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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交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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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紫抱着佗佗,眉开眼笑跟女儿说这话。“想不想娘呢?”她认真地问佗佗。佗佗眨着眼睛又把手指含在嘴里,扭头冲沁儿喊道:“娘……”

沁儿有点尴尬地笑了,芳紫一怔,又很快释然而笑:“我是佗佗干娘,景晔和你是她亲爹娘,你们抚养她才更好!”她盼着佗佗不仅忘了自己,也忘掉自称是她爹爹的慕容豫。小孩子最幸福,可以很快忘记苦难,无忧无虑地迎接新的一天。

沁儿脸红了,含混地说:“我没资格,六皇子不嫌弃我照顾就好。”“只有历尽沉浮,才会明白谁最值得相伴终身,又有谁能在自己生死关头不离不弃呢?”她安慰着她,真心希望沁儿与景晔修成正果。

“依我看,你说的这人倒像是五皇子。”沁儿调皮地说:“是谁在你生死关头不离不弃,拼死也要保护你呢?”

芳紫忙探手捂住她嘴:“别胡乱取笑,他有妻子儿女!”接着她扶住肚子,真切地感觉到宝宝在动,心头美美的滋味却不能跟任何人说,又总是泛着酸涩。

崔芷每日嘘寒问暖时,常不经意说起自己与景暄的恩爱和家事的操劳,还拉她去找丽质询问养孩子的经验,对孩子又是百般呵护。不管是否出自真心,她完美地履行着王府女主人的责任,公正而平和,亲切又无私。

芳紫敏感地察觉,崔芷有意向她表明着什么。景暄需要的是帮助他的贤内助,而不是给他带来麻烦的敌国郡主。

以前她从不在乎景暄,巴不得折腾得他身败名裂,可现在她再不想折磨他,都说感情也是战场,谁先心动就会一败涂地,她已经完败给慕容豫。而她与景暄,她还没看清楚是谁先动心,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在仇恨与伤害中就已对彼此情愫暗生……

她得到崔芷许可常到景晔府上,总算可逃离压抑的王府,又得与沁儿交换东夷的消息。据说素柰逃到景暄处,慕容豫怒极杀死好几个作战失利的段毅从前的属下,结果又被景暄偷袭得手,失去了一块属地。外困未解他本该用人不疑,又怎么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她心里实在不安。

那日皇帝问她的问题,她的回答全是出于真心。假若鲜卑族人能永世安好,她情愿为奴为婢侍候景暄一辈子;假若慕容豫能可以安定动夷局势,她也甘愿无怨无悔做杀父仇人的妻子。她活得太累,强迫着心中没有自己。

外边忽响起轻轻地敲门声,一个满面通红的小丫环冲进来颤声叫道:“三婶婶,快想办法逃吧,有人要害你!”

“小桃?”她迎过去拉住侄女阿如,在景暄府上她们很少相见,见面也不敢开口,生怕被人识破阿如身份。阿如又是焦急又是害怕:“我听王妃身边人说过会儿这里会着火,外边都有人把守着,咱们出不去!”

芳紫镇静地推开门,见屋外一片不寻常的寂静,已经明白三分。这里远离景暄的王府,又只有她们两个鲜卑女子和一群下人,意欲害她的人选择的时机很合适,除了景暄兄弟,谁还会在乎她们的生死?

“景晔说起过府上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很远的外面,我们可以试一试!”沁儿紧张得脸色苍白,忽闪过一个念头。她一手拽着阿如,另一只手搭在沁儿胳膊上,沉稳地笑着说:“好,我们走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沁儿带她们返回屋中,手忙脚乱在墙上一番摆弄,粉白的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了黑洞洞的密道入口。淡淡地烟味已从屋外飘了进来,芳紫让沁儿几个先进去,自己最后踏进黑暗中,合上入口将弥漫的浓烈烟气堵在了外面。

火折在沁儿手中点亮,展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条曲曲折折的小道,蜿蜒屈伸没有尽头。她们没有迟疑手拉着手向前走去,沁儿努力地回忆着景晔告诉给她的路线,费力地在前摸索着。

