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38:游记(1 / 1)
:游记
“昨天你说过的话,还记得吗?”这是杜无情今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明朗望着他直笑,也不说话,让杜无情心里七上八下。忽然,她拉着他就往门外走。“这是去哪儿?”
“刘府,找我娘去。”明朗脚步未停,简短回答。
杜无情大喜:“你还记得!”
“我虽不是君子,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明朗往自己的胸脯上拍了拍,颇是豪爽。
于是清晨的刘府传来声声笑语,“明珠这丫头一成亲,我的心愿便了了一桩。黄道吉日我一早就在选着,就等你俩答应了。最近的是下个月二十五,要么就是三个月以后。”刘夫人喜上眉梢,“依我看,就下月二十五了,虽然有点仓促,不过娘担保一定没有问题!”
明朗一个劲点头,“娘您觉得好就行。”每个人都比她兴奋,好像要成亲的是他们一样。明朗四处搜寻杜无情的身影,刚才还在这儿,转眼就不见了。
“别找了,我们女人说私房话,大男人难道还在这儿听?都被我赶出去了!”刘兴弟把明朗的头扳正,取笑道。
“我找谁了?”明朗低着眉摆弄着刘兴弟的绣品,假装研究布上的针法。
“我说错了,你没找谁,你只是在想着谁。娘,你说对吗?”刘兴弟拉上刘夫人,一唱一和,这是每次回刘府都会发生的事情。
“对了!”刘夫人一拍手掌,仿佛想起了极重大的事。“差点忘了,婚事既然定下了,明珠你出嫁前就住在府里吧!”
明朗一脸茫然,“为什么?在那边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傻丫头,你现在是我们刘家的女儿,到时候花轿可是要从刘府抬出去的,要是你还住在杜府,那还叫嫁人吗?”
“就是,明珠!你安安心心的在刘府住一个多月,然后等着上花轿。”刘兴弟附和道。
“噢!”明朗张嘴点头,转念想到了小虎,急道,“可是……小虎他……”她怎么能够留下小虎呢,而且没有小虎在身边,她会多不习惯呢!
刘夫人和兴弟都笑了,“和小虎相处不过几个月,就如此难以割舍,果真有了当娘的模样。”
“那我可不可以把小虎接过来住?”明朗期待的问。
刘夫人一向和蔼的脸渐渐沉了下来,却没有回答她。兴弟把她的手握起,委婉道,“这恐怕不妥,咱们不比寻常人家,你还未嫁就带着孩子,让人见了总会误会。反正啊,离成亲也没几日了,到时日日都得见。”
原来是这意思。明朗有些气恼,又不好发作,只闷闷的应了一声。不多时,被丫头领到她的“闺房”,举目一看,布置得秀气典雅,鼻端满是香炉散出的淡淡馨香。这屋子比她以往住的只好不差。
这样的千金小姐的日子过了不到几天,明朗已经觉得无聊透顶,再加上惦记小虎,更是心烦意乱。丫头拿了针线女红给她,绣了没几针,指头上的针眼不少,便不想再碰。偶尔在园子里转转,她又怕会碰到安,多少有些尴尬,于是房门能不出则不出,不免常常唉声叹气,一点也没有做新娘子的喜悦。
刘府日益繁忙,什么裁缝铺,家具铺,首饰铺的老板天天报到,可谓门庭若市。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反倒她这个主角显得没事可干,只好整天睡觉。有时白天睡得多了,晚上睡不着,便爬到房顶上看星星,有流行滑过天际,会赶紧许下个小愿望。
“谁?”肩膀猛地被人一拍,吓得她差点滚到地上,回头一看,竟是飞扬。明朗拍着胸脯坐稳,压着嗓子问,“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我在房顶上你也能找着?”
飞扬一撩袍子,挨着她坐下。“那天醒来发现你们都不在,结果晚上只有杜无情一个人回来,问他才知道你住在这里。听说你们要成亲啦!恭喜了。”
明朗点点头,“小虎好不好?杜无情有没有好好照顾他?”
“好得不能再好!想不到杜无情挺好照顾小孩的,哄孩子睡觉也不让人帮忙,非要亲自哄。我说就是亲生的爹也只能做到这样了!”飞扬把杜无情狠狠的夸了一番,随后脸色一变,冲明朗道:“我看这小孩就是被你俩宠坏了,这么小就记仇,我一抱他就哭,把我气得不行。”
明朗听得呵呵直笑,“别看小孩小就觉得他什么都不懂,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知道!”
