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重伤(1 / 1)
第十六章真相重伤
“夫人起床后先在西楼后面的菜园拔草,又去废园待了一个时辰,然后回房弹琴。下午一直在房里看书,那本《可兰之行》已经看一大半了,明天上午教奴婢习字,下午还没定----”是江月的声音,她在向谁汇报自己的行踪,耳贴在门上,明飞的心隐隐不安。
“好,你先下去吧,明天再来。”
熟悉的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一下子懵了,竟----竟然是高翔。这就是他说的“自由”吗?日日汇报,天天掌控,这一个月还以为有了一点点的自我,原来还在他掌握中呀,自己始终还是那只金丝雀,不过笼子变大些罢了。
江月应了一声退下,拉开门,突然惊叫:“夫人?”
听到声音高翔猛地站起,看着门口的人儿冷冷地盯着他,心一凉,挥手让江月出去。
深深吸气,平静地问:“夫人入暮来访,可是有事?”
抬脚跨入门走到他面前,明亮的双目像一把利剑,讥诮道:“来向将军汇报行踪。”
她都知道了?这样也好,反正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更好了。
“是我错了,明飞。”他苦涩地轻笑,突然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剑。
“从今后高翔决不再打探明飞的事,如违此誓----人即此袖。”
电光石火间一截雪白的衣袖飘然落地。
他这是什么意思?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半截断袖,连高翔什么时候走都没有发现,难道掌控她的行踪是对的吗?难道她连质问的权力也没有?为什么这一切竟好象是她逼的。
恍惚间拾起那半截衣袖,恍惚间出了门。
回到西楼,半截衣袖还抓在自己手中,江月一见她,美丽的小脸泛着泪光,一下子跪倒在地。
“夫人,对不起,对不起----”
她最贴身最贴心江月,在这里唯一信任的江月竟也背叛了她,苦笑一声,拉起泣不成声的丫头。
“不是你的错。”只是个小小的侍女,高翔要她做什么,她又怎敢违抗,明飞,你不能奢求太多呀。
慢慢地站起,江月泪眼朦胧,又说:“夫人,也不是将军的错。”
不是他的错,是她错了,不该嫁进来啊。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坐在椅上明飞淡淡地说,好一会也没听见声音,这丫头,不禁提了音:“江月。”
银牙一咬,江月突然说:“将军虽然不准我讲,但到了现在,也该是告诉夫人的时候了。”
“你说。”手抵在额角轻轻地揉,还有什么事瞒着她都一起说吧,今天意外太大,也不在乎多听一些。
“将军在您上次中毒后,就封了废园,等您身体好了些才又开放,每天清早晚上都有士兵检查有无妨害的动物花木,一一清除,却又不愿妨碍您的自由,不准任何人跟随。夫人,将军他----”
“别说了。”竟有这事?他这是怕她又做什么傻事,经过了那一次她又怎会干第二次。
“不,我要说。”一抹脸上的泪,江月倔强地又说:“我听申军说边关书房过去只有兵法军书,自从您来了,将军才派人从京城各地搜书,又一一带回边关;还有咱们西楼窗户很高,不踮着脚很难看到外面,将军见您常常站在窗口,就命人修低窗户,还在前面安置了长椅,您不是常常坐在那里看书吗?----”
江月的口中不停说出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明飞的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够了,江月。”
“还有更重要的,夫人。”抬头接着说:“将军知道您不愿见他,为了实现承诺,就每天傍晚叫我过去问您第二天的行踪,他不是监视您,只是为了不出现在您面前。”
原来这就是他叫江月去的真相?
“有时候将军还问我您的饮食起居,经常交代厨房做您爱吃的菜,这一点厨房的人也知道,您可以去查问。夫人,虽然我不知道将军以前做错过什么,但您常教我待人要宽容,只记好不记坏,为什么您自己做不到呢?”
江月的质问她无法回答,只记好不记坏,她一向容易原谅别人,为什么偏偏对他就怨这么深?
“夫人,这一个多月来,您从来没见过将军,可是将军他每天晚上都悄悄来西楼,在卧房待一会才走,要不是我有天夜里起来发现,到现在还以为将军真硬的下心不见您。”
“这些事将军都不准任何人讲,我也从来不敢提,可是今天您见我在将军那里,误会他调查您,我不得不说了。夫人,将军他虽然严厉,但对您从来都是----”
“住嘴。立刻离开,本妃要就寝了。”第一次,她用王妃的身份压人。
“奴婢退下了,夫人,您----”嘴动了动,江月没有再说什么,行礼离开。
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拉下发簪,乌黑的长发顺势滑下肩来。看着镜子里的容颜突然有些心惊,这是她吗?这是那个热情、明朗、冷静的岭南女子明飞吗?才不过二十三岁,嫁人也不过一年,什么时候她的脸上竟添了许多偏激、怀疑、刻薄?这----是她吗?