她们三个加上襁褓中的佗佗,都是吃过苦的女人和女孩。短暂的惊慌后,她们都冷静下来,努力地为自己寻找一线生机,佗佗也懂事地不再哭叫,在阿如怀里睡得香甜。芳紫身子沉重,渐渐落在后边,一直沉着的她忽有些撑不住,千般思绪缠住了她的心,郁郁得只想放声哭出来。

她一步一步走进了密道的幽深处,也走回了自己的过去,两年前也是在这条密道中,发生的那些事情霎那回到了眼前。不同的是,那时的她懵懂好奇,没什么可惧怕的;现在的她浑身沾满风霜,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猛然发现,自从当初冒失地夜闯景晔府里那一刻起,她就与景晔渐行渐远,而陷入了景暄的圈套,被他软硬兼施一点点地收紧在圈套中,再也无法自拔……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沁儿回身握住她冰凉的手,关心地问。她摇摇头,快步跟上了她。这时,身后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密道承受不住外面火势的灼烤,一部分坍塌下来,烟尘立刻追上了她们。

她们飞快地跑起来,她捂着肚子踉跄地紧追着,麻木地感觉不到疲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看到外面的阳光。

终于,沁儿找到了出口,钻进一处不起眼的小洞里。狭窄的小洞只能容一人爬着前行,爬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尽头。她为了保护宝宝,双膝跪着一点一点艰难地向前蹭着,多亏沁儿在前面拉着她不放手,她才得以支撑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暗淡的光亮照进她眼中,她松了口气,沉重的身体好像一下子没有了束缚,轻飘飘地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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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芷焦虑望着眼前冲天而起的火焰,不顾仪态地泪流满面。袁晴搀扶着她,啜泣着劝道:“王妃,注意身体啊……”

“我怎么对得起殿下?我答应他要照顾好郡主的!”她痛苦地颤抖着,直欲挣开袁晴冲进燃着大火的王府中。“一定得找到她!”她哽咽着叫道,几乎就要虚脱过去。

叔叔家派来的心腹侍卫从着火的王府钻了出来,崔芷稍微镇定一点,屏退了袁晴。

来人低声汇报道:“没有找到尸体。”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表情没有变化,叔叔精心布置的铁桶阵层层包围住景晔王府,她们几个弱女子根本插翅难飞。“不过,在下发现王府地下有一条密道,已派人沿密道前去搜索……”

“千万不要留活口。”她低低地下了命令,面上泪痕还没有干,依然是一幅悲伤的神情。她难过了很长时间,只有此刻才能真的痛痛快快大哭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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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紫被叽叽喳喳女孩子们的声音吵醒了,听起来像在议论着她的身体,佗佗的哭声夹在其中分外响亮。她微微睁眼,看见女孩们中间,还有林下寺的僧人持深,他笑眯眯地安慰道:“姑娘和孩子没有大碍,诸位施主无需多虑。”

“醒啦!”沁儿见她醒来,欢快地跳了起来:“芳紫,你猜不到吧,密道出口居然在林下寺!”她兴奋得想把一切都说给她听。

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肚子,确信无事以后,还有些茫然。“我和五殿下六殿下是多年好友,姑娘只管放心。”持深看似随意地说道。她立时清醒许多,匆忙下床冲向屋外,看见山下景晔府邸的方向仍冒着黑烟,可知当时火势的猛烈。

持深陪在她身旁,悠然地笑着,似乎心境一直都那么宁谧。“他是坏人,您是有道之人,为何与他是朋友?”她突然地问起来,自从心里接受了景暄,她便关心起他的一切。

“我佛慈悲,包容众生。一切罪孽自有其根源,强求无法化解,便只能用佛法潜移默化。何况我年少时即与五殿下相识,也实在不忍抛下这个有罪之人。”持深平淡如水地解释了几句,忽而话锋一转:“姑娘可曾想过,殿下的身体为什么永远那么冰凉?”

