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15：原委（1 / 1）
当人人都在惊叹这番盛景时，明朗在靠窗的榻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又抱着头坐起来冥思苦想，真是坐立难安。她不光惊叹，更是费解呀！到底是谁帮了她，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到的呢。
她是装虚弱头痛才从桓玄那儿解脱的，她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一秒钟，众人灼灼的目光，还有皇后及妃子们各怀心事的眼神，她不想理会。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香彤搀着她往章华殿走，临走前，明朗望了眼从始至终都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的小嗣和飞扬，解释的话只能留到以后了。至于赫连勃勃，她看也没看一眼。
因为香彤一直不离左右，她没有机会去找杜无情，只好和阿庄大眼瞪小眼。
“姑娘，您是想找晴姑娘吧！”香彤进房将几盘新鲜的点心放在茶几上后轻声说道。明朗深深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香彤知道您一直对我不太信任，这也是应该的。可是，您一定要相信，我真的只是向皇上禀报了一些您生活的琐碎小事，并无其他。”香彤说话时手不停的相互揉搓着，已经有些发红。
明朗笑了笑道：“我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事呢？更何况，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香彤道：“对，对，没有什么事儿。不过，香彤还是要提醒姑娘，有很多双眼睛都瞧着咱们章华殿瞧着您，所以请您万事小心。就好像您……您磕破头的事儿，就有不相干的人知晓了。”
明朗听了一愣，这不相干的人中就有如夫人。“你还知道些什么？”明朗有些紧张，这丫头是个聪明人。
香彤和她对望了一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明朗定睛一看，正是老头儿给她的那张仿真皮肤。“这东西怎么在你哪儿？”明朗接过来问道。
“当时您受伤了我赶在太医来之前给取下的。”
“那他……”明朗拖长了音没问下去。
“您放心，皇上他并不知道。”香彤聪明的答道。
难怪桓玄没问起，敢情是他根本不知道啊。明朗查看仿真皮肤，被保管的很好，没有划痕和褶皱，看起来还能用。这下她不得不对香彤另眼相看。
“你为什么这样做？”对于这点她很不解，因急于寻求一个答案而脱口问道。
香彤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不知道。”她忽然抬头望着明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从见到您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您和我们是不同的，和这里的女人们都不同。看见您落寞的时候，我心里也很难过。我明白，您是不属于这里的，总有一天您会飞出去的。”
明朗感觉到她说起出去的时候，眼睛饱含了一种渴望，仿佛那也是她的梦想。“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
香彤摇了摇头，“以前很想，现在无所谓了。”当明朗想要追问的时候，她又道：“他已经死了。”于是明朗不再多问，这又是一段故事，也许她，只想保留在心中去缅怀和纪念她的“他”。
明朗拉她坐下，“谢谢你，香彤。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以前那样对你，是我的错。你要是想离开皇宫，或许……我可以帮你。”
“现在对我来说，哪里都是一样的。不过，晴姑娘她……”顿住的香彤在明朗询问的眼神中继续道：“她需要低调些，现在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您身边的亲信，想欺负您的人虽说不敢对您怎样，可她不过是一个宫女，没法反抗的。”
明朗笑出了声，搂了搂阿庄道：“你不知道，没人能欺负她的，你放心好了。”等她笑完有些不安的抓起香彤的胳膊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香彤话还没说完吸气的神情就泄露了底，明朗掀起她的衣袖，看清了藏在厚厚冬衣下的伤疤，有些狰狞。
“谁把你烫成这样了？”明朗有些不敢相信。
