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他当然是趁着第一个中场休息时间离开戏院的,而且利用那十分钟尽快地去投递包裹。我昨晚去看了那出可怕的戏,目的就是要弄清楚中场休息的时间。
“第一个休息时段刚好符合。因为时间很短,我本来以为他会搭一趟计程车,但如果他真的这样做的话,为何当晚在该时段该区域载过客的司机,竟然没有一个能指认出他来?还是说,那位载过他的司机没被找到罢了?我还到苏格兰警场亲自去查证此事,结果这家伙的表现更是老奸巨猾,他可能是利用巴士或地下铁来回。他应该知道,计程车是可以被追踪到的。然而,若真是如此,那他还跑得真快,如果当时他回到包厢座位时已迟了几分钟的话,我也不会惊讶的。这件事警方应该可以查证。”
“在我看来,”布雷迪评论道,“当初我们拒绝他的入会,显然是错误的决定喽?我们认为他的犯罪学认知还不够标准,不是吗?哎呀,好极了。”
“但我们很难预料到,他虽不是犯罪学研究者,却会是个犯罪实行者呀,”罗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错误。如果能在我们的会员中,招揽到一位犯罪实现者,这应该是美事一桩。”
“我必须坦承,我曾一度认为我们当中就有一位,”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平静地说道,“查尔斯爵士,”她画蛇添足地补充,“我衷心向你道歉。”
查尔斯爵士亲切地颔首致意:“别这么说,夫人。不管怎么样,这种经验对我来说,还真是新鲜呢!”
“我可能是被我引用的旧案例给误导了,”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但那相似之处可真是多的不可思议。”
“那也是第一个让我联想到的案例,”罗杰附和着,“我相当仔细地读了莫里涅斯案,希望能从中找到头绪。但是现在,如果你要我提出一个类似的案例,我会举出卡莱尔·哈利斯一案。你们记得的,某年轻的医学院学生寄了一颗含有吗啡的药丸给名叫海伦·波特的女孩,后来才知道他们俩已秘密结婚了一年。他也是个年轻粗暴的浪荡子。你们知道,有一本杰出的小说就是根据此案写成的,所以它何尝不是杰出的犯罪呢?”
“既然如此,薛灵汉先生,”丹蒙小姐询问道,“你认为班迪克斯先生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动手销毁那封伪造信和包装纸呢?”
“他刻意不这么做的,”罗杰马上回答,“因为那封伪造信及包装纸,不仅可排除他自己被怀疑的可能性,而且可将嫌疑指向其他人——例如说梅森氏的员工,或是一个不知名的疯子。这正是它们的功用所在。”
“将有毒的巧克力寄给尤斯特爵士,这样做不是很冒险吗?”区特威克先生胆怯地问,“我的意思是说,尤斯特爵士那天早上有可能生病而没去俱乐部,或是巧克力根本没交到他手上。假设他把巧克力送给别人,而不是拿给班迪克斯呢?”
为了替区特威克先生的羞怯解围,罗杰继续说了下去。这会儿他不禁为班迪克斯感到骄傲,而且也为他这么一个大人物被看扁而觉得难过。
“哈,真是的!这你就非得给我这位凶手一些掌声了。你知道的,他可不是个笨蛋。就算尤斯特爵士当天早上生了病,或者自己吃掉了巧克力,或是在寄送途中被邮差心爱的女儿给偷了,或是发生了其他意外,这些都不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的。拜托,区特威克先生,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把毒巧克力寄出去了吧?当然不会!他寄的是无伤害性的巧克力,然后在回家途中调包。他妈的,他才不会铤而走险呢。”
“哦!我懂了,”区特威克先生相当折服地低语。
“我们对付的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罪犯,”罗杰的口气稍稍放松了些,“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证明这件事。就拿抵达俱乐部的时间来说好了——他到得比平常还要早(如果他是无辜的话,为什么要比平常早到?)。你们知道,他不是先在外面等待,直到那不自觉的共犯来了才尾随进去。根本无须如此。选上尤斯特爵士的原因,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会在十点半准时抵达俱乐部:他为此习惯引以为傲,并且吹嘘一番,自认是维护了优良传统。所以班迪克斯在十点三十五分抵达时,一切都已经就绪了。顺带一提,其实一开始我很伤脑筋,想不透为什么巧克力不是寄到尤斯特爵士的府邸,而是寄到俱乐部来。现在看起来就很清楚了。”
“好吧,我所列出的条件也不至于全然离谱,”布雷迪先生自我调侃,“但凶手不是公立学校毕业的这一项,为什么你不同意,薛灵汉?只是因为班迪克斯读过赛彻斯特学院和牛津吗?”