芳紫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他怎知她许多次一闪而过的念头?她恨他时,总归结于他心太冷,所以身上才是凉的,从没有往深处想过。后来又隐约觉得他身体不好,可他武功那么高强,又怎会病弱?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姑娘不妨当面问殿下。”持深意味深长地说道,眼底布满了悲悯之色,似又暗含着期望与鼓励。

“持深师傅说此地不能久留,咱们还得马上赶路呢!”沁儿走过来提醒道,中断了她短暂的沉思。

一刻不远离宸都,危险就一刻不会消除。“去哪里呢?”她深吸一口气,踌躇地看向沁儿。沁儿羞涩地垂下头,眼角笑意早已泄露出了心事。

“好吧,我们回去!”芳紫一瞬间下定了决心,故乡需要她,她也离不开故乡,远离故乡的日子她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族人们。而且,她还有心事未了,她已输得一无所有,不怕再输一次。

她们刚刚离去,持深便被密道里钻出来的兵士用刀架在脖子上,他们威逼他说出几个女子的下落。

持深默诵佛号,为着逆境中坚强抗争的芸芸众生祈福,他死也不会说出她们逃向东夷的秘密路线。他与景暄相交多年,亲见他犯下的种种罪孽,也亲见他未曾泯灭若隐若现的向善之心。为了弘殷与东夷亿万子民的长久安乐,他愿以微薄之命渡得这罪孽深重之人回头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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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暄微服牵着马默默穿过一处冷清的城镇,这里地处东夷与弘殷交界,鲜卑人、汉人还有柔然人杂居在一起,没有人认识他们的五皇子。

那晚冒险闯入城中救走素柰,是他来到东夷最漂亮的一场胜利。慕容豫对原先段毅属下的猜忌不再遮掩,枉杀了一些无辜之人;而慑于威势服从慕容豫的人,也开始陆续逃出来投奔大小姐。东夷各方之间的裂痕渐浮出水面,正是他与慕容豫斗智斗勇的时刻,也许真正的决斗已不遥远。

此时他最需要的是心静,可取胜的压力与情咒的折磨搅得他还是有些力交瘁。于是,他将手头事务交给景晔,一个人出来散几天心。一路走来,他安静地置身于寻常百姓的喜怒哀乐中,听他们抱怨弘殷与东夷的战事,争辩着双方孰是孰非,在心中不断回味反思着。

不远处的茶肆里,一个说书人正绘声绘色讲着什么,闲坐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景暄走过去瞧热闹,却不禁哑然,原来他与芳紫的恩怨竟成了市井街巷的轶事,真不知说书人从哪儿探来一星半点的传闻,就能添油加醋说上半天。他没有恼怒,也只有偏远之地的无知草民有这样的胆量。

“那五殿下力克八百御前高手,又连闯九道险关,终于救出了郡主,又如何在皇上面前交待呢?”说书人讲到紧要处停了下来,神秘地说道:“欲知后事,且待……哎呦!”他突然抱头喊起痛来,额头流出鲜血,像被什么东西砸中。

茶肆里立刻一片混乱,人们吵闹成一团。景暄瞥见一条身影迅速地窜出人群,好奇地紧跟过去。那身影瘦小灵活,不住警惕地扭头张望,可究竟没多少经验,没能把他甩掉。他最后见那身影闪进一处低矮的民房里,观察一番踹开了房门。

匕首的寒光从他向眼前划过,他早有预料出招挡开,不料那匕首只是故意露出虚式,又精准地朝他腰侧扫去。他忙转身应对身侧偷袭之人,掌风已出,却骤然收住手。

对面之人被他掌风扫得向后趔趄,却仍大大地张开双臂,护着身后几个女孩。她怀孕臃肿的腰身显得有些笨重,又黄又瘦的小脸上凝聚着冷静与坚毅。

“芳紫!”他心里一酸,难以抑制地把她搂入怀中,他们谁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重逢。

