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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第三十八章、心事如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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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不需要呵护,风雨之下,立如怒龙。

等到云淡风清时候,依然挺直如初,它是君子、是隐士,

一节一节,都是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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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在头顶淡淡一笑,会心的祥云缓缓浮动游过,换来一缕清新的风。仿佛,人间的是非恩怨都已成昨夜的事,快意而忘仇。

可是雾夭的步履,久久地凝住在远处的谷口,绿荫交蔽,繁花掩映的地方,她深深地望着那个一脸倦容,沉沉酣睡的男子。她不敢上前,也不敢动,风过的草叶沙沙声,都使她心惊,不是怕惊醒了那个熟睡的人,而是不知待到惊醒他后,自己要做些什么又说些什么?

谢谢?

自然是要谢的,可是雾夭懂得,维语对她的所求,又何止一个谢字。

什么都不说?

更不应该,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一个如此狼狈的他,记忆里的他永远永远都是那样衣冠楚楚,形容妥帖。那一身的湿气和泥污,深浅不一的印迹伏在他的衣上,落在阳光的辉芒里,让雾夭蓦然睁不开眼。

雾夭傻傻地站在原地,揉一揉发疼的眼,待到再张开,她轻放下的手,竟不自知地紧紧捏住了旁边的衣裳,指尖深深陷入衣褶,刺到了肌肤。

可是疼痛那样模糊,模糊得如同旧时的记忆,雾夭恍恍惚惚地,幻想着是不是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斑斓年华,在那里,她第一次遇见他的模样,风度翩翩,温柔多情。维语的衣裳此刻是那样的狼籍,可是雾夭透过丛丛的花木,还有那长长的距离,却忍不住以为又回到了相恋的时候。

她对他的恨,早已烟消云散,心中不是没有残留的爱情的影子,然而斗转星移,日月都已经沧桑,今时今日的她对他,再难谈爱。

雾夭感动,但她也觉得讽刺,是不是所有的人,都要等到失去,才懂得去珍惜,拼尽一切地去挽回。

他是这样,而她,同样这般。

雾夭扶发悄然回首,低着头不触碰到横斜而出枝桠,脚步轻缓地退回了谷外。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接受爱情,被爱的准备。

一袭风雨将乾坤舞得大动,风雨过后,花依然开得鲜艳,草依旧碧青,人间的树木,还是苍翠挺拔,静默安稳地看着树下人来人往,寂寞如旧。

雾夭不曾离去,只是站在谷外的小径上,她藏身于一棵高耸入云的银杏树后,静等着他的离开。

真真是碧空如洗,她想象这是一湖翡翠春水,被活力四射的红日,照得波光粼粼。雾夭背靠着大树,仰起头用最大的角度望向天际。

如果能够,顺着这高高的树,扶摇直上,那该多好。

雾夭希冀躲进遥远的云端之后,随着八方的云,八方而去,不论是洁净的,污浊的,从流飘荡般,任意东西,那样随性自由,心无挂碍。这无常的世界,三千烟火红尘,富贵荣华,思慕眷恋,统统放下,羽化而去。

可是,雾夭不会爬树,她是来自官宦大家的女儿,没有受重视的地位,依旧要受到许多的禁锢。并且,纵然富贵如浮云,一朝皆散,可是,她的希望,她的思念,她的眷恋,真的能放下么?

不能。

雾夭的心,在为她自己作答。

于是,她只得苦笑起来。

无垠的天,盖不住海的激情;茂密的相思林,遮不住月的孤寂。

就像梁维语,无法不对雾夭的气息敏感,她是所爱的人,再深邃的丛林,都挡不去她对他的吸引。

维语站在树前,他的手摸上树皮粗砾的斑驳,醒来出谷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着他所惦念的甜美气息,他晓得,雾夭一定在这里,而他也知道,她一定,站在这苍然的树后,痴痴地望着天。

