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初夜(上)(1 / 1)
“绿珠见过老爷。”我俯于地上,他站在我跟前,半晌,并未答话。
“老爷朝中事忙,定然劳累,绿珠为老爷预备了浴汤,可否……”
“起来。”他打断我,声音冷漠。
缓缓起身,二人相对而站,不敢抬眼瞧他,却始终觉得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是探究,亦是寻味。
“老爷~”
“命人备水吧。”石崇缓缓将我拉至身前,话语带些疲惫,不若往昔淡然。
刚欲转身,他牵住我的手腕,追问道:“汝去哪儿?”
“绿珠去召唤老爷的贴身侍婢。”
话未完,似闻身边的人轻轻叹息,将我搂至怀中,“至今日,绿珠仍不愿近身伺候?”
静静倚在他怀中,不知为何,有心酸的冲动,最终,却化作一个笑容,抬脸看向他时,有羞涩,更多的却是坚定。“老爷此语甚为不通。”
“嗯?”
“自阿兄返河阳赴任,吾待老爷重返崇绮楼,今日方得见老爷。”
石崇眼中一亮,继而佯装怒意道:“妒者,非□□之道。”
“不为妒也,但为不舍。”我轻轻接口,不敢看他含笑的眼眸,复将头埋在石崇胸前。
“绿珠~”他唤我,声音低柔温存,让人沉醉,不待我抬眼,石崇伸手抬起我的脸庞,他的手指温柔却有力,在接触他目光的那一刹那,我甚至分辩不清此身何身?今夕何夕?但觉被他的柔情所困,似身陷漩窝,渐渐迷失了方向。
良久,石崇轻笑,将我抱至屏风后,那儿,已有下人将浴汤备好,撒入粗盐,水光轻漾,印衬在他脸上,是说不出的悸动与深情。
“老爷,快放绿珠下来。”
“下来作甚?”石崇扬眉,唇边轻笑,俯身含住我的耳珠,“既不懂贴身伺候,吾二人共浴如何?”
混身不由躁热,低着眼再不敢看他的眼神,只专注于他胸前的衣饰,细密紧致的锦绸,饰有暗纹,玄青色长袍下的胸膛上下起伏,暗隐着难以自持的□□。
未免慌张,此时天色尚明,外间从奴走动,日光从窗格而入,树影倾斜婆娑……天地间万物似将我二人看得清清楚楚,偶有夏风拂面,更似低笑,笑世间男女,困于情意,思绪婉转低回,不得爽直。
“外间有人。”我低言,石崇宠溺看向我,沉声道:“随他们去。”
“不成。”挣扎着跳下他的怀抱,心底噗噗乱跳,所有话语涌到嘴边,却变作情急为难,满面通红,急往屏风外跑。
“绿珠还想去何处?”石崇一把拉住我,不待我反抗,已将我紧紧圈在怀内,极快的,俯身吻住我的唇,反复吸吮、轻啄。他的气息灼热,透过夏季轻薄的纱裙,掌心亦愈发滚烫。我倚在他怀中,无力抵抗,无力承担。
“老爷~”不由低喃。他打断我,一字一句道:“唤吾季伦。”
“嗯?”神思欲离未离,一时甚为模糊,这名字,恍若似曾相识,可分明,头一次听说。
“绿珠唤安仁亦称小名,为何唤夫君却如此生疏?果真夫君不如阿兄?”石崇的唇来到我的耳边,普通的言语,变得不那么普通,他含住我的耳垂,重复道:“无人处,唤吾季伦。”
“季伦。”我重复着他的话,却引得身前的男人混身一窒,猛然抬眼看我,目光隐有血丝,急切间,唰的一声,他撒破了我身上的衣物。
“老……”才一开口,石崇已欺身而上,狠狠吻住我的唇舌,辗转反侧,逃不开这激烈的感情,亦逃不开两相纠缠的命运。
不知何时,长裙已然覆地,身上唯余肚兜。半是羞涩,半为紧张,我紧紧攀住他的脖颈,任他轻取下发端的玉簪,一任长发披散,与肤相衬,妖艳柔媚。
“绿珠、绿珠,应为吾之明珠,他人虽喜,又怎能奈何?”石崇低言,手掌滑过我的肩头、手臂、腰线,顺势而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骄傲,一如他的为人——霸道、不羁,却又深情。
如同受了盅惑一般,我忍不住低吟出声,石崇笑了,将我抱至桶中,水波一漾,他扯下了我胸前唯一的遮拦。
不禁低呼,我将自己沉入水中,看乌发在波间荡漾,象牙黄的肌肤□□在水纹里,半明半暗,印着窗格与树影,还有那些飘荡的水纹,扰乱了人的思绪,连我都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早已成就的定论。
