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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愿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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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暄披着月色,踱到芳紫的居处。望见她抱膝坐在屋顶上,仰头凝思。被雨水冲刷过的夜空晴朗干净,星星也比往日多了许多。他心有所感,腾身而上,坐到她身旁。

她向旁边挪了挪,算给他腾出地方,也是与他保持距离。就在他们之间的坚冰慢慢融化的时候,她又变得矜持起来,他不介意,反而更觉诱人。

“承泽台是皇宫最高地地方,我小时喜欢坐在那上面,可以俯瞰整个皇城。”他兴意盎然地说:“不过,那时没有人坐在我身边。”

他投向她的目光,她感受得到温暖,所以她不愿去看他。她担心久而久之,就会忘掉冷酷冰冷的他。

“庆王的家仆强抢民女…那件事后来怎样了?”她倒是学会利用他的宠爱,去争取些什么。她一回到他身边,就急着说了这件事情,恳求他去找庆王说情。他用教坊司的一个艳丽女子安抚了庆王的不满,可他很快就查探清楚,她闪烁其词的那个惹事之徒,是一个有着碧色眼睛的少年。

她难道真的乖乖地顺从于他?还是掩饰隐藏着更多……他犹疑了,本想慢慢地把自己的心意合盘托出,但他打算改变这个决定。

“你不用担心了。”他温和地说:“可是你怎样答谢我呢?”

虽然还是没有看他,但她的脸上却盈着笑意:“我正在谢你啊,陪你看星星。”她还道他在开玩笑。

她又抬起头,笑眯眯地看向星空。想当初,陶哥哥总是陪她数星星,那时的快乐,今后能否重新拥有?她不确定。但现在,为着麻烦的解决,她心情很愉快。

他也抬着头,对着星空沉思,历代《天文志》中,星宿的运行总是与国家的运势息息相关,七月流火,心宿西移,平静的西方,还能一如既往地平静下去么?

同一片星空下,看似融洽的两个人,却有着不同的心绪。他思考了一会儿政事与权谋,和气地对她说:“你忘记了么?你想得到的更多,我要的就越多。我帮你的事情,你除了用身体,还能用什么来报答我?”

“什么?”她感到不可置信,急得站起来,却一个不小心差点滑倒。“你还是原来的你?”她被他拽起来,表情不知是气还是笑。

他按住她不让她动,目光幽深得望不见底,充斥在他脑海中的,只有碧眼少年。

“下雨的时候,我忽然担心起你来,很想去接你……”他喃喃地诉说。只要她坦白,他可以给她更多。

她好像看到怪物一样盯着他,扁了扁嘴:“你放开我,我不需要你接!”避雨时,看到一名男子为妻子撑伞,其实也很向往,虽然没有想过,为自己撑伞的人会是谁。

景暄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他冷笑着撒开手,从屋顶上跳下,像一只夜枭展翅扑入到黑暗中。

月色暗淡了,她呆坐在屋顶上,一度如春风般和煦的他,突然间又冻成了一块冰,他果真原形毕露。“你的心一定要硬起来!”她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

夜深了,她才从屋顶爬下来,摇摇晃晃地回到卧房。以为他被气走了,可他依然安睡在她床上,几乎不给她留空地方。她只有挤进他怀里,方可勉强上得了床。以前她该气得把他捶醒。而现在她格外地温顺,这温顺与几天前的娇柔并不相像。

景暄一点没有睡着,她为什么不声不响,哪怕委屈地骂几句也好?在权力与爱人中,他必然会选择权力。他感到她渐渐不属于自己,只能更用力地搂紧她。

到了第二天,她仿佛一夜间长大几岁,对他温柔有加。同他和气地用早餐,又体贴地送他出门。她既愿意演戏,他可以演得更好,客气得与她几乎举案齐眉。

“不愧是嫁过人的女子,我喜欢。”他临走前依依不舍揽着她,声音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哼……”她轻轻的笑声里尽是不屑。

袁晴不明所以,看在眼里很是欣喜:“姑娘总算明白殿下的心意,今后就好啦。”“的确会很好。”她干脆地说。

肚中的宝宝又在动了,丽质感到了幸福。失宠必不可免,虽然来得太早,可她的孩子,谁也夺不去。“淘气的孩子。”她拍了拍圆圆的肚子,笑了。“姐姐,我来看你。”芳紫走过来,新人的笑颜,总是最美丽的。

