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打架(1 / 1)
她呆呆望着一颗星子也找不到的天,声音有些遥远:“亦笙,我之所以能和你相遇相识,都是因为那之前我遇见了他,想要让自己攀得高一点好接近他,所以我才那么拼命的考学。”
因为有和他的相遇在先,之后才有和你的相识。
原本只以为自己是贪图那绝世容颜,未曾想,这贪恋的习惯已深入骨髓。
抱着她的双臂越来越紧,她突然记起车祸后,他去探望曾说过要是她不幸福,就勒死她之类的话,不知他现在是否有了这个想法。
她没有被勒死,一秒恍惚间,亦笙重重吻上了她的唇,大惊之下也是大骇。
这人真疯了,若被人撞见绝对是头条丑闻!
可腰手尽为他所控,唇为他所俘,一时无法可想之下,也只由得他了,他发疯如此也只在今晚。
正当她被醉鬼吻得满嘴酒气时,陡听得一个僵冷声音低低传来。
“放开她。”
嗓音里有着华丽的沉冷,如离鞘之剑,冒着森然寒气。
不用回头,李云清知道是谁。
离他们四五米远处,邵翎夜静静地站着。
更远处树上的五彩灯光被风一摇,一缕缕飘过他的脸,若明若暗似真似幻,只有眸中那抹晶亮的寒将人的意识从他幻惑的脸上拉回现实。
“放开她。”
他重复着,缓步走近,声色不动。
看在她眼内,好如残猛的兽,撕碎敌人前优雅地磨着牙;好如噬人的蟒,吞咽猎物时凶险地舞着信。
亦笙醉得太厉害,怒着双眼猛推一脸危险靠近的男人。
人说酒醉三分醒,亦笙你现在醒有几分?
“亦笙,你闹够了没?今天这个日子,难道你想弄得人尽皆知不成?”她单手揪住他,很快被他甩开。
“我怕什么。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反正有人替我。”亦笙脑袋摇摇晃晃,眼睛都鼓大了,一手指向对面的男人,“可这个男人为你做过什么,除了伤害和欺骗?”
话音一落,他以手所指的男人脸色瞬变,冰凉眼内冲注进一丝暴虐,人逼近,霎时阴气森森:“楚亦笙,难道你就没有欺骗伤害过他?”
亦笙不知为何住了声。
她看了看邵翎夜那张越寒越绿愈阴愈森的脸,暗中紧张得噎了下口水。
“可你看看你把他害成了什么样子?”
简直是偷袭,突然暴起的亦笙,夹着滔天怒气与酒气,一拳迅猛砸在本还维持着镇定的脸上。
她吃了一惊,邵翎夜又岂是肯吃亏的主?
她反应算快了,冲上去拉亦笙的手才伸到一半,邵翎夜那男人一拳已打在醉鬼脸上。
听得闷哼一声,亦笙摇晃摇晃着。
她插身拦在二人中间,一派老大劝架气势,希望其中任何一个能买她的帐。
“邵翎夜,你理智点,他醉了。”
理智正以光速消失的男人哼了声:“醉了又如何,不醉又如何,楚亦笙,你今晚想玩就陪你玩个痛快!”
事实强有力地证明,男人体内的暴虐因子是其理智的头号大敌。
她正要游说另一方,才一转脸就被身后的人撂到一边。回过头来看,拳脚闷响,两人又打着一团。
她跑上前去不知死活,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地往二人拳脚中心冲。顿时,身上挨了一拳,不知是谁出手误打的,几乎内脏都痛得叫到一块儿。
算了,打架本不是她所长,两只手时未必能打赢人,一只手时就更不用多说。
她坐在草地上,揉着肚子。
本以为亦笙酒醉会吃亏,但事实证明,醉酒之人往往比常态人种来得更凶悍和暴虐。
看着旁边草地上两只兽变者无声嘶咬,开始领悟,此时她最应该做的就是隔岸观火,看狗打架。
这二人就像两只长时间河边两岸对吠的狗,平常狗隔着岸,看不见对方倒没什么。现在狗终见着狗,一拍即合,便热闹的打上了。
她拍拍衣服上的脚印,喘了口气倒在软软的草地上。
一旁不远处,两位大侠表演着低层次的武打戏码。
今晚,前半夜让她惊心动魄,后半夜让她动魄惊心,她也该好好休息了。
闭目,养神,听着自华灯璀璨处隐约传来的乐曲悠扬,享受着三月夜风浸骨的冰凉,顶着头上那片无星无光黑压压的空,还有不时传入耳的打断的闷哼声。
哦,如此漆空如此夜。她和着厅中隐约的舞曲哼起了调子。
“你到底还要躺在这里多久?”
