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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交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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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夷故城,慕容豫在曾经弘殷的官府里布置好筵席,静候主公段毅到来。这里是城中最考究的宅第,可他恨这个地方,恨弘殷留在这里的一切。

他曾冲进芳儿除夕住过的屋子,据说曾是五皇子的寝房,发疯地砍坏了所有摆设,宣泄着心中压抑的痛楚。

他亦想抹去弘殷皇子留在芳儿身上的印记,他不会在芳儿面前表露出对孩子的恨,当傲慢的五皇子以为芳儿怀上他慕容豫的孩子,会不会替他除去这个孽种?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

当众宣布芳儿是自己妻子,不仅为迷惑弘殷,他也轻松将鲜卑人对郡主的忠诚转移到自己身上,弥补了失去芳儿给他带来的损失。鲜卑人前所未有地齐心合力,毫无异议听从他指挥与弘殷军队作战,赢得了几场鼓舞人心的胜利。

在善良的人们心中,东夷郡主与慕容公子的结合,无疑是天底下最般配的姻缘。郡主不幸被弘殷掳走,大家就跟随慕容公子去打败弘殷,救回属于鲜卑百姓的郡主,和郡主身怀的皇族骨血。

弘殷的策略可谓大大失算,原以为郡主在手打消了鲜卑人的勇气,却激发了鲜卑人不屈抗争的力量。景晔在几次交手中都没占到便宜,从京城带来的军队反而士气低迷、无心恋战。

段毅没有计较他与女儿的纠葛,他之前以通敌借口杀死段毅派驻此地的亲信,在东夷已逐渐建立稳固的根基。鲜卑民心所向,外敌当前,段毅宽容地命手下西域精兵听从他调遣。这次筵席,便是他为酬谢段大人知遇之恩而设。

“慕容,时候不早了……”素柰轻叫他一句,不再是从前的活泼张扬。得知与他婚事无望,她没有任性耍闹,依旧整日在他身边,忙碌着各种事情,只为忘却从未有过的不如意。

他难得对她笑得柔和,说道:“大小姐,这些日子你瘦了许多,今后多陪你父亲歇息吧。”素柰摇摇头,他身着洁白无瑕的合体长袍,领口一圈白得耀眼的雪狐毛,与那俊雅无俦的面孔相互映衬着,散发出冰冷出尘的气息,她总是看不够,却得不到。

他们一起走出去,迎接宾客络绎不绝的到来,空旷的筵席渐变得热闹喜乐,高大英武的段毅走上正席,慕容豫恭敬地坐在主公下手,与另一面的素柰正对着。

席间众人开怀畅饮,议论着近日的胜利,全都振奋鼓舞,齐赞段大人与慕容公子统领有方。慕容豫一扫往日傲气,频频起身举杯,谦恭地一遍又一遍将功劳全都归于主公。

“承蒙大人多年栽培,慕容豫感激不尽!在此敬大人一杯,请大人不要推辞!”他诚恳地说道。

段毅呵呵笑着,唇边翘起的美髯伴随着笑声轻轻颤动,精明的目光却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我老了,东夷将来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这杯酒,应该敬给你自己,你该为自己的成就而骄傲!”他将酒杯推回给慕容豫,客气中隐含着不动声色的压力。

“父亲!这酒宴太平淡啦。”素柰站起来乖巧地说,化解了短暂的尴尬:“女儿愿为父亲献舞一曲,也为在座长辈和兄弟们助兴!”

慕容豫这才注意到她上身披着玫瑰红的纯色短襦,下身系着素色的百褶裙,腰带上垂下千丝万缕串着银铃的金色流苏,明艳得动人心魄。

西域乐师的鼓点响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素柰轻盈地踮起脚尖,双手摆出妩媚的姿势,婀娜地摇曳着身体,和着乐声舞动起来。只听得悦耳铃声阵阵,她轻巧的舞步却是无声,慕容豫怔怔看着眼前曼妙的舞姿,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挤在人群中忐忑地看芳儿在金莲上小心舞蹈……

鼓声越来越急促,她亦快速地转起圈来,百褶裙飞扬起来好似一朵盛开的素色鲜花,金色流苏甩向空中划出道道耀眼光芒。眼花缭绕的旋转中,她手中变戏法似的多了一盏炫目的金樽,美人与金樽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热烈绚烂的图画。

