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求婚(1 / 1)
“明朗,你想什么呢?”安碰了碰明朗的胳膊,阻止她继续出丑。明朗回过神,在座的人都在哄堂大笑,因为她夹菜夹到身边安的碗里了,把他的饭都给搅出来了。
今天就是几个熟人一起吃顿晚饭,杜无情在明朗的右边,依次是小黑,小白,嗣之,逵之,刘安生,张楚,大家围桌而坐。刘裕说他们小辈一起自在些,他们就不掺和了。
明朗在他们的笑声中有些窘,“没什么,我给安夹菜呢!”然后往他碗里放了一块鸡肉,掩饰的笑笑。
“明朗,怎么你一个转身就做了五斗米的当家了,下次你要再有什么事情能不能先通知我们一声,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逵之大笑道。
“就是,你不知道我们看见今天来的是你有多惊讶!下次得先透露一声啊!”嗣之也跟着笑道。
“我说你们是不是失散的兄弟啊?同声同气的,名字也相似,一个嗣之一个逵之。”明朗也打趣着他俩。
“没错,我们就是兄弟。你说是吧?”逵之搂着嗣之的肩膀问他,嗣之忙不迭的点头。
明朗看着他们也不奇怪,两人虽没认识多久,可是年纪相仿,性格也接近,又是他们共同的好友,想不亲近都难。
“还有小黑,你别光顾着吃呀!说两句话,要么来喝两杯?”逵之端起酒杯对着小黑,果然是两兄弟,都只知道欺负小黑。明朗看着小黑黑里透红的脸忍不住笑着,谁说小黑没帮手,小白就是一个。逵之向小黑敬的酒被小白一口气喝完了,一滴不剩。
刘安生突然走到明朗身边,“明朗,你的勇气和胆量让我自愧不如,在这里我刘安生要正式为绝命岭的事向你道歉,这一杯,我敬你。”说完仰头干完杯中美酒。
明朗跟着站起身,为难的举着杯子,奇怪为什么古代人那么喜欢喝酒呢,这可是度数不低的大白干啊,一向不为她所喜。唯一喝过酒是在安府过年的时候,那时因为心情郁闷再加上丁香素荷两个丫头敬酒推不掉,可是那时的酒是专门给女人准备的家酿桂花白酒,度数不高,也不会辛辣刺激。
“明朗不能喝,我替她。”两个声音同时发出,来自明朗的左右。
“不行。”她拒绝,今天她是不想喝,也不能喝,否则醉了酒还怎么去赴约。可是他们两人也不能喝酒,安的身体不好,爷爷嘱咐他不能沾酒的;杜无情也是滴酒不沾的,这点明朗知道,她做俘虏的日子曾有荣幸出席五斗米的宴会,杜无情是唯一一个获孙先生恩准可以不用喝酒的人,她也确实从未见过他喝酒。
“安生兄,明朗就以茶代酒回敬你了。”明朗端过茶一口饮尽。茶是需细细品茗的,今天她就做一回敬酒的蠢物吧。
“好。明朗你原谅我就好。”刘安生坐下,明朗也跟着坐下。左手被安一把握住不放,明朗回握了握,责备的看着他,“你们好像越来越有默契了。”明朗低声,手加了把劲,对他而言不过是挠痒痒罢了。安用左手夹菜吃饭,末了给她夹了口肥肉,笑嘻嘻的看着她,“还不是你害的。”
明知道她从来不吃肥肉的,他是故意的。“你是在吃醋吗?”对于杜无情对她的好,安好像都能泰然处之,安定自若,比她还沉着,除了那次安想偷偷救她回来,还了回小孩心性,两人一人抓明朗一只手,害她忍受了半天脸痒之苦。明朗就把那当作是安第一次吃醋好了。
安不看她,混着饭菜丢出一句“没有”。她拨弄着碗里的肥肉,不想凭空降落了一双筷子抄起肥肉就走,然后就进了杜无情的嘴里。吞进肚后才若无其事的望向她,“不要浪费了别人的心意。”
再明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朗的右手也被人占为己有,像倒带一样,三人的情景再次回到了那时候,她想两人童心大发,淹没了老成的理智,独害她受些罪,上次是脸痒,今天是美食只能看不能大吃特吃。
“明朗,你怎么不吃了?”小黑从碗里抬起头问道。
“我啊,已经吃饱了。嘿嘿。你们多吃点啊。”两手都不自由还怎么吃,幸好她不是很饿,拿眼睛横左右两人,他们无动于衷。
