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春惹相思(1 / 1)
春意浓郁,园子里一片花红柳绿,令人心喜愁消。但席如烟的脸色却一日比一日惨淡,竟如秋叶般凋零。后来淼儿方知萧白衣已向她提出解除婚姻。
“少奶奶是不是没有答应?”淼儿呆呆的问。
萧白衣点头。
淼儿叹息:“我就知道。”
“我会再提出来。”
淼儿默然不语。
萧白衣揽过她,靠在她颈边,轻声低喃:“相信我,淼儿,相信我……”
数日过去,席如烟面色愈加难看,菜色隐隐,眉间愁怨愈深,但眸中光芒日益坚毅,竟一洗先前的柔弱无助,却尤为堪怜。
淼儿心中委实不忍,亦委顿消瘦下去。
这日,正在房中独卧,忽听得小玉的声音焦急的传来:“淼儿!淼儿!”
淼儿连忙来至大厅。“小玉,怎么了?”
小玉一把拽住她。“快去看褐衣哥哥!他病了!”
“那赶紧叫大夫呀!”
“大夫在呢!可他烧糊涂了,直叫你去,快走!”
淼儿点点头,二人刚走两步,萧白衣出现在门口,淡淡道:“一起去。”
小玉喜道:“白衣哥哥也去么?太好啦!”
三人来至水牢,只见萧褐衣已烧得满面通红,胡话连连。淼儿望望四周,皱眉道:“此地太过阴暗潮湿,不利治病。二少爷,放四少爷回琴心苑吧,哪怕在琴心苑关禁闭也行啊!”
萧白衣望着她不语。
诸人皆奇怪的看向淼儿,认为她是在与虎谋皮。不料,下一刻却齐齐惊掉下巴,他们看见萧白衣居然点了点头。
小玉顿时喜得抱住淼儿欢欣跳跃,又蹦到萧白衣面前连连鞠躬:“白衣哥哥,你愈来愈像是神仙下凡啦,我定会每天为你烧三炷香,保佑你吉人天相,多福多寿!”
萧白衣淡淡一笑。“走吧。”
几名护卫找来一个木板,将萧褐衣放置其上,抬至琴心苑,陆续离开。
如此一折腾,萧褐衣清醒了少许,一看见淼儿,竟一下子坐了起来,抓住她再也不放。
淼儿用力抽手,谁知,病中的萧褐衣竟也力大无穷,丝毫撼动不得。
“褐衣!”萧白衣沉声道:“你此刻需要躺下休息。”
萧褐衣似乎这才看见自己的二哥,讶然道:“二哥?你也来看我了?”
萧白衣面色清冷,只点了下头,慢声道:“放开淼儿,躺下。”
萧褐衣却连连摇头。“淼儿好久没来看我了,我想她!淼儿,你在忙什么?”说着将滚烫的脸颊埋入淼儿腰间,闭上眼。
一时间,室内一阵诡异的寂静,淼儿回过神,尚未动作,忽觉一股力道如旋风般倏忽而至,转瞬间,自己便似一片树叶,身不由己的被卷走,直撞入清新熟悉的怀抱。她眨眨眼,赶忙退开,却见杨大夫似知情识趣的转过身去,小玉一径揉着眼睛,萧褐衣则痴痴的,目光发直。
她张口想说什么,突觉嗓子一阵干渴,不由连声咳嗽起来。萧褐衣立即下床,刚走得两步,忽然晃了晃,昏倒在地。
杨大夫连忙将他挪上床,小玉终于一惊,过去帮忙。
“不妨事,”杨大夫镇定道:“只是一时气血攻心,又发着高烧,体力不支……”
淼儿担忧的望着小玉,轻声道:“小玉,你还好吧?”
小玉转头望望她,又望望萧白衣,神色逐渐迷惘。
“小玉……”
“淼儿……”小玉终于迟疑的开了口,“你与白衣哥哥……不不!我一定是看花眼了,杨大夫,你说呢?”
杨大夫躬身道:“小玉姑娘说的极是,的确是看花眼了。”
“可是……”小玉又歪着头喃喃道:“淼儿如何会一下子跑到白衣哥哥怀里去的?”
淼儿满面通红,狠狠瞪了萧白衣一眼,一面开动脑筋道:“是我挣扎太用力,呃,一下子摔了出去,恰好撞上二少爷。”
杨大夫在一旁推波助澜道:“是是,我看得极真切,确是如此。”
小玉释然的咧嘴笑道:“原该如此,白衣哥哥又不是撞鬼了,哪会如此失常?嘻嘻,害我吓一跳。不过……”她忽然语出惊人,“你们如此站在一起,感觉还真的好奇妙,就像……唔,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奇妙得紧。”
淼儿悄悄挪开少许,强笑道:“小玉,我们……呃,我该走了,下次再来看四少爷。”
“哦。”
萧白衣出声道:“褐衣就交给你了,不要让他找麻烦。”
小玉大咧咧的猛点脑袋。“晓得!晓得!呃?他找什么麻烦?”