从前的雾夭,从来不会这样,可是他变了,她也变了。维语不想要再瞻前顾后,他早就反复地思量过了,千百万个变化,千百万个理由,都抵不过他爱她。

他爱她,他愿意接受她的改变,不再依偎在树下,那就站到她身旁,静静地陪她望天。

他懂得她的局促与尴尬,困惑与不安,所以他安静地抬头瞭望明鉴般的天,自言自语地道:“雾夭,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闯入你的禁地,这恐怕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当然,我希望它不是。”

维语的语言微微地错乱,全然失去了在朝堂之上振振有词掷地有声的口才和气势,和井井有条的镇定。

“总之,对不起。我希望你一直都不知道,或是某一天当你知道,也请你不要因此动怒。”

维语低低的叹气声徘徊在雾夭的耳际,她听到他渐渐离去的脚步声,心头倏地一紧。分明是他为她做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可是他的语气竟然只有自责!

“雾夭啊雾夭!曾几何时,你微凉的心,竟然让人这样感到蛮不讲理了?”善良如她,不由得扪心自问,一时间,巨大的歉疚,涌上心田,成了一方泽国水乡。

“你,为什么只有你一个呢?为什么不找人来帮你?你的官位那样大,就算再大的风雨,找人也不会有什么困难的。为什么非要一个人来,难道是因为你的狼狈,而想要向我邀功么?”

固执倔犟的雾夭,违背自己的本意,说着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此刻的她,俨然一个不讲理的小姑娘。她颤抖的心事,丛树后悠远地传入维语的耳中,惶恐而又懊恼,并且,对他不自觉地在自己的心上又加上沉重的砝码而心生埋怨。

维语没有转身。

“因为不可以,这里,是你们,是你所珍藏的私密,我已经这样无礼地闯入,不能再让其他的人来污染打搅这里的美丽与宁静。这里,是你心中的花园,我将为你筑上高高的屏障,不再让你受伤,不再教你悲伤。”

“我不明白,此时的你表现得这样君子,可是,可是那时候,怎么会做出这样无礼的行为。”

维语知道她意有所指,身子一僵,方才发出闷闷的嗓音:

“对不起,雾夭,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承认,那是我对你所做的最后悔的第二件事,因为爱着你不被你所爱而愤怒,因为你有意的利用而失去理智。彼时的我,确实没有想清楚,也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可是现在,雾夭,请你相信我,那些错误我断然绝不会再犯。

雾夭,爱与被爱,从来,都不是对等。”

爱与被爱,从来都不会是对等。

雾夭一震,惊乱里扶住身后粗糙的树干,掌心的伤口,再一次,被轻轻地蹭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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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六叔,借个银罢,利息算你四五厘

西门三嫂,赊个酒罢,喜事给你留一席

南巷二兄,抬个轿罢,来春帮你锄耕地

北村大婶,做个媒罢,生儿唤你天老爷

娘子,我买不起霞帔,我不短你柴米。*

雾夭喜欢这支穷人家的曲儿,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满腹的才气,只有平实而令人神往的和睦美满。小的时候,她不懂得,等到明白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如果有那样一个郎君,她一定嫁。只是,待到如今这样迷离的岁月,人事早以历经变迁,一切都已似尘埃落定,无可转圜。

纵然是懂得几分飘渺爱着某个人的心,雾夭也从不做如是想。而面对维语情深意切的许诺,她的心,如地动,似山摇,望着这红艳艳的一场花嫁喜事,她才发现自己对于一个温暖的家的渴望。

然而,雾夭生为一个寡妇,她犹豫着,无法踏出这一步。

客栈今日张灯结彩,热闹得沸反盈天。今日是阿鑫娶亲的好日子,两个月前,雾夭就偷偷地帮他把客栈附近的一间简单舒适的小院张罗好了,家什也一应俱全。雾夭拿着地契交到他手里的时候,盈盈地笑着,说是要替他们挑一个黄道吉日,让他去提亲,文定礼,亲事的筹备他们都会出力,一样都不用他烦心。

雾夭不是没瞧见阿鑫因为惊喜激动和感恩,眼中波动的湿意,她只是含笑拍了拍他的肩,道:“成了家,可要好好待你媳妇,不然你就是连我也对不住了,对不起我的一番心思,和大伙儿的劳心劳力。”

阿鑫郑重地点这头,默了半晌,又道:“可是,我不想离开客栈。”

雾夭嬉笑着捏手点了点他脑门,故作没好气状:“你想得美!娶了媳妇就不用干活了?我还等着你当牛做马回报我的,哪儿那么便宜你小子!”