所有人酒足饭饱,尽兴而归。除了明朗。他们终于肯放手了,明朗冲回房间倒头就睡,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睡意全无。所幸有免费的陪聊。
杜无情正坐在桌旁,他已经是第三个了。先是嗣之,说当时大战时发现她和小黑丢了后大家都好着急,唯独不说他自己。然后又问了之后在五斗米的事情,再嘱咐以后要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云云。还要再说,明朗叫了声鲍爷,终于堵住了他的口。第一次发现嗣之这么能碎念念的,真是一张婆婆嘴。然后是小黑,进行他的每晚一问侯,只是少了从不缺席的小白,解释是小白被逵之和嗣之灌醉了。明朗猜一定是嗣之借机报复,以前都是被小白欺负的主今天终于翻身做了回主人了。
杜无情来了估计有一刻钟了,一句话也没说。明朗坐到他对面,“杜无情,你真的打算解散五斗米吗?”虽然她是大当家,可是,这个问题他比她有资格回答。“嗯,大哥只想保住大家的命,眼下就算我们向朝廷投降,他们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而将我们斩草除根,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你干爹刘裕。除非完全解散,才能安了他们的心。就是这样,我怕你也……”
明朗知道他担心的事,“不用担心,我爹不会弃我不顾的。”原来真正打动刘裕的,是杜无情保证的解散五斗米教,她抗争的结果不过是保住了自己的命——暂时。
“这样最好不过。要是你为了五斗米而发生了什么不测,我……我大哥也不会心安的。”
“你不想我做这个当家,你也不想我搅和进战争里,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五弟找过你了?”见明朗点头,他沉默了片刻,再道:“没错。一旦和权利和天下纷争联系在一起,就再难摆脱,更别想过简单幸福的生活了。我本不想见到你为这些事情所累,却眼睁睁看着你一步比一步更接近这个风暴的核心而无能为力。”
“谢谢你,杜无情。我没有关系,等把这里的事情解决好了,我就回建康做个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明朗,才不管什么天下乾坤什么凤飞于天的屁话。杜无情,你不用为我感到任何难过,因为我真的很好。”她真心诚意的说。“反倒是你,应该放开怀抱,真心的微笑。像这样。”明朗牵起杜无情的嘴角,拉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没放开怀抱了?”杜无情嘟嘟嘴,却没有推开明朗放着他脸上的小手。
“好,你的怀抱这么大,这么大。”明朗边说边比划,手却被杜无情包住。“杜无情你别那样笑。”
“为什么?刚才谁说要我真心微笑的?”他撇撇嘴揶揄道。
明朗眨眨眼,好像杜无情的笑容的杀伤指数又提高了呀。“好了,快回去吧,我要睡了。”
于是闭门谢客,离子时还有两个多小时,可以眯上一小会儿。刚清净片刻,又有人敲门了,这回又是谁呢?“安,你还没睡啊?”
安随手关上门,靠着明朗坐下。“你不也一样,今天你这儿真是门庭若市啊,好不热闹。”
“你都知道啊!该不会是你在偷听吧?”
“偷听你个头啊,我们有好久没有好好说说话了?谁知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往你这儿跑。”安皱着眉把玩明朗的头发,已经快到腰了,服服帖帖的垂着。
“从你设计火炮到现在,一个月又二十三天,还要不要算成多少小时多少分钟多少秒啊?”关于时间换算,明朗曾把它当作基本常识给安和张楚扫盲普及过。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想想我。”
明朗摸着安的额头,“安,你没发烧啊!”安拿下她的手对她的动作十分不解,“有什么问题啊?”