“没有，是我不小心撞翻了如妃娘娘的茶盏才烫到的。”香彤缩了缩肩，想抽回胳膊，明朗小心替她把袖子拉下，隔着衣服能烫成那样，打死她也不信，绝对是故意的。“什么时候的事？”
香彤犹豫片刻，“您失踪的时候。”
明朗很难过，都是因为她呀。终于明白香彤的话，就算她是皇上的人，但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被上头的人欺负了，又能怎么样。她只能由衷的说声“对不起”。
“姑娘又不是您的错。现在都不疼了，真的。您相信我就好。”
“我信，我信你。”明朗有些想哭，“你是这皇宫除了苏姐姐外对我好的人。”
“我们对你就不好了吗？”两个声音从外传来，明朗看向门口，杜无情踱步而进，看见香彤没有意外，仍笑眯眯的望着明朗，还在反手揉着胳膊，好像做了什么费力气的活儿。
明朗仍盯着门，看见了紧随其后的人——苏简。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香彤已经站起身，“姑娘您们好好说说话，我倒茶去。”
杜无情望着她的背影道：“真不错的姑娘！皇帝能赶到定是她去报的信，虽没什么作用，倒是一片好意。”
明朗心里虽承认，却朝他翻了翻眼，“的确有很多姑娘都是不错的，你现在才发现吗？”说完想起还有苏简在场，看看他没什么异样，换了副笑脸道：“苏统领怎么来了？”意思是后宫好像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啊。
苏简摸摸小胡子，笑着没说话，杜无情道：“他同我一道前来领赏的。你知道我们今天多累吗？胳膊现在还是酸的呢！”
明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瞪着眼前的两人，“难道……是你们？”她询问的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沉默的答案让她肯定了猜测，有些激动的说：“真的是你们！快告诉我，你们怎么办到的？苏简你怎么会和晴碰到一起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帮我？”
“累了半天也不请恩人坐下喝口茶，我的胳膊可真酸呢！”杜无情边揉胳膊边抱怨，此时他早已拉了张椅子坐下，苏简也在说话间坐好，并不急着回答问题。
“问你们话呢？好歹应一声呀！”明朗往两人中间一站，准备左右攻击。刚问完杜无情，再回头去看苏简，他已经自顾自的喝茶吃点心了，俨然一副当自己家不客气的样子，早知道他也不是那种会客气的人。两撇小胡子随着嘴唇的一张一抿也跟着动，翘着的二郎腿显示他的怡然自得，终于，明朗放弃了对他的穷根究底。
缓缓回头望向杜无情，嘴唇高高翘起。杜无情从茶杯中抬起的眼与她相触，便知道她的心思，待会儿一定有场审讯等着他。
恰好一盏茶的时间，苏简站起身，伸出食指惯性的在小胡子上划了两下，大步往门边走去，明朗赶紧跟上，在他背后道：“谢谢你。”苏简闻言停住，回身看着她的眼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你用不着感激。”
“你明白他的意思吗？”
杜无情摇头，嘴贴在杯沿不肯拿开，其实杯子早就空了。明朗快步来到杜无情身边，“我再喝杯茶再说。”话刚落，明朗一把夺过茶杯，“你已经喝很多了，快点回答我所有的疑问。”
杜无情空空的手还圈成半圆状，双肩也被明朗拽着，两人一坐一站对望着。忽然手臂一勾，就把明朗抱到自己的腿上，手搂着她的腰道：“可是我现在还不想说话。”
“那你想干什么？”明朗心里有些慌，眼睛飘忽不定的在他脸上打转，唯独不敢看他的眼睛。
杜无情把她的脸扳正，手指在脸颊上滑过，“我想……吻你。”唇在她嘴角落下，极尽温柔。
明朗微张着嘴，呆看眼前的这张脸，既是杜无情，又不是杜无情，好半天才眨了眨眼。忽然双手往他胸膛上一推，“蹭”地站起来，“你……你现在……可是个女人！”
杜无情看到如此情形，很想捶胸顿足，“那我还回本来面目好了。”说着就要动手，明朗忙按住他的手道：“你疯了，这里可是皇宫，要是被人家知道我养了这么个大男人在宫里，不知道会怎么死。”
杜无情暗暗笑道：“俗话说：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想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我倒是很想一试。”
明朗气结，直道“狗屁俗话”，杜无情才大笑道：“既然你已经明白我是一个大男人，那么我就听从娘子的话，不信那什么‘狗屁俗话’。”
明朗知道被耍，道：“你要是听我的话，就从实招来，记住，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怎么说服苏简帮忙的？”
“他被我的美色所迷，因此报效犬马之劳。”
他一本正经的口气，答案却是信口胡诌，明朗又忍不住嘲笑道：“你现在的‘美色’，也就我一个人愿意欣赏，阿庄，你说是不是？”阿庄恰好跑到明朗的脚边，被迫“呜”了一声以作回应。
