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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杜无情吗?”明朗对上她,不,应该是他含笑的眼问。
“这已经是你第三遍问了,还需要我再回答一遍吗?”
“啪!”明朗的手毫不留情的拍上了他的脸,杜无情一脸的诧异,用手捂住半边脸,却不生气,疑问道:“你干嘛打我?”
明朗不理他,反问道:“痛不痛?”杜无情嬉皮笑脸的贴过来,“不痛,你打的我一点也不痛,千万别自责!”
等他说完明朗又举起手拍过来,被他及时架住了手臂,“怎么还要打?”
明朗无辜的说:“我怕是在做梦,就看看打了会不会痛,杜无情是知道我很怕痛的,我不可能打我自己,所以只能打你了。你真的不痛吗?我还要再打一下,来证明现在的你不是梦。”
杜无情听了把她的手收拢,贴到自己的脸上,轻轻的说:“刚才真的很痛,不要怀疑了,明朗。很痛,心很痛。”
面对他深情的眼明朗有些想哭,垂下眼睑,再抬起时笑意盈盈,嗔怒道:“知道你是杜无情了!可是,你怎么把自己化成了这副丑样子?”
杜无情抓紧了她想要抽出的手,看到那笑着的眼里的迷蒙雾气,不想再惹她哭,玩笑道:“还不是怕把那些莺莺燕燕比下去了,平白惹来一身的妒,我是无所谓,对她们的身体不好,妒火伤身。”
“自恋!”明朗评价道,“什么时候你这么关心人了?”
“因为我的娘子曾说对女人要怜香惜玉,我一直谨遵教诲,不敢忘怀。”
“你对你娘子还挺听话的,那你现在怎么在这里,不去找你娘子?”明朗听他说起“娘子”,便顺着他的话问。
一直笑着的杜无情忽然神色黯淡,声音也沉了下来,“前不久我弄丢了我的娘子,然后我发疯般的一直找一直找,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找到,当时我好怕再也见不到她了。后来我对自己说,连死也没能让我离开她,这次一定也一样。终于,又让我见到她了,不过是在她偷吃东西的时候。但她却没有认出我来,我就想看看她究竟什么时候能把我认出来。”
明朗再也忍不住,眼泪唰唰的往下掉,“杜无情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怪我当时没认出你,所以你故意不和我相认。你怎么可以这样……看着我一个人被桓玄欺负也不来帮我……”
“好了,不哭了,怎么人越大反而越爱哭了?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再不怕他了,他再来欺负你,我就让他皇位坐不稳好不好?”
明朗被他抱在怀里,蜷缩成婴儿般的姿势,享受着如同母体包裹的温暖,听他一遍遍重复着“不哭了”,表情愁苦得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哪知他越劝她哭得越凶,更加手足无措。他不知道,她只是贪恋有人护着的滋味,让她知道她不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有个人可以让她问“怎么办”,而不是把难处默默压在心上,脸上还要故作坚强。
“睡吧,泡澡都能睡着,你今天已经累坏了。”杜无情见她张嘴便知她要问什么,“什么也别想,都交给我,你只要好好的睡觉。”
于是杜无情成了明朗的贴身侍女,他在皇宫比她还吃得开,一是因为明朗对谁都懒得搭理,宫女太监们只好敬而远之,不敢太过亲近,杜无情就不一样了,他是她面前的红人,众人觉得恭维讨好他会比她来得容易;二是桓玄那里赏来的东西明朗看也没看都交给了杜无情,任他处置,想不到他倒大方,见了谁都送些小玩意儿,因此颇得人心。
桓玄仍是天天都来,只是从不过夜,除了偶尔在皇后和蔺夫人那儿外,其余都留在苏星晓的宫里,这些不用她打听,杜无情总会及时报告,明朗不问,不过,他的消息和他使出的金银首饰必然成正比。
“过几天各国使臣便要返国了!听说皇上要亲自率文武百官相送。”杜无情看明朗懒洋洋的,思索片刻告知她这个消息。
“嗯!”她轻声应道,又转过身看窗外冒着新芽的柳树。
杜无情把她拉起来郑重的说:“到时后宫嫔妃也会参加。”明朗一时没领会到他的意思,继续道:“嗯!关我什么事?”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也是他的妃子?”杜无情看她事不关己的样儿提醒道。
“你是说我也要去了?”