说完,还白了他一眼,只是又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转眼,迎新娘拜堂的日子,便近在眼前,雾夭这才感到流光飞逝。目送小瞿他们几个带着唢呐阵阵的迎亲队,带着轿子走向新娘的家。雾夭微笑着走到正紧张得来回踱步的阿鑫身边,重重地在他一身鲜红喜服的背后拍了一掌,戏谑地道:“瞧把你紧张的,又不是别人家,没见过新娘是圆是扁,生怕讨到一个丑八怪,或是身缠恶疾的。”

阿鑫一个趔趄,回过头无奈地看着雾夭,手挠着后脑勺,嗫嚅道:“我是怕娶个老板你这样的母老虎……”

“你说什么?!”

雾夭的双手俨然已经插上腰际。

“没没没。”阿鑫吓得噤声,连连摆手,窘迫地道:“其实,我也不晓得为啥,就是觉着心咚咚地,要蹦出嗓子眼一样。老板,你说,这是不是不太对啊?”

雾夭见他的脖子都红了起来,笑道:“哪里见过你这样迎亲的,再说,我又哪里知道,我当初……“

雾夭忽然不作声了,阿鑫也立刻意识到什么,慌忙望向她陡然变得深远的眼睛,填满了数不尽的心酸。

“老板,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咱不提不高兴的事儿!来来,帮我瞧瞧我走来走去,这衣裳乱了没。“

雾夭一笑,走上前去,替他正了正衣冠。心里想着,今日是阿鑫,再过些年,定平、顺福、小瞿,都是要成亲的了,真好。只是,到时候的自己,又不知会是什么样子了。

她轻轻地替阿鑫掸去衣上的灰尘,抬腕之间,赫然发现,自己一身赤红的衣有些不合时宜。犹豫了下,便要往客栈走。

“老板,去哪里?”

阿鑫见到她离开,有些纳闷。

“我去换身衣裳再来。”

雾夭猛地被人拽住衣角,阿鑫他们又哪里会不晓得她除了红色的衣裳哪里还有其他,换来换去,只怕是一个人避起来了。她是那样为他和小茹的婚事尽心,他们的筵席上,怎么能够少了她!

“不用换了,我不在意,小茹不会在意的,我们客栈里的人,就更不会在意了。你若是真的一个人待在客栈,才令人不放心。老板,你说要让我结不成婚么?!”

阿鑫刻意加重的口气和凝重的表情,令雾夭蓦地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走。留在这里,讨一杯喜酒。”

……

轿子终于回来,里头端坐着阿鑫最美丽的新娘,长长的乐队在前头开路,提醒着接亲的人,新娘的到来。

雾夭真挚地笑着,望着他们结为连理,在天地面前跪拜,在彼此面前行礼,定下一生的誓约。雾夭微笑着祝福他们,举案齐眉,恩爱不移。

娘子,我买不起霞帔,我不短你柴米。

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一句话,来自一张张最平凡的嘴,沁入一颗颗最柔软的心。

雾夭举杯,反复地饮着,一杯接着一杯,在这铺天盖地的喜气红色里,这喧腾欢愉的氛围中,美酒佳肴的筵席前,笑得倾国绝艳,飘渺迷离……

……

相思林遮不住月的忧伤,夜的黑暗在空气里尽情地流窜,这一个喜庆的夜,依旧凉如水。闹洞房的人,去闹洞房,回家的人,早已回家。

筵席上,杯盘狼藉,待人来收拾。

雾夭睁开惺忪的眼睫,摇摇晃晃地踏出门,朝客栈的方向回去,只有一个人,像一阵梦游的风,记忆如空城。

风里的精灵揪住她微乱散落的发,轻轻地飘摆。

维语、尽秋,那两个截然不同的男子,扰乱得她,心事如泉。

*简媜《霞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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