一曲终了,她已累得香汗淋漓,站在当中轻吁着气。慕容豫心头一动,第一个为她拍手鼓掌,其余人从陶醉中惊醒,也纷纷赞叹鼓掌。段毅抚着长须,宠爱地看着女儿,女儿却没有多少得意开心的神气。

素柰端着金樽走到父亲面前,朱唇轻启,认真地说:“我从小刁蛮,累得父亲操心太多。一杯薄酒,略表女儿心意。”段毅这次没有推拒,他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小脸,接过金樽一饮而尽。

素柰清楚,父亲瞒着她曾与慕容豫深谈过,不惜以西域段氏身家来交换他的承诺,可慕容豫还是干脆地拒绝了。她知道父亲已尽力,为自己惹父亲担忧而过意不去,歉疚地对父亲笑着。段毅见女儿长大懂事,笑容里满是疼爱与欣慰。父女二人默契地笑着,传递着浓浓的亲情。

然而,段毅的微笑陡然变得扭曲起来,素柰未及反应,见父亲痛苦地扼住喉咙,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唇角溢出的鲜血流满了胡须。她尖叫着扑到父亲身上,所有人都震惊得来不及冲过去,就见段毅仅仅抽搐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慕容豫走上前去,摸了摸段毅的脉搏,又拿起金樽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转头阴沉地问素柰:“大小姐,你为何要毒害你父亲?!”

“不!”素柰捂着头大喊了一声:“我要杀了害爹爹的人!”慕容豫冷酷地钳住她胳膊,面向不知所措的众人,沉痛地说:“大小姐骄纵过度,任性行事,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害死主公!”

“不是我,怎么会是我!”素柰一下子哭泣起来,想把胳膊从他手中抽出,却怎么也摆脱不掉:“大家都是父亲的属下,快帮我找出害爹爹的人啊!”

席上许多人都被慕容豫暗中笼络过,全都噤声不语;少数忠心之人发出几句微弱地质疑,却被满场静寂掩盖下去。素柰见没人为自己说话,惊恐下哭得更厉害了。

慕容豫叹息几声:“金樽是你命人从西域带来的,里面涂着□□……”他说着说着已忍不住悲伤:“主公逝去突然,事关家中隐情……我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慕容公子,主公不在了,我们今后就听命于您了!”有人一出头,大家都渐次附合起来。

素柰被他强拉起离去,望着父亲不能瞑目的尸身离自己越来越远,“啊”地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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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柔和地照醒了他。景暄记不清自己是疲乏得倒下,还是痛得昏睡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枕在芳紫怀中,脸正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昨夜死里逃生的一幕不是梦境,她果真还是完完好好的。他实在忍不住,隔着黄裙亲了她肚子一口。

她被他弄痒了,嗔怪地作势要捶他。他欢快地笑起来,开口却问道:“紫儿,你又说梦话了,叫着你的慕容哥哥,可为什么是‘不要’?”他又不小心踏入他们彼此的禁区,还是抑制不住验证她的心,昨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

芳紫捏紧的拳头缓缓落下,沉吟着不说话。他是东夷的敌人,害了那么多人,又怎能对他敞开心扉?

他叹了口气,误以为是孩子牵绊了她:“不管怎样,昨晚我对你说的话全是真心!”怕她不信,他把她的手放在胸前:“我没有骗你,你也不要骗自己。心里最喜欢谁就要说出来!”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禁又一次失望。他们之间,为什么说一句真心话就那么难?明明昨夜一切都已昭然若揭,他只想要一个让他踏下心来的肯定答案。

看他怅然若失的神情,她愣了一下,盈盈水眸中有一丝不忍,忽然低下头堵住了他的唇。从来都是他专横霸道强吻她,想不到她也学来这招。他猝不及防被她吻得喘不过气来,只觉快乐得有如飞上云端。

“说你喜欢我……”他抚着她有些发烫的脸颊,在热吻间歇中,固执地想要答案。她还是摇头,却又学着他的样子顽皮地咬他耳垂。

她永远也不会说这句话,可又不想再欺骗自己。如果这样他还不能意会的话,说一百句又有什么用?她伸手合上他那双探询的眼睛,让他继续去品味……

房门轻微地响了一下,他警觉地抱她起身。御林军在外边守了一夜,他和她的道路还步履维艰,渡过昨夜那一劫,她和她的宝宝,又将继续面临怎样的劫难?