“你没发烧怎么说些不正常的话了?”安一向都不会把这些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因为从不把她当个孩子,而且他本身就是个内敛的人,再活泼也不会活泼到哪里去,哪里肯对她讲这种话。
安点点她的鼻头,“让你多想想我就是不正常的话了,看来以后我得多说说才能纠正的错误思想。”
明朗又何乐而不为,“一定次次都洗耳恭听。”
两人一同躺下,明朗头枕在安的肩窝,又想起那幅画来。她可以不相信那些话,却不得不信那幅画。万一说的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历史上没有一个叫安煜祺的皇帝,那画中人会是谁的凤?不管是谁,都不会是安,这是她最不愿接受的事。如果要嫁人的话,她也只想嫁给安,要么就来个终身不嫁得了。
她好像怎么也不会选择后者,那么说,她便只剩一个选择了。
“安。”
“唔。”
“这里女子什么时候可以嫁人啊?”
“怎么想到这个了?你不知道么?还有,你都想嫁人了么?”一见明朗翻身背对着他,赶紧又言,“女子十五岁及笄,算是长大成人,然后便可自由婚嫁了。”
“这个我知道。一定要等到十五岁吗?”十五岁,她现在十岁,那就是要等上五年了。
“如果你等不及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娶你的,反正你迟早要嫁给我。”好理直气壮的口气。
“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了?少臭美。”虽然她是打算以后嫁给他的,可是也不能让他以为她是毫不行情的女子。
“就当我臭美好不好?我乐意天天臭美,只要你肯嫁给我。”安笑意十足的脸越发的迷人,让明朗离不开视线。
“对了。”忽然高声的一句打断了安越来越近的唇,十分无奈的问她怎么了。“不到十五岁的话可以先订婚啦!订婚就是订亲的意思。”电视里放得泛滥的桥段——两人本来定下娃娃亲或者指腹为婚,然后男方家道中落,女方便想赖婚,无奈两主人公却深深相爱然后殉情,便成了一段人人叹息的旷古之恋;或者两人历经波折在一起,成就一段美满姻缘然后世人传颂。
“那么,我们先订婚吧!”明朗兴奋的坐起来,扯着安的袖子把他也一把拉起。“现在?”安难掩惊讶的分贝拔高。明朗仔细的端详坐着她身边的男子,他是一个古人,虽然他思想开放,智商高超,容易接受新事物。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古人,终身大事必须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观点恐怕根深于心吧。就是在二十一世纪,儿女要谈婚论嫁也需征得双方父母的同意,也不乏棒打鸳鸯之乌龙事件。更何况是古代。她好像有些强人所难了,这种行为在古代叫私定终身,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变成逼婚了。
“明朗,明朗……”安在耳边连声而叫,“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突然,一时没反应过来。我是求之不得的,关于和你……订……婚。”安说这个新名词时有些吞吐,可是眼睛看着明朗,里面是满满的急于解释的急切和想要表达的真诚。
“现在?”分贝更高,说实话,她有些犹豫。刚才是她一时兴起,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考虑到,首要问题就是,她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被人知道了不得笑死。还有,总是要通知双方家长的,安的母亲应该好说话,可是她的干爹刘裕,还不知道他们巴巴收的义子其实是个女孩,这点就会让他们失望透顶吧,而且他们能忍受被欺骗了这么久吗?而他们的宝贝女儿兴弟姐姐,她那么喜欢安,刘裕能眼看她把安抢走吗?这些,他刚才都想到了吧!可是,他还是顺着她的心意胡闹。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不愿意了?”安把头凑到她的面前小心问着。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可是……“可是,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我这个十岁的丫头吗?你确定你……爱我吗?你确定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吗?”她问了一连串的疑问,她这两年从没穿过女装,也从没听他说过喜欢她,突然升起的不自信困扰着她。
“没有比前两个更确定的事了,至于第三个——我还要等洞房花烛时再验明真伪。如果你非得现在,我更是求之不得。”
“讨厌,你。”就算这是胡闹,就让他们胡闹一次吧。拉着他站到窗前,窗外是一轮皎洁明亮的月。并肩而立,十指交握,“嗯,嗯。”明朗清清嗓子。
“安煜祺先生,你愿意让明朗小姐成为你今生唯一的妻子,不论贫穷、疾病、折磨或苦难,都对她不离不弃,坦诚相待,发誓只爱她一人至死不渝吗?”看安还呆望着她,又问了一遍,“安煜祺先生,你愿意吗?”