她们沿着人烟稀少的小路,风餐露宿、昼夜兼程逃向东夷。几次险些撞上弘殷官兵搜查,捂着佗佗嘴巴躲在草丛里才没被发现;还曾遇上过凶悍的盗匪,多亏她手法敏捷,瞅准机会速战速决一剑结果那恶人,才保全了大家性命。路上挨饿更是常有的事,沁儿和阿如总把干粮让给她和佗佗,自己说什么也不肯吃。一路如此辛苦,她才更体会得到几个小女子间情谊的可贵。

终于快到东夷,累坏了的她们稍微松口气,在这里好好休整了两日。沁儿外出寻找食物时也听到说书人讲的故事,心里气不过他胡说八道,便捡起块石头砸他以示教训。阴差阳错,竟帮他和她早一步相见,他可以不必再强压下对她的思念,她也不用再寻找理由躲着他。

他心疼地抱起她,不满地嘟囔着:“肚子都这样大了,怎么比原来还要轻?”当着沁儿和阿如的面全无顾忌。

她羞得满面红云,埋进他怀里不吭声。他把她安置在简陋的床上,急切地诉出心中无数疑问,要她告诉他从宸都到东夷的一路艰辛……

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不愿让景暄再忧心。“谁这么胆大心狠?竟要赶尽杀绝!”他话刚出口,又克制地收住嘴。她理解地握住他的手,没有皇帝的默许与纵容,谁有这样的胆子?

他不再追问,转而对沁儿她们说道:“我会让小袁尽快来接应,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又体贴地问她一句:“紫儿,你跟我走,还是去找慕容豫?”她侧过脸不看他,装作没有听到。

她一天都在刻意地避着他,与沁儿阿如说着女人间的话儿,冷落得他只能一个人逗佗佗。晚上他买来酒菜,女孩们好久没吃一顿饱饭,个个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她没有吃几口,时不时看向他欲说还休。他读懂了她的意思,轻轻拉住她:“我们出去走走好么?”

月上柳梢,凉风习习,街头人迹寥寥,他扶着她慢慢走着,安静地享受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时光。上一次与她携手在夜晚漫步,还是两年前的七夕,而这一次,她已经大腹便便、步履蹒跚,他不禁感到神伤。

“紫儿,你向父皇承诺跟我一辈子,我不许你食言!”他不会放弃主动,依旧执拗地逼着她。她停下脚步,微抿着嘴巴,呆呆地盯着地面。

“还是东夷?还是你的族人?还有慕容豫!”不用她再开口,他又一次努力向她表白自己的真心:“相信我!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的子民也是我的子民。我不会让鲜卑人无辜送死,我也有办法让他们接受我们弘殷!我们的利益其实是一致的……”

她抬手掩住了他的嘴,摇头不要他说下去,无需那么多言语,她已确信他是真心。他顺势吻住她的小手:“我都能让你接受我了,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他的声音无比温柔,幽深冰冷的眸子融化成一团炽热的火焰。

“假若没有人陪你,我会陪你!”她小声地说,不是霎那的感动,而是深思熟虑已久的决定。

他也许不会一直需要她,但他需要她的时候,她决不会离去。有了宝宝以后,她坚强勇敢了许多,不再选择软弱地逃避。她学会了勇敢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也学会了勇敢地付出与承受。

景暄没有特别地开心,而是释然地吐了口气,移开她的手,亲上她柔润的唇。说不尽的情意,全在这柔和绵长的亲吻中,静静地走进了彼此心中。她心中无比平静,他和她终于没有继续相互欺骗,把早就深植于心底的爱恋袒露给对方。

嘴里多了些许咸涩的味道,她张开眼,见他脸上淌下几道泪痕,他在微笑着流泪。她伸手为他抹去了泪水,盯着他澄澈地笑起来。

“紫儿,你为什么这么傻?又心甘情愿被我骗了!”他忽然挥开她的手,面上现出从未有过的悲戚。

她不明所以,只觉心里一沉,准备好再次品尝苦涩。“骗就骗吧。”她黯然地说:“我总是不忍见你孤单。”