飞扬忽地沉默异常,喃喃道:“是这样吗?他却连小孩都不如……”
明朗一愣,刚想问是谁,但飞扬仰头直直地望向夜空,那姿势,说不出的忧伤。
明朗紧紧抱膝,望着繁星满天的夜空,决定要偷偷去看小虎,还有杜无情。
“走吧!”飞扬拽了拽明朗衣裳。
“去哪儿?”明朗一脸茫然。
“你不是答应要陪我去会会那个迷住他的女人的吗?你忘了?”飞扬生气的皱皱鼻子,这点和她弟弟还真像。
“啊?哦!”她答应过吗?哪个女人?迷住了谁?她一点印象也没有!陪陪她应该没关系的。“那走吧!”从屋顶上下来,明朗说着便走。
“你打算这样去吗?”飞扬瞥了眼明朗,把她拉进屋,丢给她一个包袱。
“这样有问题吗?”打开包袱一看,是一套男装,连靴子也有。
飞扬懒得回答,把她推到屏风后,催道:“赶紧换上。”明朗只好依言换上,再把披散的头发束起来,缓缓走出。
飞扬听见声响回头,愣了一下,把她全身上下看了几遍道:“真俊俏。你要是男子,我怕真会对你动心!”本来局促不安的明朗听到她的话,安心不少,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和一个人挺像的!”飞扬边走边说。
“和谁?”明朗跟着她的脚步,有点气喘。
“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明朗吐吐舌头,又来这一套,还笑南方女子不爽快。这时她忽然停住脚步,“飞扬!”
“干什么?”飞扬回头,发现她已经落在了几米之外。
“这里是?”明朗望着火树银花的整整一条街,耀眼,而且暧昧。这个时侯正经生意早就歇业,除非是……
飞扬回来拉明朗,“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姑娘。我不是说过要去‘红袖筑’吗?现在反而惊讶了!”
明朗心里争辩,我本来就是姑娘!红袖筑?红袖筑!她记得红袖筑,那些八卦消息立刻在耳边回放——翩翩贵公子安煜祺迷上了“红袖筑”的美人,二人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据传安公子曾夜宿香闺,并有为美人赎身的打算……忽然,她有点想见见那美人。
这就是全晋最有名的花街,无数男人的天堂,她当然有所耳闻,现在身临其境,才觉得名副其实。远远的就看到挂着“红袖筑”字样的大红灯笼,还有其后高大气派的门楣。门口没有像其他青楼,站着衣衫暴露的姑娘招袖揽客,反而异常清净。
飞扬也是一愣,看来她和自己一样吃惊,整整衣衫跨过门槛,讪讪道:“假正经!”
到达正厅要经过一个长长的花园走廊,难怪在大门外听不到欢歌笑语。才跨进大厅,就有一三十出头的女人过来,明朗悄悄打量她,艳丽中带着高雅,十分美丽,一点也没有印象中的浓妆艳抹,和这“红袖筑”的风格类似,看来她就是这里的“妈妈”。
“两位公子,里边请!看着面生,可要我为你们介绍姑娘?”“妈妈”微笑着,一双精明的眼也在上下打量着她们。
飞扬抬手拒绝,“我可是冲着花魁的名号来的,其他的姑娘哪里看的上?你把花魁叫来,多少银子没关系。”
飞扬话一落,原本喧闹的大厅立刻噤声,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在她和明朗身上,女人们的目光带着杀人的诅咒,男人们则出于色迷心窍的天性。明朗立刻单手遮面,飞扬可把话说大了,悔之莫及。
“妈妈”却像没听到一样,轻摇团扇,“隐娘替我家默心姑娘谢谢公子赏脸了。只是默心呆会儿要上台表演,公子若不嫌弃,先挑处雅座静静观赏如何?”
飞扬也自觉失言,把紧靠在她身后的明朗推开了些,清了清嗓子,“有劳!”
