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这的确让我想到一个案例,但不是上述那两个,而是发生在纽约的‘摩里涅斯’命案。在我看来,此案比起前述两案,似乎更相似于我们今天所讨论的案件。
“当然了,你们一定都记得那些细节。显赫的荷裔纽约人运动俱乐部主席柯尼希先生,收到一份寄到俱乐部的圣诞包裹,里头是一个小银杯及一瓶溴化矿泉水。他认为这是有人在开玩笑,于是留下包装纸以便查证是谁搞的鬼。几天后,和柯尼希先生同住一栋出租公寓的妇人抱怨头痛,柯尼希便倒了一些溴化矿泉水给她。没多久后,她却一命呜呼。由于妇人抱怨水的味道很苦,所以柯尼希也喝了一小口,结果却大病一场,但稍后痊愈了。
“到最后,一个同属这个俱乐部的会员、名叫摩里涅靳的人被逮捕受审。有太多对他不利的证据,而且他对柯尼希的怨恨是众所皆知,他还有一次欧打柯尼希的记录。尤有甚者,俱乐部里另一个叫做伯内的会员,同年稍早的时候被谋杀了,因为他吃下了一包寄到俱乐部给他的某知名品牌头痛药样品。就在柯尼希事件发生前不久,摩里涅斯娶了一各女子,伯内被害时和这名女子已有婚约:摩里涅斯一直想把她弄上手,但她比较锺情于伯内。如你们所记得的,摩里涅斯初审时被定缴有罪,二审时则判无罪释放,但后来他就发疯了。
“对我来说,这两个案件的比对似乎完成了。我们这件案子,全对上阿尼希加上伯内的组合案,其相似处实在非常惊人:下了毒的包裹寄到该男子的俱乐部去、在柯尼希案中有枉死的被害人、包装纸被保留下来、伯内案中有一个三角关系(你可以发现,这是一个不包含丈夫与妻子的三角关系)这一切的相似点,真是教人惊讶。事实上不只是惊讶,其中必具有相当重要的意涵。发生了像这样的事情,不会只是巧合吧。”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话声暂歇,优雅但有渲染力地拧了鼻子。她越来越进入状况了,而她的听众也被牵着鼻子走。全然的静默中无声无息,直至她继续开讲。
“这里所谓的相似处,不仅教人吃惊,而且具有深刻意义。稍后我会说明其特殊意义的。同时,我也有十足把握地说,它也非常有用。发现两案对比下有极端相似之处,我是突然间恍然大悟的,一旦弄清楚了这一点,我就确信侦破班尼斐勒夫人命案的线索,一定可从此相似处中找出来的。我的意识是如此强烈,所以我是真的了然于胸。这种直觉有时候会冒出来(换做是你,也会如此解释的),而且从未让我失望过。这一次也不会出错的。
“按照摩里涅斯案的个例,我开始检视此案。前者能否帮助我找到我们案件中的关键女子呢?谁是像伯内这样的指标人物呢?伯内收到致命包裹,因为他要娶一个凶手坚信他不该娶的女子。从这两案中许多的类似点来看,会不会——”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把她那顶笨重的帽子往后推了一下,但角度仍是歪斜的。她慎重地环顾周遭,表情就像是古代基督徒试图用眼神吓走一群狮子似地。
“会不会我们的案子里面,也有另一个人存在?”
这一次,大家可真严肃地屏息以待。其中以查尔斯爵士最为激烈,愤慨强烈的喘息声几近打鼾般明显。区特威克先生则不安地喘着气,仿佛是担心查尔斯爵士和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之间又要爆发什么场面,因为前者确实出言威吓,而夫人又几乎无视于他的警告。
主席也凝息静待,心里想着,如果他学会中的会员——尤其是一男一女——在他眼前爆发了肢体冲突的话,那么身为一个主席,究竟该如何反应呢?
布雷迪先生连一口大气都忘了喘,他是听得全身僵直入神。看起来,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似乎是要证明,自己比他更会煽动听众,但布雷迪先生对她此时的光采并不认可,此刻他只是坐着双臂环抱,继续做他的听众。即使是蛮横如斗牛士般的怪杰布雷迪先生,也不敢假设受害者的女儿,就是这起谋杀案的缘由。会是这个了不起的女人,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吗?若真是如此这般呢?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很容易理解的。命案的发生是为了可爱迷人的女士,这种事以前已司空见惯了;那么,为了一个老律师的女儿而杀人又有何不可呢?哦,天啊!上帝啊!