“谁?进来!”他向外喊了一声。房门推开一角,梳着双鬟的小丫头探进头,小心地说:“殿下,梅大人等您……”话没说完,小丫环傻傻地盯着她,再说不出来。

芳紫定睛看向小丫环。腼腆的神态、俏丽的面容,与那个惹她流下无数泪水、令她心中时时愧疚的女孩儿一模一样,她不是被他害死了么?她不自觉地张开嘴,几乎要叫出她的名字。

景暄及时地捂住她嘴巴,凑到耳边小声说:“没有阿如了,她叫小桃!”“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这次真的狠狠地捶了他一拳,恼怒地说:“想让我先恨你,再被你感动么?你做的亏心事多着呢!”

他被她骂得无语,她已经跳下床,跟那女孩抱在了一起。芳紫好想大哭几声,驱走郁结已久的怨气,却只能强憋着。而阿如伸出小手摸着三婶婶的肚子,小脸绽出了羞赧的笑……

崔芷在王府正厅里端坐一夜,假如那女子发生什么变故,她可以随时前去问候。可她白守了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恍若无事地招待梅文斌,崔梅两家世交,她探出梅文斌并不反感景暄,相反颇赞许景暄的为政之道。她有点怒其不争,谋略决断他一点都不缺,论狠心比她还要毒辣,可为何偏偏在那女子身上阴沟翻船?她真的不懂!

他已随梅文斌入宫请罪,她马上也要进宫,在这样微妙的时刻不能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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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父皇宫中已大半个时辰,她被梅文斌看守在一间耳房里,平静地等待着他。

被梅文斌提审过几次,他们倒是熟悉了,反而客气地说了几句话。“郡主,我也接触过一些宇文氏皇族,为什么他们从不想造反呢?”他的确看不透,这个柔弱少女怎么会鼓动鲜卑人造反?

她不假思索地说:“他们太爱惜自己性命。我爹说皇族的荣华富贵都是子民们给的,我们的愚昧昏聩让百姓遭难,总有人要出来为大家争回安定的日子!”

梅文斌不以为然地笑道:“郡主真伟大,为了你们鲜卑人连死都不怕!”

“不,我怕死!”自从怀上宝宝后,她从没有如此强烈地渴望好好活下去,可她回答的语气温和中并不软弱:“你们逼我们屈服,奴役侮辱我们,我怕更多的族人死去……”

“弘殷待你不薄,虽比不上从荣华富贵,却也让你衣食无忧、得尽宠爱,造反只会让你失去现在的一切。你们太不知足了!”梅文斌还是不能理解。

芳紫又无奈地笑起来,多少弘殷人都自以为是地看待他们,陶哥哥、景暄景晔兄弟都不过如此。“您看到只是光鲜的外表,我尝到的滋味却是生不如死!”她慢慢地说着,轻轻地痛着。

这时,一名宫监走进耳房吩咐道:“梅大人,陛下命您将犯人带去!”不待梅文斌发话,她轻抚一下肚子,径自走了出去。

弘殷皇帝寝宫名为乾徽宫,退朝后皇帝便在此处理政务、起居休息。芳紫被带到空无一人的偏殿,四周厚重的乌木雕饰阴沉而压抑,当中立着一扇云母镶嵌的山水屏风。她端详一番,不自觉向那屏风走去。

“景暄不在后面!”她听到身后一个沉沉的声音,道出了她也说不出的心事,当年喜欢躲在屏风后偷听大人谈话,就总是禁不住猜测屏风后有人藏着。

她忐忑回首,看见一个披着靛青长袍的中年男子静然而立,金色的蛟龙图案沿着青色底色蜿蜒全身,为那并不强壮的身躯增添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朕的儿子眼光不错!倒不枉费一番苦心。”他目光炯炯注视着她,眼神比景暄还要凌厉几分,不知是夸景暄还是夸她,总之听上去并不像嘲弄。她脸有点红,没想到东夷的对手竟是这样的开场白,满腔大义凛然的道理竟噎了回去。

皇帝不再打量她,负手在空旷的殿中悠闲地踱起来。“朕年轻时,也曾想留住一个女人。”他好像没把她当作外人,说着家常一般:“可她终究不肯留下来……朕正在考虑成全朕的儿子,弘殷皇家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她断然说道:“不!家国在上,我不会委身于敌人让族人蒙羞!”她不能在最大的敌人面前半点屈从。在他和她之间太艰难,只有独处时才能互剖真心。她很清楚,那朦胧间的情投意合飘忽即逝,他们随时都准备割舍掉。

皇帝轻蔑地一唏,没有理会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听景暄说你认得那女人。”他扫了眼她,那故作坚强的表情与当年的女子如出一辙。

于是,他露出了惯于玩弄谋略的老辣笑容:“她叫宇文滟,喜欢朕的弟弟。朕得不到她,就要他们谁也得不到彼此!所以,朕不会放弃鲜卑,朕要让东夷永远属于弘殷!”