“当然,因为你是他亲口宣布会去送行的人。”杜无情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故作深沉的说。
“什么?那怎么可以?我不去,早说了要你快点想办法带我走,你偏要在这里多留几天。”明朗倏地爬起来抱着杜无情的手臂甜甜的叫了声:“杜无情!”
杜无情听她如此就知她又打鬼主意了,沉着嗓子问:“娘子有何事吩咐?”
“要不你化成我的样子代替我去吧!”然后打算施展美人计说服对方,莞尔微笑,再送上一个迷人的媚眼。
“就是叫我相公也没用,你难道打算让我被桓玄搂搂抱抱,然后听他说些肉麻的情话,这叫我以后怎么见人?”杜无情仰着头,只让明朗见着他的下巴,偷眼瞧她沮丧的样子,笑着说:“而且,你那么矮,让我怎么扮你?”
“反正你连女人也装过了,又何必在意多扮一个人?”明朗不服气,叹着气道:“你不答应算了,我只好忍受被他搂搂抱抱,听他说肉麻的情话好了。也没什么大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了,反正到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放心好了。”杜无情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的道。
明朗得逞的窃笑,自从知道晴就是杜无情后,明朗在宫里的日子好过多了,除了不能上街外该有的自由都有,桓玄说话算话也没有太多的为难,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这和做千金小姐没什么区别。而她也没了最初想要出宫的欲望,这样过着也不坏,只是久了会无聊,至少现在还不会。
平静的湖水下总是波涛暗涌。也许真是这样,只是时候未到。该到的时候又是在人无法察觉措手不及的时候。
香彤匆忙进来告知皇后有请的时候偷偷观察她的表情,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从容答应。等香彤离开,杜无情才问她为何要答应,因为桓玄曾说可以不必理会他的其他女人,这也算是他对她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补偿。
明朗摇头笑说,总躲着也不是办法,人总是要见的,何况堂堂一位皇后相请,你觉得我要是驳了她的面子,还会有好日子过吗?后宫是女人的天下,到时怕是桓玄这位皇帝也保不了她。明朗总觉得那位温婉祥和的皇后,不是她表面的那么简单。
不知道今晚要见到多少桓玄的女人,穿得太低调会被人看不起,穿得太张扬又显得轻浮,不能太朴实也不能太艳丽,香彤从柜子里挑了好些衣服,飘逸白,可爱粉,活力绿,富贵黄,通通不中意。
杜无情让香彤退到一旁后,走到柜子前扫视了一遍,从最底下抽出一件火红色衣裙,“就这件吧!”笃定的语气,明朗毫不迟疑的接过来换上,待站到他俩面前时,香彤吃惊的张着嘴,而杜无情则浅笑拉她坐到梳妆台前,吩咐香彤梳头。
明朗蹙眉问杜无情,“会不会太红了,感觉像要办喜事似的。”
香彤插嘴道:“没有凤冠霞帔,没有喜乐红娘,哪点像是喜事?姑娘这样穿着一点也不唐突,反而说不出的好看。好了,姑娘,您瞧瞧镜中的自己!”