想起持深对她说过的话,她那时就已决心分担他的隐痛与不幸。爱一个人,不就要执着地相依相守么?她鼓起勇气,牵起他的冰冷的手,她要温暖他的心,为他解开心结。

景暄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有点不敢相信。无数次地伤害,她最该对他绝情,他想不出她为什么又一次原谅他。他忐忑地移向她明媚的眸子,她立即隐去了失落,淡淡地笑容里满含期许。

“我太自私!你答应陪我一辈子,可我不知还有多少时间能陪着你。”他深深地望着她,轻声吐出压抑折磨自己许久的隐秘,双眸中泛着点点星光。

“景暄,说给我听!”她面孔霎时没有了血色,却依然笑着,使劲握紧他的手:“总会有办法的。”迟来的幸福转眼成空,她的心又被割裂开来,缓缓地滴着血。

肚中的宝宝忽然踢了几下,芳紫弯身扶住肚子,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凄楚。景暄默不作声把她抱起来,大步向前走去。他的怀抱还是那么舒服,她一直心安理得被他保护着,从没想过他也会很脆弱……

他带她跃上一间屋顶,与她并肩坐下,她倚着他肩头,张大眼睛望着夜空。又大又圆的月亮,清冷凄凉,没有暖意,无声地照着心痛的他们。

“情咒,没有解药……”他温柔地抚着她腹部,冷静地讲述起正在缓缓置自己于死地的剧毒。她曾那么渴望报复他,却在不自不觉中早已完成了对他的惩罚。

这惩罚来得太过残忍,竟在她情不自禁接受他,与他情浓欢好时侵入他的心脉。她已后悔,想收回自己对他无数次的诅咒,可什么都挽回不了。

“景暄,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发誓!”她揪住他衣襟,生怕他突然离她而去。

当年她在他面前对天立下的誓言,竟然真的无情地应验了。如果她背叛他,她最心爱之人就会遭受天谴不得好死。她果真背叛了他,嫁给慕容豫,可直到今日才醒悟,她最心爱的人不是慕容豫,而是他啊!

“是我自食其果。”景暄想起那时的狠毒与冷漠,无可奈何地笑了:“我总在欺侮你,却还要累你与我一起受苦。我死了,你一定要嫁个对你好的人……”

她不住地摇头,他的每一句话都刺痛着她的心,她不相信他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解。

他忽然不说话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夜半时分,她眼睁睁看他被情咒折磨。他捂着心口,额角不断地渗出冷汗,徒劳地冲她微笑着。

“景暄,宝宝不能没有爹爹,你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她把他的手按在肚子上,想办法减轻他的痛楚,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他顿时愣住,黯淡的神色瞬间焕发出光彩。他兴奋得把她搂得紧紧的:“傻丫头,我吓你呢!我还这么有力气,怎么会那么快就死呢?”她贴在他胸前,听见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不由得半信半疑。

“紫儿,再对我说一遍方才的话,我没听清。”他在她耳边呢喃着、恳求着,似乎又恢复了惯常无赖的样子。

她抓着他的手,从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划过,不再犹豫:“东夷城里的那个晚上,我有了宝宝……我本想带宝宝远走高飞,可宝宝应该知道他的爹爹是怎样一个人!”她说着说着,干涩的眼睛多了点湿意,使劲眨了眨眼睛,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打湿了衣襟,久未流下的泪水居然是为他而流。

“真好。”他欣慰地笑了,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微微颤抖着:“我当不了好爹爹,不过,我很想看他长大!”“会的,一定会的!”她嘴角强扯出笑容,却已是泣不成声。已经永远失去了陶哥哥,她不想再失去他。

景暄轻拍着她肩膀,无言地抚慰着她,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伤心。他不忍心心爱的女人为自己流泪,可若不早点告诉她实情,她又怎能一个人去应对莫测的将来呢?心痛阵阵袭来,他暗暗祈祷着上天能多给自己一些时间。

