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1)
我想,有许多对查尔斯爵士有利的话还是得提出来。专家学者教导我们,谋杀犯通常具有反社会倾向。但他有吗?依我之见,查尔斯爵士想要为这世界(而且刚好是为他女儿)除去尤斯特爵士的动机,是非常符合这个社会最大的利益。只是没想到他的用意没有达成,反而让另一个无辜的人受害。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甚至也质疑查尔斯爵士是否应该被定罪,虽然她在做结论时也表示自觉不够格将他定罪,但若换成陪审团的话,铁定能将他治罪。
“但我的看法和她不同。身为一个理智的人——但愿我是——我觉得绝对够资格来定他的罪。而且我认为我们五个人都有此资格。因此我建议我们可以实地审判他。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可以担任起诉检察官:另一个人(我提议布雷迪先生)可以当他的辩护人:我们五个人组成一个陪审团,以投票表决他是否有罪。如果判定有罪,便将他交给警方:如果无罪,出了这个房间我们绝不透露一丝他的罪行。我们可以在这个会议上进行吗?”
罗杰对她露出责备意味的笑容。他非常清楚丹蒙小姐和他一样,一点也不相信查尔斯爵士有罪,她只是想挫挫这大律师的锐气。虽说这么做有点残忍,但她认为这么做对他是绝对有益的。丹蒙小姐非常相信事情要看另一面,她坚称对一只猫而言,能体会到被老鼠追的感受是件很棒的事;也就是说,让一个大半辈子以起诉别人为业的人,也尝尝站在被告席上被控诉恐怖罪名的滋味,对他是绝对有益处的。在另一方面,布雷迪先生显然也不相信查尔斯爵士是凶手,他假装控诉他,是因为查尔斯爵士一生中是如此成功,他的成就是布雷迪先生可望而不可及的。
罗杰暗忖,区特威克先生也不会当真认为查尔斯爵士有犯罪的可能性,虽然他看起来仍对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的大胆说法相当震惊,但要他说出心中的想法,却是万万不可能。事实上,除了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和查尔斯本人——如果我们光从他的表情来判断的话——对于查尔斯爵士的清白,罗杰确信现场没有一个人有所怀疑。正如这个愤怒的绅士所指出,对于这样的一个指控,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会认为是荒谬至极的论调。查尔斯爵士不可能是凶手的,因为……好吧,因为他是查尔斯爵士,因为这种事绝不会发生,而且因为他显然不可能是凶手。
在另一方面,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巧妙地证实他是凶手,而查尔斯爵士甚至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愿。这不是第一次了,罗杰非常真心地盼望坐在主席位上的是别人,而不是他。
“我想,”他再说了一次,“在我们采取任何行动前,我们应该听听查尔斯爵士有什么话要说。我确信……”主席善意地补充,并想到贴切的字眼,“对于所有的指控,他会有一个完整的答案。”他满怀期待地看着那位犯人。
查尔斯爵士从暧昧的愤怒状态中,猛然跳了出来。
“我真的要为这个,这个可笑的疯言呓语来替自己辩白吗?”他咆哮着,“很好,我承认我是一个犯罪学家,这显然是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一口咬定的重点。我承认那一晚我是参加了一个在西索饭店举行的晚宴,看来这似乎已足够将我绑赴刑场了。既然家丑已经外扬,就无所谓品味或面子问题了,我承认,我是宁愿亲手将尤斯特爵士勒死,也不愿看到我的女儿嫁给他!”
