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这夜色如水,谁逃得过? > 47 第四十六章、各自歉然

47 第四十六章、各自歉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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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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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软禁,只是变相地保护而已。并不是自此不让她出门,而是无论何时何地,雾夭的身后,总是多了两个精明干练的彪形大汉,寸步不离地跟从她。

除了茅厕和幽谷,是他们无法踏足的地盘,可怜雾夭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恼得只差没有捶胸顿足。

开始的急不可待已经过去,渐渐地也稍稍收了心,只能寻思着等到维语放松了警惕,再作筹谋不迟。她是定要去寻阿水的,只不过,她也不想太伤维语的心。

毕竟,他们是夫妻。

毕竟,他那样爱她。

爱是没有错的,雾夭只是渐渐怀疑,她是不是又做错了。因为在尽秋那里,得不到归宿,便像浮木一样,抓住了爱着自己的维语。

雾夭感到自己的卑劣,深深地惭愧。

“维语,总有一天,你会厌倦的,对我,也对这爱情。”

她忆起那日他们争吵的最后,她扶额忽然脱口而出的话语。维语惨然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那是他们成亲之后的第一次口角,并且,也是唯一的一次。

“雾夭,我亏欠你的,亏欠我自己的,都要如数补偿给你,就算你视如敝履,就算你不放在心上,我都会疼你爱你,一直一直……”

这样一个梁维语,让她陌生,即便在最初的缠绵里,都不曾崭露。

或许,他始终是她那个陌上初熏的少年,只不过,空自一段缱绻。

……

不是不知道,不该想的,可却控制不了自己。明知道,这会是一段没有结果的爱情,凝噎过、呐喊过,叫嚣着试图说服自己,无奈这颗破碎的心,已无力去回应。

不是不知道,早就应该忘了你,可你不知不觉,竟深深埋进我心底,无声无息就那样窃走了一魄。

常常在漆黑的夜里,回忆阿水的每一句,她说前世的缘今生来续。

可这一世的孽呢?

决定在来世里等你,哪怕,是天与地的距离,我都一定找到你。

欠了我的,来世再跟你讨,你定要记得,不能遗忘,不许遗忘……

雾夭知道,这辈子,她是一定要再见一面阿水的。只是尽秋,这个带给她震撼与伤痛的男人,却是只能深埋在心底的人了。

哪怕有一天,他们在街头再一次邂逅,却也不再不堪,不再彷徨,从此,从此萧郎是路人。

雾夭不明白,是从哪一日,哪一个时刻,或是哪一眼,就爱上了。

爱得全没道理,爱得不知所措,爱得,失去了勇气。

思念里,自此根深蒂固地植进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阴魂不散般,连皮带肉都拔不出,桃白的五指摁在胸口,抵住根根分明的肋骨,那些山峦般的凹凸曲线,像是心坎里难掩的起伏。

雾夭揪进了衣衫,左手按在右手,十指纤纤抓不住那道魅影,从未有过的怨念,即使对花香凝,也从未有过的怨念,一点一点戳进肺腑,与思念交融,幻化成世间最疼痛的媚毒,蛊惑着灵魂。

她不原谅,永不。

即使对着世上最残忍的杀人犯,对着花香凝最得意的眼神,她都可以置之不理,她都可以含笑相对。可是那双冰栗色的眸,却像一道符咒,一枚世上最惊悚的图腾,烙印在雾夭凄凉的夜。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再没有什么良夜,从阿水离开的那刻起。那句迟到的爱你,自此再看不见银钩。

她的良夜,更凉了,寒得似水,灭顶的沉沦。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临别那刻,阿水流下的清泪,她最后一次温暖的拥抱,还有那滴从来只有她看的见的朱砂痣。

“我的雾夭,这一刻,你是真的该学会长大了。我想我再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我想,我的火儿,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荼蘼花还是蒲公英,不管是忧伤或者希望,都不会永恒,九垓八埏之间,没有亘古不变。”

这不是爱情的至深情缘,温润过雾夭枯竭憔悴的心,可是她走了,留下一片苍白。被方尽秋,重新晕染,重新在那半寸之地奢侈地画作,一刀一刀刻进了骨髓。

雾夭是莹白的冰雪,至阴至寒,将自己小心地包裹牢牢地冻结,她也最是脆弱,轻易抛掷粉骨碎身,不堪一击,遂化成碎粒薄霜。直到现在,他们才明白,只消一缕阳光,便能融化成温润的水泽。保全她,也留住她。

