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44:回门(1 / 1)
明朗醒的时候,杜无情还闭着眼,呼吸均匀有力,想着昨夜的激情,面上不由泛起红霞,他们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只手撑着脑袋,另一手沿着他的轮廓游走,从头到身体,描绘出一幅睡美人图,睡容较以往都安详,如同婴孩。想到日后天天起床都能欣赏到这样绝色美景,可谓赏心悦目,不觉唇角上扬,开心起来。
夫妻,结发夫妻,明朗想着,挑起他一束头发,与自己的合拢起来然后打结,丝丝纠缠,不分彼此,合为一体,原来这就是结发夫妻想要表达的意思。她想起一句古诗: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
“这么早就醒了?”在他睁开眼以前,胳膊就势一揽,让明朗跌进他的怀里,闭着眼也能找到她的红唇,并深深一吻。
明朗知道自己面色潮红,便不去看他,只点了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胸前。杜无情瞥了眼两人纠缠的发结,勾唇浅笑,挑起她低着的下巴,使两人对望。
“娘子?”
“嗯?”明朗应道。
杜无情靠过来低语,“昨晚……过得好吗?”
明朗虽害羞,但却坦然,这是她喜欢的爱人呀!“再好不过了。杜无情你呢?”
“娘子也让我十分满意,你的唇,你的手,你的身体,你胸前的疤……你的一切我都喜欢。”他边说边吻起来,一个比一个火热,明朗也热情的回应着,爱火迅速点燃,似乎比昨夜还要煽情。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小不点步履阑珊的走向这个房间,小手轻轻拍着房门,稚嫩的叫着,“妈妈……爹……妈妈……”
“等等,杜无情,我好像听到小虎在叫我了。”明朗手低着杜无情的胸口,喘着粗气。
“你又要我惩罚你的不专心么?”杜无情声音低沉,却带着浓浓笑意。
“妈妈……”
“是真的,你仔细听听。”说着明朗已经爬起身,裹着薄被下床。衣物散落在地上,她迅速收拾好,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新衣穿上,然后打开房门,小不点果然安静的站在门外,不防有人打开门,重心不稳向房里跌落,明朗眼疾手快的接住。
“小虎?”
“妈妈,妈妈……”小虎连声叫着,小手搂住明朗的脖子,嫩滑的小脸贴着明朗,来回磨蹭。
小虎亲昵的动作把明朗逗得直笑,抱他进屋,看见杜无情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还未穿衣服,嘴微微撅起,笑骂道:“还不快起来,让孩子见了笑话。”说着丢给他一身新衣。
杜无情不急着起身,不满的看着明朗和小虎,“儿子你存心坏你爹的好事呀!大清早的和你爹抢女人。”
“说什么胡话呢!快穿衣服。”明朗督促道。
“不嘛,我要娘子帮我穿!”杜无情撒起娇来。
“呵呵……呵呵呵……”小虎笑起来,拉着明朗的手往床边走。
明朗边走边笑,“小虎也被你迷惑了。服了你了,自己先把内衣穿上!”
杜无情听话的穿上内衣,从床上下来等着明朗,她把小虎放上床,替杜无情套上外套,“还小呀你,穿衣服也要我帮忙?”
杜无情只笑不语,和小虎两人挤眉弄眼,等杜无情衣服穿好的时候,奶娘慌慌张张的跑来,一眼看见床上的小虎,惊魂甫定,拍着胸脯道:“哎哟,小祖宗可吓死我了,你在这儿呢!公子,夫人!”她这才想起礼仪,规矩的行了一礼。
明朗笑道:“小虎会走路了之后就到处乱跑,一大早就来敲我们的房门。”
奶娘躬身道:“老奴罪过了,夫人恕罪。”
杜无情摆摆手吩咐她下去,“下次多长个心眼儿。”
“小虎,你看你吓着奶娘了。”明朗对小虎道,杜无情接口,“他那么小听得懂吗?”
“他懂的,对吧,小虎?”明朗问他。小孩子的世界是神奇的,在许多认知上要比大人所以为的更聪明,他们的记忆力和理解力是成年人的数倍。小虎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认错般低下头。
明朗得意一笑,杜无情不置可否,两人梳洗过后,也替小虎换了套衣裳,一家人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早饭。然后杜无情整理客人的贺礼,明朗便在一旁陪着小虎玩。送的礼物大都价值不菲,珠玉古玩,名家字画,甚至还有海外传入的带有西方色彩的玻璃饰品,不过对这些她不大感兴趣,只是看看而已。她倒是好奇刘勃勃送的是什么。
“在找什么?”杜无情见她仿佛有目的的在翻看,他知道她对这些东西不太上心,问道:“有喜欢的吗?挑剩下的我拿到库房去。”
明朗摇头否认,“随便看看。”
“你知道拓跋飞扬姐弟送的什么吗?”杜无情忽然问道。
明朗见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一看,像是一个令牌,“这是什么?”