他话声暂歇,疲惫地伸手拂过高耸的额头。他不再冥顽不灵,反而像个不知所措的老头子。罗杰对他感到万分抱歉。但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的举证如此充分,任谁也救不了他。
“这一切我都承认,但它们通通无法被法庭采用做为证据。如果你要我证明自己确实没有寄出那盒巧克力,我能说什么呢?我可以找来晚宴上两位邻席的人,他们可以发誓直到——嗯,绝对是在十点之后,我才离开过座位。我也可以找到证人,证明我的女儿最后终于听话,同意由我做主否认与尤斯特爵士订婚的消息,并自愿到德文郡的亲戚家里去住一阵子。但我必须再次承认,这件事是在巧克力包裹寄出当日之后才发生的。
“简言之,所有的表象事件,被费尔德-傅立敏夫人非常技巧地兜在一块儿,并对我提出了控诉,虽然它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假设上(我可以对她说明一点,不管是在客户的办公室或律师的会客室里头,除非客户提出要求,否则顾问律师是不会时常出现在委托人面前的),但如果我们的会员认为合理的话,对于接受正式的调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更何况,与其让我的名字含冤,有一个公开调查,我当然是乐见其成。主席先生,我请求你代表所有会员,做出你认为的适当处置吧。”
罗杰提出一个审慎的作法。
“查尔斯爵士,以我个人来说,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的推理是再精采不过了,虽然她的推论可能如你所说的是建立在错误的基础上,而且说真的,以或然率来看,我不相信一个父亲会寄有毒的巧克力给他未来的女婿,并且完全没考虑到巧克力最后有可能落入他女儿之手。对于这个案件,我自有不同的看法,但除此之外,我非常确定,这项对查尔斯爵士的指控,证据并不能算是完全足够。”
“主席先生,”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愤慨地插嘴,“你想怎么说部行,但基于社会利益的——”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同意,主席先生,”丹蒙小姐机敏地打岔,“查尔斯爵士绝不可能寄出那些巧克力的。”
“哼!”布雷迪先生不愿见到他搞出来的玩笑,这么快就被破坏了。
“好,赞成!”区特威克先生表现出难得的果断。
“另一方面,”罗杰接着说,“我相当清楚,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有权要求展开公开调查,而查尔斯爵士同样有权维护他自身的好名声。何况,我同意查尔斯爵士的说法,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只是提出一个有表面证据的案子以供调查。但我想要强调的是,到目前为止,六个会员中只有两位做了报告,等我们全都报告过之后,案情说不定会有惊人的发展,而现在我们正在讨论的局面,也许(我没说将会,而是说也许)届时就变得不重要了。”
“哦!”布雷迪先生嘟哝着,“难道咱们敬佩的主席大人,已经挖到什么好东西了吗?”
“因此我提出一个正式临时动议,”不顾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臭着一张脸瞪他,罗杰下了结论,“从今天起的一个星期当中,所有在这间会议室里的报告或讨论、所有关于查尔斯爵士的疑问,完全搁置下来,届时若成员仍有意见,我们再来表决,若是表决没通过,此事就绝口不提了。关于这项提议,我们是不是来投个票?有谁赞成呢?”
这项提议被无异议通过了。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很想投反对票,但在她自己所隶属的社团中,不曾遇过有提案没被全体一致通过的情形,而她也非常习惯如此。
会议就此散会,现场是一片意气消沉。
第九章
罗杰坐在莫司比位于苏格兰警场的办公室桌前,心事沉重地摆动双腿。莫司比一点也帮不上忙。
“我已经告诉过你,薛灵汉先生,”总探长耐心地说,“逼问我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我要是帮得上忙,一定义不容辞,这你是知道的——”——罗杰不可置信地哼出鼻声——“但我们真的已经无话可说了。”
“我也是,”罗杰咕哝地说,“可是我不喜欢这样。”
“你很快就会习惯的,薛灵汉先生,”莫司比安慰他说,“如果你时常接手这样的工作的话。”
“我真是没辄了,”罗杰哀叹着,“事实上,我也不想要这样。我几乎可以确信,我是完全走错了方向。如果线索真的藏在尤斯特爵士的私生活里面,那他所隐藏的事情,想必是异常邪恶。但我不认为是如此。”
“哼!”认定是如此的莫司比说道。
“我已经反复交叉询问过他的朋友,他们现在见了我就逃。我厚着脸皮请这些人介绍他们的朋友、以及他们朋友的朋友给我认识,然后再交叉询问。我还到他的俱乐部探查,结果发现了什么?尤斯特爵士不仅如你所说是个混蛋,他简直就是个轻率的花花公子。像这种用芳名来谈论自己猎艳成就的混帐家伙,幸好比女士们想像中的少很多——不用花什么想像力,也无须想得太卑劣,我相信对尤斯特爵士来说,他的猎艳成就一定不小。你懂我的意思吧?我已经帮他把所有女友都列名造册了,然而她们却让我——一无所获!如果有某位女士藏身其中的话,这时候也该让我挖出来了。但是事情并非如此。”
“关于那个美国人的命案呢,薛灵汉先生,它们有着惊人的相似处呀!”
“昨晚我们一个会员捉到它了,”罗杰郁闷地说,“而且她从中推演出一个相当精采的结论。”
“喔,是的,”总探长点点头,“我猜,那个会员是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吧?她认为查尔斯爵士就是凶嫌,对不对?”
罗杰瞪着他:“你怎么知道的?喔!那个卑鄙的老巫婆,是她透露的,对不对?”
“当然不对,先生,”莫司比用一种正直的口气辩称,仿佛苏格兰警场侦破的艰巨案件中,有一半以上在起步时就不是顺着正确的讯息管道而进展的,“她一个字都没跟我们说,虽然这是她应尽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