她寒暄几句,忽地在她面前蹲下,好奇地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听。丽质如坐针毡,担心起宝宝来。“宝宝在踢你!”她惊奇地叫道:“姐姐,你不痛么?是不是觉得特别好?”那是真心的喜悦,丽质揉揉眼睛,没有看错。

“妹妹若喜欢,就做宝宝的干娘好了。”她难免骄傲,忘记了斟酌言语,等反应过来,赶紧结结巴巴地弥补:“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有殿下孩子的……”

芳紫正为当上孩子的干娘高兴,听到这话打了个哆嗦。丽质以为她生气,查看着她的脸色,不说话。“姐姐,我不喜欢…我不想生他的孩子。”她反而更局促,因为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想过。“我不能有他的孩子!”她的脸变得惨白。

丽质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也听说过她的遭遇,如果她真的那么恨景暄,自己便可以放心肚中的宝宝了。这个善良的女孩子,既愿做孩子的干娘,定会全力保护自己的孩子,无形中孩子可以更安全。

她挺起肚子,冲芳紫微笑:“宝宝,从今天起,你有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干娘!”芳紫伸手轻抚她的肚子,她按住了她的手,两人会心地一笑。芳紫心情有些复杂,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或许也会做母亲,她决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自己的不幸,丽质的孩子,也要好好的……

桌上杂乱地堆满了书籍和文章,景暄抽出一本随意翻着,袁晨笔直地立在一旁汇报:“我查问过,昨天宇文姑娘与他只是巧遇,后来一起避雨,其他就没有了。”

他头也不抬,问道:“身份查明了吗?”“我在陶然湖附近观察了几日,这人深居简出,并没有什么动作。”“如果不是胡玉郎,施记杂货铺我们也看不出什么动作。”他的语气颇为不满。

殿下交给的任务,袁晨从来都是竭尽全力去做,即使力所不及,殿下也从没有怪罪过。今天他嗅出殿下平静中隐藏的郁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一定又是她招惹的,近日妹妹对她赞不绝口,他对她的印象也有所改观。不过,这个女子可不能影响殿下的心情。

“殿下。”他鼓起了勇气:“我担心她耽误您的前程。不如……”他不敢说下去。景暄这才抬起头,凛冽的目光震得他心下悚然,没见过殿下如此地严厉。

“你很忠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景暄恢复了往日的和颜悦色:“如今朝廷禁止汉人与鲜卑通婚,而我却奉旨纳了东夷的郡主。你说,对鲜卑是不是羞辱呢?”袁晨不敢接话,无声地表明了认同的态度。

“这也是父皇的想法罢。”他一直被父皇的决定困扰,是惩罚抑或是考验?他索性与她耳鬓厮磨,这段日子却逐渐醒悟,如果潜在的威胁可以消除,如果她愿意听从他,鲜卑就绝对能为他所用。之前与那些鲜卑人私下接触过几次,他们要价实在太高,这次他完全不需要付出多少就可以轻易得到。

景暄握紧了拳头,满面春风地说:“小袁,你也许不相信我,但我下的赌注会赢的。”他不仅要赢得权力,也要赢得她。

袁晨退下,不一会儿又回来:“殿下,六殿下来见您。”景晔已站在门口,韬光养晦的功夫练得不错,永远都是喜怒难测的表情,景暄微怔,想起那个什么都藏不住的半大男孩。

“告诉五哥一个好消息,我妻子娇儿有喜了。”景晔的喜悦很克制。而景暄连例行的恭喜都没有,只说一句:“很好。”

景晔只觉怒火上窜,差点忘记娇儿的嘱托:“五殿下无论如何对你,千万不要被他激怒!”贤惠聪敏的妻子,早就把一切都为他想好。

娇儿不止一次对他说:“你不比你哥哥们差,为何要追随五殿下?你完全可以成就自己的事业。”他那时受伤太深,未免心灰意冷:“我懒得去争,只想和你一起。”“你不去争就什么都保不住,你忘了五殿下怎样对待你的忠心?”她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不乏聪明,有了志向与野心,很快就展现出与哥哥们相比并不逊色的才华。

几日前弟兄们一同拜见父皇,父皇考较几位皇子对政事的看法。二哥历来四平八稳,不出风头。四哥与五哥之间充满了火药味,两人对鲜卑的态度南辕北辙,四哥用优美的辞令建议父皇发兵西域,把祸害的根源剿灭。而五哥力谏不可,疆外柔然窥伺,境内水灾肆虐,不如先施以怀柔之术以安鲜卑民心。

