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荒谬(1 / 1)
次日,冷暖被搁在床头柜上手机铃声吵醒,潜意识瞄了瞄简为墨,见他睡得正熟,没吵醒就好。揭开手机盖,听之瀚说准备出发了,冷暖恩了声,小声回,我在楼下等。挂断便轻手轻脚下床,洗漱后,回房里挑了挑,选了件米色长毛衣,V领口,随意搭上是一套的小围巾,别了朵淡蓝胸花,回头微笑见他睡得正熟,直接出了家门。
前脚一出,后脚男人睁开困倦眸子,盯着惨白天花板,拇指掠过裹上的纱布,真是刚燃起的希冀,就被掐死在芽苗。
“尊敬的旅客,您搭乘的**500航班就要起飞了,请还未登机的旅客即刻上机,谢谢...”
之瀚把拖拉的行李交到他母亲手里,这次是他送他母亲去离开,望着背影挥手,注视那逐渐缩小在入口处回头看他的女人,眨眼便消失在眼界。J城和R城的距离,是一南一北,从未去北方生活过的冷涵,自己也没把握能否适应当地气候。不过,那里总算有个能给她家庭,让她累了可以依靠的男人吧。
“走吧...”
俩人肩并肩出了机场,头上斜洒下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没夏天那么毒烈,那么耀眼。感伤吧,离别总是多愁绪。
“你,行囊这些收理好了?”
快了,之瀚也快了。
耸耸肩,空手来空手去,“我没什么好带的,最好的都留下了...”
“之瀚——”酸!
高大身影挡在冷暖前,两手插在她肩头,低头注视她眼,“我爱你,暖。”
“...”嘶——冷暖倒抽口气,眼瞟向别处...
“别,暖,你别抗拒,听我说完,听我说完好不好...”
“... ...”
捧回她的视线,重新正视自己,头回地如此宁静,深吸口气,平稳地吐出,“我分得清这是爱情,但,对于我们,爱情败给了亲情——至于,至于你爱不爱,不重要了,我承认我有了个优秀的姐夫...”
之瀚——
四目脉脉不得语。
“接电话吧你,响了半天了!”手指头迅捷,摸出她包里手机,摁下键凑她耳边。
“你马上给我回家来!!”
恩?一皱眉,妈?
“妈?怎么...?”
“马上给我滚回来!”
不懂。嗓门儿大,声音飘到手机外,之瀚朝她点头。“噢...我马上回来...”
收断电话,“你妈咋了?”晃晃头,一无所知。
“要不一路回去看看?”
“恩,也好。”
急急忙忙赶回家,开门就冲上阮母阴黑脸色,连眼还未对上,“啪”地一巴掌,五指印一下显现在冷暖惨白脸蛋间。
几乎同时。“秦姨??”
“动手干啥?!!”阮父也厉声大吼。
妈?!!身子被之瀚扯到后面,以防接下来暖继续挨着。冷暖连自己手抚上脸颊的力气都没有,就像是这巴掌是从小就未受过的替补!自小她乖,不顶撞家里谁,不和家里谁争,不和家里谁抬杠,不和...导致鄢凌自小和她就隔阂不少,一个是娇纵,一个是乖乖女,联系不多,身边陪着长大的就只有之瀚,只有之瀚而已!
尖锐声又提上喉门儿!她冷秦是这辈子做错了什么?嫁了个没用东西,没钱过好日子就算了,好不容易把女儿嫁了个好人家,哪知亲家母电话上门说闲话,说她女儿和自己弟弟有一腿?!!伤风败俗!冷家脸都给她丢尽了,好难得攀上个好人家过优渥日子,结果...“柳之瀚!你现在先回去,回你那窝去——”食指气大以至于颤抖,“你给我进屋来!!”
之瀚忸怩在门口没动,身后还护着冷暖。
僵持不下。
在后的手指抵了抵前面男人,丝丝嗓音若猫,“你先回去...”言罢绕过他,和堵在门口的妈,走进去坐在离爸和妈平时既定位置偏远的地方,低着头,等着他们发话。
准确说,是怔住了。
“乓!”门关上,瞟瞟窗帘处,见人影在那儿,他肯定在等她,没走。
阮父忸忸身子,把烟头熄灭,一派肃严,“今天亲家母来过了电话...”
恩。他妈来了电话,她妈就给她一巴掌?!呵,平白无故,怎么想都冤,是因为昨天她带了之瀚前去探望了下雾儿,所以他母亲怒气未消,撞上她母亲来告状了?
不说话,也说不出话,嗓子哽咽。
“啪!”冷秦又是一掌打在茶几上,嘴有多利,冷暖自小就开始领教。“你闭嘴!像你这样说要说到几时?”狠了眼阮父,阮涛刚微启的嘴又迅速闭上,好,她说,就由她说。
“听说你和那之瀚孩子偷情?!”
“妈!!”
偷情?!!居然这词会从自己母亲嘴里吐出来说她!什么叫偷情?从小到大她所看到的偷情不都是她??因为她在外的情人,和爸从她小就闹,一直闹个不休,闹过了她的童年,闹过了她的青春,这样的家庭阴影下成长,她能结婚,能维持到现在都已经算是不错了!!她亲眼见到自己丈夫偷情,都还逼迫自己去忘掉,不就是为了挽救那段所谓的婚姻吗?!她就情愿是死扯着婚姻,紧抓着那家庭不放,也不要因为一个为墨的偷情的原因而离婚!!