他是曾经深深地伤害过她,可她又何尝没伤害过自己?自闭不开口,在废园故意中毒----,天啊,这几个月来究竟在干些什么?不过是婚姻不幸,不过是遇人不淑,难道真的走上绝路了吗?难道因为一两次的挫折,就不要活下去了吗?
拿起那只雪白的断袖,想起他枯涩的笑容,她只看到自己被伤害的心,却从来没看过他悔恨悲痛的脸,这场婚姻伤害的不只她一个人啊。转眼白驹过隙,日月如梭,一个月过去了。
一个月来明飞生活如旧,更添自由,还开了家军营习字学院。每天授课写信菜园翻土,弹琴读书废园漫步,在隔绝繁华的边关过的充实而满足,俨然是这里的女主人。
一年前的明飞温雅从容,自由如飞鸟,一年后的明飞历经心灵磨难依然聪慧豁达,却多了一份成熟淡然,甚至开阔的心胸。对目前的生活她也终于能坦然面对,再不是几个月前自暴自弃、偏激刻薄的明王妃,她是明飞了,她终于又找回了自己。
至于高翔,自那日拨剑斩下半截衣袖后,如他所誓就再也没有出现,不曾问他的去向,也不必问,边关的雄伟,草原的豪迈,哪儿都有他的军队,哪儿都可能是他的去处。他们这对夫妻从那一剑挥下,已随断袖的落地而名存实亡。
然而六月初四那一天,她永生难忘。六月初四,艳阳高照。
吃过早饭,校场上是正在练操的三万新兵,那一张张年轻的脸认真执著,反复着一个简单的动作丝毫不说累,他们朝气蓬勃,坚强勇敢,如此刻的太阳让人眩目。
明飞就坐在西楼窗前,静静地看着,想起远在岭南的弟弟明日。
突然校场一阵骚动,所有人都停止了训练,齐齐转身,几个指挥将领甚至向门口奔去。发生了什么事?明飞好奇心大起,也起身下了楼。
“出什么事了?”站在校场她扬声问。
士兵们回头见是她,脸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没有开口,却又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有什么大事发生吗?心里暗想,缓缓地走向门口,不由惊了。
边关大门前,一匹黑色战马疲惫地摊在地上,不住地张口大声喘息。它的前面跪着一人,浑是是血的怀里,却还抱着一个更加血肉模糊的身躯。这人头发蓬乱,面色苍白,双唇紧闭,到处是伤口的身体不断有鲜血渗出来。若不是跪在地上的人一声声呼唤:
“将军----,将军----”
明飞真不敢相信那人竟是----高翔。
“怎么回事?军医呢?军医在哪里?”
努力克制自己的震惊,她大声叫道。
“来了,来了。”胖胖的军医抹着汗一路小跑赶过来,却在见到高翔血人似的身躯,呆了:
“老天,流这么多血。“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救人。”明飞大喝。这些家伙只知道发呆,任由他倒在地上不停地流血。
“是,是。”军医抹着汗连声说,“快抬将军回房,恩,抬到----”
抬起头看她,抬到哪?将军和夫人不和人人都知道,要抬到哪呢?
“去西楼,马上。”果断地挥手一指,人都要死了,还在踌躇什么?
“抬到西楼,小心----,小心----。”
担架立刻拿过来,高翔被放上去,护在一旁的军医连连嘱咐。
在西楼,抢救工作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一盆盆干净的水被端进去,不一会一盆盆血红的水又被端出来,一起出来的还有一条条同样血红的纱布。明飞帮不上任何忙,只能吩咐副将让将士们照常操练,照常生活,不得有任何骚动,而她就坐在外面的大厅,一杯一杯不停地喝茶等待。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浑身是血地回来?她心理紧张却无暇询问垂首站在她身边那个带他回来的士兵。是的,她真的是惊了,在见到高翔的那一刻,真不敢相信那是高翔,那个高傲坚强而又专制霸道脾气很差的高翔,他一直都是意气风发,一直都是不可一世,何曾几时这样安静地几乎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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