“莫非你做了鲜卑人的女婿,就偏袒他们?”四哥嘲弄完,三哥哈哈笑起来。“还有其它意见么?”父皇的目光越过三哥,停在他身上。“孩儿有话要说。”他紧张地开口,几个哥哥都讶异地看向他,除了调皮,他向来是景暄的应声虫,如今居然有了自己的声音。

“鲜卑与水灾,都是父皇的心头之患。”他慢慢地说,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四哥五哥长于鲜卑事务,足可放心…孩儿愿协同得力大臣治理水患,先为父皇除去一患,再辅佐两位哥哥应对鲜卑。”

父皇赞许地点头:“景晔说的极是,你们为何就没有想到?”二哥三哥低下了头。“父皇,六弟长进这么快,今后能为您分担不少事情呢。”四哥赶紧附和。五哥景暄,他曾经最要好的兄弟,神色复杂地盯住他,他挺直了身体,从此再不会躲在他身后。

不过,娇儿仍然劝他常与五哥往来:“我们羽翼未丰,五殿下还是可以倚靠的力量,绝不能得罪他。”所以,他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站在五哥面前。

“五哥,我过几日就要起程去治理水患,请你代为照顾我妻子。我以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五哥给我提些建议可好?”他得体地说完每一个字。

景暄丢开手中的书,笑道:“建议我可当不起,不过有些书可能你用得上。”他回身在书堆中翻找一阵,拿出几本书递给他,又跟他细细讲了内容。景晔捧着书,好像又回到从前的光景,五哥还是那么关心他。

不过,五哥最后的话打散了他的回忆:“你妻子很会教你,几日不见,真是刮目相看啊!”他在嘲笑他的无能,而他坦然地笑:“娇儿是个贤内助。”

景暄也在笑:“总有一天,你会承受不住她为你做的事情。”景晔听不懂,却莫名地记下了这句话。

这时,袁晴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嚷道:“殿下,宇文姑娘让我给你一封信。”她向来大大咧咧,没注意景晔也在场.听到她的名字,景晔险些没有控制住地站起来,还是忘不掉她。

景暄接过信,拆开来飞快地看过,不动声色地问:“她在哪里?”不经殿下同意,她只能乖乖地待在王府里,不过殿下既这么问,袁晴可不明白了。景暄看了景晔一眼,把信纸折上,信的内容他不想别人知道。

她已经去了沧州,并保证两天后回来。可气地是,她在信中引用了他说过的话:“只要你不妨碍我,我也不会阻拦你的。”探望落魄的陶家二老自然没有妨碍到他,他没有理由阻拦。

芳紫斜背着一个小小包裹,心情舒畅地走在街上,除了景暄大概没人认得出她。她得意地摸了摸唇上两撇胡子,自以为天衣无缝。她一路走向城门,没遇到任何麻烦,难不成信中理由说动了他,她庆幸之余,对他的失望减少了那么一点点。

城门口人头攒动,守门的兵士正在盘查进出城门百姓的身份。为防止鲜卑奸细混入京城,近日城门守备加强许多。她早有准备,亮出手中的腰牌,那是她从府中下人那里借来的。

“五殿下的家人,去哪里呀?”守门兵丁语气客气起来。“殿下命我给陶家送些家用补贴。”对方摆了摆手,她顺利地出了城。陶家二老和嫂嫂她一直牵挂着,顺便能躲他远点,越远越好。

“站住,什么人?”背后大喝一声,她以为是叫自己,愣得站在原地,扭过头去。却见守门兵丁拦住一个少年,少年似乎不懂规矩,大摇大摆地往前闯。

“葑墨。”听到她的声音,葑墨认出了她,朝她颔首一笑。“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皮影艺人。”他语言谦卑,语气森然。“西域胡奴,混到京城讨饭吃么?”兵丁粗野地谩骂着。葑墨昂起头,紧抿着双唇看上去就要发作。

芳紫见势不对,过去出言相劝道:“看在五殿下面子上,何必跟一介平民为难?”兵丁不敢得罪芳紫,嘴上却叫骂道:“滚吧,出了城就别再回来,京城就是被你们这些鲜卑胡人搅乱的。”芳紫赶紧把葑墨拽出了城,走了好远才停下来。

“谢谢。”葑墨板着脸,强压着被羞辱的愤怒。芳紫不好安慰他,只是问:“你去哪里?”“沧州。”葑墨的回答让她又惊又喜。:“正好我们同路。”

葑墨没有多少欣喜,淡淡地问道:“你丈夫不会介意么?”芳紫撇撇嘴:“哼,这跟他有何相干?”