他爱不爱她又怎样? 如今天下婚姻又有多少那么幸运,夫妻之间是百分之百爱对方爱彼此的?和为墨一起默契生活了三年,到有了暖儿,也到现在,他们结婚五周年纪念日都快到了,不就是一个磨合过来的漫长路程吗?!
婚姻,说到底,对她冷暖而言,就是个默契生活!年龄到了,该她结婚了,她就找到了个很合适居住一起的伴侣。
如今,说她和柳之瀚偷情?!他简为墨信吗?用偷情这词儿,凭着他那强自尊心口子,你们以为他会承认?!!可笑啊,连儿子都不信的话,当母亲的婆婆把话散到自己父母这边儿,不一口否决就算了,相反,他们还倒信了?!!
荒谬!无稽之谈!
一分钟也呆不了,抓着包起身就想走人。他们家也欺人太甚了,结婚前的为难就不提了,如今编出这么个幌子来污蔑,损人清白!
“你去哪儿?阮冷暖!话还没开始说,你就走?”阮母简直不信这是自己以前那乖巧温顺如羊的女儿,伸手就够着她包不放。气焰越燃越高,两人拼了劲地对扯,谁也不让谁。阮涛见形势不对,想中立,但瞧着自己老婆力肯定掰不过年轻人,走上来就抓到冷暖手,大声吼了声,“有话好好说!话没说完就走人,你想上哪儿去——?!”
哈!!上哪儿去?她能上哪儿去?!一直撇开的脸正视着生自己养自己快二十多年的父母,他们是她亲生父母吧?丁点儿的对错至少是有个判断吧?这么大的乌龙,他妈编出的个这么大的空笼子也能装进他俩,也真是太了解他们的女儿了!!
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也是个母亲了,委屈至极,哗啦啦泪水断了线,腻湿满面。憋了快三十年的泪水啊,早在她小时候就该当着他们争吵,冷战时的面儿嚎啕大哭,任性,倔强,是不是他们也就该去学会了解她多一点?给孩子营造个良好成长的家庭环境?!
呵!她自个儿现在都是当妈咪的,哭起来也太难看了,孩子气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自己擦,沉下剧烈反抗的性子,回坐到沙发上,继续听候发落。不过,大多听了也听不进去。
见她走回去,两老人也不容易,阮涛叹了口气,使了个眼神给冷秦,让他来说,他来。“泠泠哪,爸也知道,你妈呢刚那话,那话确实过硬...但,事情总有个来由吧,啊?亲家母他们是见过世面的人啊,总不会打胡乱说嘛...”
“... ...”
阮涛继续用眼神儿安抚了冷秦,接着说,“你跟爸妈,咱们都是关着门儿说亮话,一家人啊,你说说,到底是有没这回事儿啊??”
沉住气的冷暖听了后,心头一阵寒栗,似是有个巨大黑洞吸附着自己。摇摇头,没吭声。
“啊...没有,没有就好,没有就是个误会嘛,我回头给亲家母拨个电话过去解释下是个误会嘛...”
捏着沙发上刚笼上被套的扶手,人老了啊,听不得人说自家孩子不好,特别是亲家人。亲家是豪门人家呀,把宝贝女儿嫁进去,是他阮涛这辈子的福气啊!刚听着她母亲满屋嚷嚷着,说是亲家母对泠泠不满意了啊,他那心都跳到嗓门儿上来了。
“爸,你不用打,晚上我让为墨亲自给他妈说——”怎么今晚也免不了个争执,以前吵不起来,她也不想,吵来吵去,谁也没好处。但,就今晚,她有话说!他母亲这是个事儿,最主要是他那冷脾气,数下来都摆了多长时间了?
“我跟你说,你回去了别跟为墨吵!”又是一锭子警告,不是没听过妈这训人语气,她嘴薄,利索!但,什么叫别吵?别吵,就不说了?不说矛盾就一直搁在那儿,时间真能吞得掉?真吞掉了,爸跟她直到生活了几十年了还闹离婚!!有时候吵架总比冷战的好!
至少什么掖着的地方都摊开了谈...念着,这想法,她以前能相信自己会这样想么?以前的阮冷暖不是一贯拿定时间稀释一切,再浓烈深厚的感情都能被时间磨淡,再错乱纠结的怨恨都能被时间抹杀?
这是,怎么回事。她,她好像离不开了。
留到了在家还吃过了午饭,好像一瞬间冒出的酸楚,冤气也没那么浓了。出了爸妈家门儿,竟独自在街上走了很远,脑子空白,就想静静走走,累了才搭上车。就如同她很久前就预料过的那样,抛不开家庭,所以没跟着之瀚远走高飞。但,即使他们没一走了之,几年后,还是被捅破了。直到她走出家门儿,妈还一脸戒备嘱咐她少跟之瀚来往,听说他也要去别的地方工作,她就借此少联系,别去掺和,安心和为墨好好过,自然就让亲家母说不着闲话了。说到底,她是她母亲,胳膊肘还是朝里拐,但为墨这样优秀女婿,怎么看丢了都不划算。
对啊,她当初干嘛嫁给他呢?不就是认定他能提供她一份儿稳定生活?记忆啊,当时她问他愿意娶她原因了,他也坦白说她是很适合结婚的女人,所以他不想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