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意外(1 / 1)
最近几天也不知道图坦卡蒙在忙什么,都没有来过她的宫殿。
季语韵突然就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悲哀,怎么有点像那么深宫怨女等着皇帝驾临的心态呢。
努力地摇头摇,逼自己甩掉这种让自己心慌的想法。
用过晚膳,季语韵提出要出去散散心,再这么闷下去她就会闷出病来了,整天觉得晕乎乎的。
于是,在洗完一个香香的花瓣浴之后,她便只带塔丽一人出了殿。
漫步在高大的树木之间,听着偶尔的一两声鸟叫,还有看着道路两旁矮矮的灌木和不知名的浅蓝浅紫的小花,季语韵乡终于体会了什么叫做身心放松。
也许古时候的空气真的不一样吧,没有汽车和工厂排出的废气,清新中带有淡淡的青草香,让身置其中的人心旷神怡。
简直就是森林浴嘛!季语韵美美地想。
不过,重点是,身边有塔丽陪着。虽然她不出声,但让她知道有个人存在,她就不会觉得害怕。不然现在这里,四下一片幽静,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她定会觉得这里阴森,而不是宁静祥和。
“塔丽,你还有弟弟或者妹妹吗?”季语韵突然很好奇怪这个问题,尽管塔丽和她经常有好多话聊,但似乎没有提家人的问题。
“回韵小姐的话,塔丽还有个……”
“你这个贱人!”塔丽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前面一排的平房里突然跳出个穿着粗布短裤的女子尖叫着冲季语韵一边大喊一边对她又撕又扯。
塔丽吓得连忙去拉那女子,但那人却像座山般,任塔丽怎么拉也拉不动,还在塔丽手上留下不少抓出来的血痕。
“你这个姘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掌把塔丽推倒在地,越发抓得狠,而且还都是往脸上抓。
塔丽惊慌地跌跌撞撞跑了开去。
冷不防脸上被她粗糙的手迎面挥来,瞬间便被抓出了几条血痕;季语韵找准机会,擒住那女子的双手,那女子又轮起脚乱踢,整个人呈歇斯底里的状态:“我扯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拿什么来媚惑王!王这样的男子,怎么会看上你这姘妇!!!”
腿上传来阵阵刺痛,她忍住给这女的几脚的冲动,使尽全身力气去按住这个疯狂女。在未搞清楚这个是什么人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她可以见招拆招地打败对手,但是,对一个疯狂女来说,她未必能赢。因为,这女的像头绝望的野兽般,要把她吞噬干净!
心里疑惑着自己应该不会得罪这样一个人,但细听那声音又觉得耳熟……
大概是听到了这些尖叫声,平房里又跑出来好多人,不论老少清一色的都是女人。她们几个硬是把疯狂女从季语韵身上掰下来,你按手我抱腰地把疯狂女制服住。
季语韵的衣服都被她抓破了不少,十分狼狈地站在原地喘气。
疯狂女依旧恶狠狠地盯着季语韵,可季语韵看着她的样子,硬是想不起自己和这人有什么交集。
“姘妇!!贱人!!”疯狂女拼命挣扎着,又要向季语韵扑过来!
“孩子,快走吧,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一个老妇人边极力阻挡疯狂女挥过来的手,边苦着脸劝季语韵离开。
“啊----”疯狂女发出一声尖叫,那声音震得人耳膜受不了!她的眼神忽然迷醉起来,“王!妾是爱您的,王!”
这时众人也都跪了下去,疯狂女更是跪爬着往季语韵冲来……
季语韵一惊,往后一缩,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图坦卡蒙下身穿了件长裙,上身只围着排式的胸饰,那是他从来都不会脱下的饰物,只是突然听到说韵被一个女人缠着了,惯于穿短袍的他什么也没有披就匆匆赶来……
“韵……”低沉的噪音响起。
那一刻,她烦躁的心,平静了下来,贴在他起伏不停的胸前,滚烫的皮肤让她忽感心安,双肩也不自觉地放松。图坦卡蒙,幸好……
赶上来的塔丽体力不支地跌坐在地上。
图坦卡蒙身边的荷伦布,也看到了季语韵脸上的伤,双手立刻紧握成拳。
疯狂女爬过来,跪着扯图坦卡蒙的裙角:“王!妾真的是爱你的,王……妾以后都不会乱说话了……”说着说着声音柔了下去,“王,还记得您第一次看到妾么,您说您见到妾您心情很好……王……您记得吗?记得吗?”
