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1)
我觉得你不可以这么说啊,维若克·马歇尔夫人。”
“我可以,而且我就要这样说,”这位女士强调,“你见过他吗,薛灵汉先生?听说他是个可怕的野兽,总是追着女人跑,厌倦的时候就把她甩了,咻——就那样甩了。这是真的吗?”
“恐怕我无法回答你,”罗杰冷冷地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哼,他现在和谁在交往,是大家挂在嘴边的话题,”维若克·马歇尔夫人回道,双颊泛起娇红,“半打的人跟我说过了,尤其是布莱斯那个女人。你知道的,就是那个油商,或是卖汽油,还是卖什么的人的老婆。”
“我没听过她。”罗杰非常不老实地说。
“他们说,事情是一个星期前开始的,”她絮絮叨叨地八卦起来,“大概是藉此来安慰自己没把朵拉·怀德曼弄到手吧。喔,感谢老天让查尔斯爵士即时插手。他插手了吧,不是吗?我前几天听到的。可怕的男人啊!你们一定认为,可怜乔安之死的不幸事件,应该会教他清醒一点吧,不是吗?但情形却不然。事实上,我相信他——”
“你最近看了什么表演?”罗杰大声问道。
维若克·马歇尔夫人瞪着他,一时不知所措。
“表演?有呀,我几乎什么都看过了。干嘛问这个呢,薛灵汉先生?”
“只是好奇而已。博览会馆新上档的那出戏非常棒,对不对?那么,我恐怕必须——”
“喔,别这样!”维若克·马歇尔夫人娇弱地颤抖着,“乔安死前的那一晚,我也在那儿。”——(没别的话题可聊吗?罗杰心里想)——“卡瓦斯多克夫人有一个包厢,她请我一起去。”
“是吗?”罗杰在想,如果把这个女人像抛下橄榄球似地丢下不顾,然后一头钻进车潮中最近的一个空隙,这样算不算是粗鲁的行为。
“那出戏棒极了,”他随口胡诌,并且焦虑地往围栏侧身趋近,“我特别喜欢那出叫做个《永恒之三角关系》的短剧。”
“永恒之三角关系?”维若克·马歇尔夫人茫然地复述。
“是啊,就在开演后没多久。”
“喔!那我可能没看到。我迟到了几分钟。不过啊,”维若克·马歇尔夫人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好像做什么事都慢半拍。”
罗杰意识到所谓的“几分钟”,不过是维若克·马歇尔夫人自己一贯的委婉说法罢了,因为开演后的头半个小时内,根本还没演到个《永恒之三角关系》。
“噢!”罗杰盯着一部驶近的巴士,“维若克·马歇尔夫人,恐怕我得先走一步了。这辆巴士上有个人要和我谈点事。是苏格兰警场的人!”他虚张声势地耳语。
“哦!这——这是不是表示,你正在调查可怜的乔安之死呢,薛灵汉先生?告诉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罗杰神秘兮兮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以认可的态度挤眉弄眼。
“是的!”他点点头,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下,“不能说哟,维若克·马歇尔夫人。”
“当然不会,我保证。”
看到这女人似乎没他预期中那么震惊,罗杰感到失望。从她的表情看来,罗杰几乎相信,她已察觉到他的努力是徒劳无功,而且还为他的成果有些难过。
巴士早巳停到他们面前。当车子缓慢向前移动时,罗杰匆忙说了声“再见”,便赶紧跳上车门阶梯。他一边隐约感到有双棕色大眼敬畏地盯着自己后背,一边走上阶梯,夸张地检视车上其他的乘客,然后在一个看起来不讨人厌、戴着常礼帽的矮个儿旁边坐了下来。这个恰巧在杜庭区一栋豪宅当差的矮个儿男子,不满地看了罗杰一眼,因为他们周遭还有许多空位。
巴士转进了皮卡地里大街,罗杰在彩虹俱乐部下了车。他又要和里面一个会员吃中饭。为了能接受回请而进入俱乐部,在过去这十天里,罗杰花了大部分时间邀请他认识但不熟的会员外出吃饭。但是至今,这些努力一点帮助也没有,所以今天他也不抱任何希望。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这位会员并不排斥谈论这宗悲剧。他曾和班迪克斯先生同校过,就如同维若克·马歇尔夫人和班迪克斯夫人的同学关系一样,他显然也准备要聊表慰问之意。他对自己的事业,比对自己的同学在意多了。实际上,有人认为他的难以亲近和尤斯特爵士不相上下呢。招待罗杰的主人正是这种人。
他们正在谈话时,有个人走进餐厅,并经过他们的桌子。罗杰的主人突然噤声。新来者突然朝他点点头,随即离去。
罗杰的主人倾身横过桌面,以告知秘密的肃敬口气说道:“说曹操,曹操到!那位就是班迪克斯先生。出事之后,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来这儿。可怜的家伙!这事把他完全击垮了,你知道。我没看过一个男人像他那样忠于老婆的,这成了大家的笑柄。你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吗?”