“那他就是鬼迷心窍了。”杜无情又捧起杯子，眼睛偷偷看明朗。明朗深吸一口气，正要大叫他的名字“杜——”
“嘘！”杜无情及时打断，起身站到明朗身边，眼扫向门边。她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香彤匆匆进来，“姑娘，皇上来了。”
眨眼工夫，桓玄已经出现，身边还有皇后蔺妃和苏星晓。明朗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被桓玄拦下，手搁在她的额上摸了摸，“幸亏没发烧，你好些了没？”明朗点点头，“已经好多了，大概是今天太累了。”说完又向三个女人问安。皇后看她时眼神豪不闪烁，动情地说些关怀体贴的话，如果没有先前的事明朗不知道会多感动。
“如妃本来也要过来看望梅妃妹妹的，可能是她太兴奋了现在身子有点不爽，她还特地让我带她向你问好呢！”皇后说完替她掖了掖被子。
“我真的已经好多了，劳皇上和皇后的大驾，这不是折杀我吗？”明朗摆上有点僵硬的笑客气道。
“妹妹当然受得起，你可是保佑我们大楚和皇上的花神呢！”皇后说完在桓玄的脸上逡巡了一下，仍是笑得得体。桓玄听完把她的手拍了拍，估计是想起白天和明朗的君子协议，脸僵了片刻，道：“皇后说得对，所以你更应该保重身体，现在你不光是我一个人的，更是我们大楚的。”
皇后笑道：“皇上，那咱们回去吧，不耽误梅妃休息了。”桓玄点点头，临走朝明朗深深看了一眼。
明朗看着几人的背影，叫道：“苏姐姐，你能留会儿吗？”问的是苏星晓，看的却是桓玄。只见桓玄点点头，嘱咐苏星晓小心点儿，转身离开。香彤扶着苏星晓走向明朗，明朗立刻掀开棉被爬起，生龙活虎，看得苏星晓目瞪口呆。
明朗亲自把苏星晓扶着坐下，“妹妹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骗皇上？”
“他不会知道的，你放心吧。苏姐姐，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要不要紧？孩子还好吧？”
“就是忽然肚子有点痛，没一会儿就好了，估计是这个小家伙闹的。”苏星晓把手放在圆鼓的肚皮上抚摸。
“还在肚子里就这么调皮呀！以后我一定帮你好好管教她，教她有个女孩儿样！”明朗贴着苏星晓对着她肚子道，听得苏星晓笑出了声，“你已经够调皮了，我还真是担心她被你带坏了呢！”
一直以来，明朗都害怕谈论以后，可是，因为孩子的缘故，她也会偶尔想想，当这个孩子长大时，她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她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吧，她会是一个好妈妈吗？
“对了，今天的花雨……很美。明珠妹妹你总是能给我们很多的惊讶。”
“那个呀……”明朗说着就往一旁沉默立着的杜无情看了一眼，“你当热闹看看就好。”
苏星晓走后，明朗问杜无情，“你说，我将来会是一个好母亲吗？”
杜无情猛地一怔，仿佛在想着什么，好半天才道：“当然，你当然会是一个好母亲！”
杜无情很快就睡着了，明朗知道他今天肯定累坏了，可是她却睡不着，随手抓了件衣服向外走去。杜无情简单的解释了下梅花雨的事，说他一听如妃刁难她就赶紧去想办法，正好碰到了苏简，苏简知道他是她身边的人，慷慨帮忙。当然不止他们两人，还有苏简手下的数名亲兵。至于细节，比如他们如何做到的，苏简的人是否可信保证消息不走漏，还有苏简本是桓玄的钦赐统领，又为何要把事情瞒着他等等，杜无情并没有多说，她也就不再问，不知道并非坏事。
夜里真冷，她不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四下一片寂静，她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弯月牙儿挂在天边，还不如周围的宫灯明亮。谁要是看见这儿的一团黑影，一定会以为是见鬼了。
当她觉得坐得够久了，便要站起身，大概是起得太快，感觉一阵眩晕，伸手要找可以扶的东西，谁知扑了个空，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和地面亲密接触，一双手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一把把她捞起。后背贴着来人的胸膛，温暖的气息袭来，寒冷顿时全消。
明朗愣住，不敢转身看他，感觉他搂她腰的手臂收紧了些，让她有些气喘。他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咯得她有些痛。耳畔他的呼吸同她一般急促，心跳的频率也跟着加剧。
“终于又抱到你了。”他沉沉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