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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鸳誓难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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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除夕当晚,淼儿方才回到自己家中。将近半年未见,母女两个自是亲热异常,睡至一处,夜话不断。

直至最后一晚,淼儿连做了几十个深呼吸,又悄悄吃了若干斤秤砣,方才鼓足勇气欲开口,谁知兰萱一句话便将她一口气生生憋进肚子里。

“淼儿,你已十五岁了,娘已替你物色好了人家,跟你说一声,你心里要有个数。”

犹如一声炸雷,直将淼儿轰得东倒西歪,足足愣了半盏茶的工夫,方才颤声道:“谁?”

“还有谁?自然是你袁大哥,这世上除了他,你还能嫁谁?”

“娘!”淼儿站起来。“我向来把袁大哥当哥哥呀!”

“那又如何?只要他喜欢你就好!”

“娘!你如何能让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你不喜欢你袁大哥么?”

“不是,但并非那种喜欢啊!”

“无妨。女人这一生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对自己真心实意的男人,你喜不喜欢倒在其次。”

“娘!您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绳啊!我不会嫁给袁大哥的!”

“这由不得你!当年我未听娘的劝告,一意孤行,落得如此下场,我绝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娘,倘若,倘若……有个人对我也很好……”

“淼儿……”兰萱盯着她吞吞吐吐的脸,面色一变。“你心里有人了?”

淼儿垂头不语。

兰萱瞪了她半天,忽然声色俱厉道:“早就说过你一个小姑娘出去做哪门子活?没的招惹是非!果然如此!他是谁?叫什么?”

淼儿吓了一跳,从未见娘如此失态过,当下不敢多说,只道:“没有,他只把我当小妹妹。”

兰萱一径瞪着她。“你不要在外面做事了,赶紧回来!”

“娘!我的主子是少奶奶,您别多心啦!”

“你到底在哪里做事?”

“就是城里嘛,说了您也不知道。”淼儿忽然一阵烦躁。

兰萱立时目光奇异的望着她,直盯得淼儿几乎要喊救命了,她方才声音粗哑道:“淼儿,你可不要粘上桃李门,那是一个美丽诱人的漩涡,掉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你若不听,娘就是死了,也不会瞑目!”

“娘!”淼儿心中一阵哀鸣,旋即冻结。

“你跟娘说实话!”

“没有!您多心啦!您以为都像您一样被萧家的男人迷上么?”她微微脸红的大言不惭。

兰萱一径望着她,目光逐渐飘忽,口中喃喃自语:“我一辈子都痛恨他!若有可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满门抄斩!他们欺人太甚,居然像扔抹布般将我扔出大门!他那四个太太,个个幸灾乐祸,拍手称快,我好恨!他们会遭报应的!一定会遭报应的!”说至后来,已是咬牙切齿,目光深怒。

淼儿惊呆了,她不知母亲心底竟然埋藏着如此深刻入骨的仇恨,一瞬间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尚有什么她不了解的事情。

“娘,您给我的那个玉镯子,我弄丢了。”

“什么?”兰萱一惊而起,“何时的事?”

“唔,前年。”

兰萱呆了半晌,忽的一笑,竟令淼儿不忍猝睹。

“丢了好,丢了好,什么都没了,干干净净,一了百了,丢了好……”

淼儿望着她大异往常的举止,心中有些害怕。“娘,您是不是还喜欢萧永兮?”

兰萱娇躯倏地一震,眸光凌厉的射过来,斥道:“你说什么?我恨不得他死一千遍一万遍!恨不得他绝子绝孙!我……”她忽然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晕过去。

淼儿慌忙扶她坐下。“娘,您冷静一下。”

兰萱一把推开她,抚着心口道:“今后若再让我听到萧永兮的名字,你就一年不要见我!”

“好,绝不再提。”淼儿趋近她,小心翼翼道:“娘,淼儿还小,还想多陪娘几年,您能不能晚些将我嫁出去?”

