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病危（下）（1 / 1）
许仙不知道在树下睡了多久，清瘦的脸在斑驳的树荫下支离破碎，霜叶落在白色的衣服上更显得莫明的凄凉。白蛇小心拿掉许仙头上落满的枯叶，把他发梢的霜轻轻搓掉。“如果想让他多活几天，就让他喝许惠的药”，那日之后许惠没有停过送药，白蛇没有停过倒药，许仙的精神却一日不如一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或许真的应该听柳晨的话，这次的选择是个错误吗，或许该让他继续喝药？白蛇突然惊得站起身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事犹豫不绝的。是....因为许仙吗？白蛇看着许仙沉静的睡脸努力压下转身就走的冲动。不留神衣角擦到了许仙的脸，许仙敏锐得睁开眼睛，看清身边的人之后马上又柔软如丝起来。
“深秋了，外面很冷，娘子怎么出来了？”
“你也知道冷吗？”白蛇气恼得顶了许仙一句。
“我不同，我睡着了就不冷了。”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许仙一把抓住白蛇的手，“嘿嘿嘿，那什么，睡着都不用被子了，嘿嘿嘿。”“相公....”白蛇反手握住许仙的手，明明知道许仙要调节气氛，可是白蛇却觉仍然笑不出来。如果真的是动心了该怎么办？“继续喝药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许仙望着白蛇迷茫的眼神，也有半刻的晕眩。
“那么我去找姐姐要药。”白蛇站起身，手却被许仙抓住了。“不要怕，怎样我都在你身边。”
怎么能不怕？兜兜转转还是要爱上你，怎么能不怕？
白蛇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脚步并未停下，几乎走遍整个许府扔不见许惠的踪影，到底哪里去了？，突然一个闪电滑过天际，正在仔细思索可能漏掉地方的白蛇徒然吓了一跳，紧接着响雷同时在天空和白蛇脑里炸响。院子，那个碧绿的院子！顾不上来往人诧异的眼神，白蛇提起裙摆向那个院子跑去。
天色越来越暗，木门却在电闪雷鸣中慢慢清晰起来。白蛇站在门前却怎么也迈不出那一步。那天的幻境之后白蛇虽然一直坚信有这个地方的存在却一直不敢去证实，至于怕什么，连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印象中的锁还是松松得挂着，本还泛着些绿意的门面却只剩下点滴枯黄，绵长的绞痛隐隐在白蛇心头搅动，白蛇不解得按住心口，未待细想个中原因，却听见门内传出一男一女的对话。
男子的声音低沉浑厚而透着刺骨的寒意，“你承认你下药了？”不是疑问，男子似乎陈述一个事实般缓慢地说。
“对。”女子的声音最是平常，说这话的口气却让人感到决绝的执扭。
“看来你是下定决心了？”男子的声音此时更冷了一些，白蛇站在门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是。我要许仙活着，我要走。”“好，很好。”女子话音刚落，男子便冷笑出声，“只要你答应我的做到了，我放你走。”
“什么条件？”
接下来的对话很轻，白蛇忍不住靠近了一些。陈年失修的木门经不住白蛇的推挤，吱呀一声。门内一时无声，事已至此，白蛇直起身顺了顺衣角推门而入。昏暗的光线下许惠镇定地坐在道间，低头抿着茶并不看白蛇。白蛇此刻却也不好先发难，也不动声色地坐到许惠旁边。
“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弟妹我们回去吧。”这样的时候说这样的话？任白蛇修养如何高深也忍不住微红了脸，”许惠，你不觉得有解释一下的必要吗？”
“哦....弟妹不说我倒给忘了，弟妹想听听这小院的来历吗？”许惠恍然大悟般拍了拍头，以一种近乎热络的姿态凑近白蛇说道。白蛇气急反笑，清澈微凉的笑意给欲雨的天色更加了几分寒意，“妹妹颇为好奇，姐姐你讲讲。”许惠闻言竟真的讲起来，“这房子是被下了封印的，而一切封印以这个院子为甚。你不会奇怪为什么你一见这院子就会有幻象吗？”
白蛇原是漫不经心得听许惠浑说，可是听倒最后一句忍不住吃惊得咦了一句。“算了算了，以后你总会知道的，我们还是回去吧。”今天的许惠很是奇怪，不但一该平日对白蛇敬而远之的冰冷态度，似乎对回去有莫明的兴趣。
“许惠，我不妨直说，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院子的门。”
“你....”许惠沉默了一下，死死得望着白蛇杀气沸腾的脸，“你最终还是在乎了....也罢也罢，只是你不要后悔。”白蛇点点头，示意许惠继续。
“刚才是我在里面，如你所闻也有一个男的。”许惠简短得讲完，看着白蛇不再说话。白蛇不知道许惠也可以这么无聊的，“请姐姐继续。”
“还是你问我答吧。”许惠深深得呼吸了一下，又好像不是在故意作弄白蛇。
“为什么下毒？”
“为了救许仙。”
“具体点。”白蛇觉得她的耐性到头了。
“许仙会病不是因为我的药，而是咒，我的药只是为了推延咒发作的时间。”
“是那个人下的咒吗？”许惠无言得点点头，神情极为复杂，“问完没？我们回去吧。”白蛇终于忍不住怒火一把抓住许惠的手臂，“回去有什么？”
“只怕再不回去就会没什么了。”白蛇脑里警钟大作，怎么没想到那个男子突然失踪的原因，怎么没注意到许惠的一再提醒，白蛇懊恼得往主院方向冲去，起先还克制着只是小步跑后来越跑越快，最后几乎是用飞的了。
许仙，你最好还在这个房子里，不然别怪我不要你！
酝酿了很久的雨终于畅快得下下来，白蛇在雨里飞跑着，白色的裙摆上一片泥泞。没有在树下，也没有在房里，哪里都没有，许仙，要是让我发现你故意躲起来你就完了！白蛇这么恨恨得想着，努力控制着心里的不安和疼痛。
“白素贞，你哭了吗？”许惠的声音。
“是雨....”白蛇正想争辩，可是许惠的伞已经遮住了漫天的水，白蛇脸上的水仍然在不住得流淌。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他在哪？”许惠转过头来对着白蛇，目光凄然。“是吗？”白蛇嘴角牵动了一下，并没有做出实际意义上的动作，手慢慢抬起来架在了许惠脖子上，”姐姐大概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是吗？”许惠以更慢的速度抬手挥开白蛇架在她脖子上的手，“弟妹大概也不知道，为了离开，我可以做任何事情，甚至付出生命。”看白蛇慢慢暗下去的脸，许惠了然的接着说，“条件很简单，救出许仙，然后你来忍受人世间最大的痛苦。”
“一命救一命吗？”白蛇似乎料到这样的结果，微笑着正想表示同意却见许惠摇了摇头，“不是，是离开你爱的人，许仙、孩子或许还有小青。”
“我并不....”许惠伸手堵住了白蛇的话，“你不爱？现在的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了。”白蛇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嘴唇微微泛白，眼睛接近于疯狂。
“在我答应之前，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恨你。”许惠的嘴划出好看的弧线，白蛇没见过她这么妩媚过。“明天，我带你去见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