香彤充满成就感的拍了拍手,原以为这个特别的梅妃除了不像个娘娘外,便再没别的了,一直以来她都是淡淡的,好像要被稀释在淡薄的空气里,不引人注意。想不到经过这一打扮,是这样的显眼,对,就是显眼,她再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了。
这套红色衣服是她放进箱底的,因为她以为这位梅妃娘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穿这套衣服的,不想晴姑娘独独选了它。这样鲜艳的红将她淡淡的身影凸显出来,完全的释放出美丽光华,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明眸皓齿,朱唇黛眉,原本有些刺眼的伤疤相比之下柔和许多,只剩一个浅淡的粉影,酷似一朵娇艳红梅。又或者,她原来就是这样的引人注目,只是她想把自己隐藏起来罢了。
明朗好奇的看着香彤专注的模样,轻轻叫了她一声,香彤恍然醒来,拿帕子掩唇装作擦拭,模糊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告退。杜无情手上摆弄着她的头发,笑说:“这丫头倒不是个坏心人。你看她把你收拾得多好。”
明朗满意的点头赞同,刚才连她自己也吃惊不小,原来她也可以这样美啊,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可想而知,当她二人走进皇后设宴的御花园时,众女是何等惊讶!
这些女人的惊讶原因有两种,一是之前见过她的如、蔺夫人等人,因为她对她们来说判若两人,却又实实在在的是同一人,如果现在的她用美女形容,那之前的她也就是一村姑。二是未见过她的桓玄的旧人新人,她们终于见到了被桓玄密密保护的梅妃,或嫉妒或羡慕或惊艳或不屑。
这里确实有许多的生面孔,多是二八年华的青春少女,还是有少数青春不再的妇人夹杂其间,低眉顺耳,小心翼翼,其实不到三十,可是古代女子本就命短,再加上不受宠,哀怨愁苦,被年轻女孩儿一比,更黯淡的像是中年妇女。
皇后果然是皇后,最先反应过来,离座虚扶住了正要行礼的明朗,其实真要等她下跪,肯定会看出破绽,因为她根本就没学宫中礼仪,脑子里只是电视剧里的情景。杜无情就在她身后微弯身,宽大的裙摆遮住了他并未跪下的腿。
如果真是为了她而要他为人下跪的话,她宁愿自己跪。杜无情男扮女装混进宫,她的感觉岂止感动二字,她知道他一向是最忌讳别人论他容貌的,尤其是说他美得像个女人,现在为了她不惜扮作女人,他的内心何尝会好过。
皇后亲切的拉她坐到她的左侧,那个先前空着的座想是专为她而留的,而杜无情则被带到离她们十几米远专给侍女们的地方歇息。与皇后同桌的也就那几人,如、蔺二人必在其中,与如妃形影相随的另两位夫人也在,她左侧是一个妙龄少女,如水蜜桃般纷纷嫩嫩的,很是可爱。圆桌还有空位,不知为谁而留。
皇后未说话,席间安静一片,明朗正襟而坐,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如妃毒怨的目光明朗视而不见,与其和她动气,还不如观察下后宫女人们是如何争相斗艳的。
“各位姐妹都不必拘谨,今儿皇上招待使臣,这里就是我们姐妹们一起热闹热闹,找找乐子,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笑的笑,该说的说。能把姐妹们一个不漏的聚在一块儿也实属难得,我们还是边吃边聊!”皇后笑着举起酒杯,众人无不举杯共饮,明朗看着杯中物犹豫着要不要喝下去,皇后解释说:“这就是给女人们备的酒,但喝无妨。”
酒刚入喉,如妃的尖利声音传来,“皇后娘娘,今儿也不是一个不漏呢,您好像忘了有一人未到吧!”说着瞥了眼身旁的空座,“您看可是连一向不曾露面的梅妃娘娘都来了,我看呐,她也太不知好歹了!”
如妃话语带刺的说完,皇后面色丝毫未变,“苏妹妹已经派人来跟我说了,她忽然身子不爽会晚点到,我们先吃。”明朗听了心下着急,礼貌问道:“她身子怎么样了?”