最后,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自己也叹了口气。
唯独丹蒙小姐是闷声不吭,她饶富兴味、断然客观地静观其变,好像就算自己的母亲卷进此案,丹蒙小姐也无所谓,她只在乎自己是否能藉机发挥聪明才智而已。关于某个私人因素被带入学会的研究中,虽然不是她自己碰上这种状况,但她还是想建议查尔斯爵士对他女儿涉案的可能性,尽可能态度超然且放宽心。
然而,查尔斯爵士可丝毫无法宽心。从他额头暴露的青筋来看,显然撑不了多久他就要发火了。而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却迎向前去,像是一只兴奋且笃定的母鸡。
“早说好有诽谤豁免权的,”她几乎是呱呱地高声喊叫,“我们之间是不做人身攻击的。不管亲疏远近,任何与我们相识的名字若在此被提及,都应当被视为陌生人似地直言无讳。这是昨晚我们大伙儿的决议,不是吗,主席先生?在不带个人感情因素的情形下,我们应该尽到自己对社会的职责呀!”
有好一阵子,罗杰陷入颤抖害怕的心境。他可不愿见到自己完美的学会,就在这场火药味十足的争辩中崩溃,再也无法和解起来。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盛气凌人、无所畏惧的勇气虽然叫他不得不佩服,但他还是满心嫉妒查尔斯爵士,因为他自己可没有那等能耐呢。另一方面,夫人的说法无疑是站得住脚,于是除了主持正义外,当主席的还能怎么样呢?
“完全正确,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他必须坦承,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如他所愿地坚决稳定。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有一段时间,查尔斯爵士在瞪视下所放射的凄厉目光,阴森地将罗杰包围起来。在获得裁决的支持下,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显然一鼓作气,攻击炮火再次上膛备战,于是查尔斯爵士的怒目之火也转到她身上。罗杰紧张地看着他们俩,一心祈求这股凄厉怒火千万别点燃了炸弹。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精巧地在手上把玩炸弹,有几度几乎就要失手落地引爆。
“很好,那么我就继续了。我的三角习题现在已经有了第二位主角。比照伯内案类推,在哪儿可以找到第三位主角呢?以摩里涅斯为样板,显然这是一个焦虑心慌、想要阻止第一位主角娶第二位主角的人。
“到此为止,你会发现,即使推演的路径不同,但我的说法和昨晚查尔斯爵士的结论,并无矛盾之处。虽然没有明说(搞不好是他自己没注意到),其实他也是提供一个三角关系,而且我们的前两位主角都是一样。”
为了回应查尔斯爵士的瞪视,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摆明公然向他下战帖。当她平铺直叙这个事实时,查尔斯爵士却未对昨晚的报告加以说明驳斥,所以这个战帖就没下文了,而且对峙的战火也明显消退。尽管如此——查尔斯的表情清清楚楚地如是说——“我倒要听听这第三个人会是谁”。
“说到这第三位,”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换了一副镇定口吻,然后才接着说,“我们才有了不同的答案。查尔斯爵士意指班尼斐勒夫人。我虽没有荣幸认识班尼斐勒夫人,但与她是旧识的丹蒙小姐告诉我,查尔斯爵士对班尼斐勒夫人性格的推测,几乎都是错的。她绝不是严苛贪婪一意孤行的人,也看不出有任何可能性去犯下查尔斯爵士对她略嫌草率的指控罪行。我所知道的班尼斐勒夫人,是个相当甜美、好心肠、心胸宽大的女人:她就是我们有些人会称赞的好人。”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使别人相信她可容许道德上无害的小瑕疵,而且面对这类的状况时,她随时准备好扮演一个教母的角色。事实上她是兜了好大一圈,才在她的朋友中建立了这个形象。但不幸的是,她的朋友宁愿记得她曾经拒绝和她的一个侄女有所瓜葛,只因为这个侄女得知自己的中年丈夫为了便利之益,在英格兰四个省份各养着一个情妇(甚至在苏格兰安定那边的一省也有一个),因而跟着一个自己相当喜欢的年轻男子私奔去了。
“关于三角关系中第三者的身分指认,正如我和查尔斯爵士找到的人不同,”对于朋友的记忆,幸运不知晓的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继续说,“我和他找到这第三位主角的方法也不一样。对于这件案子的核心动机,我们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查尔斯爵士要让我们以为,这是一件为了谋夺利益而杀人(或是企图杀人)的案子;而我却相信动机多少和不名誉事件有关。杀人这种事,绝对谈不上情有可原,但有些时候却是危险当头、身不由己。依我之见,本案便是这一类的例子。
“我是从尤斯特爵士个人的人格特质,找到第三个人是谁的相关线索。我们来想一下,我们现在不受诽谤罪的束缚了,所以我们可以马上从某些角度来说,尤斯特爵士在社交圈是不受欢迎的。举个例子好了,若从一个正与女子相恋的年轻男子来说,他最不愿见到他的爱人会和尤斯特爵士有所牵扯。尤斯特爵士不仅素行不良,更严重的是,他对自己的邪恶行迳毫无一丝羞耻心。他是个挥霍无度、对女性毫不怜香借玉的混蛋,像他这样的男人,会和一个迷人女孩演出一场婚姻闹剧,或是和一个宽大为怀视男性一般小毛病为无伤大雅的女子搞出一场混乱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