兰萱顺过气,平复了情绪,转头望着女儿娇俏水灵的脸蛋,心中一阵酸苦,清泪盈眶。

“娘……”

兰萱叹口气。“好吧,就再等等。”

“娘,您真好!”淼儿滚进她怀中撒娇,心中却是苦恼不已。

回到桃李门,将母亲要她嫁袁剑并远离桃李门的意思告诉了萧白衣,他沉默半晌,轻声道:“你娘当年嫁的莫非正是我父亲?”

淼儿凝视他,点点头。

他面色逐渐发白。“淼儿,你确定你不是我父亲的女儿?”

“当然不是!”淼儿瞪他。“我娘尚未入洞房就被人掳走啦!第二天就被你爹休了!”她忽然气不过的用力推开他,走至一边坐下抹眼泪。“我娘好可怜!过了十八年千金大小姐的娇贵日子,一夕之间风云突变,由天上直掉到地上,受尽屈辱不说,还要一生背上不贞、不洁、不贤、不孝的罪名!都是你们萧家害的!我……我才是真的不孝!娘若知道了……呜呜……我不要娘气死……”

萧白衣小心的将她抱起来,哑声道:“这是萧家欠你们的。”

“那为何此刻受罪的反倒是我们?不公平!”

“淼儿……”他拭去她的眼泪。“我会替萧家赎罪,还你娘一个公道。”

“赎罪?如何赎?”

“亲自登门请罪,任你娘处置!”

“凭什么?”淼儿白他一眼。“该千刀万剐的是你爹!”她忽然双手一阵乱捶,“你为什么是他的儿子啊!当初投胎时眼睛长哪里了?专门出来祸害人间哪!”

萧白衣拥住她,叹道:“血缘已无法改变,淼儿,你家住哪里?我尽快去……”

“不成!”淼儿吓一跳。“你就这般冷不防的跑了去,再大喇喇的宣告你就是萧永兮的儿子?我娘当时就会背过气去!绝不拖泥带水!”

“那尚要等到何时?”他蹙紧眉头,开始在房内来回踱步。

淼儿望着他从未有过的焦躁,一股柔情如蔓草般爬满四肢百骸,她抱住他的腰,柔声道:“容我跟娘先试探试探,好让她有个准备……”

他猝然握住她双肩,幽邃的眸子跳跃不定。“淼儿,你发誓,将来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许离开我!”

淼儿回望着他,眸光如水,却怔然不语。

“淼儿……”他的脸色愈加苍白。

“二少爷,我不能发这个誓。”淼儿小心的望着他。“从前我就在你娘她们面前发过誓,绝不会与你们萧家有任何瓜葛,可是,我自己违背了誓言。所以,我不会再轻易发誓,对于未知的事情,我不敢过早定论,你也不想看我遭报应吧?”

“你不敢确定……将来的事?”

“你敢确定么?”

他一瞬不瞬的凝视她的眼睛。“我敢。”

淼儿吐了口气,垂眸不语。

他迅速抬起她下巴,继续凝视她的眼睛。“为何不说话?”

“我不敢,”淼儿吸口气,“我娘的经历让我害怕,当初再美好的感觉,不知何时就会破灭,成为丑陋不堪的记忆,一辈子也抹不去!我娘真的恨透了你爹!我不想……我将来……”

“淼儿!”他的手陡然握紧,令她痛呼出声。“你是不相信我?”

“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

“淼儿,我不是我父亲,你冰雪聪明,感觉不到么?”

淼儿依旧垂眸不语。

“淼儿……”他的声音幽幽的,带着一丝苍凉。“你如何才会相信我?你就如此狠心么?”

淼儿的心狠狠痛了一下,眸中蓦然涌满泪水,挥掉他的手,大声道:“我该如何做?对你心软就是对我娘心狠!我只有娘一个亲人!”

“你还有我。”

淼儿的泪水滑落下来,投入他怀中。“可是,倘若我娘被我气死了,我一辈子也不会好过!”

他怔怔的凝视她,良久,沙哑道:“不说这些了,或许只是杞人忧天。”

淼儿仰起头,望着他兀自苍白的脸,一阵心痛,不由踮起脚亲了一下,看看他,再亲了一下,直至他脸色逐渐温润柔和,反过来抱着她亲个不住,掺杂着幽幽不绝的叹息……

淼儿心底的柔情蜜意顿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令她难以驾控。她怀疑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因此而成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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