季语韵听着这些话,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压着,像下雨前的夏天,沉沉闷闷。
图坦卡蒙厌恶地挪开腿,不去看她,冰冷地吩咐紧跟着来的士兵:“宫里不需要多嘴的人。押回浆衣房里,看着她,今天,所有衣服就让她浆压完再回来复命。”伸手揽了揽季语韵。
季语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他怀里,有些不自然地微微挣扎开来。
图坦卡蒙手一松,一丝失落悄然升起。
“王!妾不过是在宴会上说了几句……妾以后都不会乱说话了!王!原谅妾吧!”疯狂女似是不敢相信图坦卡蒙下的命令,再次伸手想去扯他的裙角。
可惜,手还刚差一点的时候,她被士兵架了起来往平房走去。她又疯狂地大喊起来:“王!您不可以这么对我!您不可以……”
季语韵终于认出了这个女人,是那次在图坦卡蒙生辰宴上说她的长寿面看起来一堆堆的那个妃子……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因为她,被罚去浆衣房……
虽然她很想有人替她出了口恶气,但是,这样,未免太重了点……看着她那双鳄鱼皮般粗糙的手,实在不忍心,想起那次被安荷娜梦冤枉的事来,急忙按着图坦卡蒙的左手低声说:“王,放了她吧。”
图坦卡蒙心神一荡,脸上出现犹豫的神色。
不料疯狂女竟挣脱了士兵又冲回来。这次,她没有大喊,只是冲着季语韵阴阴地笑,尖细着声:“哼!你以为受宠很了不起?!住在那座诅咒冲天的宫殿里,你迟早不得好死!”
季语韵全身一颤,她这句话,让寒意都渗进血液里去了……
图坦卡蒙脸色刹白,脸上的线条也僵硬起来。
士兵已经回来把她带走,她没有再挣扎。
“慢着。”图坦卡蒙的声音平稳地响起,隐隐中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目光深处,微微的冷意涌起,“拖她下去,处死。”
刹那间,在场的人,仿佛看到了冥王奥里西斯,对生前作恶不尽的灵魂,下达最残忍的判决!
士兵这次不敢再怠慢,拖着那女人离开。
季语韵什么声音也听不见,耳边不停地回旋着那句:你迟早不得好死!
你迟早不得好死!
图坦卡蒙握住她雪白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心惊:“韵,你……”
季语韵把手抽回,无力地说:“王,请容许我先行告退了。”
“可是,你脸上的伤……”图坦卡蒙心痛地看着她。
她摇摇头:“不碍事的,我有些累了,请王允许我回殿里去。”深深地对着他弯下腰去,季语韵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她只想远远地,逃离这里。
图坦卡蒙申出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尴尬地收回:“那,那回去记得上点药。”
季语韵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拉起塔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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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里,塔丽拿着图坦卡蒙刚让人送来的药膏,小心地替季语韵的脸上药:“韵小姐,这阵子洗脸要小心了,让塔丽服侍您吧……指甲痕好深!”塔丽的手有点抖,那白皙的皮肤上,赫然被抓出了三条长长的血痕。
“知道啦,塔丽你好罗嗦啊,说了好多遍了。”
“王很关心您呢,看这些药膏,都是宫里顶好的……”
“塔丽,这个也说很多遍了……”她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等塔丽帮她上完药之后,她不由分说也帮塔丽的手上药,塔丽推辞不过,唯有乖乖地坐好。
好一阵子季语韵都一言不发。
塔丽知道她心情不好,怯怯地开口:“韵小姐,您别把那女人的话放在心上。”
季语韵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回答塔丽的话,而是问了她一句:“那女子说的,是真的吗?”