她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当初曾偷听钟叔叔与景暄提起师傅往昔的只言片语,知道她与庆王有过纠葛。却未想到她竟在弘殷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之间挣扎痛苦着,她既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又被鲜卑族人误会抛弃,不得不飘零于天涯间,悄无声息地死于背叛之下。或许有一天,她也将循着师傅的轨迹,抛下一切,与各方再不相干。

“你们还这样小看我们东夷么?”她迟疑片刻,目光笃定地说:“你的军队可不一定能赢过善战的鲜卑男儿!”她并不知东夷军队获胜的消息,但对慕容豫和族人充满着自信。

“朕还想问你个问题!”皇帝停下步子,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如果你想保住孩子的话!”

她不出意料地眉心紧蹙,她的孩子、她和景暄的将来都取决于眼前的男子。

皇帝含义莫测地笑道:“假若东夷安定必须以你侍奉景暄为条件的话,你会不会答应?”

“侍奉”景暄?景暄就会不得安宁,慕容豫恐怕也不轻易罢休。她展颜而笑,摇头说道:“假若真能这么简单的话,我当然不会拒绝。”

皇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方才也问景暄相近的问题。景暄昂首答道:“父皇开恩放过她和她的孩子,儿臣一定能将东夷献给父皇,一劳永逸地解决一切!”

经历十几岁时的过往,他的儿子一直在沉默地经营着自己,终焕发出愈来愈咄咄逼人的光采。身为帝王,应该欣慰,还是恐慌呢?他正慢慢走进暮年,思考起来已有些吃力。

“好了,朕暂且留住孩子!”皇帝脸上立刻现出威严之色,宣布着自己的决定:“景暄已赶赴东夷战场!作为交换,他必须三个月内打下东夷!”

芳紫心往下一沉,景暄为了她还要继续伤害她么?“你们摆布得了我的命运,可决定不了东夷的命运。”她苍白着脸色,语气却保持着自信与坚定……

崔芷跟随刘皇后来到偏殿,她自觉停在门口,谨慎地垂下了头。

皇帝独自一人在殿中静立沉思着,皇后快步上前,开口说道:“皇上,听说您收回成命,不再追究那女人?”

“朕无法验证那女人的孩子是不是皇家血脉。”皇帝出乎意料地平静,不见平日的残忍果决。

“孩子生下来不是景暄的骨肉,那就是皇家的耻辱!”皇后冷酷地说:“不如早早了断,以防后患!”阿芷分析得很对,若果真是慕容豫之子,景暄就会成为天下笑柄,树立起的威信恐怕会毁于一旦。

皇帝若有所思,缓缓地说:“朕已经了断过一次,可他们居然能绝境逢生,可见是上天之命。朕不能违背上天,等孩子生下后再做处置吧。”他撇下不满的皇后,有些蹒跚地向屏风后走去。

似乎真是天意安排,他原本恼怒异常,绝不打算轻饶儿子与鲜卑女子,却没想到竟一念之差又不想再追究什么。也许是儿子孤绝的目光勾起那段往事,也许是那女子神态里与宇文滟的相似之处。当年手下留情放过了年少不懂事的儿子,如今又放过那身世未明的婴儿,难道注定他要补偿给儿子么?