“我,愿意。”
明朗喜笑颜开,摇摇他手示意他问。“明朗小姐,你愿意让安煜祺成为你今生的夫君,不论贫穷疾病、折磨或苦难,都对他不离不弃,坦诚相待,发誓只爱他一人至死不渝吗?
“我愿意。现在以月亮之名,我宣布,安煜祺先生和明朗小姐成为合法的未婚夫妻。安,恭喜你了。可惜没有准备订婚戒指。”安询问要戒指做什么,明朗解释订婚后会双方交换戒指戴在中指上,而结婚时则会戴在无名指上,表明此人已经名花有主。
明朗轻快带过,跳起来搂着安的脖子欣喜的叫着,“安,从今天起,我们就是未婚夫妻了,过几年我们就结婚,然后一起游遍全国名胜宝地,吃遍天下美食。这可是我从小的伟大志愿,安,你别笑呀。我还要……”
“还要什么?”安等着她的下文,看他笑成那样儿就知道他想歪了,她还要给老头儿师父写信,告诉他她过得很好,才两年就拐到了一个帅哥做老公,以前他总是担心她又贪玩又淘气捣蛋没男孩子喜欢呢。她一定不忘嘲笑他竟然把她变小了,要是她再大些,说不定他都可以有个徒弟女婿了。老头儿,爸爸还有妈妈一定会很高兴吧。只是,她要怎么寄出一封收信地址是一千多年以后的家呢。“没什么了。安,你高不高兴?”
安点头,明朗收紧了手臂,刚来的那会儿曾想一定不要像古代的女子一样早早的把自己给嫁掉然后一生就以丈夫为中心了,可是现在却是急着连拐带哄的许安一生,这是她当时无论如何也不曾预料到的啊。她的心,除了高兴,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在她决定订婚之前是那么的强烈,搅得她的心惴惴不安。这会儿,她终于明白,那是害怕。害怕这个世界不一样的生活准则和无知的未来。尤其是,因为本不该出现的她的到来,会给原本的历史带来什么改变,她的命运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牵引着。
真想大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然后全当五斗米的世外高人百年前的话是放屁,可是她的心还是没来由的紧绷。于是,只好紧紧的抓着安这跟救命稻草不放。期待他的一句承诺,然后做他今生的妻子,便可打破所谓的预言了。
“明朗,不要怕。”安抱着她坐好,额头相抵,十指相握,“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放手。未来的路,你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不离不弃,你忘啦?”
早就知道他懂她,他能轻易看懂她的害怕,“我不怕了,不怕了。”有这么一个人陪着,看不见的未来又能怎样呢。安,你被我拐到手了,一个绝世美男。
两年前的夏日午后,他们相遇,那时他是个赶路的翩翩公子,她是着奇装异服的小孩。他们说,认识你很高兴。
再见他时,她是安府的下人,他说不用当他是少爷,因为他们是朋友。她于是成了世上最享福的书童。
两年前的秋,在“闻来香”的美酒佳肴、觥筹交错中,他说她是对他很重要的人。
古代的第一个生日,他们一同对漫天烟火许愿,他们今生一定要幸福快乐。
他从前线回来送给她一朵清晨盛开的粉色蔷薇,她知道了他的心意,也知道了他的梦想,于是她踏进了军营,希望能分担一点他肩上的重任。
她是个俘虏时,他夜闯五斗米重地,他夜行千里采摘冬季蔷薇,只为来跟她说一声生日快乐,他说,她这一生的每个生日他都不想错过。
他因她而中毒,她为他输血救治,两人由朋友、恋人,变成血脉相连的亲人。
她给他做好吃的,她给他讲笑话,她唱“最最亲爱的人,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她说她想念他的蔷薇花了,她决定许他一生,说“我们订婚吧”。