“不是的,这里头有一个更为精妙的理由:公立学校的精神准则,也许会影响凶手谋杀另一名男子的方式,但当受害者是女人时则无此效力。如果班迪克斯想要干掉尤斯特爵士的话,我同意他可能会用直接大胆而且有风度的方式下手,但要对付女人,一般人是不会用直接大胆有风度的方式!尤其是当他自身深受威胁的时候。我可以想像的到,下毒是非常合理的方法,况且多剂量的硝化苯所产生的痛苦极微浅,一下子就会不省人事了。”
“没错,”布雷迪先生表示赞同,“对我那些非心理层面考量的条件来说,这一点真的是太精妙了。”
“你列出来的其他条件,我大部分都考虑过了。至于你从巧克力内含毒剂等量而提出的平衡均等习性一事,我的看法是班迪克斯为了确保自己不管吃的是哪两颗巧克力,都可以吃进他所预设的剂量,如此才可引发他希望造成的症状,而且不至于有太严重的风险。他让自己也服下了毒剂,这真是大师级的手段,况且男人吃的巧克力不会比女人吃的多,这也很天经地义。毋庸置疑地,他把自己的症状夸张了许多,但效果确是惊人。
“大家要记住,你们看,关于他们在客厅的谈话、吃巧克力的情形,这些都是他的片面之词,就像是打赌一事,也是他个人的说词。不过呢,大部分的对话可能都是真有其事。班迪克斯是个非常伟大的艺术家,他会把事实尽可能地融入他的谎话里。当然了,那天中午他不可能先离她而去,他会亲眼看着她吃巧克力,或是用某些方法让她至少吃掉六颗。他知道六颗的毒剂量足以致命。这是将毒药分为六份相等剂量的另一个好处。”
“事实上,”布雷迪下了总结,“咱们的班迪克斯大叔,是个厉害的家伙!”
“他确实是!”罗杰非常严肃地说道。
“你对他是凶手之事毫无怀疑?”丹蒙小姐问道。
“丝毫没有怀疑。”罗杰惊愕地说道。
“喔,”丹蒙小姐说。
“咦,你怀疑吗?”
“喔,”丹蒙小姐说道。
对话到此中断。
“那么,”布雷迪先生说,“我们来说说薛灵汉犯了哪些错误,好吗?”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看起来神情紧张。
“恐怕,”她沉静地说道,“他是错不了的。”
但布雷迪先生不愿因此就范。
“噢,我想我可以挑出一两个漏洞。你似乎相当执着于动机这一点,薛灵汉。你不觉得太夸大了吗?你无须毒死一个已经厌倦的老婆,只要离开她就好了。而且说真的,我觉得有几点实在难以置信:一、班迪克斯会为了拿到钱,来投入那些像无底洞的生意而犯下杀人案?二、如果他已经被逼得很惨,班迪克斯夫人还会守住钱而仍然拒绝帮他?”
“你没有把他俩的个性考虑进去,”罗杰告诉他,“他们俩都固执得要命,而且了解他的生意是无底洞的,是班迪克斯夫人而非她的丈夫。我可以给你一张长达一码的凶手名单,但他们的动机都比班迪克斯来得薄弱许多。”
“动机算是言之成理了。但你记得班迪克斯夫人在死亡之日当天,原本有个午餐之约,只是后来取消了。班迪克斯不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他知道的话,他会挑一个老婆中餐不在家接收邮件的日子让包裹寄到吗?”
“我也想问薛灵汉先生这个问题,”丹蒙小姐说。
罗杰神情困惑。
“对我来说,这一点似乎无关紧要。因为,他为何非得在午餐时间把巧克力交给他太大呢?”
“为了两个原因,”布雷迪先生从容地说下去,“首先,他想要尽可能地赶快付诸行动。第二,他老婆是唯一会拆穿他编出打赌故事的人,显然他要尽快让她闭上嘴巴。” ※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
“你这是诡辩,”罗杰面露笑容,“我才不和你鬼扯。关于这件事,我不认为班迪克斯会知道他老婆有个午餐之约。他们俩经常在外面吃中餐,而且我不认为他们会事先特意告知对方。”
“哼!”布雷迪先生一边抚摸下巴,一边说道。
区特威克先生大胆抬起刚才受挫的头颅。
“你的推论完全是建立在那个打赌事件上,是吗,薛灵汉先生?”
“我是从那个事件,得到心理层面上的推论。是的,完全正确。”
“所以说,如果那场打赌可以被证实是真有其事的话,那你的推论就完全崩解了。”
“哎呀,”罗杰有些惊慌地叫嚷,“难道你有证据可以证明那场打赌是存在的吗?”
“噢,不。噢,我的天呀,不是这样的,没这回事。我只是在想,如果有人想要否定你的推论,正如布雷迪先生所说的,那么打赌便是绝对不可放过的切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