如妃的眼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明朗的身上,“梅妃好像是苏妃的好姐妹,怎么苏妃身体有恙,您怎么不知道呢?”气氛一时有点沉重,皇后皱了皱眉,一直未说话的小姑娘笑望着明朗道:“梅妃娘娘是苏姐姐的好姐妹吗?苏姐姐她没事,就是下午那会子头忽然有些闷,她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我还摸了摸肚里的小宝贝,它还踢我了呢!”
“那就好,那就好!”明朗闷声说道,含笑对她点头道谢,一时放心了不少。忽然发现小姑娘还是望着她,好奇问她在看什么,小姑娘稚气的声音道:“梅妃可真美,您真是天上的花神转世吗?”
明朗听她原来是问这个,哭笑不得,未来得及开口,如妃抢言道:“什么花神转世,鬼才信这个,她不过是运气好些,撞了一跤竟撞出一朵梅花形状的疤了,珍儿妹妹,你怎么也那般幼稚了?”明朗心里一惊,她如何知道她是跌倒才撞破头的?
“可是大家都这么说的,连皇上也这么说了。”叫珍儿的小姑娘有些不服气,然后等待答案般的望着明朗。
皇后微怒斥向如妃:“如妹妹这话怎么说的,珍儿不用理她,皇上说的自然是对的。”
明朗笑了笑,抚了一下珍儿的粉脸道:“如妃说得没错,这梅花和那一跤脱不了关系,要没那一跤,你们自然是见不到这梅花的。说不定等过一阵子疤淡退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独自悠然喝着酒的蔺妃忽然抬眼看了看她,两人视线相对几秒,不约而同的错开。皇后面上扛不住,借喝酒挡住了脸,明朗看了眼皇后继续道:“不过,要说这梅花的花神,却未必是假的,说不定我还真是上天派来兴亡天下也未可知。如妃你的话可不要说得太绝对了,小心自己反倒吃亏。”
明朗似真似假的一番话,让众人心里拿捏不定,一时没了言语。如妃恨恨的看着明朗,握紧酒杯的手气得颤抖,手腕处的碧绿镯子撞上酒杯,发出清脆的喧响。
忽然她勾唇笑道:“那么俗世小女子能烦请花神表演一下您的法力吗?我不求看您兴亡天下,只要能让满树的梅花如雨般漫天纷飞,让我们欣赏一下花雨盛景便会终生难忘。”
明朗没曾想她会如此刁难,还真当她是天上的神仙啊,这可怎么办?恐怕就是老头儿在这也没办法吧。转头去寻杜无情,早已不见他的身影。看如妃得意的笑,她咬了咬唇,不怒反笑,“总是想着不该有的奢求,是会折福的,就算不报应在自己身上,也可能报应在子孙后代,如妃娘娘不怕吗?”
如妃不言语了,手握得更紧,显然是把杯子当作了她,碎尸万段也不解恨吧。明朗知道她可能不在乎自己,但绝不会拿自己未来的孩子做赌注,请原谅她一时的无耻吧!
“可是,本宫倒是真想瞧瞧梅花满天的美景呢!”明朗闻声瞧去,皇后正和颜悦色的看着她,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情景,她也想过即使还有人会坚持,却也绝不会是皇后,她是个六岁孩子的母亲啊!不止明朗,同桌的其她女人,甚至她们附近的人,无不惊讶的看着她。
皇后优雅的用帕子抹了抹嘴角,浅笑了笑,不理会四周的诧异,又道:“明珠妹妹,本宫可等着呢!升儿也来了啊,正好一起看看!”
明朗听皇后如此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五六岁大的奶娃娃正朝这边走来,浓眉大眼和桓玄很像,小手像个大人一样背在身后,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一双手张着虚扶着怕他摔倒。待到了皇后面前,恭敬的单膝跪地,“升儿给母后问安!”