明朗二人随那女子登上二楼,一路遭到无数男人放肆的眼光,鸡皮疙瘩不由起了一身。所幸,她们的雅座位置极佳,透过窗户可以将大厅一览无余,尤其是中央搭高的舞台,那些乱七八糟的视线完全的被阻挡在外。
明朗直到进了雅间,才松了口气。自从扬州逛了妓院后,明朗再也不曾到过妓院,也不曾男装打扮过。如果被外人知道,她一个即将成亲的大姑娘,竟然深夜上妓院,传出去丢死人了。刘家的人估计要被她气死,更别提杜无情,他说过再不让来这种地方的。
飞扬不耐烦的望着舞台,一直只有几个弹奏乐器的女子,丝竹声咿咿呀呀,不时地,会有尖细的声音响起,然后是吃吃的笑,一定是男人趁机吃豆腐,这让明朗平白的等待中多了一丝焦躁,不由蹙起眉头,动了要走的心思。
也许,她不该由着不断滋长的好奇心驱使,踏进这脂粉味和酒气弥漫的红袖筑。
“哎,你看那人一直看我们!”忽然飞扬拍了下她肩膀,疼得她矮下身去,还是一样手下没个轻重。
眉头又紧了些,动了动唇,“什么?”
飞扬手往前头指了指,明朗顺着她手望去,定睛一看,与她们遥遥相对的雅间里靠窗坐着一个年轻男人,束发高额,华袍锦服,虽是书生打扮,却气势逼人,正端举着酒杯向她们敬来。
她揉揉眼,再看去,那人没有消失,不是幻觉,忽然想死的心都有。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讨厌的刘勃勃。一下子站不稳,后退一步,抵住桌子。刘勃勃再举杯,一口喝干,似乎心情大好。
“你怎么了?认识他?”飞扬奇怪明朗的反应,不待她回答,又醒悟般的“噢”起来,“我想起来了,他是后秦的大将军嘛!这副打扮竟没认出来。不过他怎么入晋了?邻国大将军造访是大事,朝廷应该不会不知道的,你干爹没提起过吗?……又或者,他和我一样,偷偷跑来的,这个也说不定……”
飞扬旁若无人的猜测起来,明朗早已习惯,只是这个刘勃勃让人头疼,每次碰到他都不会有好事的。他没事干吗喜欢往晋国跑,闲着没事干吗?
“哇……”楼下的男人们发出阵阵吸气声。只见一蒙着面纱的纤瘦女子款款步出,在古琴前坐下。明朗不懂音律,但能感觉到琴声带来的平静和放松,这种感觉多奇妙!虽然看不清她的面目,可以肯定她绝非俗人,犹如沉静夜空中的冷浸明月,清绝高洁,让人生不出邪念。想不出她竟是这样的女子!再看飞扬,她定定的注视着默心,平静的脸上反而看不出是何心思。
一曲弹毕,默心起身谢礼,正要转身退场,一个刚进来不久的络腮胡大汉站起来,“默心姑娘留步!爷今天听姑娘的琴听上了瘾,为爷再弹一曲如何?爷的赏银少不了你的!”说着已经掏出沉甸甸的钱袋掂在手上。
飞扬翻翻白眼,“有钱了不起了!”明朗闻言心笑,她先前可不是这副模样,现在倒笑起别人来了,同时又为底下的默心担心。只见她缓缓福身,“多谢爷看得起,默心今天身子有点不适,请其他姐妹为爷弹琴如何?”
一旁已经上去一个姑娘,正要抚琴,被爬上台的男人一把掀开,大手粗鲁的捏住默心的下巴,“爷要你弹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爷把话撂这儿了,今天非听你弹不可,不止要你弹琴,还要你陪爷喝酒,给爷暖被窝!不就是出来卖笑的女人,装什么装啊……”
眼见着大汉越说越难听,明朗火窝了一肚子。周围的男人要么看着热闹,要么火上浇油,丝毫没人怜香惜玉,女人们则害怕惹事,躲了起来。
“你出得起多少银子!”
“啊?什么意思?”大汉不解,抬头问临窗站着的飞扬。
“哼!”飞扬不耐的冷哼一声,“你想请默心抚琴,你能出多少银子?”
大汉一愣,从钱袋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五十两。”飞扬又是一哼,四下的男人们也跟着笑起来。大汉脸一白,又掏出一锭,见飞扬嘲笑的脸,接二连三的掏出数锭,手上已经拿不下,掉下一锭滚到默心的脚边。默心弯身捡起银子,用帕子仔细擦净,才送还到大汉手上,大汉脸上又是一白,默心微微一笑。
飞扬朗声道:“默心姑娘的琴音只值这几个臭钱吗?没钱就不要这么嚣张!妈妈,这里是一万两银子,就当是替默心姑娘压惊。”
众人看着飞扬手中厚厚一叠银票无不惊讶,尤其是那大汉,恨不得钻个地洞逃走。默心朝飞扬感激一笑,飞扬回笑道:“千金易得,美人一笑难求呐!”