“能够自由进出北魏的通关令牌。”
她一时未能明白飞扬送这个做什么,杜无情见她的糊涂模样,点了下她的鼻头道:“她要把她欠我们的钱千倍万倍的还回来呐!”
她恍然大悟,如此一来,杜无情的生意网络便可毫无阻碍的拓展进北魏了,可是他却皱起了眉头,“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没什么,现在不说那些烦心事。你看这个发簪!”
那是一个雅致轻巧的发簪,不似此时流行的步摇般张扬华丽,以金丝压成两朵梅花形托,每片花瓣都镶着一颗珍珠,比一般珍珠要晶莹剔透,色泽圆润,大小几乎完全一致。中间一抹嫣红点缀,看似水晶又似宝石,她看了一眼便喜欢上。
“谁送的?这个我喜欢,归我了!”明朗收下发簪,发现装发簪的礼盒十分朴素,放在一堆贵重的礼物中很不起眼。
杜无情对着宾客的名单,找到了送礼的人,“刘勃勃!”
明朗的心一震,没料到这么多礼物中单单选中了他的。忽然想起什么忙道:“杜无情,我知道我昨天想告诉你什么了。师父,他在长安!”
杜无情久久看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你如何得知的?”
明朗两手轻轻滑过珍珠发簪,抬头对杜无情道:“刘勃勃说的。”
杜无情不做声。
“昨天我跑出去的时候,偶然遇到他了,他便说起了师父在长安的事。”她老实的交代。
杜无情道:“他对你好像很感兴趣,那年日落山上,他也是拼了命的想得到你。他认得现在的你?”杜无情忽然神色变得紧张,两手握紧了明朗的胳膊。
明朗只得点头。
“是了,那幅画那些偈语,他也知道的。是我疏忽了!”杜无情长臂将明朗包进怀里,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你很怕他?”
明朗把头深埋他怀中,点了点头。杜无情把她抱得更紧,让她无法颤抖,渐渐暖起来。
她决定把事情告诉他,“隆安四年,我就见过他了,那时只远远的看了他一眼,还并不知道他就是刘勃勃,却莫名其妙的害怕。后来他利用妩心给安下毒,总之我恨死他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感兴趣。”
杜无情听到她说起安煜祺中毒时眼中的痛惜,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却掩饰的很好。“一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就是功名,美色。他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你,还能是为什么?”说着轻轻吻过她的侧脸。
明朗羞赧一笑,嗔道:“胡说什么?”和杜无情站在一起,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漂亮。而且,也就他当她是个宝!
“难道是因为那些畿言吗?当不得真的。”明朗也在一直思索这个问题。
“总有人会当真。放心,你飞不走的,我会把你牢牢的拴住,你只属于我!”
如果在平时,听到这样霸道的言词,她肯定会生气的,但现在,她喜欢他的占有。他也只是她的!
杜无情异常严肃的对明朗道:“现在刘勃勃还在建康,你要倍加小心,没事别一个人出门,去哪里都要让我知道,嗯?”
“嗯!”明朗乐意答道,“那师父那边……?”
“我来想办法联系他。不过以师父的身手和秉性,如果不是自愿,谁也留不住他,更不用说吃亏了。”
杜无情说的倒是实情,她也不是很替南宫担心,不过总算知道他的下落,心也安了下来。
因为杜无情没有双亲,也就不必给公婆敬茶之类的礼仪,从今天起,她就是堂堂正正的杜夫人,杜府的女主人了。杜无情因成亲得到了几天休假,便带着明朗在建康附近游玩,算是小度蜜月,当然不会带着小虎。他已经沦落到要和小不点抢女人了!
三天后回门,最高兴的就是刘夫人了,对杜无情也不似以前生分了,倒不是刘夫人不喜欢他,只是他见谁都一副冷脸,不是讨喜的那种类型。不过他的好样貌完全弥补了他的性格缺陷,刘夫人也不在乎他有意的保持距离,热络的与他亲近。
“无情,多吃点!”刘夫人拼命的替他夹菜,他只好把他平时碰也不碰的香菜全数吃到肚里了,只有明朗看见他的眉头轻轻拧成结,又无奈的展平。她想,这对他,只有好的。他该多和其他人亲近。
明朗和杜无情一齐向刘裕和刘夫人敬了杯茶,刘夫人感慨道:“现在就只剩煜祺了。等他成了亲,我的心事就了了。只是他病了,不知这亲事定在何时为好?”
说起安煜祺,明朗想起成亲之日他背她上花轿时的情景,听到他病了,紧张的问道:“病得重吗?”
“说是还好,也不让我们去瞧!”
明朗听了并不乐观,发现杜无情正看着自己,压下心里的不安,朝他笑了笑。杜无情伸过手握住她的,对刘夫人道:“我们等会儿过去看看。”
“那敢情好!”刘夫人欢喜答道。
当他们从刘府出来后,明朗还是探究的看着杜无情。“一直看我作什么?”