终于,一把优雅冷冽的好嗓音自她头顶响起。
优雅王子回来了。她睁开眼,一只骨骼匀称形态修长的美手摆在她面前,再往上瞧,她眼睁大脱口而出:“怎么变走样,变猪头了?”
见她失笑,邵翎夜眼里的冰与火嗤嗤相斥。
另一只野兽蔫蔫地趴下,没什么动静。她走过去把亦笙扶好,靠坐在一棵树旁。
仔细一看,面目也极其凄惨,大部分走样,没走样地都被酒气熏走了样。亦笙陷入半昏迷状态,一半酒气上脑,一半疼痛入心,才让他人事不晓。
“亦笙一向自律自持,今天难得发作,有你这样的对手陪他,大概他一辈子都会记着今晚。”
她调笑一旁猪头样十足,偏又臭拽着张脸的男人。
她和邵翎夜没有再回大厅,亦笙被她拖到大厅侧门不远处靠着,不久自会有人寻着他。
对于亦笙,她心中有愧,但对于感情这种事,越表现出无法偿还的愧疚,之间的愧疚就越无法偿还。
断得快,心痛。断得不快,心更痛。
她跟着邵翎夜坐进了车子里,想着让他送自己回家。
车里,他点了根烟。明明灭灭地吸着。
“你最近烟抽得很凶,”她挪动身体,“你以前似乎不怎么抽烟?”
邵翎夜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把烟从他嘴里拿下,转而递到自己嘴边,佯装样子的吸了几口,说:“你另抽一根吧。”
他没拿新的出来,直挺挺地躺在靠背,目光叠上她的脸。
“李云清,你尝过被欺骗的感觉吗?”
她想想,这问题还挺不好答,吧唧了几下烟才道,
“初一时,我参加过学校田径队,有次校际比赛在下午。我贪睡,问室友时间没,室友是隔壁组的,怕我赢了她们,便骗我说没有。我本和她关系很好的。那天我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跑到运动场被队友一阵劈头痛骂,然后被踢出了队。”
听见他从鼻间荡出一点轻笑:“你哭了没?”
“痛哭流涕,从此再没搭理过那个女生。”
她也靠在靠背上,懒洋洋地看着上方。
“你还没告诉我被人欺骗是什么感觉。”暗黑的光亮、明灭的烟头,黑夜的星星化为他的眼。
“越是被自己所信之人欺骗越是难过,感觉那时所有在自己身边的人和事,都不再值得信赖,就像……天塌了的感觉。”
李云清为幼时的脆弱觉得好笑,摇了下头。
“有那么严重?”
“当然没那么严重,都是小孩子心理,太脆弱,受不得一丁点击损。”
他哦了声,在光线不明的空间里,静静呼吸。
她打开门,将烟头准确无误地扔进旁边垃圾桶。
“回去吧。”
他插上钥匙,头却看着车子前方,感觉有什么话要说。
“今晚……”
“要去我那儿吗?”
她几乎是吃惊地抬起头,他目光笔直地投在前方被车灯照亮的斜长光道上。
怀念的感觉如此强烈,多久没听见他这句话了。
可是……她现在是名符其实的残柳之姿了。
“还是不去的好。”
她毫不迟疑地拒绝,可能是之前的夜风将她吹得太清醒。
他垂目,片刻之后发动车子。
到了家门楼下,她道了声晚安,朝前走,隔楼梯口几步,忽又折回,大声叫他。
“邵翎夜,”她走得离他更近,到了他车窗边。“我准备到南边城市作点小生意,房子什么都差不多联系好了,打算再过十几天就动身。”
她看着那双凝望住她的眼眸,有些朦胧,浅浅的迷蒙色泽和此刻的夜色相融得恰到好处。
“所以,你说的那个‘好地方’我可能没办法陪你去了。”
她缓缓用手比出“V”字型,附带上百分百的纯正微笑。
“但我希望你能赢,不是一般的赢,而是大赢特赢!希望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比谁的希望都更迫切。
他没说什么,她说这些期间,他也只一直静静地注视着她。
在她家门口,他们静静地道别。
上楼进屋,脱下外套洗去一身酒气,睡觉前拉下窗帘时,瞥到楼下那辆仍然静静停在原地的黑色劳斯莱斯。
怔忡地看了一会儿,拉下帘子,上床。
想着几月前递交辞呈走出公司的昂然,现在,她依然潇洒昂然的离去。
这不是件坏事。
这种潇洒,尽管可能给自己带来一生寂寞,一世孤独。
但,仍是她想要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