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青鲤 > 12 第十二章

12 第十二章(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心醉罗马地 神龙的情人 太阳花之嫁 尼罗河之殇 太多艳欲 立海大青年 情殇尼罗河 冰封千年 有种别跑 那一年南来北往

依旧是猩红的穹顶,猩红的纱幔,窗外有狂风凌乱荡过的影子。床塌上散着莲子、豆枣、圆果,寓意瓜瓞连绵子孙圆满。而云兮打量着这间陌生的新房,开始怀疑用一生做赌注到底值不值得?

刘邦把脸凑过来,她闻到他鼻腔里浓重的酒气,有种让人作呕的味道。灯光下的脸异常清晰,那些细密的褶皱和松弛的皮肤轻易泄露了年岁,良久以来,竟是她第一次正眼审视这个男人。他很老,老得都让人怀疑他还有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没有衣衫遮蔽的身体像条抽紧又放松的蛇皮,夹杂着褐色斑点,一寸寸悚然扭曲。

她闭上眼,任他的手指在她身上熟练游移,尽量遏制着胃里翻涌的冲动。像尸体一样躺着,眼神里有种死不瞑目的空洞。男人花白的头发在虚空中晃动,像博浪沙的潮水、虞家村的芦荡,一浪一浪淹没至顶。他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很满足地呓语着,忽然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妙弋……”

这声虽轻,云兮却清清楚楚听在耳里,像被刺痛了一样,她猛然推开压在身上的重量。刘邦也突然清醒了,勉强挤出一丝尴尬地笑:“你和妙弋太像,我…我一时也糊涂了……”

“算了,我知道,都知道。”她直起身,回望着满床狼籍,恍然觉得这一生的幸福都不可能再圆满。

八月初,汉军已逐渐形围剿之势,韩信踞齐地不断袭击楚军,加之彭越从梁州屡次袭兵,阻断楚军的粮道。楚军兵疲粮竭,只好派使节与刘邦讲和。双方商定,以鸿沟为界,中分天下,东归楚,西归汉,立约解甲归国各不相犯。项羽引兵东归,向彭城而去。刘邦则欲回归汉中。

拔营当日,项羽依言放归刘太公与吕雉,一家人难得团圆,刘邦不免高兴,邀众臣佐陪共同贺宴。吕雉见一双儿女都已长成,心中十分宽慰,亲自操刀下厨做了满满一桌菜肴。女儿鲁元倒也乖巧,夹菜默默吃着,不时夸赞几句。只有小儿刘盈有胃症的毛病,碗里的饭也不老实吃,在嘴里磨了半天也不咽。

吕雉只当是小孩家闹脾气,亲自夹了一块肥肉搁到他碗里,哄他道:“乖乖吃,盈儿以前不是嘲着要吃娘烧的菜吗?”刘盈嚼了几口,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扎嘴,吐出来一瞧原来是猪肉没剃干净,皮上还连着几撮棕毛。他年纪小又爱挑食,当即把筷子一撇,哭着嚷:“娘做的难吃死了,一点都不如妖精姐姐做的香!”

小孩子最不会扯谎,吕雉从前虽烧得一手好菜,这些年在楚营提心吊胆的做人质,哪有心思下厨研究食艺。她原想借此机会拉近与家人的疏离,没料到反弄巧成拙,一时面上无光。刘邦瞪儿子一眼,厉声呵斥:“给你教了多少遍,叫云姨叫云姨,没长记性吗?”旋即对刘太公讪笑着解释,“儿子这几年行军操劳,手底下的兄弟就送我了一个姬妾,我原本不想收,孩子们又缺个人照应,只好纳到房里。我要是知道娥妁回来,绝不会要的,不信问樊哙!”

樊哙原是吕雉妹妹吕媭的丈夫,对刘邦纳妾一直颇有成见,然而他也不敢透漏太多,只好跟着点头附和。当年刘邦背信弃义,项羽一怒之下险些烹杀刘太公,幸好有吕雉拼死阻拦才保全老命,因此他对这个儿媳十分倚重。

“爹在那边差点让人家煮了,你倒好哇,在这边又纳一房私妾,你对得起祖宗对得起娥妁吗?” 吕雉别过脸去抹干泪,悄悄顿了他的袖子:“爹也别气,伺候不了夫君是贱妾没福气,不如把妹妹请出来,让大家见一面,也免显得我小气。”

这话正说到刘邦心坎里,当即吩咐下人:“去把戚姬请出来!”

