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神妾----安荷森娜梦(1 / 1)
这天刚用过午膳,季语韵就被塔丽和其他几个侍女拖着去沐浴,不是她夸张,她到目前为止
还是觉得安荷森帕娜梦的浴室奢侈。
浴室里一共有三个小池,一个装满牛奶,另一池水加入了香料,最后一个池才是清水,但
也有很多花瓣……洗个澡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本来她要求自己洗的,可塔丽说什么今天的宴会特别重要,怎么也不肯让她自己洗,季语
韵只好任她们摆弄。
洗完澡,擦干身子后,塔丽替她套上一件紧身的白色袍子,并用两条饰有翡翠的带子圈在
胸前,在背后绑个漂亮的结,面上再罩上一件透明的及地披肩长袍。
而同时,另外两名侍女已经开始替她把一部份头发中下部烫卷,并着手用另一部份头发编
着样式繁复的辫子。
“塔丽,可不可以不要弄那么久啊?”她受不了地开口,快疯掉啦,每次参加宴会都得摆
弄上半天,这日子就这么消耗掉了,她想装装样子扑个蝶都没空!
“王后,您再等等,就可以了。”塔丽手里没有闲着地为她的头发抹上润发香膏。
“停……不要抹那么多了。”她实在不习惯头发粘糊糊的。
“可是王后……”其中一名侍女小声地说,“那我们为您上妆吧。”她知道王后这阵子的
脾气——不喜欢太复杂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好,但不要太浓,淡淡的就可以了。像我上次说的那样。”季语韵无奈地说。
侍女们连忙在她脸上开始忙碌起来。
平时她不化妆,也不会化妆。来这里差不多一个月了,参加了好多次宴会,每次都是她们帮
她化。第一次化的时候可把她吓坏了,浓艳的妆夸张得不得了,绿色的眼线衬得整张特妖艳,别说自己看着惊怵,怕是贞子看了都得吓得缩回井里去。从那以后她就强调,要淡,淡,淡,还是淡,而且不要绿色眼线,只要黑色的轻轻一笔就行,因为她发现她和这些人对“淡”的观念实在不一样。
经多次□□之后,她们画出的妆终于和21世纪女孩子的妆没什么分别了,她才觉得顺眼,但平时她还是坚持不化妆。她很佩服安荷森帕娜天天那样化妆,这张脸竟还没有被毁掉,不过卸妆的过程比化妆更复杂她也尝过苦头了。唉,当王后还真不容易!得,这一天时间就耗半天在化妆卸妆上了!
化妆风波过后,季语韵带着塔丽去宴会厅。
踩着软软的地毯,她忐忑不安地向着图坦卡蒙旁边的座位走去。脚裸上的铃铛发出的声音让她有点烦燥,她是怎么了?
入座之后,塔丽站在她的身后。由于她是埃及的后,所以她的侍女可以跟着,其他的就要让侍女在外面等候,进了宴会厅会有专门的侍女侍候。
“你好美。”图坦卡蒙的眼微微地眯着,线条分明的面容越发显得邪美。
季语韵听到这句话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头,他怎么突然这么怪啊!害她都不知道怎么反应。不过转念一想,这张脸是安荷森娜梦的她瞎高兴个屁啊!于是就冷静下来,尽量摆出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抬起头。也不知道像不像,勉强撑着吧。
“你这样,真好,如果你早就这样的话……”他停了下来,一言不发。
季语韵只是觉得莫名其妙,他说话老么没头没尾跟打哑谜似的她听着就累。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干脆也装深沉一声不吭地看着台阶下的表演。
坐在最边的乐师们吹奏着长笛,还有竖琴手和吹笛人合奏着美妙的乐曲,舞娘们扭着妙曼的身体和着节拍翩翩起舞……官员们谈笑风生,享受着美食和葡萄酒……这一切都那么自然,和之前那些宴会没有什么不同,可季语韵就是觉得哪里不对。
“安荷森帕娜梦……我的妻……看着我。”图坦卡蒙梦呓般叫她。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了这句话就开始手心发冷……听话地转过头去与他对视……
图坦卡蒙猛地转过脸,强迫自己不去看她。调整好呼吸后,缓缓地出声道:“各位,现在,本法老以阿蒙神之子的名义,宣布涨水节的祭河人选。”
喧闹的大厅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猜测着,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王亲自宣布她的名字。
祭河的人选通常是一位由祭司根据“神的旨意”选出来的少女,而被选者将会乘坐在装饰华丽并放满祭品的船中,在祭祀后连船一起沉入河中。
季语韵脑海里出现这段她曾经读到的文字,不禁替被选去祭河的少女伤心,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图坦卡蒙的声音略带迟疑,但终究还是开了口:“根据神的旨意,今年祭河人选是埃及的后,神妾——安荷森帕娜梦。”
大厅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季语韵目光一滞,她没听错吧?!她是祭品?!她要被五花大绑地丢进河里去?!河里有没有鹗鱼的?!她不会游泳啊!!!