隐娘摇着蒲团扇上前,“哎哟,大爷,休要生气!默心身子不适,若真要陪你,也爽不了心,对吧。给隐娘个面子,今天我请客。春意,秋语,还不快给大爷消消气……”大汉见给足了面子,又不用花银子,求之不得,一手搂一美人下去喝起酒来,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一楼的风波平息,飞扬坐下来喝酒,明朗赶紧给换上茶,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刚才你真帅!”
“帅?帅是什么意思?”飞扬想要夺酒,未成功,将就喝起茶来。
明朗敲了敲脑壳,“哦……帅……就是为人潇洒,让人佩服……这样。”
“那是当然,我是谁啊!”飞扬毫不谦虚,得意之极。
明朗道:“刚才你为什么……要帮她?”她不是把默心当情敌的吗?
飞扬摇头,笑中带着几分无奈,“她跟我想的……不太一样。有点可爱……有点可怜。都是女人,我不想看她被人欺负。而且……”飞扬这个“而且”拖了很长,“如果他真的喜欢她,我怎么忍心看他为她难过。”
明朗盖上她的手,希望能给她安慰。飞扬吸吸鼻子,甩开明朗的手,“大老爷们,少肉麻了。妓院一点也不好玩,回去了!”
明朗笑了,跟在她身后答,“是,是,一点也不好玩。”对面的刘勃勃此时不在,但指不定什么时候出现,能避则避的好。
飞扬正要开门,门这时却开了,一个女子翩然而立,对她俩行了一礼,“刚才多谢公子解围,默心感激不尽。只是这银票万万不能要的。”说着双手递来一沓银票,被真丝帕子包的齐整。
明朗和飞扬对突然而至的默心俱是一呆,除下面纱的她是个标准的古典美人胚,瓜子脸,肤质白嫩,沉静中保留着两分少女的娇羞,大概是被两个年轻“男人”盯得太久,颊边泛起红晕,煞是好看。
这样一个高雅如同大家闺秀的女子,缘何沦落入勾栏地,遭受男人们□□的目光?明朗暗暗叹息。
飞扬还礼虚扶起她,“送姑娘银票,实在侮辱了姑娘高洁,在下一时情急,想不出其他方法,还请姑娘不要见怪。既然姑娘执意不收,在下便不强求了。”说着接下银票。
默心幽幽一叹,“身陷泥淖,高洁二字担当不起。公子心地善良,默心谢意聊以言表,但用薄薄水酒代替!”默心自斟自酌一杯,飞扬见此,接过她送到手边的杯子一口饮尽。
默心微微一笑,转身离开,才到门口忽然回身,“公子谦谦君子,这种地方还是少来的好,默心告辞了!”
飞扬呆了两秒,又倒了一杯水酒,这次明朗没有阻拦,任她饮下。然后她把杯子重重的落在桌上,遣人把隐娘叫来,那一沓银票完整的放在隐娘手上,“莫要让默心受委屈了!”说完拉了明朗昂首阔步往门外走去,对周围的眼光视而不见。
走在花园的长廊上,飞扬问她,“我帅吗?”
明朗赶紧竖起大拇指,“帅,帅得无与伦比。”
飞扬洒脱的笑,“那就好!”
这时从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两位公子,请留步!”
明朗首先回头,竟是张楚。张楚一见她也是一愣,再看飞扬又是一愣。大家立即心知肚明。张楚道:“我家公子就在外面的马车里!”
飞扬拔腿就往外走,把张楚和明朗落在后面。这时明朗像开了窍一样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是为默心来的吧?”明朗问张楚。
张楚默默点头。张楚还要再说什么,但明朗被飞扬的声音吸引。
“你终于肯见我了?”
“你怎么还没回去?”
“除非让我死心。”
“你不是都见着了?”
“她是很美,也很特别,处境困难让人见了忍不住怜惜。你对她好,为她奔波,不过是可怜她。我很理解,这算不了什么。”
“谁说我是可怜她?你去看看之前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他现在已经爬不起来了。”
明朗朝左边巷子望去,地上躺着一个蜷缩着瑟瑟发抖的男人,果然是那个满脸络腮的大汉,明明不久前还在里面喝酒的,怎么就……
“如果你爱她,又怎会让她在青楼卖笑任人侮辱,你怎么不娶她?”