这番话虽是如耳语般谨慎吐露,但如果班迪克斯正巧往他们那边看过去的话,一定和大声叫嚷没什么两样。
罗杰迅速点头。他瞥了一眼班迪克斯,在认出他之前就已吓了一跳。那是一张憔悴苍白、布满愁容、太早衰老的脸。
“撑着点,”罗杰激动地想,一定会有人努力下工夫的。再不赶快找到凶手,这家伙也活不成了。他有欠周到地大声脱口而出,“你不怎么同情他嘛?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好哥儿们呢!”
他的主人看起来不太自在。
“喔,这个嘛,你得考虑现在的状况,”他含糊其词地说道,“况且,我们也不算是好朋友。事实上,他比我大个一两届,说不定甚至是三届。我们也住在不同的宿舍,而且他是现代学派(你能想像,像他这样的商人之子,还有可能会是什么吗?),我则是古典学派。”
“这样啊!”
罗杰相当沉重地说道,并了解到这位主人在学校和班迪克斯的交情十分有限,甚至可以说他前脚才踏入学校,班迪克斯先生已经要走出校门了。
既然如此,罗杰也就不再多问了。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里,罗杰有些心不在焉。某件事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过去这一小时当中,他自觉从某处接收到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而他却未能掌握到重心。
半小时之后,当他正要穿上外套,打算放弃探寻这脑中的重要线索时,在那一瞬间,他突然像平常一样莫名其妙地全想通了。他一手穿进了袖口,另一手还在摸索,全身僵直呆立着。
“我的天呀!”他轻声地说。
“怎么了,老兄?”多喝了些葡萄酒而陶陶然的主人问道。
“没什么,谢谢你,没事。”回过神的罗杰急忙回答。
他走出彩虹俱乐部,叫了一辆计程车。
对维若克·马歇尔夫人而言,能提供人家一个如此有建设性的意见,这说不定是她此生的头一回呢。
接下来的一天里,罗杰可说是异常忙碌。
第十章
主席喊了布雷迪先生的名字,要他上前报告。
布雷迪先生抚摸自己的小胡子,精神上为之一振。
他一开始的工作是汽车销售员(那时他的名字,还叫做伯西·罗宾森),后来他发现制造业赚的钱更多。如今他制造侦探小说,并发现他早年那份“大众易受骗的人生体验,对后来的工作不无帮助。他仍然是个拥有自我的推销员,但偶而会忘记自己昔日站在高峰上的风光已成为过去式。对这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包括莫顿,哈洛盖,布雷迪在内,他都不屑一顾,唯一的例外就是伯西,罗宾森。他的书卖掉了上万册。
“对我来说,这真是不幸,”像是对着一群傻瓜演讲般,他的口吻温和缓慢有如绅士,开始说道,“在一般人的印象中,大家预期我应该能找出一个最叫人意外的凶手。但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已经将这份荣耀拿走了。要为你们推敲出一位比查尔斯爵士更不可能的凶手,我实在看不出有此可能性。我们这些不幸要在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后面做报告的人,势必得胡乱凑合许多虎头蛇尾的结论。
“并非我没有尽力。我用我的方法研究这个案于,结果得到的推论让我自己吓了一大跳。不过正如我说的,当所有人都报告过之后,也许对每个人来说,它也变得黯淡无奇了。我瞧瞧,要从哪里开始说起?喔,对了,就从毒药开始。
“用硝化苯做为毒药,这一点引起我很大的兴趣。我觉得这一点非常特殊。要在巧克力里面放什么东西,硝化苯应是最后的选择。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对毒药做了些研究,我从来没听过有谁将硝化苯运用在犯罪中。自杀案件倒是有,不慎误食中毒的也有,但加起来也不过三、四桩这样的案子。
“前面已经报告过的几位会员,似乎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这让我很惊讶。真正有意思的是,很少人知道硝化苯可以用作毒药,甚至连专家也不晓得。我和一个在剑桥拿科学奖学金、而且专攻化学的人聊过,他真的不知道硝化苯可做为毒药的用途。事实上,我发现我懂得比他还多。一个营利本位的化学家,绝不会把硝化苯列在一般毒药的名单上。就算在一份综合性的毒药名单上,也不会找到的。好啦,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大有文章。
“还有其他几个要点。它被广泛运用在商业上。事实上,应该说几乎任何制造业都可能用到它。它是一种普遍通用的溶剂,主要是用来制造染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