应付的,荷汀也一样,所以她就时常趁着母亲不注意而偷懒,结果往往是一场咒骂。到后来范母发现咒骂都变得无效时,毒打就变成家常便饭。

荷汀每天的生活就是白天上课,晚上放学回家后练琴,除去吃饭洗澡的时间,每天她要练上将近四个小时,到了节假日,那就更厉害,除了三餐和睡觉,其余时间统统拿来练琴。很多时候,她呆在客厅里拉琴,母亲就坐在旁边看外语电影,影碟机里传来了电影扣人心弦的声音,荷汀内心蠢蠢欲动,可是碍于母亲的毒打,她也只能在这天大的诱惑之下继续拉着枯燥的大提琴。到了寒暑假,是最悲惨的日子,因为从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她就要开始一天的功课,从早上拉到晚上,足足十几个小时。若干年后她的师傅梁女士埋怨她疏于练琴,她就会在低声地反驳说:“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练琴的惨状。”就连上厕所都要掐着时间算。

有一次,荷汀趁着范母外出的空闲,偷偷地拿出那盘她垂涎已久的录像带来看,结果还没看到一半,范母就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看到本应拉琴的女儿此刻正坐在沙发上,一手抱着大提琴,一手捶着桌子,为电影的幽默片段而哈哈大笑。范母当场勃然大怒,抄起放在一旁的鸡毛掸子,冲了上去就是一顿毒打,细长的竹鞭敲打到孩子的身上,是一道紫红的烙印,荷汀一边躲一边哭喊着:“妈妈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范母并没有因为女儿的求饶而放过她,一个礼拜前荷汀参加了一个大提琴比赛,结果却马失前蹄,名落孙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范母因此视为耻辱。而如今,女儿不但没有发愤图强,反倒偷懒看起了电影来了,这叫一向心心念念地想着要望女成凤的范母如何接受得了。

痛打过后就是罚跪,跪在院子里的水泥地板上。那时正是寒冬腊月,天上的铅云厚厚的,一层一层地往下压着,仿佛随时都要塌下来那样,荷汀跪在院子的正中间,不吭不响地低着头。不一会,天上开始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朵一朵地直往荷汀身上砸,有些还顺着脖子和衣服领子处的空隙往里钻,碰到了小孩子的体温后就化成了冰冷的雪水。荷汀衣衫单薄,冷得瑟瑟发抖,她哭着喊着说不敢了,可是在客厅里大口喝酒的母亲充耳不闻,直到那时的保姆郑阿姨再也看不下去了,拿出一件羽绒往她身上盖,她才稍微地寻回了一丝丝温暖。

那一次惩罚让荷汀高烧39度,还得了肺炎,住院一周,晚上范母抱着她往医院赶时不停地忏悔说:“妈妈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可是,等到荷汀回复健康后,她又故态复萌,再次用毒打和体罚来惩罚不听话的女儿。

许多年后,当荷汀一举夺得柴氏音乐大赛第四名的时候,她就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件谈资跟jam提及:“如果以后我出名了,那么这件事情一定会在我的传记上提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就是咱老百姓常说的名人轶事。”

那时,荷汀说得极轻巧,轻巧到jam一度以为她不过是在开玩笑而已,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深处一直都在耿耿于怀。在那个夜晚,焦急的母亲抱着病重的她,一路惊慌失措地跑到了医院里,就连拖鞋都没来得及换。

每一个小孩心里都会有一个愿望,或者是街角杂货铺里那块比拳头还大的棒棒糖,或者是百货商场的橱窗里摆着的漂亮裙子,或者是新华书店里放着的那本《童话大全》,而荷汀最大的愿望是自己再生一次病,这样她躺在妈妈的怀抱里,不用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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