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52:狩猎(1 / 1)
对于刘勃勃的将军府,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几乎不曾见她侍寝,却得到将军最大的关注和宠爱,当然,这只是她在外人眼中的身份,难得的是,没有他的女人们来骚扰她这个不知排到小N的第三者。
多日无梦,这个清晨却做了个奇怪的梦。也可以说不是梦,仿佛一场电影,将她两世三生遇到的人通通回放,已经消逝在她生命中的,如桓玄,苏星晓,珍儿,刘夫人,还有她战场上结识的同袍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仍活在她生命中的人,杜无情,安煜祺,拓跋嗣,刘勃勃,南宫,爷爷,妩心,刘兴弟,香彤,小虎,小黑……短暂又漫长,复杂又简单,经历太多,仍抱着最初的梦想,好好的活着,努力的活着。
“两个杯子里有一本有毒,你选吧!”明朗把托盘里的两杯茶送到刘勃勃面前,悠闲如常的坐在他对面冷眼旁观,本打算欣赏好戏,谁知对方没给他机会,随随便便拿了一杯很给面子的喝干了。
明朗怒视,只见他若无其事的又拿了另一杯也喝了,优雅的勾着笑看她。
都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为何这么多个妈妈,就没生出一个儿子来。明朗气馁的看着对面气定神闲的男人,无语。
正要走,腰被勾住。低头看腰上的罪恶之手,暗叹她的腰变细了,敢情是给他捏细的。听他道:“今日试过了,去逛逛吧!”
明朗提不起兴致,一来失败了,二来园里府里早都给逛遍了。刘勃勃补充道:“打猎!”明朗眼有些发亮,却不敢单独和他去,正想拒绝了,他又道:“孩子们也去。”
小刘昌太小,又恰好热伤风,留在家里,满眼羡慕的看着她换上骑马装,行头轻便利索,英姿飒爽。呼吸久违自由的空气,心情渐好。等真正行猎了,又黯淡了心。骑射只会一半,她只好临时抱佛脚的现学了些要领,专拣了和刘璝一样的弓箭,却连猎物的毛都没沾上,这会儿连刘延都射着了两只灰毛兔子和一只狐狸,大一点的刘璝自不必说,更强了不少,当着他老爹的面不敢说什么,暗里满眼的瞧不起。
她的马术本不赖,不然哪能让飞扬也赞美呢?只是没有在山林里骑马的经验,如今骑一会儿停一会儿,让人看了都跟着着急。索性放慢了速度徐徐前行,赏风景般的环顾别人,刘勃勃亲随都收获颇丰,狐貂鹿猪,不一而足。
林里响起特有的哨声,四周的人纷纷警觉起来,负责看顾她的阿三解释说遇到了紧急情况,看似平和,眉目间暗藏了警惕和一丝担忧。两个孩子早同其他随从朝那哨声方向赶去,明朗和阿三也紧随其后。
忽闻一声呼啸,紧接着又是另一声长啸,只觉得两道声波在周围的空气里相撞,震耳欲聋,让人不由得掩住耳朵,马儿早惊得失了前蹄,若不是阿三急忙扯住,她早就甩了出去。
“两只猛虎?”明朗觉得声音有些不像自己的了,微微颤抖。
阿三的担忧散去,刚正的脸上挂着少有的浅笑,“一只。”
明朗不解的望着他,他道:“是一只,跟着的那声是主人的啸声。”明朗掩口,面露惊讶,心跳的厉害,竟有几分不甚明了的感觉,是担心么?
离得越近,吵杂声渐大,忽然欢呼声爆破而来,待两人赶到时,刘勃勃浑身带血的站在人圈中间,顶天立地,他脚边躺着一头近两米长的猛虎(含尾巴,哈哈),虎目圆瞪,威风不再,眼珠各插一箭,只那张着的血盆大口带着余威,胆小之人腿仍发软。
刘勃勃侧头看马上的明朗,两人遥遥相望,容易让人想成含情脉脉,早有人替她让开了路,明朗看不懂他脸上除了自豪之外的其他含义,只觉得他是不折不扣的伏虎战神。
众人满心欢喜,刘勃勃似乎也意犹未尽,只吩咐,继续行猎。他去换过衣裳,老虎早有人绑了一路抬着。少有情绪外露的阿三此时也雀跃不已,满眼的崇敬,大家更是热情高涨,刘璝刘延两兄弟立下豪言也要学他们父亲伏虎猎熊。
“主人很了不起!”阿三突兀的一句话扔出来,让明朗多看了他两眼,不由低头,“小人多话了。”明朗暗想,从古到今,有哪个为祸天下或留名青史的人是一般人来着。
前方山路崎岖,也不是骑惯的马,马不认生,她倒认生,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骑马,看似轻松,实则小心翼翼,不敢再分神。“明朗!”明朗闻声,是刘勃勃,顾不上看他,只应了声。有东西破空而来,如蛇般缠住她的腰身,没来得及看清,人顺势腾空而起,落座到马背上,背后是温热厚实的胸膛。
“你干什么?”明朗不满的问。
箍着她腰的手握住她的,“满手的汗!”明朗这才发现确实如此,这一路实在是不轻松。
“我自己骑。”明朗坚持。
“你要我们都掉下去么?”原来地势愈发陡峭,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明朗不敢再挣扎,连呼吸也缓下来。
“哈哈……”刘勃勃忽然笑了,笑声在山林里回绕,异常悠长。“有我在,你怕什么?”