“我就放心不下我妻子。”葑墨朝前走去。芳紫紧跟着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去沧州做什么?”“拿回我应得的。”她越发觉得葑墨不是寻常人,说话和景暄一个样子,没头没脑。

两人匆匆赶路,累了便坐在路边喝几口水吃点干粮,她舍不得花钱,省下一分就可以多给二老留一分,钱都是平时省吃俭用加上典当攒下来的,没有管景暄要过分毫。葑墨话不多,却总是站在合适的角度替她遮住毒辣的阳光。

红日西斜,凉意涌起。官道的前方出现了城郭的轮廓,芳紫小跑着冲过去,葑墨忽然轻轻地说道:“你难道真的可以忍受现在的落魄么?”她警惕地扭过头盯着他。

“你在想我是谁,是否与我相识?”碧眼里闪烁着慧黠:“你很可惜,以你的身份和聪明,无论是报仇还是成就一番事业,都绰绰有余……”“快点,天黑城门就关了。”芳紫生硬地打断他。

凭着腰牌,芳紫在官府驿站找到了一处房间。“你做你的事情吧,愿意的话就住在这儿,我先走了。”她冷淡地交待完就走了。葑墨没有气馁,颜色各异的双眸全是自信。

沧州城里除了流放的犯人,还有许多鲜卑人,鲜卑人的地位,和那些犯人也没什么分别。自朝廷整治南城来,大批鲜卑人被强迫迁居到沧州,离开了故土,他们只能四处流浪漂泊。对家乡的思念与渴望,对弘殷的不满与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

走在夜晚的沧州街头,她听得到久违的胡笳哀怨之声,苍凉低迴的鲜卑歌谣。看到醉醺醺的鲜卑汉子聚在一起痛骂弘殷,鲜卑妇人穿着旧时装束陪着孩子玩着鲜卑游戏,但最多地还是汉人对鲜卑人随时随意地羞辱。

她心头一阵钝痛,不住暗骂自己没用。沧州的鲜卑族人,骨子里还残存着勃勃血性,她再这样逆来顺受、无所作为,又怎对得住自己的族人?葑墨的话,她之所以回避,是因为不敢面对。她一向心思平淡,从无害人之心,却总是伤痕累累。她真该硬下心来,下了这么多遍决心,她不清楚自己能不能真的做到。

陶氏一族的窝棚就在兵营边上,比起其他流放犯人,还算差强人意。陶家二老见了她喜出望外,叫来哥哥和嫂嫂一起开开心心吃了顿简陋的晚餐,捧着破瓷碗,吃着掺了沙石的米饭,她大口大口吃得很香。

晚上和大嫂蜷在漏风的棚子里,凉风阵阵,她第一次完完整整把自己的遭遇告诉给大嫂,大嫂老实敦厚,一个字也不会向别人透露。说到后来,她不住流泪,大嫂唏嘘不已:“我虽然贫苦,还有你大哥陪在身边,也就不觉得难过。可怜你和我家阿如,一个知心人都没有,真是难熬啊……”

“以后你有了孩子,把心全放在孩子身上,既往的痛事也就淡了。”大嫂的安慰反而触起她最害怕的事情,她忙说:“我会常看阿如,有什么事情一起商量着也好。”大嫂感慨地说:“孩子话,你和阿如将来都要做母亲的,到那时想的就不一样啦……”大嫂当初与大哥聚少离多,对阿如寄托极深,无论什么事情,她总会提起孩子。

芳紫似懂非懂,竟长长地叹息一声。她还不想睡,明天又要回到景暄身边,纠缠不休……

一丝细微地响动随着徐徐凉风而来,棚门仿佛被风无声地吹开,喁喁私语的两人移去目光,一只碧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耀,另一只眼睛却看不见,好似一只独眼灵物。大嫂倒抽一口气,她迎着那诡异的目光,冷静地开口:“葑墨。”

葑墨悦耳的声音响起:“快随我走吧,有人要加害你。”他的口气没有多少紧迫,却已走上前拉起她。不容她质疑,他又随和地说:“景昀的侍卫刚赶到驿站,搜索了你的住处,正朝这边赶来呢。”

“不行,陶家……”她已被他拉出棚外。“还没猜出害你的人么?”葑墨的声音总是那样淡泊:“陶畅不会为难她家人的。”