片刻功夫,水声哗啦响起,石崇除去身上衣物,沉入水中,将我抱起,“绿珠羞见己身?却不知极美,难以以言表之。”借他的眼睛看向自己尚带些稚嫩的身体,亦可以如此美妙,弯延着、伸展着、婉转着,如一幅起伏曼妙的水墨画——淡淡的姿态,不断的晕开,晕成一朵朵欲开未开、欲成未成的山川河流,纵然青涩,却也无可比拟。
“老~”
“嗯?”石崇挑眉,“适才所说,绿珠忘亦。”
“季伦。”再一次,我唤出他的字,如久已嵌在心底的烙印,那样清晰明朗,没有一丝犹豫。
石崇笑了,笑意自眼底漾出,如同身下将我二人紧密包围的这一池温水,让人无处可逃,溺毙其中。
屋外似有人回话,我回头,却被石崇吻住脖颈,“别管他。”
“别……”他的欲望直抵我的身体,挣扎欲躲,掀起浪花几束……
可我毕竟无藏身之处,只是由得他抚上我胸前的柔软,宽大的掌心将它轻易包裹,小小的敏感之处如同尖锐的鸟喙,轻啄着我,也轻啄着他。身体不由自主绻作一团,附在石崇身上,亦被他的体温燃烧,额间渗出层层细汗。
“绿珠,吾至,本欲问汝之罪,如何反着了汝之道?”石崇低问,继而长叹,控住我的身体,极缓的,慢慢进入。
从未想像过男女之事会如此亲密无间,又是羞恼,又是疼痛,我欲逃,却被他牢牢控住,目光迷离,紧随着我的眼眸,似乎要将他的样子刻入我的心底。
那疼痛越来越明显,尖锐的如同要撕裂我的身体,低呼试图推开抱住我的男人,他恍若未闻,目光一狠,猛然加力……
“疼~”我惊叫失控,泪水盈于眼眶。石崇替我吻去眼中的泪珠,神情怜惜疼爱,将我整个抱在他身上,柔声安慰道:“此乃男女之道,绿珠莫怕。”
紧咬嘴唇,强忍痛意,他的欲望灸热□□,非吾能拒,唯有牢牢攀住他的身体,企盼能缓解撕裂的痛感,还有那遥遥无期的男女“欢爱”。
当激情退却,天地如同初开,混沌中带着光明,苍海桑田、海枯石烂后,我仍倚在石崇怀中,他从身后抱住我,我二人的长发在晃荡的水波中纠结。
“绿珠~”石崇低唤,我半眯着眼,许是因为困顿,枕着他的臂腕,有昏昏欲睡之势,可身体深处仍有隐约痛感,让人难以完全入眠。
“若吾未至博白,汝今在何处?”
“嗯?”我神思混顿,辩不明他在询问什么,却听他在我耳畔轻笑,兀自自语道:“果然冥冥中自有定数,若非出使交趾,又如何得遇绿珠?”
冥冥中自有定数?与谁错过了,就注定会与谁交集;与谁渐行渐远,就注定会与谁渐行渐近。我身畔这个男人,从此后,亦是我一生一世的夫君了。
“还要那个天地为证吗?”石崇似乎在问我,又似乎在自问。
我笑,反复思量,怎奈思绪飘扬,如高飞的风筝,未能握在手心,仔细掂量。
“吾之绿珠憨笑嫣然,不知为何事欣喜?”
“季~”吐出一字,又觉不合规矩,余下一字生生咽了回去。石崇埋首在我颈窝,替我继续道:“伦……”
“天色将晚,季伦腹中可饥?莫如早些起身,命他们备上晚膳。”
“吾?吾适才已然饱了。”他的手掌游走于我的小腹之上,低声调笑道:“可现在又饿了。”
“那~”刚一开言,石崇接口,“吾食绿珠香饥,却还未饱。”
“你~”纵然从前身处倚红楼中,又何尝听此调戏之言,不由面红耳赤,急着逃避,慌乱之间迈出步去,谁料水中笨重,且又脱力,脚上一软,眼看就要跌倒。
“绿珠。”石崇一把将我抱住,肌肤紧紧相抵,他的结实,我的细滑;他的有力,我的柔软。原来终要如此坦诚相见,在我们最初相识那刻,是否一切已被命运安排。
石崇轻扬起唇角,两道剑眉浓而舒阔,鼻梁挺直、明眸如星,此时再看,如何连他刚硬的下巴也变得柔和,平日过于严厉的神色亦自舒展,情深款款。
“吾虽欲亲近绿珠,又怎忍绿珠处子之身,娇躯难负。”说时将我抱起,哗啦一声从桶中而出。身后昏黄的铜鉴里,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我俯于他肩头,不再敢看他的眼眸,不再敢听他的戏言,紧闭双眼,佯装不甚其力,任由石崇将我安置在榻上,叹息良久。
开始只是无颜相对,慢慢亦自昏昏然,身边的人将我的长发用锦帕裹起,又拉高被褥,命人近身伺候。而后,尚能查觉他悄然退出,我动了动手指,想要挽留残余的温存,却听见他自在门口命吴叔道:“将那孙秀带至后厅,吾有话相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