明朗看着这个小孩,他就是桓玄唯一的儿子,桓升!只是这对母子相处得有些奇怪,母慈子孝,欢乐融融,却少了点什么。因为一直看着皇后,所以没错过她不再慈祥的一抹笑,不是对桓升,而是她对面的蔺妃。这时的明朗才注意到一直独自喝酒的蔺妃正死死的盯着桓升和皇后,端着酒杯颤抖的手泄露了她此时的不同寻常。
她们之间有什么吗?
哪里还有心思操心别人的事情,眼前怎么通过这道难关呢?重重咬着下唇,提醒自己想办法。胳膊被人推了一下,原来是珍儿小姑娘,她把头冲桓升伸了一下。“升儿给梅妃娘娘问安。”
问安的语气恭敬,若不看他,便不会注意到他说话时小小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显示他已不耐烦。这么小就会掩饰了,明朗吐了吐舌赶紧抬手说不必多礼。他见明朗吐舌的小动作先是一愣,然后放下抱拳的手,在他母后右边的空座上坐定。
如妃扬起笑道:“既然升儿已来,梅妃是不是该准备了?还是,你认为皇后娘娘和升儿是福薄之人,无福看你的表演?”
然后她身边的两个女人附和,“就算我们无福消受,可咱们的皇后娘娘福祉无疆,各位姐妹正好沾娘娘的光,也瞧瞧梅妃这位花神是如何为的。”
桓升瞥了她一眼就正襟危坐,一点小孩的样儿也没有。反倒是蔺妃的注视让他有点不自在,才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蔺妃一眼,然后蔺妃低下了头,又恢复成开始的喝酒模样。皇后看完蔺妃就朝明朗看过来,随后其他的女人也都跟着看过来,仿佛镁光灯一般照在她身上,无从躲闪。
珍儿一脸的崇拜,无限期待的望着她。她是戏子,而她们就是看戏之人,只是,这出戏要如何唱下去呢?
明朗无法,离座站到众人面前,想起老头儿以前为人算命批卦之时振振有词的模样,便依葫芦画瓢,反正没人听得清她说了什么。就这样又念了十多分钟,众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妃笑道:“梅妃您打算让我们等到什么时候呢?”
明朗装傻的笑道:“等不及的话如妃就先回去歇着吧,这种事急不来的。”
如妃回道:“梅妃你放心,既是我想看的,我自然多的是耐心等着,您慢慢来。”
悄悄翻了个白眼,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后要刁难她,她不会真的相信桓玄说她是花神的鬼话吧。
“母后,您知道孩儿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若没其他事,孩儿想告退去跟师傅读书了。”幼稚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明朗不知所谓的念叨。桓升说着又瞥了眼明朗。
皇后脸上的笑一滞,马上又笑道:“升儿不想看吗?母后也不勉强,不过还是先吃完这顿饭吧。”皇后抚摸了下桓升的头,看向明朗道:“升儿不想看,本宫也没心思看了。明珠妹妹回来坐下吧,大家接着吃饭啊。”
明朗如获大赦,三步两步就提着裙角跑回了座位上,毫无淑女风范,引得如妃又是一声嗤之以鼻。
刚坐稳,便听到太监特有的音质高声道:“皇上驾到!”转眼桓玄已近在眼前。只好随众人一起站起,正要行礼,被桓玄的手托住,抬眼看他,见他正目不转睛的注视她,眼眸处是毫不掩饰的赞美。
“升儿给父皇问安!”桓升的声音打断了桓玄的注视,伸出一只手往儿子的肩上拍了拍,另一只手却牵着明朗的手未放。
大家坐定,桓玄开口道:“听说皇后今天设宴,参加的都是朕的女人们,原该好好聚聚的,正好说说私房体己话。皇后做得好。朕来凑这个热闹的,皇后没有意见吧?”
“皇上说哪里话?这都是臣妾的本分。”皇后温顺言道。
“刚才在聊什么呢?也说给朕听听。”
想出风头的如妃抢言道:“梅妃是上天降临的花神,一定可以对梅花呼风唤雨,刚刚臣妾们都等着看梅妃娘娘表演梅花漫天的景色呢!”
