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番外 问心（1 / 1）

芳儿，我的妻子。这两天我好像在梦里，快乐得难以自抑。从小到大，只有在荆州与你相伴的那段日子，我才有过这样的轻松。

当我回到阿妈的毡房，你却没有遵守约定等候着我。一霎那，我的心凉透了，不停地祈祷你我的婚姻之约千万不要是梦境。

弘殷柔然争端已起，我一直盼望的时机终于来临，成败在此一举。前途艰险，我必须一直走下去，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

猛然想起，那天和素柰在原野上驰骋时，她忽地停下，伸手指向远处：“看！一个小小的人影，你猜是什么人？”

素柰身上依稀有你当年的影子，骄傲而单纯。你还是那么骄傲单纯，可眸子里的忧伤，淡淡地，再也散不去了；干净美好的心灵，也蒙上了厚厚的尘埃，挥之不去……

我不喜欢她，也不喜欢任何的女子，她们倾慕的是指点江山、俊美潇洒的慕容公子，而在我年少困窘时，真正对我好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敷衍地转过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方才我们逗留过的高坡。“看花眼了吧？”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不可能！”素柰固执地说：“咦？好像真的不见了……”我不想理她，自顾疾驰而去。

站在高坡上的小小身影，会不会就是你？那是你父亲征战过的地方，你一定会去的。

你的父亲，是我最敬佩的英雄，风度翩然、胸怀坦荡、才华横溢。他爱护士兵与百姓，领兵打仗从无败绩，所有善良的人都拥戴和景仰大英雄定王。

我总在不自觉地模仿他，可我学不来。我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高贵优越的皇族，而我是受尽苦难的孤儿，我们的心境，根本是不一样的。

那时我悲哀的以为你的父亲和母亲绝不会将你许配与我，因为我配不上你。除非我能爬上高位，或是你堕入深渊。

所以，我不择手段陷害你父亲，直到残忍地对他下毒。他一直想好好栽培我，我却对恩人做了最卑鄙的事情！

那一年，我十四岁。芳儿，你十四岁时也已经历了几多沉浮，你还有陶槿一家和钟怀德的爱护，而我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去争取，天地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我去爱，除了你！

“孩子，你太可惜了！”昔日的大英雄无力地倒在地上，只能任人宰割，说话的语气却是从容而平静。

我不争气地抖起来，壮着胆子狠狠踢了你父亲一脚，他的嘴角渗出血来。

“我想得到她！”我大吼道，终于敢说出憋在心底很久的话。

他的神情中似有几分叹惋：“你戾气太重，我以为芳儿可以感化你……”

“我不需要感化，我不想别人夺走她！”每一句话都离不开你，他应该明白我有多在乎你。

他合上眼，没有回答我，我看得清，他的脸上全是悲悯之色。用不着他的悲悯，我就是天生的恶人。

他被太子手下押送下去的时候，忽扭头对我认真地说：“以芳儿的心性，她不会永远痴恋你的……”他在诅咒我，分明还是瞧不起我。

现在你已经成为我的妻子，他大错特错。你注定只属于我，而我也只属于你一个人。

可那句话，还是经常萦绕在我脑海中。为什么你的心性，不会永远爱我？是你太善良，还是我作孽太多？我害怕有一天会失去你。

你可知我全都是为了你，我对你痴心如此之深，还有什么不可以原谅？

我的臂弯有些酸了，佗佗一直沉睡着没有醒来，为了你，我也可以照顾好小孩子了。佗佗在我怀里，你就不会离开我。等以后有了我们的孩子，我绝不会让他品尝我们经历过的苦难。

我没必要那么不安，一路上胡思乱想。

我不该想你与陶槿花前月下、琴瑟相和，我不该想你对景暄婉转承欢、情不自禁。虽然全被我真切地看在眼里，折磨了我多少日日夜夜，但那些都是假的，你的心里从来都只念着我。

可是，芳儿，我还是想问你的心。

假如当初立在庭院中的倔强少年，不是我，而是陶槿，或是景暄。你会不会像对我一样，兴高采烈迎上去，牵起他的手，与他定下生生世世的情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