她好像每次都被他带着逃,他对沧州的地形貌似很熟悉,黑暗中拐来绕去,她浑然不知逃向何处。直到星星点点的灯火近了,她才辨认出鲜卑风格的土房,葑墨脚步放缓,推开一处土房虚掩的门。

“葑公子回来了。”一个男孩子快活地走上前来,见到芳紫,向里喊道:“娘,葑公子把姑娘带回来了。”里屋又走出一个胖胖的鲜卑妇人,那妇人圆圆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忽掏出块帕子在她唇上一抹,两撇小胡子一下子被擦掉。“比汉人姑娘俊俏多了。”妇人豪爽地笑道,吹灭了屋中的烛火,防止外人发现芳紫与葑墨。

芳紫坐在矮凳上,静静地听葑墨用鲜卑语与那对母子小声交谈。葑墨早先曾接济过这对母子,娘儿俩对葑墨一直感激不尽,而他们还不清楚她的身份。聊过沧州鲜卑人的疾苦,鲜卑妇人转而问她:“你是京城来的?可见过那个嫁给弘殷皇子的郡主?”芳紫支吾几声,答不出来。

“阿妈,咱们东夷郡主怎么能嫁弘殷恶人呢?葑公子说那位美丽的郡主是被抢去的!”男孩愤愤不平地说。“也有人说郡主自愿嫁给弘殷皇子,跟那群不争气的皇族一样。”妇人轻叹道:“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大英雄,我们鲜卑只能任人宰割。”芳紫攥紧衣角,幸好在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她通红的面颊。

“我听说郡主是被迫的。”葑墨绿睛定在她身上:“她是当年的大英雄宇文泓的女儿。”“定王受了冤屈,他女儿怎能受这样的折磨!”妇人一拍桌子,很为芳紫痛惜:“我们恨不能代替郡主受苦!”

“如果郡主带领你们回到故土,你们愿不愿意跟从她?”葑墨吐出的鲜卑语,有一种迷人的卷舌音。“愿意!”母子二人异口同声,男孩说:“我们沧州所有鲜卑人都盼着宇文家族的英雄呢。”“郡主一定要嫁一个英雄,我们都会誓死跟随的!”鲜卑妇人不让须眉,豪迈地说道。

芳紫欣慰不已、感动莫名,她忽然理解父亲当年的决定,有这样可爱的族人,还有什么不能付出?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承载着所有鲜卑人的希望。葑墨闪烁的绿眼,分明带着笑意。

一瞬间,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笑脸,远处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屋子,芳紫扭头看窗外,那是兵营的方向。

“啊呀,陶家!”芳紫一下跳起来,就要向外冲。“别担心。”葑墨一把按住她:“你以为景暄会让景昀的侍卫为所欲为么?”他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称呼弘殷皇子的名字。

不一会儿,大火被扑灭。兵营调来一队兵士把守鲜卑人居住的区域,生怕鲜卑人趁乱闹事。她更不能出去,望着兵营的方向整整一夜。天亮了,葑墨才不再拦着她:“我不知道,昨晚能否让你有所醒悟?”她吐出自己的疑虑:“你不是鲜卑人,却要帮着我们,难道要利用我?”“我说过,我们之间会相互需要的。”葑墨轻笑着。

他属于哪一派力量?又为何目的而来?她不想去问,猜都不用猜,男人眼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男人最喜欢的手段,是阴谋。故国之情、百姓疾苦,那些东西只能打动女人,她懂得葑墨的用意,但她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只要他能帮她的族人重归故土。

葑墨所料不错,袁晨在兵营“恭候”她回来。陶家安然无恙,景暄在兵营潜伏的力量不可小视,景昀的手下毙命前只来得及放了把火。到了白天,沧州城里又恢复得安然无事,好像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姑娘一起的人呢?”袁晨谨慎地问。她眼波流转,略带顽皮地说:“我总不能什么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吧。”

袁晨护送她回京,平日闷声不语的他断断续续说了一路,言明殿下对她处处留心,劝她莫再惹殿下生气,她乐滋滋听着,什么也没说。他们没有回王府,而是来到瀚水小院。“这里清静凉快,殿下喜欢在这儿办公。”袁晨觉得她忽然间换了个人一样,笑得多了,生气地模样少了。

炎炎夏日的午后,景暄午睡醒来,背着手在充满荫凉的院子里想事情。她亭亭来到他身边,小脸晒得有些黑了,他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掉头进屋。