“那是迟早的事!”
“什么?”飞扬犹如晴空霹雳,感觉腿有些发软,仿佛她所有的力气被抽空,身子往后缩,紧紧贴靠着马车。“我究竟是哪里不好?你从始至终都不愿看我一眼。我对你有这么多的喜欢,我把心小心翼翼的盛放在你面前,你却一点也不在乎。究竟是为什么?”
安煜祺沉默了片刻,望向马车的角落,“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白费力气。你何苦如此?”
“我不会放弃的,除非你成亲,否则,我不会死心。”飞扬恢复了些力气,掀起帘子,下来时一个踉跄差点跌下来,明朗眼疾手快的把她扶稳,一双眼直直的对视着车里的安。“明……”
“麻烦你去帮忙雇辆马车好吗?”明朗对张楚道,这一带随时都有许多待雇的马车,做的就是醉酒的恩客或携□□外面过夜的生意。
不一会儿张楚带来一辆马车,帮忙扶飞扬上了车。“等我一会儿。”明朗对飞扬轻声道,随后来到安的车里,“你对飞扬很残忍。”一向温润好脾气的他,说话从不会大小声,却对飞扬不留一丝余地。
安煜祺本来闪亮的黑眸渐渐暗淡,身子往黑暗里挪了挪,嘴角扯出一个无声的笑,“你要相信我,对她残忍要远比对她仁慈来的好。对一份永远也得不到的爱何必抱有幻想,哪怕一丝也会是致命的痛!”
明朗低下头,“我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总之她很难受。”
“你却看不到我的难受了,是吗?”安煜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坐到明朗身旁,单手挑起她下巴,使两人视线相对。
难受?他不是已经爱上了默心吗?而且迟早还会娶她的。明朗疑惑,“默心她……”
漆黑的瞳孔,忽然闭上。他松开手退坐到另一边,缓缓道:“我欠她的!”
他欠她的?
明朗忍下追问的冲动,手指着被殴的大汉方向,“他……不是你打的,对吧?”
安煜祺露出这一晚上第一个开心的笑,却没让明朗看见。“你说不是就不是。”
明朗跳下车,“那就不是!”
一路上飞扬情绪低落,没有说话。明朗静静的陪着。
这是一个把骄傲和骨气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女子,却为了爱低低的放下身段,真如张爱玲所说,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本来不想惊动杜无情,谁知张叔开门见了她俩,匆匆的跑去叫醒了杜无情。飞扬把自己关进房里,杜无情来的时候,只见得一身男装的明朗。
“你喝酒了?”杜无情皱眉头。
明朗举手发誓,“我一口酒也没喝,真的!”酒量不好,她有自知之明。
“是吗?”杜无情一副不相信的神态,凑近在她嘴边嗅了嗅,凤眼又把她周身扫了一遍,“玩得可尽兴?”
明朗抿着嘴,摇摇头,然后又点头,好像左右都不是,满脸委屈的咬唇。
“你呀!”杜无情轻抚她的发,揽她近身,“以后再不许去了。非要去,叫我陪着!嗯?”
明朗靠在他肩上,点头。忽的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去哪儿了?”
杜无情调皮一笑,娓娓道来,“你身上的脂粉味,一闻就知道是我家做的,有钱的小姐才买得起。飞扬住在这里,她要做什么,我虽然不闻不问,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她约亥时一刻悄悄出的门,我没想到她会去找你。你不擦胭脂,也不认得什么小姐。你们还这身打扮回来,除了会去烟花地还会有其他地方吗?再则,张叔说你们坐的马车挂的车灯分明写着‘红袖筑’。还有疑问吗?”
明朗作揖,学戏里的书生,“小生佩服得五体投地。”
杜无情嗤地一笑,胳膊轻轻一带,明朗便陷入他怀里。“想我吗?”
“几日不见,如隔三秋!”
“真该早日娶你过门,断了这相思之苦。”
明朗心里开心,嘴上却要难为他,“明知相思苦,何必苦相思?”
“几番思量,情愿相思。”
“不思量,自难忘!”明朗继续抬杠。
“好思量,不思量,怎不思量?”明朗还要再说,无奈唇已被堵住,浓浓的相思都融化在深深的热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