不经意地向下一瞥,他隐约看见寂静的街道上几条人影一晃而过。他心头猛地收紧,把她护在怀中严阵以待……

沁儿等了一宿也不见芳紫和景暄归来。起初还与阿如取笑他二人小别胜新婚,背着大家偷偷说情话。等着等着她和阿如渐渐害怕起来,一整夜都没敢合上眼睛。

清早终于盼来了风尘仆仆赶到的袁晨,她们已慌得六神无主,却发现袁晨并没有和景暄他们会合。袁晨心知事态严峻,便安排人护送沁儿阿如先行返回,自己则在这城镇周边寻找主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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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朝霞漫天,景暄拉着芳紫的手,坦然地站在草原上一处陌生的营地里。

“紫儿,娖娖一直为我传递着柔然和东夷的讯息,我太久没见她了。”他笑吟吟地对她说。

昨夜一场虚惊,他与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周旋一番,才知对方是娖娖派来邀请他们的手下。虽然伏莫对她防范甚严,但她对弘殷忠心耿耿,她的部众来自各族、分散在不同的地方,总能及时报告给景暄各方的动向,他这几日的行踪竟也被她探知。

此时她正带着人马迁徙到附近草原暂居,离景暄与芳紫落脚的城镇极近。他十分思念分别几年的妹妹,更不想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娖娖特意命人告诉他自己有治愈绝症的良方。他相信娖娖,甘愿冒着危险来到茫茫草原上,寻找那一线生机。

芳紫唏嘘不已,在路上对他细细说了自己与娖娖相遇的情形。“景暄,等情咒解开后,从此多一些宽容良善好么!”她谆谆劝道,心里充满期盼。“我已经在改变,你不觉得么?”他为她拂平乱发,轻松地逗着她:“以后把这些话教给我们的孩子吧!”

“五哥哥……”一声怯怯地呼唤轻轻传进了他耳中,那么久远,听着又那样地亲切熟悉。他和芳紫对视一笑,齐齐转过头去,却都愣住说不出话。

他不敢相信对面的女子就是他的小妹妹,蜡黄的面孔,眉心的深纹,不过三四年的光阴,苍老得仿佛比他还要大上好几岁,唯有乖巧纯善的笑容还依稀有几分当年的模样。芳紫也发现她比几个月前憔悴了许多,好像被抽走了生气一般。

“娖娖…妹妹!”他仔细端详着她,实在无法将她与从前的妹妹联系在一起。娖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哥哥,悲喜交加地说:“五哥哥,我一定要活着见到你,救你!”

她说话磕磕绊绊,语调中掺杂着异族口音。芳紫听着难过,景暄更是深深地悲哀。娖娖为了弘殷的安定和皇家的利益被强迫送到草原上和亲,在孤单痛苦中日益凋零,谁来为她补偿破碎的青春年华呢?

他惭愧地侧过脸,正撞见芳紫专注的神情,依然明澈清丽的模样,却笼罩着再也散不去的哀愁,他不能让她再重蹈娖娖的悲剧。

“五哥哥,你别往心里去。”娖娖猜出他心中所想,恳切地开解道:“我知道你也很苦……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又这样恩爱,我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她羡慕地看向芳紫,友善地笑着:“上次见到你,你还没……”芳紫羞涩地抿嘴轻笑,跟景暄靠得更近了。

自责与愤恨全都无济于事,景暄把千般思绪压在心头,直视着她眉心,认真地问道:“好妹妹,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

“为我?为我活下去!”娖娖毫不犹豫地回答:“伏莫告诉我你中了情咒,我走遍整个草原,还是找到了能解开情咒的女巫,他不会得逞的!”

“是什么呢?”她比他还要急切,抢先问道。娖娖笑着摇摇头,不肯那么快说出他们渴望的答案。

“是什么呢?我也很想知道。”身后有人懒洋洋地接过她的话。伏莫手捏着干瘪的□□,绕过了景暄和芳紫,缓缓地走向娖娖,颜色各异的两只眼睛里充斥着嘲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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