明朗无语,他的狂傲和自大让她嗤之以鼻,“怕的就是你。”
又是一阵大笑,笑停了,道:“我就喜欢你这样。”
翻着白眼,忽然想起以前看的小说里女猪试图摆脱纠缠的男人问他,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当时自己笑的肚子都疼了。如今面对这个思维非常人可以理解的男人,她束手无策,难道真要学这招?
“在想什么?”刘勃勃问沉思的她。
明朗老实交代,“怎么杀了你,怎么摆脱你。”
“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刘勃勃如以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等我死了,你就摆脱我了。”
危险地段已过,明朗的马却了无行踪,只好仍同他共乘一匹。忽有随从来报,刘璝兄弟出事了。两兄弟果真遇到老虎,他们便追了上去,现在竟不知所踪。李勃勃只简单应了声,便没了下文,倒是明朗有些着急,“还不快去找?”
刘勃勃对随从使了眼色,打马飞驰,沿着他们走失的方向一路找下去,终于在一处山坡上发现了受伤的刘延,失血过多已经昏过去。早有人抬了去处理伤口,刘勃勃和几人继续深入山林,天色渐晚,明朗心里越发焦急,反观刘勃勃,面色如常,神色自若,像没事人一样。见她望他,又拍了拍她脑袋,以示安抚。
明朗感觉到身后的人肌肉紧绷,才发现前头树林里影影绰绰黄白相间的影子,再近些时,看到分明是一只猛虎,和刘勃勃打死的那只很像,可能是它的孩子。老虎见到人来,长啸了两声,孩子的哭声传来,明朗才看到躲在歪脖子树上的刘璝。树长得地方也巧,旁边就是陡峭的崖壁,只一根长歪的树干伸了出去,刚才树林太密看不真切,若不是刘勃勃及时刹住了马,可不得摔下去了吗?
“父亲!”刘璝哭喊着,声音凄厉害怕。跟来的随从已经给老虎抓晕了过去,不知死活。刘勃勃把缰绳放到她手上,重重捏了捏。“好生待着,唔!”明朗不应他便执着的看着她等答案,只得应道:“恩!”
初生牛犊尚不怕虎,这只初生老虎果真连伏虎的战神也不怕,一人一虎对峙着,距离太近,刘勃勃弃了弓箭,只一把弯刀在手。
“咔嚓”一声,将明朗的注意全吸引了过去,刘璝早吓得面无颜色,一动不敢动,断裂在弯处,定是被老虎抓出了缺口,裂纹扩展开了。刘勃勃那边正在紧要处,明朗看了看四处,解下衣带一头系在腰上,一头拴在石头上,慢慢朝崖壁边靠近。
“把手给我!”明朗伸长了胳膊,喊刘璝。“别怕,我会抓住你,快把手给我。”
刘璝缓缓伸手,四下安静得只听见呼吸声。金属□□皮肉的声音和树枝脆断的声音同时响起,不知是老虎受伤还是刘勃勃。指尖终于相碰,脚下突然一滑,人有股向前的冲力,什么都来不及细想,抓住细瘦的胳膊往后甩去,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估计是用力过猛,刘璝发出闷哼一声。此时明朗已经飞出崖壁,裂帛声在耳后绽开,感慨布料质量不够好,还有自己和坠崖十分有缘。
腰上又是一股力,落入某人怀中,“嗤嗤……”的声音是弯刀滑过石头的尖利刺耳声,坠落停止,已是身处山洞,让她想起了关于悬棺的报道。
“你杀了老虎,老虎的儿子便来杀你的儿子。因果报应。”明朗替他包扎伤口,多是擦伤,左侧的身子从胳膊到腿几乎去了一层皮,衣服染血看的心惊。
“我杀了你孩子,你为什么要救我孩子?不救他不是正好报仇了?”
“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我力所能及,都会相助。况且和我有仇的是你,我只找你!”
“力所能及?呵呵。”刘勃勃的笑里略带嘲讽。
“脚底太滑好不好,本来有信心的。”她只好干笑两声,真是有够尴尬的。救人把自己搭了进来。
“唔。”
简单包完伤口,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脸上也蹭掉了一块皮,不知会不会留下疤。他的衣裳是不能穿了,所幸秋老虎肆虐,晚上应该不至于太冷。明朗查看山洞,呈椭圆形,越往里越窄,走了约十分钟便伸手不见五指,未到尽头,不又放心刘勃勃一人,原路折返。山洞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水更是不提。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人跑了。”刘勃勃裸着上身靠着石壁坐着,笑容有些苍白。
“想跑也没处跑。”明朗拣了他对面干净的地坐下,刘勃勃拍拍身边,“坐过来!”明朗不愿,他说:“我冷。”狐疑的走过去,探向他的额,有些烫,“发烧了?”