崔芷见皇后愠怒地从殿中走出来,敏捷地上去搀住皇后。“阿芷,我平生最恨抢别人夫君的女人,绝不能让你受那女人的气!”皇后气愤地说,多年怨气憋在心中,只想一吐为快。崔芷抬眼看向前方,沉稳地表情多了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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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进窗户,洒在钟怀德略显僵硬的身上。他安稳地靠在躺椅里,董妈和芳紫一左一右坐在小凳上,一边给他揉着腿,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钟怀德偶尔开口慢慢问几句,芳紫便眉飞色舞说个不停,在东夷时的快乐似乎说都说不完,她搜肠刮肚已经再编不出什么谎话。

父亲为了她可以恢复得这么好,能开口说话了,手脚也逐渐灵活起来,这次盼回了她,或许过些日子就能重新站起来。她真的喜出望外,几乎忘记自己正被□□着,好像只是远行的游子回家探望。

“小姐,你要休息了!”董妈真有点不高兴了,说好几遍她只当作耳旁风。芳紫扁起嘴巴,这才不情愿地站起来。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董妈眼眶里立刻涌出了泪水,她赶紧用袖口使劲擦下脸,遮掩了过去。

芳紫模仿着当年丽质怀孕的样子,笨拙地扶着腰,在屋里来回踱着,据说这样对宝宝有好处。父亲笑眯眯地看着她,目光随着她走动而移动着,过了会儿便安然睡去了。她脸上笑意顿时消失,只觉莫名地难过。

“小姐,我听人说起你那晚的劫难,可真吓坏了……”董妈也收起笑容,忧心地问:“小姐果真嫁给慕容公子了么?为什么五殿下说孩子是他的?”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董妈也不知她回答的是哪个问题,恳求道:“小姐别再让老爷担心了!”可她就是不想说出来,宁愿永远深埋在心底,哪怕是最亲的亲人。她不敢再看董妈悲伤的神色,胆怯地抬脚向外逃去。

董妈流泪望着小姐瘦弱的背影,却没注意到钟怀德微闭着眼睛,眼角划过了一道泪痕……

芳紫走到外边,除了负责看守她的御林军侍卫,又多了一个崔芷。崔芷最近又圆润了些,依然很有风度地笑着,眼睛里聚着冷漠:“你怀着殿下的孩子,我不能让你有一点闪失。”

她被皇帝交给崔芷看管,名义上是让景暄放心。从父亲家里被崔芷带回王府后,芳紫就被她以安心养胎为借口关起来,一步也不能踏出王府。

她好像重回被景暄强占的那段日子,没有一丝自由。那时她在与景暄的对峙中找到些微乐趣、体味了太多悲伤,而现在她天天面对的是崔芷,她以为崔芷会恨她夺走夫君,可崔芷对她很客气,只是好像完全忘却了曾经相识的过往,亲切得太过疏离。

她思念景暄,却一点也不盼望景暄回来。他回来就意味着东夷遇到危险,她无法接受他;他回来要面对着她和崔芷,她不想做局内人,只想抽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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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豫背着手阴沉地走进一间密闭的屋子,素柰的哭声顿时停息,她抬起红肿的眼睛,怨恨地盯着他。

“大小姐,给你两条道路选择:嫁给我的属下元昂,或是被当作疯子永远关在这里。”他冷酷地说。

“爹……”素柰尖叫了一声,又泄气地哭起来:“慕容,是不是你害死我爹嫁祸于我?!”

慕容豫鄙夷地扭过头,当初多么威风骄横的大小姐,如今却只会哭。“你倚仗你爹逼走我妻子,害她落入弘殷折磨,就要付出代价!”他伤芳儿最深,却更恨被人伤害他的芳儿。

“我爹那么多属下都哪儿去了?他们要帮我为爹复仇!”素柰一边哭着,说话仍是大小姐口气。

“我劝你还是打消这念头。”慕容豫俯下身,微笑着说:“他们都已是我的属下,西域段氏不复存在,以后只有东夷慕容!”

他几年前在西域时就逐步结纳段毅的手下,又抢先将东夷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段毅宠爱女儿一直想将他培养成自己的女婿,或多或少放松对他的警惕,令他可以抓住时机毒害段毅。他很满意,段毅之死没有几个人敢于对抗他的权威,西域的精兵立刻臣服于他。他大权在握,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掣肘,终于可以为所欲为!