“你……怎么会……?”
“怎么会主动去看安煜祺?”
明朗点头,仍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端倪。
“我就是想去向他炫耀!”杜无情玩笑道,见明朗好像生气了,道,“真当我是如此小气的人么?好吧,我说实话,我其实是有私心的。如果你不见到他,便会一直的想着他,我不许。你心里只能想着我。我会一直看着你,你不会有红杏出墙的机会的!”
杜无情说的轻松,明朗知道他的心很紧张,因为他的身体是紧绷着的。她轻轻环住他的腰,脸凑到他的眼前,道,“杜无情,我现在只当安是我的家人,除了你以外最亲的家人,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他对我也是一样的,你知道,他也快成亲了!”
杜无情回抱住她,脸埋进她一头青丝里,深嗅发里的馨香,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心里叹道:“若真如你想的这般,安煜祺只怕就不会生这场病了啊!”
张楚闻声开门,见是明朗二人,愣了一会儿,“杜公子……杜……夫人……”
明朗听他叫她杜夫人,一时极不习惯,他应该已经知道她就是明朗,他看她的眼里透着洞悉。杜无情道:“听说你家公子病了,我们来看看。”
“快请进!”张楚让门给二人进去。
许久不曾踏进这里,相比安夫人去世前,多了几分凄迷,府里头人很少,只剩几个服侍多年下人。没走多久,远远的就看见了鲍嗣之,张楚道:“嗣之在建康没亲人,就在府里住下了!”没了刚才初见时的惊讶,恢复成一贯的沉稳声线解释着,说完三人已经走到了嗣之的跟前。
鲍嗣之和杜无情打了声招呼,只朝她看了一眼,便走开了。明朗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奇怪,他似乎对她作为明珠的身份极不满,仿佛她是瘟神般,一句话也不会多说。他以前沉默的时候归沉默,闹起来可是个“话唠”。他如今也真应了她的预言,可算是飞黄腾达了,怎么不爱搭理人了?
张楚道:“嗣之不爱说话,别在意!”没过多久,他领着二人进了安煜祺的房间,安煜祺正躺在软榻上,严铁心坐一旁和他说着话。
安煜祺见到明朗,本来笑着的脸凝住,严铁心回头,亲切的张开双臂,明朗走过去两人拥抱,“爷爷!”
“娃娃!越来越漂亮了啊。”
“爷爷就会开玩笑!”
严铁心笑着捋了胡须对杜无情道,“无情来了!”
“老前辈!”杜无情对他甚是敬重,微一鞠躬。
明朗转而看安,透过窗射进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白得近乎透明,宛若天使,所幸精神看起来不错。“听娘说你病了,我们就过来看看!好些了吗?”
“小毛病,不碍事的!”安煜祺慢慢坐起来,明朗想要帮忙,忽觉不妥,张楚已经走上前在他背后垫上靠垫。
他总说不碍事,明朗问严铁心,“爷爷?”
严铁心捋着胡须的手停住,看到安煜祺正看着自己,对明朗笑了笑,道:“神轻而气宁,照我说的法子好好养病,便不碍事。”
安煜祺当然懂得严铁心别有用意的一番话,“师父不要操心!”
明朗听不出深意,只当严铁心说不碍事便真的不碍事了,安心的靠在杜无情身边坐着。 “娃娃也嫁人了,看来我是真的老咯!”严铁心叹道。
“爷爷您是老当益壮!”
明朗的话听得严铁心笑眯眯,“还是娃娃说话中听。你们年轻人说话,我就不掺和了!”
严铁心出了门,三人一时无话,安煜祺微笑着看着他俩,笑容堪称完美,只是看得人心发酸。“咳咳……”他忽然咳起来,张楚跑过来喂了他一颗药丸,送水服下。
明朗两手搅拧着,杜无情把她手拉到身侧握住,掩盖在广袖下。安煜祺看在眼里,转头看向窗外。又坐了一会儿,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想是吃了药犯困,两人轻轻起身,张楚送他们出了门。
明朗道:“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张楚点头,转身进了屋。
“都走了?”安煜祺睁开眼问道。
“是的。”张楚答道。
安煜祺又偏过头看窗外,张楚欲言又止,如此几番。
安煜祺仿佛后脑袋长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公子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是折磨吗?你不懂……”还能够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她还在这世上。而且,她现在,是真的幸福吧!
“公子付出这么多,这样的结果对公子不公平。”张楚没发觉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公平?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我是主你是仆,可公平?像默心这样好人家的女儿却身陷青楼,对她可公平?”
张楚挑高了眉,“公子真要娶她?”
“她对我的付出,我还不了。娶了她后,是走是留,一切任她。”
“公子娶了她,就再不能……”
安煜祺知道他要说什么,打断道:“张楚,你今天很啰嗦!”
张楚立即止声。
“成亲的事就交给你了,切勿委屈了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