“不管他要找什么麻烦,告诉他一律不能出琴心苑。”
“嗯,晓得!这已是白衣哥哥法外施恩啦!我会跟他讲清楚。”
萧白衣温柔一笑,道:“好丫头,好生守住你褐衣哥哥,莫让别人抢走。”
小玉望着他的笑容,呆了一瞬,脸红的点点头。
萧白衣再次莞尔,率先走出琴心苑。
淼儿闷头跟在后面,到了芭蕉园,萧白衣停下来等她。淼儿却不理,径直向一边走去。
萧白衣跟过去,轻声道:“怎么了?”
淼儿小嘴儿一撅,别过脸。
萧白衣思索一下,道:“是为适才的事?”
淼儿瞥他一眼。“适才的什么事?”
萧白衣有些发懵。“不是因为褐衣唐突你的事么?”
淼儿瞪他一眼,继续别过脸。
萧白衣立在当地蹙眉凝思,淼儿偷眼瞄他,忍不住要笑,但即刻又板着脸。
“淼儿,到底是什么?”萧白衣终于叹息的问。
“哼,你对别的小姑娘就笑,对我就只会皱眉叹气么?”
萧白衣愣了片刻,恍然,一把揽过她。“我对你笑得还不够多么?”
“不管!横竖你不要动不动就对别的小姑娘笑!小心泛滥成灾!”
“好,小醋坛子!”
淼儿杏面飞霞,挣开他跑走,又停下来,望望四周,道:“为何多了些树苗?”
“这是樱桃树。”
“芭蕉园里种樱桃树?”
“风又飘飘,雨又潇潇,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有何不可?”
“你让种的?”
他摇头。“我不管这些。”
淼儿笑道:“且看来日是何等景致。”言罢,与萧白衣先后走回凤雏轩。
远远的一个隐秘的角落,一双惨淡的眸子为重重芭蕉叶掩蔽,痴然的目光直至日影西斜方才缓缓移动……
淼儿接连几日发现席如烟一直围着她转,便如蜂逐蜜,蝶恋花,不,确切的说,应是猫窥老鼠,吓得她不敢妄动,除了做好手头的活计,便端坐椅中拿着刺绣或书册修身养性。萧白衣房中自不敢再去。
忽一日,却又发现她一夕之间容光焕发起来,面色日益红润,眉梢眼角的缕缕情丝竟是浓郁得四处流溢,亦不再时时盯着她了。
淼儿暗暗称奇,抓住萧白衣细问,后者却毫无所觉。
“你半点也未看出她的变化么?”
“我就没看过她,如何知道?”萧白衣不在意的绕着她的青丝。
“那就怪了。”
“淼儿,”他放下她的秀发,“你仍不相信我?”
淼儿横他一眼。“我说了么?只是奇怪而已。”
萧白衣拽过她的手,将一个殷红如血的玉镯套在她手腕上。“喜欢么?”
淼儿嘟着小嘴儿道:“我说过,不要你们萧家的东西!”
“倔丫头,连我的人都是萧家的,你又如何不要?”
“我说过要么?”
萧白衣轻轻拧了把她细嫩的粉颊,轻斥道:“又气我。”
“是,二少爷对我就只有气!”
“叫白衣。”他忽然皱眉。
淼儿抿嘴儿一笑,扭过头。
“不叫么?”他眯起眼。
她忙清清嗓子,鼓起小嘴儿,做了半天准备工作,终于声若蚊蝇般叫了声:“白衣。”脸已红如雨后蔷薇。
萧白衣眼神一亮,道:“再叫一遍。”
淼儿斜睨他。“你是白痴么?”
“死丫头!”他突然故技重施,直向她腰际、腋下呵去,淼儿笑得瘫软在躺椅中,连声求饶:“二少爷,饶了我!二少爷,不不,白衣!白衣!”
他蓦然住手,怔怔凝视她如花的笑靥,一声低叹,印上红凌凌的小嘴儿……
席如烟依旧日日幸福甜蜜不已,仿佛一不留神掉进了蜜罐。望着萧白衣的眼神愈加情意缠绵,难以自已,偶尔瞥向淼儿的目光竟是闪着一丝怜悯与同情,直令淼儿大惑不解。
清明一过,气候明媚可人。一场淅淅沥沥的夜雨之后,院中初开的各色芍药春泪盈盈,花香满园。几人正在院中懒洋洋的晒太阳,七月在一边习武。
萧白衣忽然问:“为何这两日不见宝树?”
七月停下招式,道:“我忘说了,他说家中有事,回去几日。”
萧白衣将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懒懒道:“你搬进来住吧,在中堂随便挑一间。”
“是,师父。”
七月正欲再次拉开架势,门外一阵骚动,却是三太太与萧蝶衣及众位丫鬟隆重登门。
淼儿心弦一抽,顿觉日月无光,头顶一片阴云压降下来。
梨儿已进屋搬来两把椅子,三太太与萧蝶衣双双落座。
三太太先是望着萧白衣叹了口气,却是不语,又望向席如烟,眸光严厉起来。
“婆婆……”席如烟略微忐忑的嗫嚅着。
“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们,我要为白衣另娶一房了!”
旁人一惊,尚未开口,已听得萧蝶衣尖锐的叫声:“娘!您干嘛总让二哥娶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