不过,还是有小部分顽固地段毅部下逃出东夷故城,投靠到弘殷旗下,四处散布他弑主的谣言和段大小姐的冤屈。他气得发兵征讨,没想到却陷入伏击栽了跟头。

他与弘殷交战还从没吃过败仗,便恼火地将随同作战的几个西域将领下进牢狱,怀疑他们与那些反对者有交情。他也觉得,必须让素柰站出来顺从于自己,才能止住人们的怀疑与不满。

素柰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无依无靠,昔日那些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属下没一个人肯出手相助,不禁浑身哆嗦起来,呜咽着说:“爹,我该怎么办啊……”

慕容豫从思绪中抽离,复又平和地对她说:“大小姐,听我的话。没有你爹你也要活下去,对不对?”他向素柰伸出手,深邃的眼睛里泛着缕缕温柔……

已是深夜,素柰穿着大红喜服,抽泣着等待明日的婚礼。慕容豫对外宣称段大小姐一心求嫁自己,以致神智失常误杀了父亲,他实在过意不去,命元昂娶她代为照顾。

她几天时间里品尝到了不曾受过的委屈与羞辱。她不时忆起慕容豫的妻子芳紫,总是心事重重地流露着忧伤的少女。以前她不懂她的哀愁,可她就在一瞬间理解了她,没有恨,只有同病相怜地无助。

她忽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想到马上要被架出去准备婚事,不禁张惶地抱起双臂,泪眼模糊地看着门缓缓推开。

“大小姐!”她惊喜交加,认出来人是父亲最忠诚的属下朱伯伯,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子。“我们来救您出城!”朱伯伯老泪纵横,上前拉她起身。

素柰禁不住放声大哭,吓得朱伯伯掩住她嘴,小声在她耳边说:“我们赶紧撤吧,不要被慕容豫发觉!”她乖乖止住哭,看向正打量她的男子,那男子剑眉星眸,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比慕容豫还要冰冷,她不敢再与他对视。

朱伯伯扶她走在前面,陌生男子与其他人在后面保护着。没走出几步,“五皇子,请留步!”只听一个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地拦住他们的去路。

素柰恐惧地回过头,见慕容豫挥剑指向那陌生男子,陌生男子满不在乎地笑起来,踏出一步与慕容豫相对。

“五皇子,东夷城不是你随意来去的地方!”慕容豫皮笑肉不笑地说,深眸中的怒火已压抑不住。

只听“铮”地一声,他们同时出手,两把宝剑撞击在一起,迸出了火光,两人眼中亦射出仇恨的火花。

慕容豫抽出宝剑,再度向景暄刺去,景暄回剑相抵,直逼他要害。他们深深痛恨着彼此,早就准备决一死战,杀死对方。

“你妻子一直是我的人,她现在已经移情于我了!”景暄躲过他的劈砍,后跃一步,狂妄地挑衅着慕容豫的神经。

慕容豫紧咬牙关,出招愈发精准狠辣。他们都忘记此刻的目的是争夺素柰,任本能与冲动支配着自己搏杀,为了各自的利益,更为了心爱的女子……

他们武功不分高下,胶着好一会儿,谁也无法占得上风。景暄虚晃一剑,向着慕容豫胸前空隙刺去,慕容豫轻松地侧身闪过,纵声笑道:“移情又怎样?她的孩子是我的!”他欺骗着他,也欺骗着自己。

景暄抿紧的嘴唇变得煞白,若有若无的心痛不期而来,他手中不稳,被慕容豫一通猛刺,脚下踉跄着不成步法。可他面上依然镇定自若地笑着,心头绞痛之余,也缓缓地涌动着酸涩的温情,那是对爱人眷恋不舍的滋味。

慕容豫蓄势待发,耐心地寻找着机会,期待着最后给他重重一击。他眸中散发出嗜血的光芒,马上就能挑落他手中的剑,狠狠地刺入他胸口……生与死,就在须臾之间!

蓦地一把长剑从慕容豫身后斜刺里穿出,又变换方向向他胳膊斫来,慕容豫拧起眉头,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向后递去,直刺入身后之人的胸口。而景暄趁他短暂的分神,快速地护着素柰撤去,转眼间已追赶不及。

慕容豫气得把剑掷到地上,仰天痛苦地咆哮着,好像受了伤的困兽一般。好一会儿,他忽地意识到什么,转身去看偷袭他的人。

他最信任的手下元昂,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的血泊中,安详地凝视着他。他又惊又怒,吼道:“你竟然敢!”

“公子,您说要对喜欢的人好……她是我妻子,我该对她……”他歪过头,用尽力气说了一个“好”字,便合上了眼睛。

“蠢人!”慕容豫目眦欲裂,握紧拳头大喊着:“全都是蠢人!为什么啊!”他望着宁静的夜空,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四周回荡着他愤怒的回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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