塔丽愣了下。
“这宫殿……真的是充满了……诅咒吗?”季语韵艰难地说完,发现自己手心在冒汗。
也许是之前自己初中的时候看了太多的鬼故事和鬼片的原因,现在只要有人和她稍微提一下有关这类的话题,晚上她睡觉一闭上眼,脑里就会出现那些恐怖的画面,整个人神经兮兮的。塔丽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低下头不敢看她:“这……塔丽……不知道。”
“那不理这事了,你回房休息一下吧,谢谢你,塔丽。”季语韵也不勉强她,但她敢肯定,塔丽一定知道些什么。
“韵小姐……您谢我什么?”塔丽一脸不解。
季语韵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呵呵,塔丽,你真可爱,是你去把王找来的吧。”
塔丽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然后缩缩脖子:“韵小姐,不是塔丽,虽然那个时候塔丽也是赶去找王,但塔丽跑不了那么快。半路上遇到荷伦布将军,是他去通知王的……塔丽……塔丽还不够他们走得快呢……塔丽对不起韵小姐。”说着竟要跪下来。
季语韵叹口气扶着她:“塔丽,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的,你去回房歇着吧。”
塔丽也不好再说什么,韵小姐的脾气她了解,俯了俯身就走出了寝室。
季语韵呆呆地坐着。
荷伦布,你又帮了我一次……
幽幽的夜幕落下,点点星光跃然于夜空中,飘渺而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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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睡到半夜,脸上火辣辣的刺痛让季语韵自睡眠中醒过来。
床边突然有个影子一晃而过。
季语韵头皮开始发床,手脚都冰冷起来----她一向点着蜡烛睡觉;看清了那个影子,是----蛇!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躺着不动,听说蛇最易攻击移动的物体……可是……有没有人来帮她赶跑这东西啊!
那蛇发出“呼呼呼”声音,在床边蜿蜒爬行了一阵子,就向着床上爬来……
季语韵感到自己全身都开始抖个不停,又不敢开口大叫,那样只会惊动了它……
她和蛇之间,只隔着薄薄的帷幔;
恐惧在心中无限地扩大!
而那蛇似乎很用力地想钻进床里来,季语韵有点庆幸自己有把帷幔下部塞进席子里压着的习惯。
那条蛇似乎烦躁起来,“呼呼呼”声越来越急促,慢慢地钻进席子里去……
季语韵明白,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她的寝室离侍女的房太远,就算她扯破喉咙大喊她们也不一定听得见。
鼓起勇气,她迅速地抄起那个工字枕,出尽全身的力气对准席下的隆起敲下去,一下一下……直到自己累到没力,蛇尾由开始时的挣扎乱甩到后来的一动不动,她才扔了枕头光着脚拨脚跑出这间房,边跑边叫着塔丽的名字,因为害怕,声音透着嘶哑,在这幽静的夜里,听起来格外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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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里,烛光把黑夜照得跟白天一样亮。
季语韵不知道自己跑离了房多远,但见到头发凌乱的塔丽匆匆跑到自己面前时,只说了句“床上有蛇”就整个人软了下去。
塔丽和依缇两人也是被吓了一跳,迅速把季语韵抱到正厅的长椅上躺着。
而这时,殿里竟涌进了不少守卫,塔丽和依缇看着面生,正要开口问,其中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就自动报上:“我们领王的命令,一直驻守在韵小姐的宫殿周围。”
塔丽两人一听,面色都一凝,低头俯身一礼,便再次回到昏迷的季语韵身边,用温水替她擦汗和按摩。
季语韵朦胧中,只大约知道自己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沙漠的夜,总是凉中带有点寒意的。但在这样的温暖里,她只觉得好舒服。
“韵……带心疼的低喃传入季语韵耳里,她想回应,但干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只手不停地用毛巾擦着她额上渗出的汗珠,偶尔贴着她的面颊滑过,冰冰凉凉的,抚平她的躁热。
她眷恋着这种感觉,头又往里靠了靠,脑海里,出现了自己当时在后山,被蒲公英包围的画面;柔如羽毛般的暖意萦绕,软软的风拂过,是令人心满意足的舒服。
图坦卡蒙把她揽了揽紧,心里轻叹,韵,你醒来以后,这样抱着你吗?
安荷森娜梦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地上的士兵侍女跪了一地,而那个带着星夜般光辉的男子,脸上留着来不及消褪的倦意,小心翼翼地抱着白色衣裙的女孩,仿佛是怕弄痛她,却又不愿不拥紧点……
“王,让侍女们服侍韵就行了,您也很累,不如……”安荷森娜梦来到他面前,小声地劝慰着。
图坦卡蒙平静地看她一眼,什么也不说,继续去替季语韵擦着脸。
安荷森娜梦脸色僵了僵。
这一瞬,她忽然觉得,自己被图坦卡蒙和季语韵的世界,隔了开来。
近在咫尺,却隔着一堵无形的,透明的墙,看得见,然而永远也触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