良久之后,一抹淡薄身影遥遥迟来,众人绷紧了呼吸,各自缄默不语。陈平在旁冷眼观望,不由慨叹一声,是福是祸就要各安天命了。在众人的引导下,云兮依礼给刘太公叩头敬茶,转而又朝吕雉欠身一拜。于顿首间,吕雉也看清了她的面容,那尖俏的脸不过盈掌大小,两剪秋水低低敛着,浓睫长如蝶翼,肤色有种经年不见日光的苍白。

是了,他是极爱这张脸的。吕雉笑着掺起她,唇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毒。亲自为云兮布菜,以筷夹了块鱼肉搁到她碗里,殷勤笑道:“妹妹尝尝这鲤鱼,我命下人一早逮的,下锅活炖味儿还鲜着呢。”

云兮打量着盘里的鲤鱼,青灰色的身躯被剐去鳞片,开膛破肚,隐隐有一丝血迹渗出嘴角,空洞的死眼瞪着她。久已模糊的记忆又鲜活起来,她想起在砧板上剧烈颤动的瞬间,猪龙婆举起刀,毫不留情的切下来。血哗一下涌出,淹没成一片猩红的海。

刘邦见她迟迟不肯动筷,脸一沉道:“难得家里人吃顿饭,你好歹也尝一口!”

吕雉亦关切地问:“妹妹脸色这么白,不舒服么?”

云兮无奈,在众人逼视下夹起那块鱼肉,颤颤放到嘴里,浓重的血腥味在齿间化开,她抛下碗筷,终于开始大口大口呕吐,撕心裂肺像要把胃都吐出来。

“妹妹,你怎么了?来人,快传大夫!”所有人的面孔扭曲成一片,她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夜风袭袭,扑灭了案上一对描金红烛。刘邦正欲唤人,早有人捻明了灯火。月色投在男子清峻的眉间,映亮了他光洁的白袍。听出脚步声,刘邦回身道:“子房来啦,本王等你多时了。”

“究竟何事这么急?”刘邦不语,示意他看脚下。张良拾起地上的信笺,信手翻了翻,不禁皱起眉头:“固陵这场仗输了?”

“哼,你还有脸问,本王倒要问你!”刘邦倏地背过身,把案上另几封信统统掷给他,“看看你跟陈平出的馊注意,说什么派兵合围楚军,结果呢?韩信跟彭越都按兵不动,害得本王差点困死在壁垒里!”

张良闻言一笑:“大王莫恼,您可知他们为什么没有如期前来?”

刘邦压住怒火,冷哂道:“本王要是知道,还养你们何用?”

张良沉默片刻,依旧慢条斯理地笑:“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错了一步,就是满盘皆输。大王既想行掌天下,何不有始有终?如今韩信已称王,彭越又怎甘当个马前卒,他二人就算接受封绶,也没有固定的疆域,王位便是行同虚设。大王若是割舍得下,将陈地以东让给韩信,把睢阳以北让给彭越,此二人必肯调援兵马。”

刘邦道:“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为人君者岂能在乎这一点小痛,燃眉之际别说两座城,就是血肉大王也要割舍得下!”此话说的极有分量,连刘邦也一愣,许久道:“先生既有倾世之才,为何不学韩王、项羽?”

“呵呵!大王即做解玉之人,又何苦在乎璞玉的想法。在下没什么经国伟略,也没什么野心,所求不过是三尺黄土安身立命。来日大王得了天下,尚记得有我这一人就可。”

刘邦苦笑一声:“先生何必妄自菲薄,我刘邦与天下难道不都在先生算计之中?”

二人静了片刻,终于大笑起来。壁上的影子明明灭灭,似谁慌乱未定的目光。风将垂地纱幔搅起,在夜里猖狂地舞着。张良背着月光,大袖被吹得几欲飞起,他沉吟了一下道:“臣听说,戚姬近日有喜了。”

一抹翳云遮过月光,冷寒中有些刺眼。刘邦的面色像是拨云见月的夜空,忽而好转起来:“云兮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要不是她那天晕倒,本王还一直蒙在鼓里!”

“哦,那要……恭喜二位了。”张良唇角上扬,呈出一丝浅笑。他的目光落到纱幔后那双隐藏的鞋上,转瞬又不着痕迹地移开。“夜色已深,请允臣告退。”

刘邦微微颔首,目送他渐行渐远,依稀坚硬如玉的身形忽又停下,被月色渲染成一团苍白。他并不回头,只略迟疑了一下说:“戚姬似有什么难言的苦衷,请君务必善待她。”

“恩。”刘邦笑着点头,并未察觉话中隐含的暧昧。他的目光随着眼前人影,直望进空无一物的黑暗里。待到人都去空,匿在纱幔后的女子才不可抑制地哭起来,明知道一切都被她亲手毁去,也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可为什么还是觉得委屈?自她知道怀孕那刻起,就像跌进无尽无涯的悬渊,再无反悔的余地。

这场赌,她赔上一生,赢了他终也赢不了自己。

目 录
新书推荐: 不正经事务所的逆袭法则 至尊狂婿 问鼎:从一等功臣到权力巅峰 200斤真千金是满级大佬,炸翻京圈! 谁说这孩子出生,这孩子可太棒了 别卷了!回村开民宿,爆火又暴富 我在泡沫东京画漫画 玫色棋局 基层权途:从扶贫开始平步青云 八百块,氪出了个高等文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