那一刻,她脑里极快地闪过千万个念头,但没一个是好的……
荷伦布闭上眼睛——王,终于出手了吗?
塔丽跪下来:“王,让奴婢代王后去祭河吧!”眼泪已经禁不住流了出来。
“你没有那个资格。”图坦卡蒙冷冷地开口。心里也无比复杂,脑海不断浮现近日来安荷森娜梦笑的样子,紧张地问他东西好不好吃的样子,生气骂他的样子……这么鲜活的画面刺得他不敢再往下想,他必须狠下心来!
季语韵已经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因为她明白祭品的最终下场,那就是——死。原来,那时在尼弗尔缇缇的寝宫,他的神秘是这个原因。
“王,那我有这个资格了吧。”说话的竟是突然出现在大厅的尼弗尔缇缇。
尼弗尔缇缇的样子看起十分勿忙,衣着稍微有点凌乱,及肩短发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戴她出席重要宴会时一贯会戴的那价值连城的蓝冠。
但她依然高贵地立在哪里,神圣不可侵犯,美丽的双眼镇定地看着图坦卡蒙。
大厅里静得一根针掉下都听得见,大臣们心里有数,他们的法老开始着手揽回权力了,他不愿再做个挂名的王。而要王后成为祭品,这只是削弱他们的第一步。
“母后,您不是早该到的吗?为什么迟迟才出现?”图坦卡蒙不做正面回答。
“王,我只求你一件事,那就是请你放过我的女儿,我会代替她去祭河。”尼弗尔缇缇的口气从容不逼,仿佛已经练了千百遍。
季语韵看着尼弗尔缇缇苍白的脸,那天她出现在她宫殿外叫她女儿的情景又浮现出来。那时
她就知道图坦卡蒙要这么做了吧,也早就打算要保护她,所以才会在那天用口型对她说那样的话
吧……
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
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
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
季语韵猛地清醒过来,她作为一个文明社会的人,怎么可以让这种叫人去送死的事发生呢!看看还跪在地上淌泪的塔丽和殿上的尼弗尔缇缇,她开始绞尽脑汁想办法。
图坦卡蒙嘲讽地掀起嘴角:“母后,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安荷森娜梦……”
尼弗尔缇缇明显地一僵,看向季语韵的眼神多了几分心痛。
他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就成全……”
“不要!”季语韵打断图坦卡蒙的话,“腾”地站起来,“你们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法去祭河吗?你们以前有没有想过那些被选为祭品的少女!她们的父母有多伤心你们知不知道?!
我相信河神哈比不会为这样的祭品高兴!”季语韵气提捏紧拳头,俯视眼前这群没人性的大臣。
继而,她下定决心,迎上图坦卡蒙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这一刻,她竟有点舍不得这个亲手将她推向死亡的人:“王,既然神的旨意是妾,那妾也感到荣幸,不要再让其他人代替。只是妾有个请求,以后的涨水节,请王您用一个人形的石膏像代替活人成为祭品。如果王答应的话,那妾才会心甘情愿地去祭河……希望王答应。”去祭河也好,说不定这一沉下去她又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众人包括图坦卡蒙在内都哑口无言,用石膏像代替,这个方法他们真的没有想过。
荷伦布站出来行了一礼,说:“王,王后这个方法很好,不如从今年开始就采纳这种做法,埃及所有子民定会敬佩王的仁慈。”
他刚说完,其他大臣也附和起来。荷伦布对图坦卡蒙使了个眼色,暗示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图坦卡蒙沉吟一下,看着她说:“那就这样决定吧。”他松了一口气,心里有点庆幸……他开始离不开她了吗?
其他人也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安荷森帕梦,你真的是你吗?”图坦卡蒙仿佛在问她,也是问自己。
季语韵心里暗暗一惊,转过脸不说话。如果他知道事实,还会对她这么温柔吗?她知道,把她当成祭品,他也是迫不得已,谁叫安荷森娜梦从生下来那一刻开始就卷入这些政治纷争当中呢。
尼弗尔缇缇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开宴会,临走前深深地看季语韵两眼。那熟悉的,和上次在殿外的绝望的眼神刺得季语韵的心微微发痛,想叫住她,却被图坦卡蒙抓住手不能动弹。
“妾想去看看母后。”季语韵挣扎。
“留下来好吗?留下来,陪我……”图坦卡蒙的眼里充满无助。
季语韵心一软,也没有再要求离开。其实她也明白,他有他的无奈。她明白,一个国家的王,图有虚名而没有实权,那是对本人极大的讽刺!他,也无能为力吧……
轻轻地点了点头,她坐回原位。他拉过她抱在怀里,喃喃地说:“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伤害你了,也不让任何人伤害你……安荷森娜梦,原谅我,别离开我,别离开……”
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她的眼睛湿润了:“我没有生你气,我知道,都知道,我不离开。”
动听的音乐再次响起,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众人把心事藏在其中,一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