桓玄“喔”了一声,只有迟钝的如妃没发现他已经戾气聚敛了,还以为他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而欣喜不已。
“你们这么想看朕的梅妃表演吗?”桓玄话落,已经没有人敢回答了,桓玄看向皇后,“朕不是跟你说过没什么大事可以不用叫上梅妃的吗?”
皇后没想到刚才还称赞她的人转眼已经指责,张着嘴有些失态,蔺妃风情万种的抹了抹唇道:“是臣妾见一直未与梅妃谋面,便想借着今天的机会好好认识,增进姐妹间的感情,所以才提议皇后去请梅妃娘娘的。如果惹皇上不高兴了,请责罚臣妾。”
蔺妃将认识明朗的那一段完全抹尽,倒合了桓玄的心意,宽慰了她和皇后几句。这才看向明朗,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你怎么自己跑来了,也不怕让我担心。”
明朗往边上靠了靠,尽量远离他,手却被牢牢的握着。只好悄声道:“皇上快放手,你这样我怎么吃东西?”
他们这样一推一靠,在别人看来反而亲昵,桓升斜着眼又瞥了她一下,如妃就差咬牙切齿了。皇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里面有许多复杂的感情,明朗认得一种,嫉妒。
她终于有些了解今天的状况了。
忽然间听到许多惊呼声,比刚才桓玄出现时更甚。明朗张望,不禁失神。这是下雪吗?像,却比雪更飘逸缠绵。空气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随着花雨的浓密,香味也渐浓。
手中接住一片婉转飘落的梅花瓣,才敢肯定,这确确实实的是一场梅花飘飞的视觉盛宴。
明朗站起,朝花瓣最密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发现桓玄跟在身后深邃的看着她。除了矜持的皇后和少数女人,很多喜不自禁纷纷站起,尤其是珍儿,旋转着随花起舞。
这场花雨,是杜无情办到的吗?
不敢再走,怕被桓玄怀疑,只是望着那个方向,心头一暖。
桓玄从背后拥住她,贴着耳畔道:“难道,你真的是梅花花神吗?”
“有这么被人欺负的花神吗?”明朗语带嘲弄,身子迅速被扳过来与他相对,“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你还在怪我强行将你留在身边吗?”
“怪?我何止是怪?”明朗有些生气,他不觉得这样问多余吗?
桓玄也气上心头,“你这么拒绝我,你就不怕吗?”
“你会杀了我吗?我认为你不会。因为我是你公布天下的花神。不如,我们来一个君子协议吧!”
“什么协议?”桓玄挑眉问。
“我做你守护你江山的花神,仅仅是你的花神,而不是你的妃子。”
“我不答应。”
明朗赌上一赌,“如果你的守护神不出现在各国使臣送别宴,你觉得这样的皇帝有信用吗?”
“你……你如何得知的?”桓玄吃惊问道。
“这说明我这个花神还不赖。”明朗耳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
桓玄对她承认自己是花神半信半疑,但听她说到皇帝的信用时,不得不妥协。紧握的拳头松开,“好!成交。”
明朗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她暂时安全了。看来皇帝也有许多无可奈何,并非无所不能。忽然身子腾空,又被桓玄横抱起来,刚要质问他不讲信用,他道:“在外人看来,你还是我宠爱的梅妃。”
明朗无言以对,不去看近在咫尺的桓玄,也不愿看一堆女人的表情,无非就是嫉妒羡慕吧。便越过桓玄的肩膀看天空断续飘着的梅瓣,却看到花园入口处站着一票人,正是今天桓玄的客人,各国使臣,赫连勃勃身材高大十分扎眼,小嗣飞扬也在其中,还有许多未见过的生面孔。
为何又是这番情景呢?明朗有些头痛。上次是夜宴上桓玄带走她,今天是两人刚刚达成君子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