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梦回】（1 / 1）
“元枫，我不在了，你就是这样过日子的吗？没有我世界当真如此冷清吗？你告诉我，我当初的选择是错了吗？我后悔了，元枫，我真的好后悔！我不该那么自私，我不该那么脆弱，我不该留下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错了，真的错了，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好不好？我求求你，无瑕求你，不要这样……不要折磨自己……”风吹乱她的发，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掉下来，“知不知道这样的你让我好心痛！真的……好痛！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那么自私了，我不会了……”
眼前的人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嘴角扬了扬。只是……一瞬间便又恢复了木然。
无瑕绝望地瘫倒在地，双手紧紧地额握成拳，青筋凸了出来，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渗出一丝红色的痕迹。
“你还是看不到我，是不是？可是为什么我能看到你？为什么……”
无瑕愤恨地抬起头，“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忍？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嘴角掠过一丝苦涩的讽刺，“枫，如果真的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你，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此呵！
咫尺的天涯，真真让人痛彻心扉！
仿佛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元枫脸上带着笑意，直直地向大厦边缘走去。
吓了一跳，无瑕吃力地站爬起来跑过去。
“元枫，你要干什么？不可以！我不准你死！”嘴里哭喊着，无瑕伸手想拦住他，只一瞬，就呆在原地。他竟……从她身体里穿过，依旧微笑着向前走去。那一瞬间，她的心仿佛被撕裂般痛起来。
“不要！不要做傻事！枫，我没有死，我不准你死！我还活着，虽然在另一个时空，可是我真的还活着啊！”无瑕奔到他身边，名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元枫都看不到，可是她不能放弃，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她面前死去，她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求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元枫……”
“无瑕，不要怕，元枫来陪你了……”
当风把这句话带到她耳边的时候，那个孤单的、苍白的身影已重重地跌落下去……
看着心爱的人就在面前死去，自己却无力挽回，当初元枫的那种痛……她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拿着刀一刀一刀割下去，血肉模糊，却永无休止的折磨，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元枫……元枫……”
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仍在床上，枕上湿湿的一片，她回过神来，真的是泪呢。
梦……是真的吗？元枫，真的死了吗？
一阵风穿过窗，直直地灌进心底，好冷！
眼里有些模糊，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除了泪还有一丝温热，一切都是冷的呢！只是，就连这一丝温热，竟也是由冷生出来的！
冷不防的，几声凄厉的鸦啼传入耳朵，无瑕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明明已经是春天了，为什么还会这么冷呢？
泛着泪光，她抬眼向外望去，竟是无边的黑暗。
天已经黑了啊，她在心里感叹一声。是啊，她的世界，没有了元枫，真的就只剩下黑暗了呢。
掀开被子下床，无瑕走到窗边，一股凉风便迎面袭来，她禁不住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冷战。
漫天黑幕上，缀着零星几颗星子，肆意地亮着，仿佛在宣告这天地都是它们的。只是，多傻的星星啊，难道不知道这样无边的黑暗，只会衬得它们更加孤单！
一如现在的……她！
“元枫，你真的来找我了么？可是……你找得到我吗？你……能找得到我吗？”
禁不住袭人的凉气，她伸手轻轻关上窗子。这馨儿的身子，可真是弱啊！可是，真的就只是身子弱吗？其实，最弱的……是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吧。
灯影摇曳，映在墙上大大的影子也随着灯影一摇一摇的。连蜡烛也在哭泣啊，绚烂一场，便消失无影踪，这样短暂却灿烂的生命，竟让她有些羡慕。
无瑕用双手撑起沉重的脑袋，侧着头愣愣地盯着盛放的小小火花。生命短暂却璀璨过，红烛也不枉此生了吧。这些原本没有生命的东西……
她呢？前世的生命也很短暂呢，只是……她有灿烂过吗？从小到大被父亲逼着学习各种东西，没有一丝自由。可她对那些东西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啊，为什么父亲要那样对她呢？他的眼里除了事业，还是事业。家庭，不过是他睡觉的旅馆。二十几年来，他又何曾给过他一丝爱，哪怕是一点点？似乎从出生开始，她便只是他的一个工具，一颗棋子。就在她渐渐变得木然起来的时候，生命里终于出现了一缕阳光——那个像阳光一样照亮她黑暗世界的枫！人说天使是没有性别的，枫便是她的天使吧。只是，那个父亲残忍如斯，竟连这样一缕阳光都舍不得给她！这是怎样的一个父亲啊？一直以来，她都想像其他孩子一样拥有父亲的疼爱，可父亲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爱！眼里闪过一抹浓重的忧伤，无瑕垂下头叹息，竟然连世界上最简单的爱她都不能拥有！她，又该有多么孤单，多么可怜！这样的人，连陌生人都不如呢！
门上映出一个大大的人影，“馨儿，睡了吗？”是“娘”的声音。
无瑕站起身，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还没有呢，您进来吧。”声音几不可察的轻柔，似乎都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是出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吗？