景暄恼火的不是她,她乱七八糟的想法和行为他能容忍。他恼火的是,明明没透露给任何人,为什么四哥知道她的行踪?他身边出了内奸不成?思前想后,他断定与李娇儿有关,他不喜欢的女人,就一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他提笔在案上写起字来,龙飞凤舞的笔迹显示了他内心的杂乱。她跟着他进屋,不知何时爬到卧榻上,背着他睡了。她可以做到心如止水?景暄哑然失笑,除非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纷乱的心绪,又集中到她那里。

她揉着惺忪睡眼醒来,瓷枕上阴刻的花纹印在她脸上,好似贴了花钿,为她平添几多妩媚。他一时情动,把对她的冷落抛到一边:“你在信中说要补偿我,补偿我什么呢?”

她捂住印痕,嘴巴翘着。“说!”他惩罚地钳住她的手,按捺着压倒她的冲动。她轻轻推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笑得温柔。

“你知道吗?我忘不掉你是鲜卑的仇敌,我更忘不了你对我做的那些狠事。”她还是那样地轻柔:“有时一想到你,我身子就在痛,就像被刀子割!”再怎样柔情蜜意,都掩埋不了她永远的痛苦,她本不是男人温柔就能打动的小女孩。

景暄只觉得童年美好的身影,本已触手可及,可转瞬就如泡沫般破灭了。纯真与善良,并不意味着她可以简简单单跟着他。

“不,我不会放过你!”他要利用她,但终究要与无望的缘分抗争,就像当年,在死亡面前顽强地挣扎。

“我没说过要离开你。”出乎意料,芳紫会这样轻松地回答。“你毕竟有我得不到的许多东西,我还要你帮我许多呢……”与虎谋皮,她认得清楚危险。

景暄闭上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放任自己的冲动。他抱着她倒在塌上,而她双臂立刻揽住他的脖子,他们麻木地吻在一起,又缠绕在一起,化作一团□□。

塌上摆设的碧纱屏风,不住地轻颤。她头上的金钗不时触到瓷枕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与娇弱的喘息声一起,勾得他忘乎所以,也只有在欢好中,他才能感受到她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也只有在欢好中,她才能用奇异的疼痛,暂时地忘却对他的恨。

葑墨穿过层层精心设置的机关,最后进到一处灰暗的小屋。用隔断屏风围起的床榻,点亮着烛火。

烛光照亮了床上年轻男子苍白的面孔和标致的五官。他手中把玩着一根普通的银簪,出神地凝视着,他从来没有机会见到她戴着银簪时的美丽。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葑墨浅笑道,眸子里却是精明与审慎。

“你不许伤害她!”年轻男子虽然身陷困境,说话的口气依然强硬,那根银簪,已被他悄悄收回袖中。

葑墨不以为然地摇头:“我让你活下来可不是让你想着她!何况,不仅对你、我,对她也是有好处。”男子瞥了葑墨一眼,他现在暂且忍耐,待羽翼丰满,第一个要报复的,恐怕就是眼前这位救命“恩人”。

“好好养伤吧,等你康复了我们才能联手大干一场。”葑墨何尝觉察不出他的心地,他对他的所谓承诺,本来也没有打算向他兑现。

葑墨走后,他又陷入对她深深地思念。小时候的玩乐打闹,一点一滴,那么的清晰,烙在他心底,一辈子也忘不掉。

可他从来不敢想象离别后的两年,她是怎样度过。她现在的处境,更是他心中的禁地。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与她擦肩而过那么多次,就是无法留下她。

她出嫁的时候,他一步步紧随着花轿,不想错过她,她的一颦一笑尽落入他眼里,但只能无奈地目送花轿进入陶家……

她在长乐居晕倒的时候,他难以抑制,把串串碎吻印在她唇上,诉说对她的想念与爱恋。他没有想到,他还要等待她那么久……

她收到铜镜的时候,他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她对他的感情,并没有因为别的男人而改变。他一定要让他们共同的心愿早日实现……

可她经历那种种惨痛的时候,他却无能无力。对义弟胡玉郎的错信,导致他在京城布下的整个网络被一举摧毁。他在苦战中受了重伤,连自己的性命都是别人给的,只能眼睁睁任她又成为别人的女人。

“芳儿,你一定会属于我,再等等……”慕容豫眉角飞扬,还是那么自信,尽管几乎输掉了两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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