梁维语,一直都在,努力地做这一缕柔照的光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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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那笺在青天白日点起的烛下渐渐吞没在明亮的火舌里,维语很快地抽出一张纸,浓墨未成便潦草疾书起来。

停罢,小心地封起,递给了来人。

那始终恭谨垂首立着的人,放置妥贴后,照旧躬身离去。

快得,仿佛眨眼之间,又依稀不曾来过。

维语怅惘地吹灭了那静卧烛台上独自垂泪的红烛,头一次生出心力交瘁的感慨。他不是垂暮的老朽,却依旧有一片心境的苍凉。

稳稳地下笔,心却不知飘向了多远处。素白的宣纸上,钩钩缠缠的笔画,无意识地挣动,一笔一笔,渐渐断了痕迹。

那墨未经研磨,一字比一字黯淡,一笔较一笔模糊,终于在某一处消失不见。像是天上游弋的纸鸢,一不当心挣断了线,一点一点飘出了视野以外的浩瀚。

维语痴怔地凝注在那干透的砚上,那一日清风爽朗,房间也蓦然明艳了起来。雾夭桃白的指尖握着那一方两寸的薄墨,一圈一圈绕着,绕着,像是两人的圆,徐徐被她动人的手环起。那一瞬,维语在不敢移动眼眸的余光里,恍惚遇见了琴瑟和鸣。

他怕这是一个梦,一个难以企及只可远观的梦。而这个梦,又仿佛已做了好多年。

约指一双银,耳中双明珠,香囊系肘后,绕腕双跳脱。佩玉缀罗缨,素缕连针脚,金薄画搔头,耳后玳瑁钗。而今,绾臂的双金环上,又多了他所馈赠的“晴空”。他知道,雾夭爱极了金光漫照的朗朗晴空,千方百计为她寻了来。

维语的嘴角噙着笑,柔软得能化了雪,他知道雾夭急切,知道她对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女子的深切的想念,然而于他,那一点点的心软和不忍心,已经是走进她心窝的重大一步。

维语自信着,终有一日,雾夭会动容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子,更是一个懂得人心,珍惜所有的人。她会明白他的付出,他想用他的爱,一寸一寸去填补她的寂寞。

直到她的世界,不再是空城一座。

……

寒塘里涟漪轻浮,一点秋雨上了青苔,长风万里掠过成阵的秋雁,橘柚深碧,老了梧桐。燕子在梁上萧然而立,灰暗的夕照乱了明流,千嶂万嶂,俱是那萧瑟肃杀之气!

那人使尽了心力想要得到的东西,竟让诚王一惊,烫手山芋般丢给了他。

维语下意识,摸了摸怀里那危险又珍重的匣子,在这潇潇的寒雨里一通疾走。

得此物者得天下,也不知何时开始流传起来的,无端滋长了无数人的勃勃野心。少时伶仃失怙,大雪的天饿极寒极倒在了沐王府的门外,是那人给了他性命的延续,一碗热汤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际遇。

那恩,要报。

那人的野心,也不得劝阻,无力遏制。

世上的人,又有几个身在其位,仍能如诚王这样,将那至尊看得通透,那张针毡样的椅子,不坐也罢,偏偏有那么多的人,智能超群的人,看一眼,就被那金漆玉雕的华贵镇得挪不开眼去。更何况,是他那样的,更添一分对故国的难忘。

他放不下,他不甘心。

总有放不下,总有不甘心,谁都如此。

维语讪然一笑,口中滑过一丝雨珠,嚼出点点枯涩。

“怎么淋着雨回来的?”

雾夭蹙着眉迎上来,他走到门口,却见她撑着一柄油纸伞归来,一暖,又是一惊,反射地将怀中的东西,藏得更紧了。

下人们开了门,他也来不及去瞧她一眼,只想尽快将这危险的东西收起,一抬脚大跨步地便走了进去。

雾夭一愣,见他这般反常,倒是不放心起来,巴巴地跟着,拉高了声线,“到房里换件衣裳再处理事情罢!”

“不用了。”

这是他头一次回避她,他不想将她卷起来,这些让他心力交瘁的事情,不能让她知道。维语从没有这样犹豫过,一直以来,每一次无论多艰难多危险,只要是他交代的,维语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现在,他却渐渐害怕,害怕这即将掀起的腥风血雨,会牵累到这个,他一心想要呵护的女子。

晴空,雾夭不该再浸淫再风雨飘摇里,她的世界,应该放晴了。

所以他怕。

维语在这样黑沉沉的院子里,眼神哀戚地望着雾夭水晶一样的瞳孔,他们各自内疚地,对视着。心里,是不能言明的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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