吱……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清冷的风也跟着钻了进来，屋子里透着丝丝凉意。
白日里的疲倦消失不见，妇人此时已有了许多生气。
扶着妇人在桌旁坐下，无瑕自己也坐下来，把玩着蜡烛旁的紫砂茶壶。
屋子里却似乎多了些许温馨。
伸手撩了撩无瑕稍显凌乱的发丝，妇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满脸慈祥地看着她。一股温暖的感觉顺着发丝，渐渐注入心底。眼里不自觉泛起一层水雾，鼻子酸酸的，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竟让她有些感动。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眼角微微弯起，妇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无瑕呆呆地看着她，额头有几道浅浅的沟壑，发丝稍显凌乱，馨儿不在的这些日子，她应该操了很多心吧。可是她对这个世界还那么陌生，即使这个女人是馨儿的娘，于她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香儿说你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无瑕点了点头，有些心酸地看着眼前的人。
眼睛瞬地湿润起来，红红的，妇人继续说道：“连娘也不记得了？”
“恩。”
强忍住要掉下来的泪水，夫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老天爷，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的女儿？
嘴角掠过一丝苦笑，妇人粗糙的手在无瑕来年上轻轻摩挲着，“忘了也好，忘了也好啊！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滴泪落下来。“从此以后，我的馨儿再也没有烦恼了，我的馨儿会是最开心最快乐的馨儿……”
心里隐隐泛起些莫名的感觉，无瑕情不自禁地把头靠到妇人的肩上。这该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吧。可是，她的馨儿已经不在了，已经不在了啊……她要怎样告诉她这个事实？她该怎样做？这么残忍的现实，她如何能接受？她承受得住这样伤人的打击吗？难道她宫无瑕就这样做一辈子姚芷馨？可是她不甘心啊，她不想被人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想要自由，她想要她前世一辈子都不曾真正拥有的……自由！还有她的……枫！就算明知道在这个异世界里，根本不可能有他，可是没有去找过，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啊！
她，到底该怎样做？
泪水不知不觉地掉下来，重重地打在手上。前生的她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坚强地挺过去，可此时，她竟感觉到如此力不从心！
“馨儿不要哭，娘会去求你爹的，娘会求你爹不要你嫁的……”妇人的声音满是无措的慌乱，却像一缕春日的风，拂过她的心，留下一片温暖。
“恩。”无瑕轻轻应了一声，神色有些复杂。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直到桌上的红烛只剩下一截短短的头。
“馨儿，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娘也该回去休息了。”妇人用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说道。
“恩。”
无瑕站起身来，扶妇人走到门口，目送她离开，关上门。
眉间的阴郁少了许多，无瑕心里淌过一丝暖流。被人呵护的感觉，真好！
躺回床上，闭上眼，她细细地回味着发梢的余温，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
……
“小姐，小姐……”门外叽叽喳喳地想起来，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香儿那丫头来挖她起床了。哎，这丫头就不能让她多睡一会儿嘛。
睁开惺忪的睡眼，无瑕伸手揉了揉，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探了进来，感觉竟是如此清新呢。
“别吵了，进来吧。”嘴角微微上扬，她说道。
香儿风风火火地推开门，依是一袭绿衣，不过比昨天那套要好看许多。
“小姐，你还真是懒呢。香儿要是不叫你，你就不起来了啊！”嘟起粉粉的小嘴，香儿竟像是一个淘气的小孩。
看她这么可爱的样子，无瑕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该是很清新的一天吧。
“这不是起来了嘛，你这丫头……”
无瑕嗔笑起来，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愉悦，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地笑了呢。
嘴角一弯，香儿回以可爱的一笑，然后走到窗边把窗子打开，屋子里更加明亮起来。
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进屋里，无瑕皱了皱眉，真是好香啊，昨天竟然没有闻到呢。许是因为太压抑吧，连这么沁人的气息都忽略了。
“小姐，快过来。”香儿走到梳妆台边，向她招手道。
她又把眉皱了皱，露给降儿满脸的问号。
“香儿给你梳头啊。”
这小姐失忆就失忆了嘛，怎么连这些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了呢，香儿有些泄气地嘟了嘟嘴。
“哦。”
无瑕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两三步走过去，坐下，没有一点儿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啊？
咦？
看到镜子里的人，她吓得跳了起来。
墨黑修长的眉，盈盈的凤目，肉嘟嘟可爱的鼻，樱桃般的小唇。无瑕回头茫然地看着香儿，一手指着镜子，一边白痴地问道：“这是谁啊？”
听到这句话，香儿差点儿没晕过去，一脸真是败给你了的表情，说道：“这当然是小姐你啊。”
无瑕却露出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你说这就是我？这么美的人，竟然是我？”
虽说她宫无瑕的长相还算对得起观众，但这馨儿未免也太美了点儿吧！简直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惊为天人啊！而如今她竟然成了这副身体的主人，真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