他的衣服没扔,血已凝固,捡了来垫在他身下,才坐稳,刘勃勃将脑袋靠在她肩上,极沉。呼吸间都是血腥味,他的血。
这个男人,总是出人意料,让她措手不及。
天已黑透,透过山洞只看见一角夜空,群星闪耀。刘勃勃呼吸均匀,想是睡了。没水没食物,不知能熬到什么时候。夜晚的山洞气温很低,明朗缩了缩肩,腰被人拥着紧了紧,两人靠在一起,相互取暖。至少此时,他不是那么可厌。安静的夜里,山里的猛兽偶尔长啸,异常诡异。还有不知从哪里传来的若有似无的滴答声,就像闹钟的指针一格一格的走着,静下心时总听得到。
一夜无梦,晨光从洞□□进来,明朗便醒了。摸了摸他额,没有发烧,暗松了一口气,决定往山洞深处探探,至少弄清那滴答的声儿。想推开他的手臂,却被死死的环住。
“别闹!”不察觉自己像在哄小孩,一劲儿要退出他怀抱,又叹怎么受了伤的人还这么大力气。
“我和你一起去。”刘勃勃终于睁开眼,两人声音都有些嘶哑。
“伤还没……”明朗话未说完,便被刘勃勃给抱起,手又不敢乱放怕戳到他的伤处。
拗不过他的坚持,两人同时向深处走。安静得可怕,想着说点什么,脚下青苔上一滑,被刘勃勃拉住了手,稳住了也没松开。一路被他牵着手,明朗又想,两人这算什么事,他害她骨肉家人分离,她是恨他恼他怕他的,纵然现在是共患难,也不该这么亲密无的。要挣开手,被他握得死死的,“别推,痛。”这会儿知道痛了。
明朗也不敢再推,说不定,说不定两个人就死在一处了。让她想想,人不喝水,最多能活几天?好像不喝水不吃东西只能挨个三、四天,若有东西吃还能久些。直走到明朗喘气,也仍是一米多高的洞穴,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时,只好往回走,刘勃勃也有些气喘,“没事吧?”,伤那么重的人,真不该让他来。
又过去一天,嘴唇干枯,已经懒得说话。刘勃勃仍搂着她睡,明朗不愿。“我这个样子你还怕我做什么吗?”夜里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完全窝在他怀里,简直把他当成了棉被和床垫,而他呼吸沉重,以为他发烧,刚要触到他的额,手被他握住,“你醒了?”还是没睡?
“唔。”他含糊的应了。
感觉到抵着自己身下的火烫,明朗尴尬的红了脸,要翻身离开,被她按住肩,“别动。”
最后不知怎么睡着了的。只是醒来时,两人面对着面,一时无语。她发誓,今晚再不这么睡了,如果还活着的话。
“我看看你的伤口!”明朗揭去包扎的布,意外发现伤口已经结痂,这人的愈合能力未免太好。既已结痂,就不必再包着,透着空气倒好些。
“再去看看吧,我听那声音像是水。”漆黑的眸里闪着希冀的光,明朗点头。
“那老虎死了的吧?”若没死,刘璝岂不是小命不保?
“这时候才想起问呐?”刘勃勃隐在暗处的脸又是嘲讽,“区区一虎,自然是死了的。”
自大!
一路走着,摸着黑。两人谁也没说往回走,似乎,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扶着石壁暗喘气,脚下轻浮无力,一向贪食的她何曾饿过肚子好几天。虽然忍耐力不错,终究体力跟不上。被刘勃勃背在背上,拒绝的话已经没力气说了。安静躺了好一会儿,回了些气力,“我休息够了。”
“好好待着。”同样的话,平静里听出一丝警告一丝埋怨。
“你伤才好些。”
“若你听我的话,又何尝会伤。”
明朗来了气,质问:“这么说你本不打算救刘璝了?”
刘勃勃默认。
“你是他亲爹吗?”
刘勃勃偏过头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眼神,却能感觉明显的不悦。“当然。”
“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的儿子,眼睁睁的见死不救?”虎毒尚不食子。
“那些女人生的……哼……”刘勃勃只说了一半,便重重的哼了一声。难怪历史上记载他冷眼看他的儿子们内斗争储位,还为最后活着的那个叫好。
明朗还在回忆,只听刘勃勃说:“我只疼你给我生的孩子。”
明朗想要晕倒。人之将死,索性将话问个明白。
“反正我们都要死了,你坦白说,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以前,你总说要我和你到长安来。现在来了长安,你又等着我杀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我只是一个女人,你要的清白之身早就没了,难道还想得到我不成?你不要说你爱我,我不信!”
“谁说我们要死了!我们都不会死。”刘勃勃拔高的音又放低了,缓缓道:“什么清白,我不在乎,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你嫁人。明朗,我说过,这个世界,最适合你的人是我!而能配得上我的女人,也只有你一个。所以,你只能有我的孩子。”
明朗对着黑暗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荒谬!”
“从你来到这个世界,我的命运便重新改写。你和我,谁也摆脱不了谁。”
明朗心一惊,他知道,他都知道。“谁告诉你的?”
“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